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三編 證治各論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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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編 證治各論 (15)

1. 第十六節,黃耳傷寒

【因】風溫時毒,先犯少陽,續感暴寒而發,乃太少兩陽合病,狀類傷寒,以其兩耳發黃,故見形定名曰黃耳傷寒。其病多發於春令。

【證】發熱惡寒,脊強背直,狀如剛痙,兩耳輪黃,耳中策策作痛,繼則耳鳴失聰,赤腫流膿,舌苔白中帶紅,繼即純紅起刺。

【脈】左浮弦,右浮數者,此石頑稱為太陽類傷寒。實則外寒搏動內熱,兩陽合病之時毒也。

【治】法當內外兼施。內治:以荊防敗毒散加減(方藥服法載前疫瘧門中),辛散風毒以解表。表解痙止,少陽相火猶盛,耳中腫痛者,繼與新加木賊煎去蔥白,加連翹、牛蒡各二錢,大青三錢,生綠豆一兩,杜赤豆四錢(二味煎湯代水),辛涼解毒以清火。火清毒解,尚覺耳鳴時閉者,終以聰耳達郁湯(冬桑葉、夏枯草、鮮竹茹、焦山梔、碧玉散、鮮生地各二錢,女貞子三錢,生甘草四分,鮮石菖蒲汁四匙沖),肅清餘熱以善後。

白話文:

原因:

由於風邪夾雜時毒,先侵犯少陽經,後遇暴寒而誘發,這是太陰、少陽兩條經陽同時受病。症狀與傷寒類似,但因兩耳發黃,所以根據其形狀定名為黃耳傷寒。此病多發於春季。

症狀:

發熱、惡寒、脊樑強直、背部挺直,狀如角弓反張,兩耳輪廓發黃,耳中陣痛,繼而耳鳴、失聰、發紅腫脹、流膿,舌苔白色帶紅色,後轉為純紅色並起刺。

脈象:

左脈浮取,弦細;右脈浮取,數快,稱為太陽類傷寒。實際上是外寒搏擊內熱,導致兩陽經氣合病而產生的時毒。

治療:

治療原則為內外兼施。內治:用荊防敗毒散加減(具體藥方及服法見前述疫瘧門),辛散風毒,解表發汗。表邪解,痙止,少陽實火尚盛,耳中腫痛者,續與新加木賊煎(去蔥白),加連翹、牛蒡各二錢,大青三錢,生綠豆一兩,杜赤豆四錢(兩藥煎湯代水),辛涼解毒,清熱消火。火清毒解,尚覺耳鳴時閉者,最終以聰耳達鬱湯(冬桑葉、夏枯草、鮮竹茹、焦山梔、碧玉散、鮮生地各二錢,女貞子三錢,生甘草四分,鮮石菖蒲汁四匙沖服),肅清餘熱,善後調治。

外治:以開水泡製月石二錢,和人鮮薄荷汁、苦參、青木香磨汁各兩匙,時灌耳中,清火解毒以止痛。

秀按,黃耳傷寒,非正傷寒也,乃風溫時毒類傷寒耳。故石頑老人謂「風入於腎,從腎開竅於耳」立言。方用小續命湯去附子,加殭蠶、天麻、蔓荊子、白附子,以驅深入之惡風,更以苦參及骨碎補取汁滴耳中,清其火以止痛。俞君謂「風溫時毒先犯少陽,從膽經亦絡於耳」立言。推其意,由太陽經外寒搏束,少陽火鬱不得發泄,故竄入耳中作痛。耳輪發黃,猶之陽明經濕熱鬱蒸,熱不得從汗越,身必發黃,其病理一也。故治以辛涼發散,疏風解毒為首要,遵《內經》「火鬱發之」之法,方亦清靈可喜。雖從淺一層立法,而對症發藥,似較張法為穩健。蓋以小續命湯之人參、薑、桂,時毒症究難浪用。後學寧從俞而不必從張也。

白話文:

**外治法:**以開水泡製月石二錢,混合新鮮薄荷汁、苦參汁、青木香磨汁,各兩匙,時常灌入耳中,具有清熱解毒、止痛的效果。

**編者按:**黃耳傷寒,並非正統的傷寒,而是風溫時毒類似的傷寒。因此,石頑老人說「風進入腎臟,從腎臟透出到耳中」,並提出用藥方:小續命湯去掉附子,加入殭蠶、天麻、蔓荊子、白附子,驅逐深入的惡風。另外,還可以滴取苦參和骨碎補的汁液入耳,清熱止痛。俞君認為「風溫時毒先侵犯少陽,從膽經也會連接到耳部」,依此觀點,太陽經外來的寒邪逼近,少陽之火鬱結無法發散,因此竄入耳中作痛。耳輪發黃,就像陽明經濕熱鬱結,熱無法從汗液排出,身體就會發黃,兩種疾病的病理是一樣的。因此,治療時以辛涼發散、疏風解毒為首要,遵從《內經》「火鬱發之」的原則,藥方也清靈可喜。雖然治療方法較為淺顯,但針對症狀用藥,比張仲景的方法更穩妥。因為在小續命湯中的人參、薑、桂,在時毒症中不能輕易使用。後人寧可遵循俞君的治療方法,而不必遵循張仲景。

廉勘,黃耳傷寒,前清光緒已丑年四五月間,經過七人,皆四鄉藜藿體。其證兩耳紅腫黃亮,捫之焮熱而痛,兩腮亦紅腫痛甚,耳中望之紅腫,時有黃涎流出,築築然疼,聲如蟬噪,兩目白及眼瞼亦皆發黃,身熱體痛,惡寒無汗,背脊拘攣串痛,強直難伸,不能轉側,溺短赤澀,脈右濡滯,左浮弦略緊,舌苔白膩帶黃,邊尖俱紅。斷其病由風熱挾濕溫時毒,作流行性中耳炎治,以麻黃連翹赤小豆湯加味(蜜炙麻黃五分,光杏仁三錢,連須生蔥白兩枚,淡香豉三錢,銀花、連翹、牛蒡各二錢,焦山梔、紫荊皮、梓白皮各三錢,先用杜赤小豆四錢,生綠豆、綿茵陳各八錢,煎湯代水)送下聰耳蘆薈丸(生熟川軍、蘆薈、青黛、柴胡各五錢,龍膽草、黃芩、山梔、當歸、青皮各一兩,青木香、杜膽星各二錢,當門子五分,神麯糊丸,每服八分至一錢)。辛涼開達,疏風散寒以發表;苦寒清利,解毒瀉火以治里。外用清滌耳毒水(硼酸二錢、鹽剝一錢,開水九兩煬化)以灌耳,清耳五仙散(豬膽汁炒川柏一錢、酒炒杜紅花三分、制月石七分、冰片一釐、薄荷霜二釐,共研極勻,瓷瓶收藏)以吹耳;更以鹽鴨蛋灰拌搗天荷葉,塗布耳輪兩腮以消腫退炎。似此表裡雙解,內外並治,速則一候,緩則兩候,七人皆愈。與俞法異曲同工,屢收成績。

白話文:

黃耳傷寒

清光緒己丑年的四五月間,先後有七個人得了黃耳傷寒,他們都是鄉間務農之人。

他們的症狀是:兩耳紅腫、黃亮,觸摸起來又熱又痛,兩邊的腮幫子也紅腫疼痛得很,耳中觀察也是紅腫的,時常有黃色黏液流出來,耳內隱隱作痛,聲音像蟬鳴一樣,兩眼的眼白和眼瞼都發黃,全身發熱、身體痠痛,怕冷不出汗,背部長有硬塊,串痛難以伸展,難以轉動身體,小便短少發紅,脈象右側濡滯,左側浮弦略緊,舌苔白膩帶黃,邊緣和尖端都發紅。

診斷為風熱挾濕溫時毒所致的流行性中耳炎,以「麻黃連翹赤小豆湯」加減治療(蜜炙麻黃五分,光杏仁三錢,帶須生的蔥白兩枚,淡香豉三錢,銀花、連翹、牛蒡各二錢,焦山梔、紫荊皮、梓白皮各三錢,先用杜赤小豆四錢、生的綠豆、綿茵陳各八錢煎湯代水)。服藥後再服用「聰耳蘆薈丸」(生熟川軍、蘆薈、青黛、柴胡各五錢,龍膽草、黃芩、山梔、當歸、青皮各一兩,青木香、杜膽星各二錢,當門子五分,用神麴糊成丸,每次服用八分至一錢)。

此方辛涼開達,疏風散寒以發汗;苦寒清利,解毒瀉火以治病。

外用清滌耳毒水(硼酸二錢、鹽剝一錢,開水九兩加熱溶解)灌耳,清耳五仙散(豬膽汁炒川柏一錢、酒炒杜紅花三分、制月石七分、冰片一釐、薄荷霜二釐,研磨均勻後裝入瓷瓶收藏)吹耳;再用鹽鴨蛋灰拌搗碎的天荷葉,塗抹耳輪和兩腮以消腫退炎。

像這樣內外兼治,發病快者一天就能痊癒,慢的兩天就能痊癒,七個人都治好了。這個方法與俞氏療法雖方法不同,但效果一樣好,多次收到成效。

2. 第十七節,赤膈傷寒

【因】風溫時毒,先犯少陽陽明,續被暴寒搏動而發,乃三陽合病。狀類傷寒,以其胸膈赤腫熱痛,故見形定名曰赤膈傷寒。病亦多發於春令。

【證】初起先發熱惡寒,頭疼身痛,繼即胸膈焮赤腫痛,甚或外發紫疱。舌苔邊紅,中黃糙起刺,甚或黃中夾現黑點。若胸中劇疼,口穢噴人,痰嗽氣喘,咯出濁唾腥臭者,毒已內陷傷肺,欲釀內癰,舌苔多白厚起腐。

【脈】左浮弦急數,右洪盛弦滑者,張石頑所謂「赤膈屬少陽風熱,非正傷寒,實則二陽合病之風溫時毒,猝被太陽客寒引動而發」也。

【治】法當內外兼施。內治:輕則荊防敗毒散加減,沖犀角汁一瓢、金汁一兩:重則通聖消毒散加減(方載「大頭傷寒」治法中),表裡雙解以逐毒。表證已退,內火尚盛,神昏譫語,便閉溺澀者,急用解毒承氣湯加紫雪,瀉火逐毒以清神。

白話文:

【因】

由於風寒暑毒,首先侵犯少陽和陽明,接著被驟然襲來的寒氣沖擊而發作,於是三陽同病。症狀類似傷寒,但因為胸膈發紅腫脹疼痛,故據其症狀定名為赤膈傷寒。此病多發於春季。

【證】

初期先發熱惡寒,頭痛身痛,接著胸膈灼熱發紅腫痛,嚴重時外部出現紫色水泡。舌苔邊緣發紅,中間發黃、粗糙且有刺狀突起,甚至黃色中夾雜黑色斑點。若胸中疼痛劇烈,口中發臭、哈氣噴人,痰嗽氣喘,咯出混濁、腥臭的唾液,表示毒氣已內陷傷及肺部,將演變成內部膿腫,此時舌苔多呈白色、厚膩且腐爛。

【脈】

左脈浮弦而急數,右脈洪盛而弦滑,正如張石頑所說的:「赤膈屬於少陽風熱,非真正的傷寒,實際是二陽同病的風寒暑毒,突然受到太陽寒邪引動而發作。」

【治】

治療方法應內外兼施。內服:病症輕微時,加減使用荊防敗毒散,沖服犀角汁一瓢、金汁一兩;病症較重時,加減使用通聖消毒散加紫雪,瀉火逐毒以清神治昏。

若囈語痙厥,暴注下迫者,急以犀羚竹石湯(犀角八分,羚角一錢,鮮竹葉心三錢,石膏六錢,赤芍、連翹、紫草各二錢,銀花露二兩沖),調下至寶丹一粒,瀉火熄風以清心;若二便已利,神識亦清,尚咳出濁痰腥臭,甚或吐膿,胸中猶隱隱痛,舌苔白腐滿布,脈右寸滑數而實,時毒傷肺成癰者,急用加味葦莖湯(生苡仁五錢,瓜蔞仁四錢,光桃仁、川貝母、甘草節各錢半,銀花、連翹各二錢,制月石八分,陳芥菜滷兩瓢沖。

白話文:

如果出現胡言亂語和抽搐昏倒的情況,並且有突然大量排泄物排出且感覺到壓力大的症狀,應立即服用「犀羚竹石湯」(犀角八分,羚角一錢,新鮮竹葉心三錢,石膏六錢,紅芍藥、蓮子、紫草各二錢,銀花露二兩),再搭配服用「至寶丹」一粒,可以幫助降火平息風邪並清除心中的熱氣。 如果大小便正常,意識也清醒,但仍然咳嗽出混濁帶有異味的痰液,甚至嘔吐出膿液,胸部還會微微疼痛,舌頭上的白色皮屑覆蓋整個舌面,脈搏在右手的尺寸上浮動快速有力,這可能是因為感染了病毒導致肺部發炎形成腫瘤,應該要馬上使用「加味葦莖湯」(生薏米五錢,冬瓜籽四錢,去皮核桃仁、浙貝母、甘草節各一錢半,銀花、蓮子各二錢,製造月石八分,老芥菜汁兩杯)來治療。

先用活水蘆根、鮮菩提根、鮮冬瓜皮、子各二兩煎湯代水)降氣行血以宣肺痹,敗膿去腐以清肺毒。毒除痛止,而肺火不清者,繼與桑丹瀉白湯加野百合錢半,白及、合歡皮各一錢,鮮野菰根二兩,鮮白茅根、鮮菩提根各一兩(上三味煎湯代水),涼瀉肺中之伏火,清斂肺臟之潰穴。終與二冬二母散加西洋參、綿耆皮各錢半,鮮石斛四錢,清養氣液以善後。

白話文:

先用活水煎煮蘆根、新鮮菩提根、新鮮冬瓜皮,各二兩,做成湯藥代替水,以降低氣血、暢通肺氣,化解肺部毒液。毒液清除後疼痛便會停止,但若肺火仍未根除,則接著服用桑丹瀉白湯,加入野百合半錢,白及、合歡皮各一錢,新鮮野菰根二兩,新鮮白茅根、新鮮菩提根各一兩(以上三味藥材煎湯代替水),清熱瀉肺火,收斂肺部潰爛。最後服用二冬二母散,加入西洋參、綿耆皮各半錢,新鮮石斛四錢,滋養氣液以調理康復。

外治:以細銀針刺腫處出紫血,即以薄棉拭乾滋水,隨用解毒清涼散(芙蓉葉、大青葉各五錢,青黛、人中黃各二錢,共研末,鮮菊葉、天荷葉搗汁調勻用)塗敷之,泄其熱毒以消腫,使其速愈。

秀按,石頑老人治此證,初以荊防敗毒散去參(荊芥、防風各錢半,柴胡、前胡、羌活、獨活、枳殼、桔梗、牛蒡、薄荷、赤苓、川芎、甘中黃各一錢,臨服沖金汁一杯)加條芩、川連、犀角、紫荊皮為主。表證退,便燥結者,以涼膈散為主。若有半表半裡證者,小柴胡湯去參加枳、桔,又以稜針刺血泄毒,大旨與俞法相同。惟毒陷傷肺,釀成內癰,大抵由病家初起失治,繼由醫家縱橫雜治所致,或由肺癰外潰,胸前遂赤腫發疱。果如是,則俞、張荊防敗毒散加減,亦不適當。甚矣,臨病辯證之難乎其難也。《內經》曰:審察病機,色脈合參,乃可萬全。故醫以識證為第一要訣。噫,談何容易哉。

白話文:

外用治療:

使用細銀針刺破腫脹處,讓紫血流出。然後用薄棉擦乾滲出的液體,接著塗抹「解毒清涼散」(由芙蓉葉、大青葉各 5 錢,青黛、人中黃各 2 錢研磨成粉,再加上新鮮菊葉和荷葉搗爛取汁調勻而成)。此散可以消散熱毒,消腫止痛,加速傷口癒合。

作者備註,石頑老人治療此症時,一開始會使用「荊防敗毒散」(由荊芥、防風各半錢,柴胡、前胡、羌活、獨活、枳殼、桔梗、牛蒡、薄荷、赤苓、川芎、甘中黃各 1 錢,服用前沖入金汁一杯)加入條芩、川連、犀角、紫荊皮為主藥。表證(皮膚上出現的症狀,如紅疹、腫脹)消退後,若內部有乾燥結塊的現象,則以「涼膈散」為主藥。

如果患者表裡症狀並存,則使用「小柴胡湯」(去參加枳、桔)合用稜針刺血,以達致清熱解毒的效果。

大原則與俞法的治療方法相同。但若毒氣侵犯肺部,發展成內部膿腫,則大多是因為患者初期沒有得到適當治療,或是醫師診療不當所致。另外,也可能是因為肺部膿腫已經向外擴散,導致胸前發紅腫痛,長出水泡。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俞、張所提出的荊防敗毒散加減方就不適合了。可見辯證論治的複雜和困難。《內經》中說:仔細觀察病情,結合面色和脈象,才能達到萬無一失的治療效果。因此,醫師精確診斷疾病是首要原則。唉,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廉勘,赤膈傷寒,如張石頑、俞根初兩前哲,所述病狀,顯然內癰傷寒,外科診治者居多。若先由肺癰,而後胸脅赤腫發疱者,曾經治愈四人矣,均仿洄溪老人肺癰法例,幸而收功。徐氏曰:肺癰病,膿已成者,《金匱》雖云「始萌可救,膿成則死」,然多方治之,竟有生者。蓋予平日因此證甚多,集唐人以來治肺癰之法,用甘涼之藥以清其火,滋潤之藥以養其血,滑降之藥以祛其痰,芳香之藥以通其氣,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金石之藥填其空,兼數法而行之,屢試必效。此真肺癰正治之良法,而非自炫其能之謊語也。惟《徐氏醫案》,往往有法無藥,此亦巧於藏拙,一則避後人吹毛求疵;一則欲後學勤求古訓,博採眾方之深意耳。今年秋,吾紹某部中一兵士,處州人姓陳名士卿者,夏初患肺病,屢服西藥,痰嗽病終莫能愈。夏末初秋,患暑濕兼寒夾食,初次邀診,見病人面赤如朱,胸膈赤腫,昏厥不語,已五晝夜,口穢噴人,唇焦齒黑,目瞪口噤,四肢厥冷,按其胸腹,灼熱異常,大便水瀉如注,臭穢難聞,溺短赤澀,臍間衝脈,動躍震手。診其脈兩寸陷下似伏,兩關尺沉弦搏數,愈按愈盛。抉其口,望其舌,焦紫起刺,層層黑暈。遂以攝氏表檢驗溫度,已達一百另五度,遂斷為暑濕病中之壞熱症。遂立俞氏解毒承氣湯加紫雪九分、品三物白散一分(方用桔梗五分、川貝四分、巴霜一分,囑藥肆現研勻細,以藥湯頻頻調下)。進一煎後,時隔四點多鐘,毫無變動。又進次煎,畢,即大吐臭痰一甌。乃開言,云腹中如錐刺,或如刀割,疼劇不可忍。同人為其撫摩一句鍾,乃大瀉黑垢一灘。次日上午又邀診視,察其脈兩寸起而數促,關尺如昨,舌苔只退黑暈一層,二便均閉,躁則狂言亂話,靜則獨語而笑,溫度計僅退一度,惟四肢不厥而轉溫。於原方略為加減,去紫雪及三物白散,加犀角汁一瓢(約計一錢)、鮮車前草汁一瓢(與金汁和勻同沖)、安宮牛黃丸一顆、生錦紋又加二錢,服兩煎後,連下黑垢兩次,熱度昏譫依然,咳吐臭痰如米粥狀,則加多矣。滿屋臭不可聞,同人皆為之掩鼻。從此連診七日,皆從前方加減,或減安宮牛黃丸,加王孟英新定牛黃清心丸;或仍用紫雪四分、品絳雪一分;或減西瓜硝,加風化硝。臭痰日吐兩甌,黑垢一日一次,多則兩次,惟小便逐次加多,色終紫赤渾濁,溫度退至百另一度半,昏譫猶多,清晨時神識較清,略能應對一二語,脈搏數而不弦,臍中衝動漸底,舌苔白腐滿布,略現黑點。約計生川軍已服至三兩,金汁已有九兩,紫雪服至二錢余分,牛黃丸等服至六顆,外感之暑濕食滯已去大半,乃一意療其肺癰,改與俞氏加味葦莖湯,磨沖太乙紫金丹一顆,遵徐氏甘涼清火、芳香通氣之法。連診五日,皆從此方加減,去紫金丹,加紫金片,或加新絳、旋覆、橘絡,通其肺絡;或加竹瀝、梨汁、鮮石菖蒲汁,豁其臭痰;或加制月石、甘中黃、尿浸石膏,解其毒以防腐。連診五日,忽然寒戰壯熱,手足躁擾,頭面胸背遍發黑癍疱瘡,而胸膈赤腫始退,臭痰全無,日吐白痰兩甌,或痰中帶膿,或夾紫血,如絲如珠,譫語大減,神識轉清,但睡醒後,仍有昏言,面唇轉白,體亦憔悴,脈搏小數微弦,舌苔白腐大減,胃動思食,口燥善飲。改用顧曉瀾八汁飲去西瓜汁、荷葉汁(甘蔗汁、藕汁、梨汁、蘆根汁、鮮生地汁、鮮茅根汁各一酒杯,重湯燉溫服),加麥冬汁二匙、淡竹瀝二瓢、解□草根汁一瓢,甘潤養胃,以補其血。連服四劑,胃口大開,每飧食粥一大甌,日夜須服五飧,而痰中血絲血珠,終不能除,胸中尚隱隱痛,大便已轉嫩黃,時溏時燥。改用《古今錄驗》桔梗湯(白桔梗、生甘節、歸身、白朮各一錢,生苡仁五錢,生桑皮三錢,細生地二錢,敗醬草八分)加北沙參四錢、甜石蓮錢半杵,雙補肺脾以清餘毒,另服王氏聖靈丹加減(珠粉、西黃各三分,琥珀六分,滴乳石、制月石、尿浸石膏各一錢,沒石子、辰砂各五分,各藥研細,入磨坊中倒掛飛面絲五錢五分,研和極勻,妙在飛面絲善走肺中細管),每用五分,以鮮茅根、鮮菩提根各一兩,煎湯送下。日夜各一服,服完,胸痛止,痰血除,益信徐氏「珠黃等品解其毒,金石等藥填其空」之說,精確不磨也。且知馬培之「麝香走竄,盜泄真氣,肺癰忌服」之說,亦難拘執也。終以《金匱》麥門冬湯加霍石斛、生玉竹各三錢,氣液雙補以善後。幸而其人年壯體實,病乃霍然,起居飲食如常矣。陳軍醫官,乃嘆為奇事,始信中醫救學之確有研究價值也,已將前後方案一一全錄,請省城高等軍醫長窮究治療方法之理由,俾使中西醫學之溝通,殆亦國醫學保存之一轉機歟(此部中各兵士親對於言,異口同聲,諒非虛語)。

白話文:

廉勘(鬱熱)引起的赤胸熱病,如同張石頑、俞根初兩位前輩所描述的病狀,顯然是內部潰瘍引起的熱病,多由外科來診斷治療。若是先由肺部潰瘍,而後胸部紅腫發瘡者,曾治癒過四人,全部仿照洄溪老人的肺部潰瘍療法,幸好都見效了。徐氏說:肺部潰瘍,膿液已形成的患者,《金匱要略》雖然說:「初期發作可治癒,膿液形成就死亡」,但是使用多種方法治療,最後還是有存活的患者。因為近年來此病患很多,所以我收集了唐代以來治療肺部潰瘍的方法,採用苦寒之藥來清熱、滋潤之藥來養血、滑降之藥來祛痰、芳香之藥來通氣,並且使用珍珠黃來解毒,金石藥物來填補空虛,同時使用多種方法,屢試不爽。這是治療肺部潰瘍的良方,並非自誇其能的謊言。只不過《徐氏醫案》中往往有方法而沒有藥方,這是很會隱藏自己的才華,一方面避免後人吹毛求疵;一方面希望後學勤求古訓、博採眾方的深意。今年秋天,我們部隊中的一個士兵,處州人姓陳名士卿,在夏初患了肺病,多次服用西藥,咳疾始終無法痊癒。夏末初秋,患上暑濕夾寒兼食之病,第一次請我看診,見病人面如朱紅,胸膈紅腫,昏厥不語,已經五晝夜,口臭燻人,脣焦齒黑,目睜口噤,四肢厥冷,按其胸腹,異常灼熱,大便水瀉如注,臭穢難聞,小便短赤澀,臍間衝脈,動躍震手。診其脈象兩寸處陷下似伏,兩關尺部沉弦搏數,愈按愈盛。掰開他的嘴,查看舌象,焦紫帶刺,層層黑暈。於是用攝氏溫度計檢驗溫度,已達一百另五度,斷定為暑濕病中的壞熱症。於是立馬使用俞氏解毒承氣湯,加上紫雪九分、品三物白散一分(方中使用桔梗五分、川貝四分、巴霜一分,囑咐藥舖現研勻細,用藥湯頻頻調下)。服完一煎後,時隔四點多鐘,毫無變化。又服下一煎,完畢後,即嘔吐臭痰一大碗。才開口說話,說腹中如錐刺,或如刀割,疼痛劇烈難忍。同伴為他撫摩了一會兒,便瀉出一灘黑垢。次日上午又請我看診,察其脈象兩寸起而數促,關尺同昨日,舌苔只退去一層黑暈,二便皆閉,煩躁時胡言亂語,安靜時自言自語並發笑,體溫僅退一度,但四肢不再厥冷而轉溫。在原方上略作加減,去掉紫雪和三物白散,加上犀角汁一瓢(約計一錢)、鮮車前草汁一瓢(與金汁和勻同沖)、安宮牛黃丸一顆、生錦紋又加二錢,服兩煎後,連下黑垢兩次,熱度昏譫依然,咳吐臭痰如米粥狀,則加量更多了。滿屋臭氣熏天,同伴們都用手掩鼻。從此連診七日,皆從前方加減,或減去安宮牛黃丸,加上王孟英新定牛黃清心丸;或仍用紫雪四分、品絳雪一分;或減去西瓜硝,加上風化硝。臭痰日吐兩碗,黑垢一日一次,多則兩次,惟小便逐次增加,顏色終是紫赤混濁,溫度退至一百另一度半,昏譫尚多,清晨時神識較清,略能應對一二語,脈搏數而不弦,臍中衝動漸底,舌苔白腐滿布,略現黑點。約計生川軍已服至三兩,金汁已有九兩,紫雪服至二錢餘分,牛黃丸等服至六顆,外感之暑濕食滯已去大半,乃專心治療其肺部潰瘍,改用俞氏加味葦莖湯,磨沖太乙紫金丹一顆,遵徐氏甘涼清火、芳香通氣之法。連診五日,皆從此方加減,去掉紫金丹,加上紫金片,或加上新絳、旋覆、橘絡,通其肺絡;或加上竹瀝、梨汁、鮮石菖蒲汁,豁其臭痰;或加上制月石、甘中黃、尿浸石膏,解其毒以防腐。連診五日,忽然寒戰發熱,手足躁動,頭面胸背遍佈黑瘡皰瘡,而胸膈赤腫始退,臭痰全無,日吐白痰兩碗,或痰中帶膿,或夾帶紫血,如絲如珠,胡言大減,神識轉清,但睡醒後,仍有昏言,面脣轉白,身體也憔悴了,脈搏小數微弦,舌苔白腐大減,胃口想吃東西,口燥善飲。改用顧曉瀾八汁飲,去掉西瓜汁、荷葉汁(甘蔗汁、藕汁、梨汁、蘆根汁、鮮生地汁、鮮茅根汁各一酒杯,重湯燉溫服),加上麥冬汁兩匙、淡竹瀝兩瓢、解□草根汁一瓢,甘潤養胃,以補其血。連服四劑,胃口大開,每餐食粥一大碗,日夜須服五餐,而痰中血絲血珠,終究未能消除,胸中尚隱隱作痛,大便已轉為嫩黃,時而稀時而燥。改用《古今錄驗》桔梗湯(白桔梗、生甘節、歸身、白朮各一錢,生苡仁五錢,生桑皮三錢,細生地二錢,敗醬草八分)加上北沙參四錢、甜石蓮錢半杵,雙補肺脾以清餘毒,另服王氏聖靈丹加減(珍珠粉、西黃各三分,琥珀六分,滴乳石、制月石、尿浸石膏各一錢,沒石子、硃砂各五分,各藥研細,入磨坊中倒掛飛面絲五錢五分,研和極勻,妙在飛面絲善走肺中細管),每用五分,以鮮茅根、鮮菩提根各一兩,煎湯送下。日夜各一服,服完後,胸痛止,痰血除,愈加相信徐氏「珍珠黃等品解其毒,金石等藥填其空」之說,精確無誤。而且知道馬培之「麝香走竄,盜泄真氣,肺癰忌服」之說,亦不宜拘泥。最後用《金匱要略》麥門冬湯加上霍石斛、生玉竹各三錢,氣液雙補以善後。幸好此人生命力強健,病情才霍然而愈,起居飲食都恢復了正常。陳軍醫官,便感嘆為奇事,才相信中醫治療學確實有研究價值,已經將前後方案一一全錄,請省城高等軍醫長深入探究治療方法的依據,以便讓中西醫學溝通起來,或許也是國醫學保存的一個契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