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二編　病理診斷 (6)

1. 第五章　傷寒診法

凡診傷寒時病，須先觀病人兩目；次看口舌；以後用兩手按其胸脘至小腹，有無痛處；再問其口渴與不渴，大小便通與不通，服過何藥，或久或新，察其病之端的；然後切脈辨症，以症證脈。必要問得其由，切得其象，以問證切，以切證問，查明其病源，審定其現象，預料其變症，心中了了，毫無疑似，始可斷其吉凶生死，庶得用藥無差，問心無愧。慎毋相對斯須，便處方藥，此種診法，最關緊要。

此餘數十年臨症之心法也，試舉其要以析言之。

白話文：

在診斷傷寒這類時節性疾病時，我們首先應當觀察病人的雙眼狀態；接著檢查他們的口腔和舌頭情況；之後，透過雙手輕按從胸部到小腹部，確認是否有疼痛的地方；再進一步詢問他們是否感到口渴，以及大小便是否正常，瞭解他們之前服用過哪些藥物，並判斷病情是長期抑或是新發，以全面掌握病況；最後，透過把脈來辨識病症，並將病症和脈象結合起來分析。必須要詳細地詢問病史，精確地把脈，將問診和把脈相互印證，查明疾病根源，確定病情表現，預測可能的病情轉變，確保心中對病情有明確的認知，毫無疑惑，這樣才能判斷出病人的預後，包括生存與死亡的可能性，如此一來，開出的藥方纔能準確無誤，讓醫生自己問心無愧。千萬不要草率地在短暫的接觸後就開立藥方，這種診斷方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是我幾十年臨牀經驗所積累的心得，讓我試著將其中的關鍵點詳細解釋一下。

2. 第一節，觀兩目

《內經》云：五臟六腑之精皆上注於目，目系則上入於腦，腦為髓海，髓之精為瞳子。凡病至危，必察兩目，視其目色以知病之存亡也，故觀目為診法之首要。凡開目欲見人者陽症，閉目不欲見人者陰症；目瞑者鼻將衄，目暗者腎將枯；目白髮赤者血熱，目白髮黃者濕熱；目眵多結者肝火上盛，目睛不和者熱蒸腦系；目光炯炯者燥病，燥甚則目無淚而乾澀；目多昏蒙者濕病，濕甚則目珠黃而眥爛；眼胞腫如臥蠶者水氣，眼胞上下黑色者痰氣；怒目而視者肝氣盛，橫目斜視者肝風動；陽氣脫者目不明，陰氣脫者目多瞀；目清能識人者輕，睛昏不識人者重；陽明實症可治，少陰虛症難治；目不了了，尚為可治之候；兩目直視，則為不治之疾；熱結胃腑，雖日中亦譫語神昏，目中妄有所見；熱入血室，惟至夜則低聲自語，目中如見鬼狀。瞳神散大者元神虛散，瞳神縮小者腦系枯結。

目現赤縷，面紅嬌豔者，陰虛火旺；目睛不輪，舌強不語者，元神將脫。凡目有眵有淚，精彩內含者，為有神氣，凡病多吉；無眵無淚，白珠色藍，烏珠色滯，精彩內奪及浮光外露者，皆為無神氣，凡病多凶。

凡目睛正圓及目斜視、上視，目瞪、目陷，皆為神氣已去，病必不治；惟目睛微定，暫時即轉動者痰，即目直視、斜視、上視，移時即如常者，亦多因痰閉使然，又不可竟作不治論。

廉勘，肝脈交巔入腦，由腦系而通於目，故肝開竅於目，目則受靈機於腦，腦為元神之府。故《內經》曰：頭傾視深，精神將奪。俞氏以觀目為診法之首要，洵得診斷學的主腦。蓋因神以心為宅，以囟為門，而其所出入之竅，得以外見者惟目。以心脈上連目系，而目繫上通於腦，故瞳神散大者，心神虛散；目不了了者，腦被火燥；目眶陷下者，腦氣虛脫；目瞪直視者，腦髓無氣；又兼舌強不語者，腦與心神氣俱脫，故昏厥如屍。王清任《醫林改錯》曰：腦髓中一時無氣，不但無靈機，必死一時。足以發明目睛定輪，昏厥不語之精義。宋《和劑局方》定出至寶、紫雪兩方，一以犀、玳、麝香為君，一以犀、羚、麝香為君，誠得治腦之要訣。以犀、羚、玳瑁，雖皆為異類通靈之品，而實有清腦退炎之功，麝香尤足興奮神經，而為壯腦提神之要藥。彼詆中醫無治腦之法者，真可謂門外漢矣。

白話文：

[第一節，觀察雙眼]，《內經》提到：五臟六腑的精華都上行至眼睛，眼睛的神經則深入腦部，腦是髓海，髓的精華形成了瞳孔。當疾病嚴重時，必須檢查雙眼，觀察眼色來預測病情的轉變或生死，因此，觀察眼睛是診斷方法中的重要環節。通常睜眼想看人的患者，是陽證；閉眼不想看人的患者，是陰證；眼睛閉合的患者可能將要流鼻血；眼睛視力模糊的患者，腎功能可能衰竭；眼白發紅的患者，血液過熱；眼白發黃的患者，有濕熱；眼睛分泌物多且結塊的患者，肝火旺盛；眼睛不協調的患者，腦部可能有熱；眼睛炯炯有神的患者，可能是燥病，如果非常乾燥，眼睛會無淚且幹澀；眼睛常感到模糊的患者，可能是濕病，如果非常濕潤，眼球會泛黃且眼瞼破損；眼睛浮腫如臥蠶的患者，可能是水氣；眼睛上下眼皮呈黑色的患者，可能是痰氣；瞪著眼睛看的患者，肝氣旺盛；斜眼看的患者，肝風可能活動；陽氣消失的患者，視力模糊；陰氣消失的患者，眼睛常感眩暈；如果能清晰地看到人，病情較輕；如果眼睛昏花，無法辨認人，病情較重；陽明實證可治療，少陰虛證難治療；如果眼睛不能清晰地看東西，還可以治療；如果雙眼直視，那可能就是絕症；如果熱邪困在胃腑，即使在白天也會胡言亂語，精神混亂，眼睛可能出現幻覺；如果熱邪進入血室，只有到夜晚才會低聲自語，眼睛裡像看到鬼魂一樣。瞳孔擴大的患者，元神虛弱分散；瞳孔縮小的患者，腦神經萎縮。

眼睛出現紅絲，臉色紅艷，是陰虛火旺；眼睛不能轉動，舌頭僵硬無法說話，元神可能將要離去。通常，眼睛有分泌物和淚水，眼裡充滿光彩的患者，是有神氣，病情多數會好轉；如果沒有分泌物和淚水，眼白泛藍，黑眼球色澤呆滯，光彩消失或過度外露的患者，都沒有神氣，病情多數會惡化。

通常，眼睛圓瞪，斜視，向上看，眼睛凝視或凹陷的患者，神氣已經消失，病情必定無法治癒；然而，眼睛稍微固定，很快就恢復正常的患者，可能是痰閉，即使眼睛直視，斜視，向上看，過一會兒就恢復正常的患者，也可能因為痰閉，不能完全判斷為無法治療。

廉勘，肝脈與腦相通，通過腦部連接眼睛，所以肝開竅於眼睛，眼睛接受腦部的靈性，腦是元神的居所。因此，《內經》說：頭部傾斜，眼神深邃，精神將會喪失。俞氏認為觀察眼睛是診斷方法的首要步驟，確實把握了診斷學的核心。因為神以心為家，以囟門為門，而唯一可以從外面看到神出入的地方只有眼睛。由於心脈向上連接眼睛的神經，而眼睛的神經向上通向腦部，所以瞳孔擴大的患者，心神虛弱分散；眼睛無法清晰看東西的患者，腦部被火燥；眼睛眶凹陷的患者，腦氣虛弱脫落；眼睛圓瞪直視的患者，腦髓缺乏氣息；再加上舌頭僵硬無法說話的患者，腦和心神氣都已經脫落，所以昏厥如屍。王清任在《醫林改錯》中說：腦髓中一旦沒有氣息，不僅失去靈機，必然會瞬間死亡。這足以說明眼睛定輪，昏厥無法說話的精確意義。宋代《和劑局方》定出了至寶、紫雪兩個配方，一個以犀角、玳瑁、麝香為主要成分，另一個以犀角、羚羊角、麝香為主要成分，確實掌握了治療腦部的關鍵。犀角、羚羊角、玳瑁，雖然都是不同種類的通靈物質，但實際上具有清腦退炎的功效，麝香更能夠興奮神經，是壯腦提神的重要藥物。那些批評中醫沒有治療腦部方法的人，真的可以稱為門外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