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1. 第十一章 傷寒復證
2. 第一節,傷寒勞復
【因】大病瘥後,血氣津液未平復,餘熱未盡,若因勞動,再發熱為勞復。孫真人云:新瘥後,當靜臥以養血氣,慎勿早起梳洗,以勞其體;亦不可多言語用心,使意勞煩。凡此皆令勞復。喻嘉言云:勞復乃起居作勞,復生餘熱之病。
【證】舌紅淡,或微有白苔。身發熱,肢體疲倦,懶於言語,或自汗出,神志雖清,沉迷欲睡,飲食無味。陶氏云:勞役使血氣沸騰,而邪熱遂還於經絡而發熱也,謂之遺熱。
【脈】凡勞後發熱,在表脈浮,在裡脈沉,氣弱脈細。
【治】大凡熱在表者,脈浮,宜汗解。熱在裡者,脈沉,宜下解。小柴胡湯,隨證增損和解之。或濈然汗出而解,或戰而汗解。氣弱脈細而復者,補中益氣湯;勞神而復者,宜歸脾湯。楊仁齋云:《千金》治勞復,以麥門冬湯(麥冬、甘草、粳米、人參、黃耆、當歸、柴胡、知母、薑、棗,水煎服)。若身熱食少無力,以柴胡三白湯(人參、茯苓、白芍、白朮、柴胡、薑、棗,煎服)。
心煩不安者,加麥冬、五味;口渴加花粉、知母;陰火動,加黃柏、知母;走精,加煅牡蠣;心煩口苦痞滿,加枳實、黃連;不眠,加遠志、竹茹、辰砂。吳又可云:勞復者,大病後因勞碌而復。復則復熱,諸症復起,惟脈不沉實為辨。輕者靜養自愈;重者必大補,以調其營衛,待其表裡融和方愈。
誤用攻下清涼,必致不救。安神養血湯(茯神、棗仁、當歸、遠志、桔梗、甘草、地黃、陳皮,龍眼肉引)。若身熱虛煩不寐,或食少無力,用參胡溫膽湯(人參、柴胡、茯苓、枳實、橘紅、半夏、甘草、薑、棗),加棗仁、遠志;氣虛煩嘔,竹葉石膏湯;渴甚,去半夏,加知母,倍花粉。若虛熱不止者,《千金》麥冬湯(方見前)。
廉勘,勞復之證,吳坤安分挾邪勞復、氣虛勞復、陰虛勞復,更為清明,採錄於後。
一、夾邪勞復。感症瘥後,元氣未復,餘邪餘熱,留結於中,稍加勞動,或復受外邪,其熱復作,即或多語梳頭洗面更衣,皆能致復。既複復熱,宜枳實梔豉湯主之。以豆豉徹表邪,梔子清裡熱,枳實開胸中餘邪之結。凡治夾邪勞復,當以此方為主。
如兼嘔惡痞滿,痰結胃府,加半夏、竹茹;如陽明胃熱,舌黃口渴者,加黃芩、連翹;如食滯中宮,胸脘飽悶者,加楂肉、麥芽;如復受表邪,必兼頭痛惡寒,加薄荷、蔥白;如兼寒熱,寒多加桂枝、蘇葉,熱多加柴、苓。一二劑後,必復汗而解。此屢試屢驗者,不可妄投補中,以致閉邪增病。
二、氣虛勞復。亦有瘥後餘火餘邪已盡,止因正氣大虛,因勞復熱,微兼惡寒,四肢倦怠,無氣以動,脈虛右大,舌潤無苔,胸膈寬暢者,此真氣虛勞復也。宜補中益氣湯,甘溫補中。升、柴須蜜炙,若汗多惡寒者,歸耆建中湯最妙。
三、陰虛勞復。熱病傷陰,腎氣已虧,稍加勞動,微挾風寒,其病復作(熱傷陰液,腎精虧乏,動即復,受外邪亦是勞復)。症仍頭痛,發熱惡風,舌燥口渴,六脈浮數者,此陰虛勞復也。凡復症必兼風寒外邪,仍宜梔子豉湯,加蔥白、薄荷、鮮生地、淡竹葉、麥冬、骨皮之類微汗之。如見太陽,加羌活;陽明,加葛根;少陽,加柴胡。
白話文:
[第一節,傷寒勞復]
【原因】在經歷大病初癒後,身體的血氣與津液尚未完全恢復,體內殘餘的熱氣也未完全散盡,如果此時過度勞動,會導致體溫再度升高,這種情況被稱為「勞復」。孫真人曾說,在病情剛好轉時,應靜躺休息以助血氣的恢復,避免過早起牀梳洗,以免讓身體過度勞累;同時,也不要講太多話或過度使用腦力,以免精神過度疲憊。這些行為都可能導致勞復。喻嘉言提到,勞復是由於生活作息過度勞累,使得體內殘餘的熱氣再度發作。
【症狀】舌頭呈現淡紅色,可能有微薄的白苔。身體會感到發熱,肢體疲倦乏力,說話的慾望減低,甚至會有自汗的現象,雖然意識清醒,但總想昏昏欲睡,對食物也提不起興趣。陶氏指出,過度勞累會讓血氣沸騰,邪熱就會迴流到經絡中,進而導致發熱,這被稱為「遺熱」。
【脈象】在勞累後發熱,如果病在表層,脈象會呈現浮象;如果病在內裏,脈象則會偏沉,而氣弱的人脈象會較細。
【治療方式】通常,若熱在表層,脈象浮動,應採用汗法來治療;若熱在內裏,脈象沉潛,則宜採用下法。小柴胡湯可以根據具體症狀進行增減,用以調和體內平衡。病癥可能在微微出汗後得到緩解,或者在戰慄後出汗而得到改善。對於氣虛脈細的復發情況,可以服用補中益氣湯;若是因為過度勞心導致的復發,則應選擇歸脾湯。楊仁齋提及,《千金》中治療勞復的方法,是以麥門冬湯(麥冬、甘草、粳米、人參、黃耆、當歸、柴胡、知母、薑、棗,用水煎服)。若身體發熱且食慾不佳、無力,則可使用柴胡三白湯(人參、茯苓、白芍、白朮、柴胡、薑、棗,煎服)。
對於心煩不安的情況,可在藥方中加入麥冬、五味;若口渴,可添加花粉、知母;若陰火上升,則可加黃柏、知母;若有走精的問題,則可加入煅牡蠣;若心煩口苦且胸悶,可加入枳實、黃連;若有失眠問題,可加入遠志、竹茹、辰砂。吳又可表示,勞復是指在大病之後,因過度勞累而導致的復發。復發後會再次出現發熱等症狀,但脈象不會顯得深沉有力,這是判斷的關鍵。對於輕度的勞復,靜養即可自行痊癒;對於重度的勞復,則必須進行大補,以調整體內營衛平衡,直到表裡合一才能痊癒。
若錯誤地使用攻下或清涼的療法,可能會導致無法挽救的後果。安神養血湯(茯神、棗仁、當歸、遠志、桔梗、甘草、地黃、陳皮,龍眼肉引)可用於治療。若身體發熱且虛煩難眠,或食慾不佳、無力,則可使用參胡溫膽湯(人參、柴胡、茯苓、枳實、橘紅、半夏、甘草、薑、棗),並加入棗仁、遠志;若氣虛且煩嘔,則可使用竹葉石膏湯;若口渴嚴重,則需去除半夏,加入知母,增加花粉的份量。對於虛熱持續不止的情況,可參考《千金》中的麥冬湯(方見前)。
經過審核,對於勞復的症狀,吳坤安將其分為夾邪勞復、氣虛勞復、陰虛勞復,這樣的區分更加明確,以下將進一步闡述。
一、夾邪勞復。在感染症狀康復後,元氣尚未完全恢復,體內殘餘的邪氣和熱氣仍留在體內,稍微勞動或再次受到外邪影響,熱氣就會再度發作。即使是多說話、梳頭髮、洗臉或換衣服,都可能導致復發。在復發後,應使用枳實梔豉湯作為主要治療方法。豆豉可以清除表層的邪氣,梔子可以清裡層的熱氣,而枳實則可以打開胸中殘餘邪氣的結塊。在治療夾邪勞復時,應將此方作為主要選擇。
如果併有嘔吐、噁心、胸脹或飽悶的症狀,以及胃部有痰積聚的情況,可加入半夏、竹茹;若陽明胃熱,舌頭呈黃色且口渴,可加入黃芩、連翹;若食物滯留在中宮(脾胃),胸脘感到飽脹或悶痛,可加入山楂、麥芽;若再次受到表層邪氣影響,必定會伴隨頭痛和畏寒,可加入薄荷、蔥白;若同時出現寒熱交錯的情況,寒多可加入桂枝、蘇葉,熱多可加入柴胡、茯苓。服用一至兩劑後,必定會再次出汗而得到緩解。這個方法經過多次實踐證明有效,不能隨意使用補中法,以免封閉邪氣而加重病情。
二、氣虛勞復。在病情康復後,體內殘餘的火氣和邪氣已經消除,只是因為正氣極度虛弱,導致勞動後再度發熱,稍微伴隨畏寒,四肢感到疲倦無力,缺乏活動的氣力,脈象虛弱且右側偏大,舌頭濕潤無苔,胸膈感到寬敞舒暢,這就是真正的氣虛勞復。應使用補中益氣湯,甘溫補中。升、柴須蜜炙,若汗多畏寒者,歸耆建中湯最妙。
三、陰虛勞復。熱病傷及陰液,腎氣已經損失,稍微勞動加上稍微夾帶風寒,疾病就會再度發作。症狀包括頭痛、發熱、畏風,舌頭乾燥且口渴,六脈呈現浮數的現象,這是陰虛勞復。所有復發的症狀必定會伴隨風寒外邪,仍應使用梔子豉湯,加入蔥白、薄荷、鮮生地、淡竹葉、麥冬、骨皮等藥材,以促進微微出汗。若症狀出現在太陽部位,可加入羌活;若出現在陽明部位,可加入葛根;若出現在少陽部位,可加入柴胡。
3. 第二節,傷寒食復
【因】熱病熱退之後,胃氣尚虛,餘邪未盡,先進清粥湯,次進濃粥湯,次進糜粥,亦須少少與之,切勿任意過食也。若納穀太驟,則運化不及,餘邪假食滯而復作也,名曰食復。大抵強人足兩月,虛弱人足百日,則無復病矣。
【證】發熱頭痛,煩悶不納,輕則日暮微煩,此食谷早,或多食故也。胃虛弱不能消穀食,宜損谷則愈。甚則發熱,大便難,譫語。
【脈】輕者脈滯緩。若重者,煩渴,譫語,大便閉,關脈實。
【治】若邪食上蒸,發熱頭痛,此傷食而兼有外邪,宜枳實梔豉湯,加生楂肉、麥芽、連翹、萊菔子等涼疏之。無火,舌潤不渴者,調中湯、香砂枳朮湯,皆可用。若發熱燥渴譫語,大便閉,關脈實者,用枳實梔子豉湯(枳實、梔子、豆豉、石膏、鼠屎)加大黃下之。如熱不解,大便如常者,參附三白湯、加減治之。
心下痞滿,加枳實、黃連、桔梗;有痰嘔,加半夏、竹茹;米食不化,加神麯、麥芽;肉食不化,加生楂肉,草果。
炳章按,熱病瘥後,飲酒而復熱。蓋酒味辛而大熱,傷寒前熱未已,而又飲酒,則轉加熱甚而增劇,必兼煩悶乾嘔,口燥不納等症,急用川連、葛花、連翹、生梔、枳實、烏梅、銀花解之。林瀾用小柴胡湯加葛根、黃連、烏梅。脈洪大者,人參白虎湯加葛根、黃連,或竹葉石膏湯加雞距子亦妙。《千金方》云:大病瘥後,食豬肉及羊血肥魚油膩等,必大下利,難治;食餅、餌、粢、黍、飴、餔、𧋌、饈,棗、慄、諸果堅實難消之物,胃氣虛弱,不能消化,必更結熱。不下必死,下之復危,皆難治也。瘥後食一切肉面者,病更發;飲酒又食蒜韭菜者,病更發;食生魚鮓,下利不止;食生菜及瓜,令顏色終身不復;食生棗、羊肉,膈上作熱蒸;食犬羊等肉,作骨蒸;新汗解後,飲冷水者,損心胞,令人虛,雖補不復。《金匱》云:時病新瘥,食生菜者,手足必腫。此皆瘥後食物之禁也。
白話文:
【原因】在熱病熱度退去後,胃氣仍處於虛弱狀態,體內殘餘的邪氣尚未完全清除。首先應當進食清淡的粥湯,接著再逐漸進食濃稠的粥湯,然後是稀飯,但每次進食量都要適量,切勿隨意過量進食。如果突然大量攝取食物,身體的運化機能來不及處理,殘餘的邪氣會藉由食物的滯留再度發作,這種情況被稱為「食復」。通常,對於體質較好的人,需要兩個月的恢復期;對於體質較虛弱的人,則需要一百天的恢復期,這樣就不會再出現復發的情況了。
【症狀】出現發燒、頭痛,心情煩悶,不想吃東西,輕微的情況可能是到了傍晚時分會有些許煩躁,這通常是因為進食時間太早或是吃得太多所導致的。胃部虛弱,無法正常消化食物,減少食物攝入量就會有所改善。嚴重的情況可能會出現高燒、排便困難和譫妄。
【脈象】輕微的情況,脈搏可能呈現遲緩的現象。若是嚴重的狀況,除了煩躁、口渴和譫妄之外,還會有便祕的情況,並且關脈(手腕內側的脈搏)會顯得較實。
【治療】如果邪氣和食物的混合作用導致頭痛發燒,這是食物傷害加上外部邪氣的結果,可以使用「枳實梔豉湯」,加入生山楂、麥芽、連翹、萊菔子等具有清熱疏肝作用的藥材。如果沒有火氣,舌頭濕潤且不口渴,可以使用「調中湯」、「香砂枳朮湯」。如果出現高燒、口渴、譫妄和便祕,關脈實的情況,可以使用「枳實梔子豉湯」(包含枳實、梔子、豆豉、石膏、鼠屎),並加入大黃來促進排便。如果熱度無法消除,排便正常,可以使用「參附三白湯」,或者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調整。
對於心下痞滿的症狀,可以加入枳實、黃連、桔梗;若有痰嘔的情況,可以加入半夏、竹茹;米食消化不良,可以加入神麯、麥芽;肉食消化不良,可以加入生山楂和草果。
炳章按:熱病康復後,飲酒導致病情復發。酒性辛辣且熱力強大,傷寒的熱度尚未完全消退,再次飲酒會使熱度加重,引發更嚴重的症狀,如煩悶、乾嘔、口乾、不想吃東西等。應立即使用川連、葛花、連翹、生梔、枳實、烏梅、銀花等藥材來解酒。林瀾則推薦使用「小柴胡湯」,加入葛根、黃連、烏梅。脈象洪大的情況,可以使用「人參白虎湯」,加入葛根、黃連,或者使用「竹葉石膏湯」,加入雞距子,效果都很不錯。根據《千金方》記載:大病康復後,食用豬肉、羊血、肥魚、油膩等食物,必然會引起嚴重的腹瀉,難以治療;食用餅、餌、粢、黍、飴、餔、𧋌、饈,棗、慄、各種堅硬的水果,這些難以消化的食物,胃氣虛弱,無法正常消化,必然會造成熱氣積聚。如果不排便,病情將會致命;即使排便,病情也會變得危險,都是難以治療的情況。康復後食用任何肉類和麵食,病情都可能再度發作;飲酒同時食用大蒜、韭菜,病情同樣會再度發作;食用生魚,會導致持續的腹瀉;食用生菜和瓜類,會導致終身的面色改變;食用生棗和羊肉,會在膈膜上方產生熱蒸;食用狗肉、羊肉等,會產生骨蒸;新病癒合後,飲用冷水,會損害心臟,使人虛弱,即使補充營養,身體也無法恢復。《金匱》提到:疾病初癒,食用生菜,會導致手腳浮腫。以上都是康復後應當避免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