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濬

《傷寒瘟疫條辨》~ 卷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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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2)

1. 陽毒陰毒

《傷寒論》曰: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吐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

《傷寒論》曰:陰毒之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

按:陰陽和正氣也,陰陽偏異氣也。正氣者,四時錯行之氣也;異氣者,四時不節之氣也。而雜氣非其種也。雜氣者,兵凶旱潦,疵癘煙瘴,一切惡穢不正之氣也。此氣適中人之陽分,則為陽毒;適中人之陰分,則為陰毒。

觀其所主之藥,二證一方,並不用大寒大熱之劑,可知長沙所謂陽毒陰毒,乃天地之雜氣,非風、寒、暑、濕、燥、火之六氣也,豈若後人之所謂陽毒陰毒乎?要之後人所謂陽熱極盛,固是陽毒;陰寒極盛,固是陰毒,終非長沙所以立名之本義。此二證者,即所稱溫病是也。

白話文:

陽毒的臨牀表現和治療

《傷寒論》記載:陽毒引發的疾病,面部發紅如同花紋一樣,咽喉疼痛,嘔吐膿血,五天內可以治癒,七天後難以治癒。用升麻鱉甲湯治療。

陰毒的臨牀表現和治療

《傷寒論》記載:陰毒引發的疾病,面部發青,身體疼痛如同被棍棒擊打,咽喉疼痛,五天內可以治癒,七天後難以治癒。用升麻鱉甲湯治療。

註解:

陰陽指正氣,陰陽不調則稱異氣。正氣是指四季正常運行的氣;異氣是指四季變化異常的氣。而雜氣不是正氣也不是異氣。雜氣包括戰爭、乾旱、風災、疫病、煙瘴之氣,以及一切不潔不正的氣。

如果這種氣進入人體的陽性部分,就會形成陽毒;如果進入人體的陰性部分,就會形成陰毒。

從治療這兩種疾病所使用的藥物來看,二證一方,都沒有使用大寒大熱的藥物。由此可知,長沙經所說的陽毒陰毒,指的是天地間的雜氣,而不是風寒暑濕燥火這六種氣。怎麼能和後人所謂的陽毒陰毒混為一談呢?從根本上說,後人所謂的陽熱極盛,固然是陽毒;陰寒極盛,固然是陰毒,但究其根本,並非長沙經立名的本義。這兩種疾病,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溫病。

即大頭溫、蛤蟆溫、瓜瓤溫,以及痧脹之類是也。吳又可溫病無陰證之論,實本長沙陽毒、陰毒中於雜氣之說,受毒有淺深,為病有重輕,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王太僕曰:此陽勝格陰而致之,非寒也。凡中此雜氣之人,不止咽喉痛身痛,甚至心腹絞痛,大滿大脹,通身脈絡青紫,手足指甲色如靛葉,口噤牙緊,心中忙亂,一二日即死者,此類是也。

但刺尺澤、委中、十指出血,即令服玉樞丹最妙,撥正散尤為奇方,男左女右吹人鼻中,雖危必蘇,以增損雙解散主之。

白話文:

像大頭溫、蛤蟆溫、瓜瓤溫,以及痧脹等等,這些都是陽毒、陰毒雜氣侵襲人體的表現。吳又可的溫病無陰證論,其實就是源於長沙醫家陽毒、陰毒混雜於雜氣的說法,中毒深淺不一,病症輕重各異,有的先陽後陰,有的先陰後陽。王太僕說,這種病症是因為陽氣過盛抑制了陰氣所致,並非寒邪入侵。凡是感染了這種雜氣的人,不只是咽喉痛、全身疼痛,甚至會出現心腹絞痛、腹脹、全身脈絡青紫、手足指甲呈靛青色、口緊牙關緊閉、心慌意亂,一兩天就死亡的,都是這種情況。

治療方法是針刺尺澤、委中、十指放血,同時服用玉樞丹,撥正散更是奇方,男左女右,吹入病人鼻中,即使病危也能救活。以增損雙解散為主治。

2. 表證

發熱惡寒惡風,頭痛身痛,項背強痛,目痛鼻乾不眠,胸脅痛,耳聾目眩,往來寒熱,嘔而口苦,脈浮而洪,或緊而緩,或長而弦,皆表證也。在傷寒,風寒外人,但有一毫表證,自當發汗解肌消散而愈,其用藥不過麻黃、桂枝、葛根、柴胡之類;在溫病,邪熱內攻,凡見表證,皆里證鬱結浮越於外也,雖有表證實無表邪,斷無正發汗之理。故傷寒以發表為先,溫病以清裡為主,此一著最為緊要關隘。

(所謂前一節治法,大有天淵之別者此也。俗醫何曾夢見,此論前人未到,引證諦當。——眉批)今人一遇溫病,便以為傷寒,遂引經論,先解其表,乃攻其里之說,此大謬也。總因古今醫家,俱將溫病與傷寒看成一證,不分兩治。如王字泰、張景岳曠代名手也,其論傷寒證治妙矣至矣,蔑以加矣。

白話文:

發燒畏寒怕風,頭疼身痛,脖子後背疼痛,眼睛疼痛鼻子乾燥失眠,胸脅脹痛,耳鳴頭暈,忽冷忽熱,嘔吐口苦,脈搏浮大而有力,或緊或慢,或長而有力,這些都是表證。

在傷寒中,風寒侵入體外,只要有一點表證,就應該發汗解表驅散疾病,而使用的藥物不外乎麻黃、桂枝、葛根、柴胡這一類。在溫病中,邪熱侵襲內部,凡是出現表證,都是裡證鬱結浮出體表所致,雖然有表證,但實際上沒有表邪,絕不能發汗治療。因此,傷寒以發汗為先,溫病以清熱解毒為重,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條分界線。

(前面一節治療方法,有很大不同之處。一般的醫生從未想到過,此論前人未曾涉及,徵引證據非常確當。——眉批)現在的一些醫生,一遇到溫病,就以為是傷寒,於是引用經典論述,先解其表,再攻其裡,這個錯誤很大。總的來說,古今中醫將溫病與傷寒視為同類疾病,不分別對待。比如王字泰、張景嶽這樣的名醫,他們對傷寒證治的論述非常精闢,無人能及。

至說到溫病,猶是老生常談,他何足道。人每以大劑麻黃、葛根等湯,強發其汗,此邪原不在經,汗之徒損經氣,熱亦不減,轉見狂躁。蓋發汗之理,自內由中以達外,今裡熱結滯,陽氣不能敷布於外,即四末未免厥逆,又安能氣液蒸蒸以透表,如縛足之鳥焉能飛昇?又如水注之器,閉其後竅,前竅焉能涓滴?惟用升降、雙解,裡熱一清,表氣自透,不待發散多有自能汗解者。此中玄妙,王、劉二公其先覺乎?

白話文:

說到溫病,這已經是老掉牙的話題了,有什麼好說的呢?很多人喜歡用大量麻黃、葛根等藥物,強行發汗,但其實病邪並不在經絡中,這樣發汗只會損傷經絡之氣,熱症也不會減輕,反而會出現狂躁的症狀。

發汗的原理,應該是從內部向外逐漸達到的,現在患者內熱結滯,陽氣無法散布到體表,四肢末端甚至出現厥逆的現象,又怎麼可能讓氣液蒸騰而透出體表呢?就像捆住腳的鳥,怎麼可能飛上天空?又像裝滿水的容器,堵住了後面的孔,前面怎麼可能滴出一滴水呢?

應該使用升降、雙解的方法,內熱一清,表氣自然會透出來,不需要刻意發散,很多時候就會自然出汗解表。這其中的奧妙,難道是王、劉二位先生早已領悟了嗎?

3. 表裡兼證

表裡俱見之證,疑似之間最宜詳析。蓋在表者宜汗,在裡者宜下。今既兩證相兼,如欲汗之,則里證已急,欲下之則表證尚在。在傷寒,自表傳裡,通宜大柴胡湯兩解之。在溫病,自里達表,輕則增損大柴胡湯,重則加味六一順氣湯主之。

白話文:

當病人同時出現表證和裡證的症狀,判斷病症時就要仔細分析。因為表證需要發汗,裡證則需要瀉下。現在兩種證狀同時存在,如果想要發汗,裡證就會加重;想要瀉下,表證卻還沒消除。

在傷寒病中,表證傳入裡證,通常可以用大柴胡湯來同時解決表裡兩證。

在溫病中,裡證傳達到表證,輕症可以用增損大柴胡湯,重症則可以用加味六一順氣湯治療。

4. 里證

不惡寒反惡熱,掌心並腋下濈濈汗出,腹中硬滿脹痛,大便燥結或膠閉,或熱結旁流。或協熱下利,譫語發狂,口渴咽乾,舌黃或黑,舌卷或裂,煩滿囊縮而厥,脈洪而滑,或沉實,或伏數,此里證之大略也。溫病與傷寒表證實不同,里證無大異,亦須辨明治之。

按:傷寒有表證,自當汗之。然脈有忌汗者七條,證有忌汗者十一條。有里證,自當下之。然脈有忌下者十四條,證有忌下者二十二條,此尤不可不知也。《傷寒論》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詳且盡矣。兼以諸家闡發元余,觀之自明,何須余贅。是集特辨溫病根源脈證治方與傷寒大異,令業醫者分別清楚,不以傷寒混治溫病,是則余之志也已。

白話文:

患者不畏寒反而怕熱,手掌和腋窩出汗不止,腹部硬實飽滿且疼痛,大便乾燥難解或粘稠難出,甚至熱氣外溢。也有可能伴隨發熱腹瀉,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口渴咽乾,舌頭發黃或發黑,舌頭捲曲或開裂,煩躁不安,陰囊收縮,甚至昏厥,脈搏有力而滑,或沉實,或沉而細弱。這些症狀是裡證的典型表現。溫病與傷寒的表證確實不同,但裡證的表現大體一致,仍需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辨證治療。

需要注意的是,傷寒的表證需要發汗治療,但脈象和症狀都有忌汗的情況,分別有七條和十一條。裡證則需要瀉下治療,但脈象和症狀也有忌瀉的情況,分別有十四條和二十二條,這些都需要仔細辨別。

《傷寒論》共載有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內容詳盡。結合歷代醫家對其闡釋,就能明辨各種情況,無需我再多贅述。這本書特別指出溫病的病根、脈象、症狀和治療方法與傷寒有很大差異,目的是讓醫者能夠區別清楚,不要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混淆溫病,這就是我的願望。

又按:訒庵云:汗、吐、下、和,古人治病之四法。景岳云:若無邪氣在上不可輕吐,亦無多法,梔子豉湯吐無形之虛煩,瓜蒂散吐有形之實邪。一法以萊菔子為末,溫水調服一錢,;良久即吐。和解,、小柴胡湯加減足矣。二法之外,最切於病,無過汗下。正傷寒之當汗當下者,已逐條分析矣。溫病無正發汗之理,惟下證最多,特為指明,莫厭其煩。

面黃,身黃(以下共計溫病溫下證五十二條)

黃者土色也,脾胃於五行屬上,陽明之脈榮於面,黃則濕熱鬱於脾胃之中,熏灼上蒸於面,甚則身黃如橘子色,此大熱之象。並宜茵陳蒿湯合升降散,再酌病情合三承氣湯下之。下後熱退,汗自出,黃自消矣。或以溫酒洗之。

白話文:

另外,根據《訒庵》的說法:發汗、催吐、瀉下、和解,是古人治療疾病的四種方法。徐之纔在《景嶽全書》中提到:

如果沒有邪氣在上,不可輕易催吐,也別有太多方法。梔子豉湯可以催吐虛煩,沒有形狀的熱氣。瓜蒂散可以催吐有形狀的實邪。另一種方法是用萊菔子磨成粉末,用溫水調服一錢,過一陣子就會催吐。和解的話,小柴胡湯加減調整就夠了。

除了這兩種方法,最能對症下藥的,莫過於發汗和瀉下了。真正寒傷當發汗、當瀉下的,已經逐條分析過了。溫病沒有真正需要發汗的道理,只有瀉下證是最多的,特別指出來,別嫌煩。

面黃身黃(以下是共計五十二條溫病溫下證)

黃色屬土色,脾胃在五行中屬陽,陽明經脈分佈到臉上,黃色表示濕熱鬱積在脾胃中,蒸灼上冒到臉上,嚴重的話全身都會黃得像橘子一樣,這表示熱氣很大。

都應該用茵陳蒿湯和升降散,再根據病情酌情加入三承氣湯瀉下。瀉下之後熱氣退了,汗自然會出,黃色也會消除了。也可以用溫酒洗滌。

《內經》曰:能合脈色,可以萬全。《難經》曰:望而知之謂之神。故看病者,先要察色,然後審證切脈,參合以決吉凶也。如肝熱則左頰先赤,肺熱則右頰先赤,心熱則額先赤,腎熱則頤先赤,脾胃熱則滿面通赤也。又面色黃為溫為熱,白為氣不調,青為風寒,黑為陰寒也。

自準頭、年壽、命宮、法令、人中,皆有氣色可驗。又若傷寒陰寒內盛,逼其浮陽之火行於面,亦發赤色,非熱證也,此為戴陽,四逆湯加蔥白。夫陽已戴於頭面,不知者更用表藥,則孤陽飛越,危殆立見,可不慎哉。溫病無陰證。

白話文:

《內經》說,能結合脈象和面色診斷,就能做到萬無一失。《難經》說,單憑觀察就能診斷的,叫做神醫。所以看病時,首先要觀察面色,然後審察病情、切脈,綜合判斷才能確定吉凶。比如肝熱,左臉頰先會發紅,肺熱,右臉頰先會發紅,心熱,額頭先會發紅,腎熱,下巴先會發紅,脾胃熱,則整張臉都會泛紅。又比如面色發黃,表示體溫偏高;面色發白,表示氣血不調;面色發青,表示風寒入侵;面色發黑,表示陰寒積聚。

從準頭、年壽、命宮、法令、人中,這些地方都能看出氣色。如果傷寒陰寒內盛,逼迫陽氣浮於表面,面部也會發紅,但這不是熱證,而是戴陽,要用四逆湯加蔥白來治療。陽氣已經浮於頭面,如果不懂的人還用表證藥物治療,就會導致陽氣散失,危及生命,一定要謹慎。溫病沒有陰證。

目暗不明,目赤,目黃,目瞑,目直視,目反折

目者至陰也,五臟六腑精華之所繫,水足則明察秋毫,如常而了了者,里元邪也。至於目暗不明,乃邪熱居內焚灼,腎水枯涸,不能朗照。若赤,若黃,若瞑,若直視,若反折,邪俱在裡也。若不急下,則邪愈熾矣。並宜加味涼嗝散加龍膽草。

薛氏曰:凡開目而欲見人者,陽證也;閉目而不欲見人者,陰證也。目中不了了,目睛不和,色赤,熱甚於內也。目瞑者,必將衄也。目睛黃者,將發身黃也。或瞪目直視,或戴跟反折,或目胞陷下,(內多虛證。)或睛暗而不知人者,(亦有虛證。)皆難治也。

白話文:

眼睛是至陰之處,五臟六腑精華的聚集地,水充足則能看清秋毫,視力正常且明亮,代表身體內元氣充足。但若眼睛昏暗不明,則是邪熱在體內焚燒,腎水枯竭,無法滋潤眼目。眼睛發紅、發黃、眼皮沉重、眼睛直視、眼珠反折,都代表邪氣在內。若不及时治疗,邪气会越来越盛。可以服用加味涼嗝散,并加入龙胆草。

薛氏说:凡是睁开眼睛想看人,是阳证;闭着眼睛不想看人,是阴证。眼睛看不清东西,眼球不灵活,颜色发红,表示体内热气很盛。眼皮沉重,预示着要流鼻血。眼球发黄,预示着即将全身发黄。或是瞪着眼睛直视,或是眼珠反折,或是眼窝凹陷(多为虚证),或是眼珠昏暗不认识人(也可能是虚证),这些都是很难治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