丹波元堅

傷寒論述義》~ 卷四 (3)

卷四 (3)

6. 飲邪搏聚

飲邪搏聚者。水飲蓄聚。與邪相搏。是也。大抵其人有宿水。或因邪而發動。或以誤而勢長。更有得病新成者。其停瀦多在心下胃脘之分。然泛漫上下。不凝結一處。其類凡四。有犯上焦者。有壅中焦者。有屬表分者。有兼陽虛者。就中節目亦多雲。有犯上焦者。何。如小青龍湯證。

是表實。而宿飲被邪鼓激。以犯其肺者也。(柯氏曰。水氣畜於心下。尚未固結。故有或然之證。若誤下。則硬滿而成結胸矣。○徐大椿於小柴胡加減法。辨五味子乾薑同用之理。考吳綬既有其說。並似未核。又半夏。湯洗令滑盡。陶氏有詳說。曰。不爾戟人咽喉。又曰。凡方云半夏一升者。

洗畢秤五兩為正。醫心方。引蘇敬云。半夏一升。以八兩為正。小島尚質曰。以藥昇平之。半夏一升。當今二錢三分一釐四絲。五兩。當今一錢七分六釐。陶說似優。)如喘家。及桂枝加厚朴杏子湯證。是表虛。而飲邪相得者也。俱系太陽病有所兼者矣。(如麻黃大青龍湯

葛根芩連湯。其喘俱為脈證。邪散而喘定。故不在此例。)如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證。是表既解。而飲熱迫肺者也。(成氏以此條。與葛根芩連湯相對。為邪氣外甚。非是。蓋此汗出。殆裡熱外熏所致耳。且考其方意。與小青龍加石膏。越婢加半夏。厚朴麻黃等湯。實系一轍。

則知是飲熱相薄之證矣。注家止為肺熱者。亦未是也。蓋麻黃與石膏同用。則相藉開疏水壅也。○方後。本云黃耳杯。汪說難信。或曰。此傳寫有訛脫。當是本云麻黃湯。今去桂枝。加石膏。)如發汗後飲灌而喘。是新水所致也。(汪氏又主麻黃湯。亦不確。)有壅中焦者。

何。此證之水。多自宿昔。而有太陽所兼者。有裡熱所挾者。有表裡無熱者。太陽所兼。更有差別。如桂枝加茯苓朮湯。(今削去桂及白字。)茯苓甘草湯二證。是表有邪。里有水。然兩者不相搏唯飲為邪所動者。而加苓朮證為重。苓甘證為輕。(此二證俱無煩渴。即里無熱之徵。

其輕重。則玩本文自知。加苓朮條無汗證。明理論。以為水飲不行。津液內滲之候。)如五苓散證。是表有邪。而熱更入里。與水相得。或為下滯。或為上逆。故外有太陽脈證。內有煩渴。小便不利。及水入則吐等候。然里重而表輕。故治專利水。而旁發其汗。(脈浮微熱消渴。

與脈浮數煩渴。及水逆。自有輕重。然其機相同。故其治則一。或曰。五苓散之證之方。亦猶金匱隨其所得。而攻之之義。柯氏金鑑注意似然。但未了。又先兄曰。澤瀉行水。與茯苓豬芩相類。然五苓散。用術與二苓。各十八銖。特至澤瀉。多一十二銖者。何。蓋其質輕清。

性味俱轉。故多用之。二苓藉其力。更能行水。此說確當。又嶺南衛生方曰。五苓散用桂。正如小柴胡用人參大承氣湯用厚朴。備急丸用乾薑之類。欲其剛柔相濟。亦存攻守之意也。故方書謂。五苓散無桂。及隔年者。俱不可用。近者鋪家。有去桂五苓散。不知者。為其所誤。

如去桂而入參。卻謂之春澤湯。治燥渴有效。此說非也。但本方移治雜病。則桂之用。在溫散。而能助滲利之力矣。○陶隱居曰。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抄散取不落為度。按據中平三年慮傂銅尺。漢一寸當今七分六釐。又先友狩谷望之曰。白飲。即煮米泔也。齊民要術煮𥺥條云。

折米白煮取汁。為白飲。此可以證。)裡熱所挾者。如豬苓湯證。是也。此邪氣入里。與飲相併。以為哄熱。故滲利之品。兼以涼潤。且其水並停下焦。不特中焦。蓋是陽明之類證。以其有水。不為胃實也。(金匱曰。諸病在藏。欲攻之。當隨其所得而攻之。如渴者與豬苓湯。

余皆放此。尤氏曰。無形之邪。入結於藏。必有所據。水血痰食。皆邪藪也。如渴者。水與熱得。而熱結在水。故與豬苓湯。利其水。而熱亦除。若有食者。食與熱得。而熱結在食。則宜承氣湯。下其食。而熱亦去。若無所得。則無形之邪。豈攻法所能去哉。此解極竅。仍更表之。

又成氏注陽明篇本方條曰。此下後客熱。客於下焦者也。邪氣自表入里。客於下焦。三焦俱帶熱也。云云。蓋此證之水。並停中下二焦。成氏之言。不為不當。若在後世注家。專以為下焦之藥。然如渴心煩不得眠等。皆熱在中焦。而上熏之候。則其說難從。)表裡無熱者。如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

及厥陰茯苓甘草湯證。是也。(茯苓甘草湯。一方二用。此桂但取溫散。猶雜病五苓散之意。又太陽中篇末條證。與此似同。然冒以太陽病。似不必表裡無熱者。)有屬表分者。何。如文蛤散證。是冷水潠灌。水邪郁表。故主以驅散之劑。(此條。從柯氏作文蛤湯。證方始對。

且金匱。渴欲得水。而貪飲者。豈發散所宜。一味文蛤。自似切當。蓋其方互錯也。)如牡蠣澤瀉散證。是水氣外溢。其病在下。故治從內。並得病後新成者也。有兼陽虛者。何。此其人素虛飲停。今因誤治。陽更虛。而飲亦動。其證輕重不同。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證。

其病輕。而飲停下焦者也。(此方多用桂者。以泄奔豚氣也。甘爛水。要取不助水勢。靈樞半夏湯。以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揚之萬遍。取其清五升煮之。其揆一也。)如茯苓桂枝術甘草湯證。其病重。而飲停中焦者也。(方氏曰。心下逆滿。伏飲上溢。搏實於膈也。氣上衝胸。

寒邪上湧。挾飲為逆也。動經。傷動經脈。振振奮動也。蓋人之經脈。賴津液以滋養。飲之為物。津液類也。靜則為養。動則為病。宜制勝之。云云。尤氏曰。此傷寒邪解而飲發之證。飲停於中則滿。逆於上。則氣衝而頭眩。入於經。則身振振而動搖。金匱云。膈間支飲。其人喘滿。

心下痞堅。其脈沉緊。又云。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又云。其人振振身瞤劇。必有伏飲。是也。發汗則動經者。無邪可發。而反動其經氣。故與茯苓白朮。以蠲飲氣。桂枝甘草。以生陽氣。所謂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也。愚謂此條止脈沉緊。即此湯所主。是若吐若下。

胃虛飲動致之。倘更發汗。傷其表陽。則變為動經。而身振振搖。是與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相同。即真武所主也。蓋此當為兩截看。稍與倒裝法類似。又錢氏注。傷寒本當以麻黃汗解云云。然此證。誤汗之變。遽至動經。則其本為桂枝證。亦未可知。蓋傷寒二字。不須拘執。又其方專取利水以健胃。

與甘棗湯有小異。金鑑以中焦下焦為辨。其說為協。)如太陽篇真武湯證。其病最重。而與術甘證。其機相近者也。(此條。唯尤氏以為兼水飲。然其說迂而不切。愚謂此證虛陽外越。故發熱。陽虛飲動。故心下悸。飲阻清陽。故頭眩。經脈衰弱。為飲被動。故身瞤動。振振欲擗地。

其用此方者。以扶陽利水也。此身瞤動。與大青龍變肉瞤殆異矣。)如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久而成痿。亦是術甘湯證。而經日失治者也。(方氏曰。此申苓桂朮甘湯。而復言失於不治則致廢之意。彼條脈沉緊。以未發汗言也。此條脈甚微。以已發汗言也。經脈動。

即動經之變文。惕。即振振搖也。大抵兩相更互發明之詞。久。言既經八九日。若猶不得解。而更失於不治。則津液內亡。濕淫外漬。必致兩足痿軟。而不相及也。尤氏曰。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者。邪氣搏飲。內聚而上逆也。內聚者。不能四布。上逆者。無以逮下。

夫經脈者。資血液以為用者也。汗吐下後。血液所存幾何。而復搏結為飲。不能布散諸經。今經脈既失浸潤於前。又不能長養於後。必將筋膜乾急而攣。或樞折脛縱。而不任地。如內經所云脈痿筋痿之證也。故曰。久而成痿。兩說並覺詳密。蓋虛煩是陽虛所致。與建中之煩相近。

而與梔豉之虛煩不同。○按苓桂二湯證。注家多單為陽虛。輯義援金匱。以確其為淡飲。今又以真武證。為同一情機。特似牽湊。然反覆申熟。理不得不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