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濬

《傷寒瘟疫條辨》~ 卷三 (13)

回本書目錄

卷三 (13)

1. 產後

產後,傷寒不可輕汗,溫病不可輕下。蓋有產時傷力發熱,去血過多發熱,惡露不行發熱,三日蒸乳發熱,或起早動勞,飲食停滯,一皆發熱,要在仔細辨之。大抵產後氣血空虛,若誤汗誤下,則亡陽亡陰之禍,更難解救。凡有發熱,且與四物湯。歸、芎為君最多,生地、白芍須用酒炒。

合小柴胡湯,加金銀花、澤蘭葉、益母草,少佐乾薑最妙。蓋乾薑之辛熱,能引血藥入血分,能引氣藥入氣分,且能去瘀血生新血,有陽生陰長之道,以熱治熱,深合《內經》之旨。如有惡露未盡者,黑龍丹必兼用之,如有積熱停滯者,麻仁丸、大柴胡湯必兼用之,不可執泥丹溪之說。(丹溪產後以大補氣血為主,雖有他證以本治之,固是確論,執泥之則誤人矣。

白話文:

產後遇上傷寒,不可輕易發汗;而溫熱病,不可輕易瀉下。因為生產時損傷體力而發熱,失血過多而發熱,惡露不通而發熱,三日蒸乳而發熱,或是產後過早起身活動或飲食不節制而發熱,這些都是要仔細辨別的原因。

總的來說,產後氣血虛弱,若誤發汗或誤瀉下,就會造成陽虛陰虛的危險情況,更難救治。凡是有發熱的情況,都可以先用四物湯來調理,以當歸、川芎為君藥,生地黃、白芍須酒炒後使用。

如果合併小柴胡湯一起使用,再加入金銀花、澤蘭葉、益母草,少佐乾薑,效果最佳。因為乾薑辛熱,能引血藥進入血分,引氣藥進入氣分,還能祛除瘀血生長新血,有生陽長陰的功效,以熱治熱,符合《內經》的宗旨。

如果有惡露未盡的情況,還要搭配使用黑龍丹;如果有積熱停滯的情況,還要搭配使用麻仁丸、大柴胡湯,不可執著於丹溪的說法。(丹溪產後以大補氣血為主,雖然有其他證狀以本方調理,固然有其道理,但過於執著就會誤人。)

——眉批)胃虛食少者,必加白朮、茯苓;痰飲嘔逆者,必加陳皮、半夏。但藥中必主以四物、人參,乃養血務本,滋陰降火之要務也。即偶爾傷寒,或遭溫病,亦須調理血氣為主。傷寒內虛外感,以大溫中飲、理陰煎。無汗用麻黃,有汗用桂枝等湯。頭痛用羌活、川芎之類加減治之。

白話文:

如果病人胃虛食少,就必須加白朮、茯苓;若有痰飲嘔逆,就必須加陳皮、半夏。但藥方中一定以四物湯、人參為主,這是養血務本,滋陰降火的重要原則。即使偶爾患上傷寒或溫病,也需要以調理血氣為主。傷寒內虛外感,可用大溫中飲、理陰煎。無汗用麻黃湯,有汗用桂枝湯。頭痛則可用羌活、川芎等藥加減治療。

溫病怫熱內熾,用三合湯加減治之最妙。如萬不能不下,升降散無妨,增損雙解散去芒硝、黃連,加生地、川芎,尤為對證之藥,其餘脈證治法,與男子同。

白話文:

溫病導致體內熱盛,使用三合湯加減治療最為理想。如果實在無法退燒,可以考慮使用升降散。增損雙解散去芒硝、黃連,加入生地、川芎,更能對症治療。其他脈證的治療方法,與男性的治療方法相同。

2. 小兒溫病

凡小兒感冒、傷風、傷寒、咳、嘔、瘧、痢等證,人所易知,至染溫病,人多不料,亦且難窺,所以耽誤者良多。且幼科專於痘疹、疳積、吐瀉、驚風並諸雜證,在溫病則甚略之,一也。古人稱幼科為啞科,蓋不能盡罄所苦以告醫,醫又安得悉乎問切之義,所以但知不思乳食,心胸膨脹,疑其內傷乳食,不知其為溫病熱邪在胃也。但知嘔吐噁心,口乾下利,以小兒吐利為常事,不知其為溫病協熱下利也。

但知發熱,不知其頭痛身痛也。凡此何暇致思為溫病,二也,小兒神氣嬌怯,筋骨柔脆,一染溫病,延挨失治,便多二目上吊,不時驚搐,肢體發痙,甚則角弓反張,必延幼科,正合渠平日學習見聞之證,多誤認為急慢驚風,轉治轉劇。或將神門、眉心亂灸,艾火雖微,內攻甚急,兩陽相搏,如火加油,死者不可勝紀,三也。

白話文:

幼兒若有感冒、傷風、傷寒、咳嗽、嘔吐、瘧疾、腹瀉等症狀,人們很容易判斷。然而,一旦感染溫病,許多人卻難以預料和察覺,因此延誤救治的情況很多。

此外,兒科專門治療痘疹、疳積、吐瀉、驚風等常見疾病,但對於溫病卻知之甚少,這是造成誤診的原因之一。古代醫書將兒科稱為「啞科」,因為小兒無法清晰表達自己的痛苦,而醫生也不能準確掌握孩子的病因。因此,醫生往往僅根據孩子不肯吃奶、胸悶等現象,就懷疑是內傷乳食,而忽視了溫病熱邪侵犯胃部的可能。

同樣,對於小兒的嘔吐、噁心、口乾、腹瀉等症狀,醫生也容易誤以為是常見的消化系統問題,而忽略了溫病協熱下利之證。

小兒發熱時,醫生只會關注發熱,而忽略了頭痛、身痛等其他症狀。以上種種原因,讓醫生難以及時診斷溫病,這是造成誤診的另一個原因。

小兒體質嬌弱,染上溫病後如果不及時治療,很容易出現兩眼上吊、不時抽搐、肢體痙攣等危急症狀,甚至出現角弓反張等重症。此時,醫生通常會轉診到兒科,而兒科醫生依照平時所學,很容易將這些症狀誤認為急慢驚風,治療後反而加重病情。

有的醫生甚至會誤治,在神門、眉心等穴位亂灸。艾灸雖然較為溫和,但對於患有溫病的小兒來說,卻如同火上加油,兩陽相搏,病情迅速惡化,導致許多小兒不治身亡。

(觀此三段議論,曲體人情盡致,真小兒之福也。——眉批)凡雜氣流行,大人小兒所受之邪則一,且治法藥餌亦相仿,加味太極丸主之,升降散亦妙。四五歲以下者,藥當減半,三二歲以下者,三分之一可也,臨病之工,宜酌量焉。

(加味太極丸),小兒溫病主方。(凡治溫病方,皆可隨證酌用。)

白殭蠶(二錢,酒炒),全蟬蛻(去土,一錢),廣薑黃(三分),川大黃(四錢),天竺黃(一錢),膽星(一錢),冰片(一分)

白話文:

(觀看這三段討論,曲折反映人情,真是小孩子們的福氣。——眉批)一般的雜氣流行,大人小兒所罹患的疾病是一樣的,治療的方法和藥物也相似,加味太極丸為主,升降散也很靈驗。四五歲以下的,藥量應減半,三二歲以下的,三分之一就夠了,臨牀上用藥時,應酌情考慮。

(加味太極丸),小兒溫病的主治方。(凡是治療溫病的方劑,都可根據症狀適當酌量使用。)

白殭蠶(二錢,酒炒),全蟬蛻(去土,一錢),廣薑黃(三分),川大黃(四錢),天竺黃(一錢),膽星(一錢),冰片(一分)

上七味,稱准為細末,糯米濃湯和丸如芡實大。冷黃酒和蜜泡化一丸,冷服。薄荷熬酒亦可。本方去天竺黃、膽星、冰片,即升降散。煉蜜丸即太極丸是也。用之便而且嘉,看證消息治之。

白話文:

將上七味藥材研磨成細末,用濃稠的糯米湯和成丸子,大小如芡實般。用冷黃酒和蜂蜜將一顆藥丸泡化,冷服。也可以用薄荷熬酒服用。此方去除天竺黃、膽星、冰片後,即為升降散。煉製成蜜丸即為太極丸。此方方便有效,根據病症變化進行治療。

3. 復病

凡瘥後無故復發熱者,以伏邪未盡也,謂之自復。當問前得某證,所復某證,稍與前藥以撤其餘邪,自然獲愈。有溫病瘥後,或三五六日,反腹痛裡急者,非前病原也。此別有伏邪所發,欲作滯下,邪盡痢止,不止者,宜當歸導滯湯。又有溫病瘥後,脈遲細而弱,或黎明或半夜後,便作瀉泄,此命門真陽不足也,宜腎氣丸,或右歸丸作湯劑服亦可。《傷寒論》曰:傷寒瘥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脈浮者,以汗解之;(枳實梔子豉湯。)脈沉者,以下解之。(枳實梔子豉湯加大黃。)又曰:傷寒瘥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又曰:大病瘥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蠣澤瀉散主之。(按:如氣復,雖通身浮腫似水氣而不喘,別無所苦,與水氣不同。丹溪云:氣易有餘。

白話文:

凡是疾病痊癒後,卻不明原因地再次發燒的,是由於體內病邪未盡,稱為「自復」。應詢問之前患的是什麼病症,而現復發的又是什麼病症,稍用之前所服的藥物來祛除體內殘留的病邪,自然就能再次痊癒。

有些溫病痊癒後,過了三五或六天,又出現腹痛、裡急下重的症狀,這就不是之前疾病引起的。這是因為體內另有病邪潛伏發作,想要導致腹瀉。病邪消盡,腹瀉就會停止。如果腹瀉不停止,建議使用「當歸導滯湯」。

還有溫病痊癒後,脈象遲緩、細小而虛弱,或者在黎明或後半夜後出現腹瀉,這是腎臟「命門」的真陽不足的表現。應該服用「腎氣丸」或「右歸丸」煎服,也可以作為湯劑服用。

《傷寒論》中說:傷寒痊癒後,再次發熱的,可以使用「小柴胡湯」治療。

脈象浮的,可以用發汗的方式治療(如服用「枳實梔子豉湯」)。脈象沉的,可以用瀉下的方式治療(在「枳實梔子豉湯」中加入大黃)。

《傷寒論》中還說:傷寒痊癒後,身體虛弱、氣少,氣逆欲吐的,可以使用「竹葉石膏湯」治療。

另外,《傷寒論》中還說:大病痊癒後,從腰部以下有水腫的,可以使用「牡蠣澤瀉散」治療。(註:如果身體再次出現水腫,即使全身浮腫如水腫,但不喘,身體其他部位也無不適,這與水腫不同。朱丹溪認為:氣容易有餘。)

又云:血者難成而易敗,大病愈後,氣先血而復,血不足以配氣,故暫浮腫,靜養自愈,須辨之。)又曰:大病瘥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上有寒飲也,理中丸主之。夫傷寒自外傳內,邪在陽分居多,瘥後易於復元,復病尚少。溫病邪熱自內達外,血分大為虧損,無故最善反復。

如到熱退身涼,飲食能進時,服太平圓酒三次,十日之間,精血漸充,而病如洗,何至勞復。若因梳洗沐浴,多言妄動,遂至發熱,前病復起,惟脈不沉實為辨,此為勞復。《傷寒論》曰: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少許。此破結除煩散熱之妙劑也,加大黃則又推蕩經滯矣。

白話文:

古人有雲:血液難以生成卻容易流失,大病痊癒後,氣息會先於血液恢復,如果血液不足以配合氣息,可能會暫時出現浮腫現象,這需要通過靜養自然痊癒,必須加以辨識。另外,大病恢復後,若經常出現口水分泌過多,且長期未能改善,可能是胃部存在寒邪或水飲,應服用「理中丸」進行調治。

傷寒是由外而內傳染的疾病,大多在陽性部位受到影響,痊癒後較易恢復,重病復發的情況較少。而溫病是由內而外受熱影響,血液系統損耗嚴重,即使沒有顯著原因,也可能頻繁復發。

當熱退身涼、飲食正常後,可以服用「太平圓酒」三次,十天左右,精氣血漿逐漸充盈,病狀如洗去一般,不必擔心再次勞累引發復發。但若是因梳洗、沐浴、多言妄動等因素導致體溫上升,之前的病情可能再度復發,只需要注意脈搏是否沈實即可分辨。這就是所謂的「勞復」。

根據《傷寒論》的記載,大病痊癒後再次復發的,應使用「枳實梔子豉湯」來治療。如果有宿食問題,可以加入少量的大黃。這是一種能破除結塊、消除煩熱、散熱的神妙藥方,加入大黃則可以更有效地推進經絡流通,去除積滯。

余謂氣為火之舟楫,今則真氣方長,勞而復折,真氣既虧,火亦不前,如人慾濟,舟楫已壞,其能濟乎?是火也,某經氣陷,火隨陷於某經,陷於經絡則表熱,陷於臟腑則裡熱。虛甚熱甚,虛微熱微,輕則靜養可愈,重則大補氣血,俟真氣一回,則血脈融和,表裡通暢,所陷之火,隨氣轉輸,自然熱退而病痊矣。若直用寒涼剝削之劑,變證蜂起矣。

傷寒多傷氣,宜五福飲、大營煎之類;溫病多傷血,宜補陰益氣煎、六味地黃丸料之類,隨證加減之。若因飲食所傷,或吞酸飽悶而發熱者,此為食復。輕則梔子厚朴湯加神麯,或小柴胡湯合梔子厚朴湯;重則神昏譫語,腹滿堅痛,欲吐不得,欲下不能,此危候也,以升降散、大柴胡湯、黃龍湯、涼膈散之類,酌量與服。有病則病當之,亦無妨也。

白話文:

我認為氣是火的船隻,現在真氣正在旺盛,勞累卻又反覆,真氣已經虧損,火氣也不前進,就像人想要渡河,船隻卻已經損壞,這樣怎麼可能渡河呢?這是因為火的原因,某條經脈的氣陷落,火氣就跟著陷落到某條經脈,陷落到經絡就會發熱於體表,陷落到臟腑就會發熱於體內。虛弱就發高燒,虛弱輕微就發低燒,輕微的靜養就可以痊癒,嚴重的就要大力補充氣血,等到真氣恢復,則血脈融洽,表裡通暢,陷落的火氣會隨著氣轉輸,自然發熱退去而疾病痊癒。如果直接使用寒涼的藥物來減弱或拔除,就會出現許多併發症。

傷寒多傷氣,宜用「五福飲」、「大營煎」之類藥方;溫病多傷血,宜用「補陰益氣煎」、「六味地黃丸」之類藥方,根據症狀加減使用。如果因為飲食所傷,或吞酸脹悶而發熱,這是食物反覆作祟。輕微的可以用「梔子厚朴湯」加神曲,或「小柴胡湯」合「梔子厚朴湯」;嚴重的出現神昏說胡話,腹部脹滿疼痛,想吐卻吐不出來,想大便卻大不出來,這是危急的徵兆,可以使用「升降散」、「大柴胡湯」、「黃龍湯」、「涼膈散」之類藥方,酌量服用。有病就用相應的藥方治療,也不用擔心。

大抵復病治法,溫病與傷寒大同小異,貴在臨證活法耳。《內經》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岐伯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也。若此者皆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穀氣相搏,兩熱相合,故有所遺也。帝曰:治遺奈何?岐伯曰: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可使必已也。

帝曰:病熱當何禁之?岐伯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吳又可曰:里證下後稍差,而急欲食者,此非得已,以伏邪初散,陰火乘虛擾亂故也。慎勿便與粥食,只宜先進稀糊,次進濃者,須少與之,不可任意過食,過食則復。此一著最為緊要,世多忽之。

至於怒氣病復,房勞病復者,乃度量褊淺,不自貴重之輩,觀其脈證,隨證救之。更有嬌養成性,過於謹慎之輩,或傷寒表證方解,或溫病里證方退,原不甚虛,輒用參、附溫補,是因補而復,以致不救者,又不知凡幾,病家醫家,尤當深醒。大抵治病之法,不可執一,總要脈證的確耳。

白話文:

復發的病症,無論是溫病還是傷寒,治療方法大同小異,關鍵在於臨床上灵活运用。根據《內經》,黃帝問岐伯:熱病痊癒後,為何有時會留下後遺症呢?岐伯回答:這是因為病人發燒很嚴重,卻又强迫進食所致。這種情況下,病情雖然看似已經減輕,但熱氣仍然隱藏在體內,與食物的氣息互相碰撞,兩股熱氣結合,所以才會留下後遺症。黃帝問:如何治療這些後遺症呢?岐伯回答:要根據病人的虛實,調整治療方法,就可以讓病症消失。

黃帝又問:患熱病應該如何忌口?岐伯回答:熱病剛癒,吃肉就會复发,吃太多就會留下後遺症,這就是忌口的原因。吳又可也說:里證下瀉後稍微好轉,就急着想吃東西,這不是明智之举,因為邪氣剛散,陰火乘虛而入,擾亂身體。不要馬上吃粥,應該先吃稀糊,再吃濃一點的,而且要少量,不可隨意過食,過食就會復發。這一點至关重要,很多人却忽略了。

至于因怒氣或房事过度導致的復發,那是因為患者性格急躁,不珍惜身體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要根據脈象和病症,及时治疗。還有一些人嬌生慣養,過於謹慎,或者傷寒表證剛解,或者溫病里證剛退,本身並不虛弱,卻依舊服用人參、附子等温补藥物,結果反而因補而復,导致病情无法治疗,这种情況不勝枚舉。病人和醫生都要深刻警醒。总而言之,治病的方法不能一成不变,要根据脈象和病症做出準確判断。

古方未有不善者,偏於溫補而死,與偏於清瀉而死,其失等也。人之一身陰陽血氣,寒熱表裡虛實盡之,臨證者,果能望聞問切,適得病情,則溫清補瀉,自中病情矣,何得鹵莽粗疏,草菅人命哉?噫!難矣。

按:以上證候七十餘條,俱從《傷寒論》中駁出溫病證治之異來,令閱者瞭然於心,不以溫病為傷寒,不以傷寒方治溫病,則患溫者自以不冤矣。但有輕者,有重者,有最重者,到底無陰證,與傷寒外感不同,並非六氣為病也,亦雜氣中之一耳。始則發熱,頭痛身痛,舌上白苔,漸加煩躁渴飲水漿。

或發熱而兼凜凜,或先凜凜而後發熱,或晝夜純熱,或潮熱,或往來寒熱,或眩暈,或嘔吐,或痰涎湧盛,或嘔汁如血,或口舌乾燥,或咽喉腫痛,或咳嗽膿血,或喘呃吐蛔,或心腹痞滿,或胸脅脹痛,或大便不通,或小水自利,或前後癃閉,或協熱下痢,或熱結旁流,或下血如豚肝,或如膠黏,或水泄無度,有舌黃苔黑苔者,有舌裂者,有舌生芒刺者,有舌色紫赤者,有唇崩者,有唇黑者,有鼻孔如煙煤之黑者,有目暗不明、目赤、目黃、目瞑、目直視、目反折者,有頭汗、盜汗、自汗者,有手足心腋下汗者,有耳聾不聞聲者,有頭腫大如斗者,有喉痹頸腫滴水不能下咽者,有發狂如癲如癇者,有哭笑無常如醉如癡者,有棄衣登高,逾垣上屋者,有厥逆身冷如冰者,有譫語晝夜不眠者,有昏迷不省人事者,有詈罵不避親疏者,有蓄血、吐血、衄血、毛孔血、目血、舌血、齒縫血、大小便血者,有發黃者,有發斑者,有發疹者,有斑疹雜出者,有發頤、疙瘩瘡者,有渾身火泡瘡帶白漿者,有首尾能食者,有絕谷一月不死者,有無故最善反復者,有愈後漸加飲食如常者,有愈後飲食勝常二三倍者,有愈後耳聾眼花者,有愈後退爪脫皮落髮者。

白話文:

古代的醫方沒有不好的,只不過偏重於溫補而致死,或偏重於清瀉而致死,這是失之於不平衡。人體的陰陽血氣、寒熱表裡虛實,俱備於身。行醫者如果能望聞問切,確實瞭解病情,那麼溫清補瀉自然都能符合病情,怎麼會魯莽粗疏,草菅人命呢?唉!難啊!

按:以上列舉的證狀約有七十多條,都是從《傷寒論》中引據出來,以駁斥溫病證治不同之處。讓讀者明白溫病並非傷寒,不可以用傷寒的藥方來治療溫病,那麼患有溫病的人就不會蒙受冤屈了。但是溫病有輕重之分,最重者也沒有陰證,與傷寒外感不同,也並非六氣所致的疾病,而是雜氣之一。開始時發熱,頭身疼痛,舌苔白,逐漸煩躁口渴愛喝水。

有的發熱兼有寒顫,有的先寒顫後發熱,有的晝夜持續發熱,有的潮熱,有的反覆寒熱,有的頭暈,有的嘔吐,有的痰涎湧出,有的嘔出像血一樣的汁液,有的口舌乾燥,有的咽喉腫痛,有的咳嗽帶膿血,有的喘呃嘔吐蛔蟲,有的心腹痞滿,有的胸脅脹痛,有的便祕,有的尿頻,有的前後不通利,有的發熱下痢,有的熱結便血,有的血便像豬肝一樣,有的像膠水一樣黏稠,有的水瀉不止,有的舌苔黃黑,有的舌裂,有的舌頭生芒刺,有的舌色紫赤,有的嘴脣破裂,有的嘴脣發黑,有的鼻孔像煙煤一樣黑,有的眼睛暗淡不明,眼睛發紅、發黃、發昏、直視、反折,有的頭、盜、自汗,有的手腳心、腋下出汗,有的耳聾聽不見聲音,有的頭腫大如鬥,有的喉嚨腫痛滴水難咽,有的發狂像癲癇,有的哭笑無常像醉像癡,有的脫掉衣服爬高,跳過院牆上房,有的四肢逆冷如冰,有的胡言亂語晝夜不眠,有的昏迷不省人事,有的罵人連親疏都不避,有的咳血、吐血、衄血、毛孔出血、眼睛出血、舌頭出血、牙縫出血、大便出血、小便出血,有的發黃,有的出斑,有的出疹,有的斑疹混出,有的發腮,有的長疙瘩,有的全身長水泡瘡帶白漿,有的首尾都能進食,有的吃絕一個月都不死,有的反覆復發沒有緣故,有的病癒後飲食逐漸恢復正常,有的病癒後飲食比以前多兩三倍,有的病癒後耳聾眼花,有的病癒後指甲萎縮脫皮落髮。

至其惡狀,甚有口噤不能張,腿屈不能伸,唇口不住牽動,手足不住振戰,遺尿遺糞,圓睜口張,咬牙嚼舌,聲啞不語,舌伸外攪沫如水浪,項強發痙,手足反張,肉瞤筋惕,骨痿足重,舌卷囊縮,循衣摸床,見神見鬼。凡此怪怪奇奇不可名狀等證,有相兼三五條者,有相兼十數條者,不可枚舉。

總因血氣虛實之不同,臟腑稟賦之有異,其受邪則一而已。及邪盡,一任諸證如失。所云知其一,萬事畢,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所以溫病無多方也。然而陰陽乘除,寒熱倚伏,表裡參錯,虛實循環,見之真而守之定,通乎權而達乎變者,蓋幾希矣。

白話文:

對於這些可怕的症狀,有時會出現口部緊閉無法開合、腿部彎曲無法伸直、嘴脣和口腔不斷抽搐、四肢不停震顫、尿失禁、大便失禁、眼睛圓瞪口開、咬牙嚼舌、聲音嘶啞無法說話、舌頭伸出如水波搖晃、脖子僵硬癱瘓、四肢反常伸展、肌肉震顫、骨質萎縮腳重、舌頭捲曲縮小、摸索衣物和牀鋪、出現幻覺和幻聽。所有這些奇怪的症狀,有時會同時出現三五種,有的甚至會同時出現十幾種,多到無法一一列舉。

總的來說,這些症狀的原因是因為血液和氣息的虛實不同,以及臟腑的先天性質各有差異,但受到邪氣侵襲的方式是一樣的。當邪氣消散後,所有的症狀就像消失了一樣。所謂「知其一,萬事畢」、「知其要者,一言而終」,意思是知道其中的核心原則,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如果不知道核心原則,就會導致無限的混淆和困惑。這就是為什麼溫病(一種熱性病)有這麼多不同的治療方法。

然而,陰陽的相對關係、寒熱的交織、表裡的交互作用、虛實的循環往復,真正能夠明確辨別且堅守原則,懂得權衡和應變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又按:古人謂望聞問切,乃臨證之首務,診治之要領也。明此四者,則六變具存,而萬病情形,俱在吾目中矣。醫之為難,難在不識病本而誤治耳。誤則殺人,天道可畏,不誤則濟人,陰功無窮。學者欲明是道,必須先察此要,以定意見,以為階梯,然後再採群書,廣其知識,熟之胸中,運之掌上,非止為人,而為己不淺也,慎之!寶之!

又按:傷寒自外之內,先傷氣分;溫病由內達外,先傷血分。故傷寒初感,利用發表;溫病初發,利用攻裡。傷寒後證多補氣,溫病後證多養血,溫病與傷寒實出兩門。自晉迄今,溫病失傳,無人不以溫病為傷寒,無人不以傷寒方治溫病,動云先解其表,乃攻其里,此仲景《傷寒論》也。

白話文:

古人認為望聞問切是臨床上首要的任務,也是診治的關鍵所在。明白了這四個方面,就能掌握六種變化的全部資訊,各種病症也都一目了然。醫術的困難之處在於不了解病症的根本就胡亂治療。治療錯誤就會害死人,天道不可違抗,治療正確就能救人,功德無量。學習醫術的人想要明白這條道理,必須首先了解這個要點,以此來確定自己的想法,作為學習的階梯,然後再閱讀各種書籍,擴展自己的知識,熟練掌握,運用自如,不僅對病人有益,對自身也有很大的幫助,一定要謹慎對待,並且珍惜它!

傷寒是由外及內,先影響到氣分;溫病是由內達外,先影響到血分。所以傷寒初期,應該使用發散的藥物;溫病初期,應該使用攻裡的藥物。傷寒的後遺症多半需要補氣,溫病的後遺症多半需要養血。溫病和傷寒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病症。從晉代到現在,溫病的醫術失傳,沒有人知道溫病和傷寒的區別,所有人都把溫病當成傷寒,用治療傷寒的藥方來治療溫病,動不動就說要先解表再攻裡,這就是張仲景《傷寒論》的理論。

所以溫病一二日內,遇陽明腹脹滿痛之證,少陰口燥咽乾之證,厥陰舌卷囊縮之證,再不敢議下。明知厥深熱深之陽證,下之已遲,萬一僥倖,不過為焦頭爛額之客,千餘年來,孰任殺人之辜耶。

又按:古今醫書,非不有溫病之條,然皆編入於傷寒之中,議論無非傷寒。所用之藥,雖曰治溫病,實治傷寒之的方也。余謂此等方論,但治傷寒未嘗不驗,若謬以治傷寒之方,而治春夏之溫病,是猶抱薪投火。蓋溫病自內達外,雖有表證,實無表邪,終有得汗而解者,必裡熱清而汗始出,前一節治法與傷寒不同。

本朝陳良佐曰:春分後,秋分前,一百八十二日半,諸病皆不可發汗,汗之多亡陽矣,溫病尤忌。凡治正傷寒發汗解表,溫中散寒之藥一概禁用,今特摘其尤者,如麻黃、桂枝、羌活、獨活、白芷、葛根、細辛、浮萍、蒼耳、蒼朮、艾葉、胡椒、故紙、茴香、肉桂、附子、乾薑、豆蔻、益智等味。古人亦未曾道破,余深體驗而知其不可,以溫病無風寒與陰證也。

白話文:

因此,溫病在發病一兩天內,如果出現陽明經的腹脹滿痛,少陰經的口乾舌燥,厥陰經的舌卷縮的症狀,就不敢再考慮使用瀉下的方法。明明知道是陽證,熱邪深陷,此時再用瀉法已經太遲了。即使僥倖奏效,也只會導致患者焦頭爛額。千百年來,誰願意承擔殺人的罪名呢?

另外,古今的醫書雖然都有關於溫病的論述,但都將其歸納在傷寒病之中,論述的內容也大多是傷寒病。所使用的藥物,雖然說是治療溫病的,實際上卻是治療傷寒病的特效方。我認為這些方論,在治療傷寒病時確實有效,但如果誤用治療傷寒病的方法來治療春夏的溫病,就像抱着柴火投進火堆一樣。溫病是由內而外的,雖然有表證,但實際上並無表邪,最終會有通過發汗而解表的,但必須先清除裏熱,汗液才會出來。上文所提到的治療方法與傷寒病不同。

明朝的陳良佐說:從春分到秋分,共計一百八十二天半,在這期間發生的疾病都不宜發汗,發汗會耗傷陽氣,溫病尤其忌諱。治療正格傷寒時,發汗解表的【溫中散】等溫中散寒的藥物一律禁用。現在特別摘錄出其中一些,比如【麻黃】、【桂枝】、【羌活】、【獨活】、【白芷】、【葛根】、【細辛】、【浮萍】、【蒼耳】、【蒼朮】、【艾葉】、【胡椒】、故紙、【茴香】、【肉桂】、【附子】、【乾薑】、豆蔻和益智等。古人並沒有明確指出這些藥物不能用,是我經過深入驗證後才得知其不可使用的,因為溫病既無風寒,也無陰證。

但今醫家病家,未有不以溫病為傷寒者,未有不以傷寒方治溫病者,此固風氣之使然,亦習俗之舊染也。舌敝唇促,難以遍諭。須知生死有命,誤犯禁藥,不過輕重之分,苟從死後而追悔前方,愚矣。

又按:仲景《傷寒論》用參、薑、桂、附者,八十有奇,而溫病非所論也。伏邪內郁,陽氣不得宣布,積陽為火,陰血每為熱搏,未解之前,麻黃、桂枝不可沾唇;暴解之後,余焰尚在,陰血未復,最忌參、薑、桂、附,得之反助其壅鬱,餘邪伏留,不惟目下淹纏,日後必變生異證。

或周身痛痹,或四肢拘攣,或流火結痰,或兩腿鑽痛,或勞嗽湧痰,或毒氣流注,或痰核穿漏,皆驟補之為害也。大抵溫病愈後,調理之劑投之不當,莫若靜養。節飲食為第一,而慎言語,謹起居,戒氣惱,寡嗜欲,皆病後所宜留神也。(聖賢養身養德之學亦不過是,不意於醫學中得之,——眉批)

白話文:

但是現今的醫家和病人,沒有不把溫病當成傷寒的,也沒有不使用治療傷寒的藥方來治療溫病的。這固然是被風氣所影響,也是舊習俗的緣故。說破了嘴、脣都累了,也難以完全解釋清楚。要知道生與死是天註定的,誤服了禁藥,只不過是輕重之分而已。如果等到死後才後悔當初,那就愚蠢了。

又根據記載:仲景的《傷寒論》中使用人參、生薑、桂枝、附子的藥方,有八十多個,而這些藥方並不適用於溫病。伏邪鬱結在體內,陽氣無法宣通,積聚的陽氣化為火,陰血常常被熱邪搏擊。在病情未解之前,麻黃、桂枝類的藥物不可沾染;在病情急劇緩解之後,餘毒尚存,陰血尚未恢復,最忌諱使用人參、生薑、桂枝、附子類的藥物,服用了反而會加重其鬱結,讓餘邪潛伏留存,不僅會使目前的病症持續纏繞,還會在日後產生新的病變。

例如全身關節疼痛麻痹,或者四肢拘攣,或者流火結痰,或者兩腿鑽心疼痛,或者咳嗽咳痰,或者毒氣流注,或者痰核穿漏,這些都是突然進補造成的危害。總之,溫病康復之後,調理的身體的藥物如果使用不當,不如靜養。節制飲食是最重要的,還要謹慎言語,注意起居,戒除煩惱,減少慾望,這些都是病後應當留意的。(聖賢養生養德的學問也不過如此,沒想到在醫學中也能得到印證。——眉批)

長沙《傷寒論》,天苞地符,為眾法之宗,群方之祖,雜以後人知見,反為塵飯土羹,莫適於用,茲以自然之理,引伸觸類,闡發神明。溫病一證,另闢手眼,卻不於長沙論外,旁溢一辭。後有作者,不為冥索旁趨,得以隨施輒效,其利溥哉。文之悲壯,淋漓無論也。(畏齋。)

白話文:

長沙的《傷寒論》,以「天苞地符」為核心,是所有醫術的根本,所有方劑的源頭。若摻雜後人的見解,反而變成粗糙無用的東西,毫無實際應用價值。因此,我將以自然法則為基礎,推演類比,闡明其精髓。溫病這一症候,另闢蹊徑,卻並非脫離《傷寒論》而存在,僅是補充說明。後來的醫者,若能深入研究,不盲目追隨他人,就能隨機應變,療效顯著,其益處無窮。文章的悲壯感,自然流露,不必多說。(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