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瘟疫條辨》~ 卷三 (20)
卷三 (20)
1. 復病
至於怒氣病復，房勞病復者，乃度量褊淺，不自貴重之輩，觀其脈證，隨證救之。更有嬌養成性，過於謹慎之輩，或傷寒表證方解，或溫病里證方退，原不甚虛，輒用參、附溫補，是因補而復，以致不救者，又不知凡幾，病家醫家，尤當深醒。大抵治病之法，不可執一，總要脈證的確耳。
古方未有不善者，偏於溫補而死，與偏於清瀉而死，其失等也。人之一身陰陽血氣，寒熱表裡虛實盡之，臨證者，果能望聞問切，適得病情，則溫清補瀉，自中病情矣，何得鹵莽粗疏，草菅人命哉？噫！難矣。
按：以上證候七十餘條，俱從《傷寒論》中駁出溫病證治之異來，令閱者瞭然於心，不以溫病為傷寒，不以傷寒方治溫病，則患溫者自以不冤矣。但有輕者，有重者，有最重者，到底無陰證，與傷寒外感不同，並非六氣為病也，亦雜氣中之一耳。始則發熱，頭痛身痛，舌上白苔，漸加煩躁渴飲水漿。
或發熱而兼凜凜，或先凜凜而後發熱，或晝夜純熱，或潮熱，或往來寒熱，或眩暈，或嘔吐，或痰涎湧盛，或嘔汁如血，或口舌乾燥，或咽喉腫痛，或咳嗽膿血，或喘呃吐蛔，或心腹痞滿，或胸脅脹痛，或大便不通，或小水自利，或前後癃閉，或協熱下痢，或熱結旁流，或下血如豚肝，或如膠黏，或水泄無度，有舌黃苔黑苔者，有舌裂者，有舌生芒刺者，有舌色紫赤者，有唇崩者，有唇黑者，有鼻孔如煙煤之黑者，有目暗不明、目赤、目黃、目瞑、目直視、目反折者，有頭汗、盜汗、自汗者，有手足心腋下汗者，有耳聾不聞聲者，有頭腫大如斗者，有喉痹頸腫滴水不能下咽者，有發狂如癲如癇者，有哭笑無常如醉如癡者，有棄衣登高，逾垣上屋者，有厥逆身冷如冰者，有譫語晝夜不眠者，有昏迷不省人事者，有詈罵不避親疏者，有蓄血、吐血、衄血、毛孔血、目血、舌血、齒縫血、大小便血者，有發黃者，有發斑者，有發疹者，有斑疹雜出者，有發頤、疙瘩瘡者，有渾身火泡瘡帶白漿者，有首尾能食者，有絕谷一月不死者，有無故最善反復者，有愈後漸加飲食如常者，有愈後飲食勝常二三倍者，有愈後耳聾眼花者，有愈後退爪脫皮落髮者。
至其惡狀，甚有口噤不能張，腿屈不能伸，唇口不住牽動，手足不住振戰，遺尿遺糞，圓睜口張，咬牙嚼舌，聲啞不語，舌伸外攪沫如水浪，項強發痙，手足反張，肉瞤筋惕，骨痿足重，舌卷囊縮，循衣摸床，見神見鬼。凡此怪怪奇奇不可名狀等證，有相兼三五條者，有相兼十數條者，不可枚舉。
總因血氣虛實之不同，臟腑稟賦之有異，其受邪則一而已。及邪盡，一任諸證如失。所云知其一，萬事畢，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所以溫病無多方也。然而陰陽乘除，寒熱倚伏，表裡參錯，虛實循環，見之真而守之定，通乎權而達乎變者，蓋幾希矣。
白話文：
復病
有些人因為發怒或房事過度而舊病復發，這類人通常度量狹小，不珍重自己的身體。診斷時，就根據他們的脈象和症狀來治療。還有一些人過於嬌養，過分小心謹慎，例如傷寒的表證剛解除，溫病的裡證剛退，本身並不虛弱，卻又服用人參、附子等溫補藥物，結果反而因為補藥而舊病復發，甚至危及生命，這種情況屢見不鮮，病人和醫生都應該引以為戒。總之，治療疾病的方法不能一成不變，必須根據確切的脈象和症狀來決定。
古方並非沒有缺點，過度溫補而致死和過度清瀉而致死，其錯誤的程度是一樣的。人體陰陽、氣血、寒熱、表裡、虛實等因素錯綜複雜，醫生如果能仔細觀察、詢問、觸診，準確掌握病情，就能恰當地運用溫、清、補、瀉等方法治療，何至於粗心大意，草菅人命呢？唉！真是太難了！
以上七十多種症狀，都是從《傷寒論》中分析出來的溫病與傷寒證治的差異，讓讀者明白溫病與傷寒不同，不能用治療傷寒的方法治療溫病，這樣溫病患者就不會冤枉了。溫病的症狀輕重不一，即使最嚴重的病例，也並非陰證，與傷寒的外感不同，也不是六淫之邪所致，只是雜氣侵襲的一種。起初是發熱、頭痛、身痛，舌苔發白，逐漸加重，出現煩躁、口渴、想喝水。
有的先發冷後發熱，有的晝夜持續發熱，有的潮熱，有的往來寒熱，有的頭暈，有的嘔吐，有的痰涎很多，有的嘔吐物像血一樣，有的口乾舌燥，有的咽喉腫痛，有的咳嗽吐膿血，有的喘息呃逆，有的吐蛔蟲，有的心腹脹滿，有的胸脅脹痛，有的便秘，有的尿多，有的大小便不通，有的腹瀉，有的熱邪流竄，有的下血像豬肝一樣，有的像膠一樣黏稠，有的水瀉不止。舌苔可能有黃苔、黑苔，有的舌頭裂開，有的舌頭上長芒刺，有的舌頭顏色紫紅，有的嘴唇破裂，有的嘴唇發黑，有的鼻孔像煤煙一樣黑，有的眼睛看不清，有的眼睛紅腫，有的眼睛發黃，有的眼睛睜不開，有的眼睛直視，有的眼睛翻白，有的頭汗、盜汗、自汗，有的手心、腳心、腋下出汗，有的耳朵聾了聽不見聲音，有的頭腫得像斗一樣大，有的喉嚨阻塞，脖子腫得厲害，水都咽不下去，有的發狂像癲癇一樣，有的哭笑無常，像喝醉了酒一樣，有的脫掉衣服爬高，翻牆上屋，有的厥逆，身體冰冷像冰塊一樣，有的胡言亂語，晝夜不眠，有的昏迷不醒人事，有的辱罵親人，有的出血，出血部位包括蓄血、吐血、鼻出血、毛孔出血、眼睛出血、舌頭出血、牙縫出血、大小便出血，有的發黃，有的發斑，有的發疹，有的斑疹混合出現，有的長頷下腫塊、疙瘩瘡，有的渾身長水泡，水泡裡有白色膿液，有的能吃能喝，有的絕食一個月不死，有的莫名其妙地反复發作，有的病癒後逐漸恢復正常飲食，有的病癒後食慾比以前增加兩三倍，有的病癒後耳朵聾、眼睛花，有的病癒後指甲脫落、皮膚脫皮、頭髮脫落。
病情嚴重時，甚至會出現嘴巴張不開，腿彎曲伸展不了，嘴唇不停地抽動，手腳不停地顫抖，尿失禁、糞失禁，眼睛睜得大大的，咬牙嚼舌，聲音嘶啞說不出話，舌頭伸出來，口水像浪花一樣湧出，脖子僵硬，發痙攣，手腳反張，肌肉抽搐，骨頭軟弱無力，腳沉重，舌頭捲縮，摸床單被褥，看見鬼神。這些奇奇怪怪的症狀，有的同時出現三五種，有的同時出現十幾種，多到數不清。
總之，由於氣血虛實不同，臟腑稟賦各異，受到邪氣侵襲的結果就會不一樣。邪氣去除後，各種症狀就會消失。所謂「知其一，萬事畢」，懂得治療的關鍵，就能一言以蔽之；不懂得關鍵，就會治法雜亂無章。因此溫病沒有很多固定方劑。然而陰陽消長，寒熱交替，表裡錯綜，虛實變化，真正能夠準確診斷病情，並根據病情變化靈活運用治療方法的人，實在是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