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三編 證治各論 (5)
第三編 證治各論 (5)
1. 第三節,傷寒兼痧(俗稱冷痧,勢急者又名急痧,勢緩者則名慢痧)
【因】日間觸聞臭穢,夜間露宿貪涼,其大要也,夏秋最多。緩則寒濕凝滯於脈絡,或濕熱鬱遏於經隧;急則鼻聞臭毒而阻逆上氣,或內因食積而壅塞中氣,皆能氣脹成痧,故通稱痧氣,又稱痧脹,或稱痧穢。
【證】頭脹暈痛,發熱惡寒,胸悶氣逆,腹痛脹滿。輕現紅點,重現青筋,甚有上下不通,吐瀉不得,四肢厥逆,絞腸劇痛。或挾臭毒,或挾食滯,面色青黯而指甲亦青。舌苔灰白而滑者,冷痧挾食也;面色紫濁而指甲亦紫,舌紅苔白而糙者,熱痧挾食也;甚或猝然腹痛昏倒,面色黑脹,不呼不叫,舌苔灰膩者,此為痧閉,證最危急。亦有一發即洞泄肢冷,腹脹無脈,舌苔白膩者,此為痧瀉,證亦凶險。
白話文:
【病因】白天接觸到惡臭物質,晚上在涼快的地方過夜,這就是引起痧病的主要原因,夏天和秋天最多見。病情輕微時,寒濕會凝結在脈絡中,或者濕熱會在經絡中鬱積;病情嚴重時,會導致呼吸困難,甚至出現氣逆上沖,或者是因為消化不良導致中氣受阻,這些情況都會引起氣脹,所以我們通常稱之為「痧氣」,也有人稱之為「痧脹」或者「痧穢」。
【症狀】頭部感到脹痛,伴有發燒或畏寒,胸腔感覺憋悶,氣息難以順暢,腹部疼痛且有脹滿感。輕微的情況下,會在皮膚上出現紅點,嚴重的情況下,會出現青筋,甚至出現上下不通的現象,導致嘔吐和腹瀉,四肢冰涼,腸道劇烈疼痛。有時候會伴隨著惡臭物質,或者消化不良的症狀,臉色蒼白,指甲也呈青色。舌苔是灰白色的,這是冷痧伴有消化不良的徵兆;如果臉色暗沈,指甲也是紫色,舌頭紅潤但舌苔粗糙,這是熱痧伴有消化不良的表現;更嚴重的,可能會突然腹痛昏倒,臉色黑脹,不發出聲音,舌苔是灰膩色,這表示已經到了痧閉的危急狀態。還有一種情況,一開始就出現劇烈腹瀉,四肢冰涼,沒有脈搏,舌苔白色膩滑,這被稱為痧瀉,這種情況也很危險。
【脈】沉弦而滯,甚則沉伏者,此寒閉於外,痧鬱於內,氣鬱血凝而不能外達也。若沉弦而數,甚則沉牢者,此冷食中阻,痧毒內伏,濕遏熱結而不能外發也。初尚弦勁搏指,繼則昏厥無脈者,《內經》所謂「大氣入於臟腑,病多猝死」是也。
【治】傷寒兼瘀者,先去外寒,急用辛香疏氣以發表,香蘇蔥豉湯去甘草,加越鞠丸三錢、白蔻末六分沖;繼辨其因以去痧。寒濕凝滯脈絡者,急用辛溫流氣以芳透,仁香湯加浙苓皮四錢、生苡仁六錢。濕熱鬱遏經隧者,急用苦辛涼淡以疏利,藿香正氣湯加辰砂拌滑石五錢、綿茵陳三錢、焦山梔三錢。臭毒阻逆上氣者,急用芳香闢穢以宣上,連翹梔豉湯加紫金錠二枚磨汁沖。
白話文:
脈象 脈象沉細且遲滯,嚴重者甚至沉伏,這是寒氣閉阻在體表,痧氣鬱結在體內,氣血鬱滯凝結,無法宣達外在。 若脈象沉細且跳動頻繁,嚴重者甚至沉而牢固,這是因為冷食阻滯在中焦,痧毒內伏,濕氣阻遏熱氣結聚,導致無法發散到外在。 剛開始時,脈象弦勁有力,接著就會昏厥,脈象消失,《內經》說:「大氣進入臟腑,多會猝死。」
治療 傷寒兼有血瘀,應先去除外在寒氣,立即使用辛香藥疏散氣機以發散,香蘇蔥豉湯去甘草,加入越鞠丸三錢、白蔻末六分沖服;接著分辨原因,針對痧症進行治療。 寒濕凝滯脈絡者,應立即使用辛溫藥疏通氣機以芳香透達,仁香湯加入浙苓皮四錢、生苡仁六錢。 濕熱鬱遏經絡者,應立即使用苦辛涼淡藥疏通利導,藿香正氣湯加入辰砂拌滑石五錢、綿茵陳三錢、焦山梔三錢。 臭毒阻逆上氣者,應立即使用芳香藥闢除穢氣以通達上焦,連翹梔豉湯加入紫金錠二枚磨汁沖服。
食積壅塞中氣者,若其人吐瀉不得,急用湧吐法,炒鹽湯沖生蘿蔔汁;繼用理氣法,香砂二陳湯沖紫金錠汁。若其人瀉利無脈,當辨陰陽,陰瘀急用正陽四逆湯,以回陽通脈;陽痧急用紅靈丹一二分涼開水調下,或行軍散二三分鮮石菖蒲湯調下,以開關通脈。
至其外治法,輕則用刮痧法(用瓷碗蓋搽香油,刮肩背及手足臂灣等處)、搐鼻法(用通關散吹入鼻孔以取嚏),重則用刺痧法(用銀刀刺入少商、中衝、尺澤、委中及舌紫筋出血以放痧),此皆宣氣活血、內外開通之法也。
白話文:
如果有人因飲食積滯導致中氣阻塞,且無法嘔吐或瀉下,應立即採用催吐法,將炒鹽湯加入生蘿蔔汁中服用。
接著使用理氣法,將香砂二陳湯加入紫金錠汁中服用。
如果瀉利且無脈象,則需辨別陰陽。陰證瘀滯,需立即使用正陽四逆湯,以回陽通脈;陽證痧証,需立即使用紅靈丹,以一二分涼開水調服,或使用行軍散,以二三分新鮮石菖蒲湯調服,以開關通脈。
外治法方面,病情較輕時可使用刮痧法(用瓷碗蓋沾香油,刮拭肩背、手足臂彎等處),或搐鼻法(用通關散吹入鼻孔,引發打噴嚏)。病情較重時可使用刺痧法(用銀刀刺入少商、中衝、尺澤、委中及舌紫筋,放出痧血),這些方法均可宣氣活血,內外開通。
秀按,自古醫書,從無痧證之名,始見於趙宋三世醫張季明《醫說》,引葉氏《錄驗方》辨痧一則,謂「痧病江南舊無,今東西皆有之。其證初發寒慄似傷寒,狀似瘧,頭疼壯熱,手足厥冷,初以飲艾湯試吐,即是其證。急以五月蠶蛻紙一片,剪碎按碗中,以碟蓋密,以沸湯泡半碗許,仍以紙封碟縫,勿令透氣,良久,乘熱飲之。就臥,以厚衣被蓋之,令汗透便愈」云云。此即後世所謂「冷痧之濫觴」也。繼起者,前明張景岳,著《刮痧新案》,其說簡略。惟國初郭、張、王三家,各有發明。郭右陶著《痧脹玉衡》,其說甚辯,大旨謂書雖不載痧名,而所云青筋白虎、中惡、乾霍亂等名,實皆痧證之見於諸書也。至俗稱絞腸痧,由來已久。其病種種不一,或為暗痧,或為悶痧,或為痧暈,或為痧痛,或為痧脹,或為痧塊,或現痧筋,或現痧斑,總由於氣鬱血凝,濕滯食積。其總因則以地方不潔,冷熱不調,飲食不節,情志不暢者居多。看法:先辨表裡,次辨冷熱。其治法:痧在肌膚,當刮即刮;痧在血肉,當放即放;痧在胃腸經絡,當藥即藥;若痧氣橫行,表裡充斥,當三法兼用。刮痧用油鹽搽在瓷碗蓋中,先刮胸前脘腹,次刮後背脊骨,又次刮手足兩灣,使痧毒不致內攻。放痧要看痧筋,痧筋色青者,血毒初郁,證尚輕而易放;色紫紅者,血毒已盛,證已重而難放;色黯黑者,證極重而放亦不出,或現於數處,或現於一處,必須用銀針刺之,去其毒血。一放頭頂百會穴,一放兩太陽穴,一放印堂,一放舌下兩旁,一放喉外兩旁,一放雙乳兩旁,均須淺刺;一放兩手足十指頭,一放兩臂腿灣,均須深刺。放盡,然後審因用藥。痧因氣鬱者,藿香湯(杜藿香、制香附、小青皮各錢半,生枳殼、蘇薄荷、青連翹各一錢,略煎數沸,稍冷服)理氣避穢;痧因血結者,必勝湯(光桃仁、炒山楂、生川軍、五靈脂、小青皮、赤芍各一錢,制香附錢半,川貝二錢,杜紅花四分,煎十餘沸,微溫服)破血散結;痧因食結者,宣化飲(新會皮、大腹皮、炒麥芽、前胡各錢半,炒蘿蔔子三錢,小青皮一錢,先用小山楂一兩煎湯代水,煎成去渣,稍溫服)消食和氣;痧因竅閉者,牛黃八寶丹(西黃、琥珀、辰砂、梅冰、雄精各一錢,羚角片、明乳香各三錢,犀角片錢半,各為細末,先用蜜銀花、紫花地丁各二兩,川貝、川連各三錢,煎膠,打糊為二丸,鮮石菖蒲葉一錢,燈心三小帚,鮮捲心竹葉三十六枝,煎湯調下)開竅透毒;痧因斑隱者,活絡透毒飲(荊芥穗、小青皮、淨蟬衣各一錢,青連翹、蜜銀花各錢半,炒牛蒡、紫花地丁各二錢,杜紅花五分,先用活水蘆筍一兩,大青葉四錢,煎湯代水)解毒透斑;痧因痰壅者,清氣化痰飲(光杏仁、川貝各二錢,廣橘紅、生枳殼、小青皮各一錢,萊菔子二錢,天竺黃三錢,白蔻末五分沖,煎成微冷服)理氣消痰。至於傷寒兼痧,必先治痧,痧退後,乃治傷寒。痧類傷寒,輕則刮痧,重則放痧,用藥以理氣活血、透竅解毒為主,切忌誤認傷寒,妄用辛溫發汗,反助痧毒益張,慎之。張路玉著《臭毒番痧》二則,謂:觸犯臭穢,腹痛嘔逆,世俗以瓷器蘸油,刮其脊上,隨發紅斑者,俗為之痧;若感惡毒異氣,腹疼肢麻,嘔惡神昏,驟發黑斑,起於漠北,流入中原者,俗名番痧;欲吐不吐,欲瀉不瀉,乾嘔絞痛者,曰絞腸痧;甚或形寒肢厥,面青脈伏,或壯熱神昏,面紫脈堅,此由其人素體火衰、火盛,麻油惡毒異氣,俗稱冷痧、熱痧之別也。其病與瘴癘相似,霍亂相類。緩則尚可遷延時日,急則夕發早死。初覺先將紙捻點淬頭額,即以蕎麥焙燥,去殼取末三錢,冷開水調服,重者少頃再服即安。蓋蕎麥能煉腸胃滓穢,降氣寬胸,善消濁滯,為痧毒之專藥。其毒甚面黑者,急於兩膝後委中穴刺出惡血,以泄毒邪。如蕎麥一時莫得,或服之不應,即宜理氣為先,如香蘇飲加薄荷、荊芥,辛涼透表。次則避邪為要,梔子豉湯加牛蒡、生甘草,解毒和中。表熱勢甚,清熱為急,黃芩湯加連翹、木通,分利陰陽;煩渴引飲遺溺,速清陽明,白虎湯加蔥、豉。斑點深赤,毒在血分者,濃煎益母草兩許,少投生蜜,衝入生萊菔汁半杯,放溫恣服,散其惡血,取效最捷。此皆使毒從表化,若見煩擾腹脹,便閉脈疾,表裡俱急者,急投涼膈散,使毒從下泄。世俗有用水搭肩背及臂者,有以苧麻水濕刮之者,有以瓷碗油潤刮之者,有以瓷鋒刺委中出血者,有以炒鹽探吐者,有以冷水送下川椒數粒者,有以研生白礬冷水調服二三錢者,有以油紙點照,視背上有紅點處皆淬之者,總欲使腠理開通,氣血暢達之意耳。其脈多伏,即不伏亦渾渾不清,或細小緊澀,或緊勁搏指,中帶促結,皆是陰匿陽伏之象,不可誤認陰寒而投熱藥,亦勿以腹痛足冷而與溫藥。若見面青唇黑,脈勁搏指,厥逆喘促,多不可救。王晉三著《古方選注》,中有論痧一則,謂:痧者,寒熱之濕氣,皆可為患。輕則胃脘氣逆,脹滿作痛;甚則昏憒欲死。西北人以楊柳枝蘸熱水鞭其腹,謂之打寒痧。東南人以油碗或油線,刮其胸背、手足、內胻,謂之刮痧;以瓷鋒及扁針,刺舌下、指尖及曲池、委中出血,謂之鎙痧。更服神香散(公丁香、白豆蔻各七粒,為末,清湯調下。如小腹痛者加春砂仁七粒)以治寒濕痧脹,益元散(滑石六錢、生甘草一錢、辰砂一錢,為末,每服三四錢)以治濕熱痧脹,均有神功。是皆內外兼治以泄其氣,則氣血得以循度而行,其脹即已,非另有痧邪也。近世俗醫,另立痧科,凡見腹痛脹滿,煩悶不安,咸謂之痧。惟欲自炫其術,反戒患家勿輕用藥,殊堪捧腹。合觀三論,右陶因龔雲林青筋之說,而著《痧脹玉衡》,名狀甚多,而痧之證治乃備;路玉分臭毒番痧為二,謂惡毒癘氣,甚於穢濁;晉三辨痧即外邪驟入,阻塞其正氣,氣血失循行之道,而痧之病理益明。
白話文:
秀按
自古以來醫書,從未記載有「痧」這個病名。首次見於北宋三世醫張季明的《醫說》,引述葉氏的《錄驗方》,辨別「痧」一證,提到:「痧病在江南過去沒有,如今東西各地皆有。其發病初期類似傷寒,出現寒戰,像瘧疾一樣,頭疼發熱,手足冰冷。初期可用艾湯試探是否可嘔吐,吐出即為痧證。趕緊取五月蠶蛻紙一片,剪碎放入碗中,蓋上碟子封密,以沸騰熱水沖泡半碗,再用紙封住碟子縫隙,不透氣孔,過一會兒趁熱喝下。然後臥牀,蓋上厚被,等待出汗痊癒。」這就是後世所謂「冷痧之起源」。
後來明朝的張景嶽,著有《刮痧新案》,其說法簡略。只有清初的郭、張、王三家各有發現。郭右陶著《痧脹玉衡》,其說法十分透徹,大意是說醫書雖然未載有痧名,但所說的青筋白虎、中惡、乾霍亂等名稱,其實都是痧證在各種醫書中的記載。至於民間俗稱的「絞腸痧」,其歷史已久。它的病種繁多,或為暗痧,或為悶痧,或為痧暈,或為痧痛,或為痧脹,或為痧塊,或現痧筋,或現痧斑,總是由於氣血鬱結、濕滯食積。其總因大多是居住環境不潔、寒熱不調、飲食不節、情志不暢所致。
看法
首先辨別表裡,其次辨別寒熱。
治法
痧在肌膚,當即刮痧;痧在血肉,當即放血;痧在胃腸經絡,當即用藥;若痧氣橫行,表裡皆布,則應三法並用。
刮痧用油鹽塗在瓷碗蓋中,先刮胸前肚腹,然後刮後背脊骨,再刮手足兩側彎曲處,讓痧毒無法內攻。放痧要看痧筋,痧筋呈青色者,血毒初凝,病症尚輕且容易放出;呈紫紅色者,血毒已盛,病症已重且難以放出;呈黯黑色者,病症極重且放不出,或出現在數處,或出現在一處,必須用銀針刺破,抽出毒血。一針刺頭頂百會穴,一針刺兩太陽穴,一針刺印堂,一針刺舌下兩旁,一針刺喉外兩旁,一針刺雙乳兩旁,以上皆要淺刺;一針刺兩手足十指頭,一針刺兩臂腿彎,以上皆要深刺。放盡之後,再根據病因用藥。
痧因氣鬱者,用藿香湯(杜藿香、制香附、小青皮各半錢,生枳殼、蘇薄荷、青連翹各一錢,略煎數沸,稍冷後服用)理氣避穢;痧因血結者,用必勝湯(光桃仁、炒山楂、生川軍、五靈脂、小青皮、赤芍各一錢,制香附錢半,川貝二錢,杜紅花四分,煎十餘沸,溫服)破血散結;痧因食結者,用宣化飲(新會皮、大腹皮、炒麥芽、前胡各錢半,炒蘿蔔子三錢,小青皮一錢,先用小山楂一兩煎湯代水,煎成去渣,稍溫後服用)消食和氣;痧因竅閉者,用牛黃八寶丹(西黃、琥珀、辰砂、梅冰、雄精各一錢,羚角片、明乳香各三錢,犀角片錢半,各為細末,先用蜜銀花、紫花地丁各二兩,川貝、川連各三錢,煎膠,打糊為二丸,鮮石菖蒲葉一錢,燈心三小帚,鮮捲心竹葉三十六枝,煎湯調下)開竅透毒;痧因斑隱者,用活絡透毒飲(荊芥穗、小青皮、淨蟬衣各一錢,青連翹、蜜銀花各錢半,炒牛蒡、紫花地丁各二錢,杜紅花五分,先用活水蘆筍一兩,大青葉四錢,煎湯代水)解毒透斑;痧因痰壅者,用清氣化痰飲(光杏仁、川貝各二錢,廣橘紅、生枳殼、小青皮各一錢,萊菔子二錢,天竺黃三錢,白蔻末五分沖,煎成微冷後服用)理氣消痰。
至於傷寒兼痧,必須先治痧,痧退後,再治傷寒。痧類傷寒,輕則刮痧,重則放痧,用藥以理氣活血、透竅解毒為主,切忌誤認傷寒,妄用辛溫發汗,反助痧毒益張,要謹慎。
張路玉著《臭毒番痧》二則,說道:接觸到臭穢,腹痛嘔吐,民間用瓷器蘸油,刮其脊上,隨之出現紅斑者,俗稱之為痧;若感染惡毒異氣,腹痛肢麻,嘔吐神昏,驟發黑斑,起源於漠北,流傳到中原者,俗稱番痧;欲吐不吐,欲瀉不瀉,乾嘔絞痛者,稱為絞腸痧;甚或形寒肢厥,面青脈伏,或壯熱神昏,面紫脈堅,這是因為患者素體火衰、火盛,麻油惡毒異氣,民間俗稱冷痧、熱痧之別。其病與瘴癘相似,霍亂相類。緩則尚可遷延時日,急則夕發早死。初期覺察後,先將紙捻點燃,在額頭上淬火,再用蕎麥焙燥,去殼取末三錢,冷開水調服,重者少頃再服即好。這是因為蕎麥能清除腸胃中的滓穢,降氣寬胸,善消濁滯,為痧毒的專門藥物。若其毒甚面黑者,趕緊在兩膝後委中穴刺出惡血,以排除毒邪。如果一時找不到蕎麥,或服用後無效,則應先理氣,如香蘇飲中加入薄荷、荊芥,辛涼透表。其次避邪為要,梔子豉湯中加入牛蒡、生甘草,解毒和中。表熱勢盛,清熱為急,黃芩湯中加入連翹、木通,分利陰陽;煩渴引飲遺溺,迅速清陽明,白虎湯中加入蔥、豉。斑點深赤,毒在血分者,濃煎益母草兩許,稍投生蜜,衝入生萊菔汁半杯,放溫後盡情服用,散其惡血,取效最快。這些都是使毒從表化,若見煩擾腹脹,便閉脈疾,表裡俱急者,趕緊服用涼膈散,使毒從下泄。
民間有用水搭肩背及臂者,有以薴麻水濕刮之者,有以瓷碗油潤刮之者,有以瓷鋒刺委中出血者,有以炒鹽探吐者,有以冷水送下川椒數粒者,有以研生白礬冷水調服二三錢者,有以油紙點照,視背上有紅點處皆淬之者,總之皆希望腠理通暢,氣血暢達。其脈多伏,即使不伏也渾渾不清,或細小緊澀,或緊勁搏指,中帶促結,皆是陰匿陽伏之象,不可誤認陰寒而投熱藥,也不要因為腹痛足冷而投溫藥。若見面青脣黑,脈勁搏指,厥逆喘促,大多不可救治。
王晉三著《古方選注》,其中有論述痧一則,說道:痧,寒熱之濕氣所致,皆可為患。輕則胃脘氣逆,脹滿作痛;重則昏憒欲死。西北人用楊柳枝蘸熱水鞭其腹,稱為打寒痧。東南人用油碗或油線,刮其胸背、手足、內胻,稱為刮痧;以瓷鋒及扁針,刺舌下、指尖及曲池、委中出血,稱為鎙痧。同時服用神香散(公丁香、白豆蔻各七粒,為末,清湯
廉勘,宋明時諸前哲,及前清國初石頑老人,痧皆作沙,其說有三:一謂溪礫中沙蝨射人之毒氣,一謂沙漠中惡毒之異氣,一謂塵沙中臭穢之惡氣。故其病有沙漲、沙穢之名,後賢以其為病,乃加「疒」焉。竊謂麻疹之俗稱,亦名曰痧,未免彼痧與此痧相混,不如遵宋張季明《醫說》,仍書沙證,較為典雅。若以其執沙刮沙之後,皮膚現紅點或紫黑點者,故名曰痧,則凡皮膚不現痧點者,抑又何說?其實即系各區之地方病也,故又有翻掙齷齪之別名。其俗名約有百數十種,較古今風病傷寒為尤繁,類皆見形取名,並無堅義,而於病因病理,反多缺而不講,王晉三所謂「俗醫自炫其木」是也。余於沙穢一症,歷經實驗,三十餘年來,確知沙之為病,賅夏秋雜感而統稱之也。就予所見,可先分為兩大端:一凡無傳染性者,曰恆沙;一凡有傳染性者,曰疫沙。於恆沙中,又分為濕穢、暑穢兩種,再辨其所夾何邪,或夾氣鬱,或夾血瘀,或夾食積,或夾痰水,審其因而治之。疫沙乃一種中毒性之急證,雖證有陰陽之別,而其受惡菌之毒則一。前哲名病曰中惡,見證曰青筋,早已表明疫沙之病因病狀。而王清任謂:疫邪吸自口鼻,由氣管達於血管,將氣血凝結。初得病時,宜即用針刺尺澤穴出紫黑血,使毒氣外泄,一面以解毒活血之藥治之,則更發明疫沙治法之正的矣。就余所驗,外治除提刮針刺諸法外,先用飛龍奪命丹(辰砂二錢,明雄黃、燈心灰各一錢,煅人中白八分,明礬、青黛各五分,梅冰、麻黃各四分,真珠、牙皂、當門子、硼砂各三分,西黃二分,杜蟾酥、牙硝各一分五釐,金箔三十頁,十六味各研極細,合研勻,玻瓶緊收)少許,吹鼻取嚏,即嚏者輕,無嚏者重。即以阿□呢啞水(按:即氨溶液)搐鼻,興奮神經。次用絳雪(辰砂、牙硝各一錢,明雄黃、硼砂各六分,煅礞石四分,梅冰、當門子各三分,金箔五頁,各研極細,再研勻,治溫疫急沙及牛馬羊瘟,以少許點其眼。喉痹牙舌諸病、湯火金石諸傷,均搽患處)點兩眼角,刺激神經。此皆開泄其血絡機竅之氣,為外治衝鋒要法。又次用雞子白對品生麻油入雄黃末調勻,以頭髮團蘸藥遍擦周身,既可解毒,又除表熱,此亦引毒外出之良法。若中寒陰沙,莫妙於回陽膏(生香附一錢八分,或用吳茱萸亦可,公丁香一錢二分,上桂心八分,倭硫黃五分,當門子四分,五味共研極細,每用二三分)安入臍中,外以膏藥封之,一時病即輕減。惟口渴苔黃,二便俱熱者,雖見肢冷脈伏,亦勿妄貼此膏,更張其焰。內治方藥,雖以芳香辛散之劑,開閉逐穢,活血通氣為正法,然亦有別。如猝中陰性惡毒者,莫妙於蘇合香丸(蘇合香、安息香、廣木香各二兩,犀角、當門子、梅冰、生香附、明乳香、上沉香、公丁香、冬朮各一兩,共研極勻,蜜丸,作二百丸,辰砂為衣,蠟匱,臨用去蠟殼,薄荷燈心湯磨汁服)及食積(川文蛤、山慈菇各二兩,大戟、白檀香、安息香、蘇合油各一兩五錢,千金霜一兩,明雄黃、琥泊各五錢,梅冰、當門子各三錢,十一味各研極細,再合研勻,濃糯米飲杵丸,如綠豆大,飛金為衣,每錢許,開水調下);猝中陽性惡毒者,莫靈於諸葛行軍散(西黃、冰麝、珠粉、硼砂各一錢,明雄黃八錢,火硝三分,金箔二十頁,各研極細,再合研勻,每三五分,涼開水調下)及局方紫雪(金箔千頁,寒水石、煅磁石、生石膏、滑石各五兩,犀羚角、青木香、沉香各五錢,丁香一錢,元參、升麻各一兩六錢,生甘草八錢,芒硝一兩,焰硝三兩,硃砂五錢,當門子一錢二分,每服三四分至一錢,新水調灌);陰陽錯雜者,莫捷於來復丹(元精石、倭硫黃、牙硝各一兩,橘紅、青皮、五靈脂各二錢,每服三十丸,陰陽水送下,善治上盛下虛、裡寒外熱、伏暑夾陰、霍亂危症),湯方則用夢隱解毒活血湯(生苡仁八錢,紫花地丁、益母草、晚蠶沙各五錢,銀花、連翹各三錢,大黑木耳、鮮石菖蒲各錢半,青蒿、貫眾各二錢,陰陽水煮生綠豆四兩,取清湯煎藥,和入生藕、茅根二汁各一瓢,或童便一杯,稍涼,徐徐服),重加桃仁四錢至五錢,以桃仁善殺小蟲,小蟲即洄溪所謂「敗血所生之細蟲」,其濂謂「桃仁去血中之微生物,神妙不可思議」也。至於附、薑、椒、桂等藥,極宜審慎,應用則用,切勿妄用。觀仲景用四逆湯,於既吐且利之下,緊接曰「小便不利」,重申曰「下利清穀」,何等叮嚀鄭重。故洄溪謂:一證不具,即當細審。況疫沙總屬陽毒性多,陰毒性少,若忘其病之為毒,一見肢冷脈伏,驟進以附、薑、丁、桂之劑,恐多草率誤人。蓋因此等急證,往往脈候難憑,必須細查病源,詳審舌苔,按其胸腹,詢其二便,匯參默察,則陰陽虛實之真假,庶可得其真諦也。惟溪毒、砂蝨、水弩、射工、短狐、蟈蝦之類,俱能含沙射人,被其毒者,憎寒壯熱,百體分解,胸痞腹痛,狀似傷寒兼沙。當用酒煨大黃滴入松節油拌搗極爛,用軟帛包裹,遍擦周身,其毒自解。再用地漿水調下太乙紫金丹,以肅清其痧毒,病自除根。或用角筒按入皮肉極痛處,以口吸出其沙。外用煨蒜搗膏,封貼瘡口而愈,或用鸂鶒鳥白毛煅灰,用松節油調勻,搽擦周身,亦可拔毒外出而痊。此於恆沙、疫沙外,另是一種蟲毒之病,必照此殺蟲解毒,方能收效。
白話文:
廉勘,宋代和明代的學者,還有清初的石頑老人認為痧都是由沙引起的,其說法有三種:第一種認為是溪流中的沙蝨釋放出來的毒氣所致;第二種認為是在沙漠中有害的異常氣體所造成;第三種則認為是塵沙中的污穢之氣導致的。因此,這種疾病被稱為沙漲和沙穢,後來的學者將其與病症相關聯,並在字旁加上「疒」字。我認為麻疹的俗稱也被稱作痧,這樣可能會混淆,還不如遵循宋朝張季明的《醫說》,仍舊稱其為沙證,這樣比較有典雅的味道。如果根據沙的刮治後,皮膚出現紅點或紫黑點,就叫做痧,那麼如果皮膚上沒有痧點的話,應該怎麼說呢?實際上,這只是各地的地方病,因此還有翻掙齷齪的別名。這些俗稱約有上百種,相比古今的風病和傷寒而言尤其多,幾乎都是根據症狀命名,並沒有明確的定義,而在病因和病理上,又常常缺少討論,這正如王晉三所說的「俗醫自炫其木」。
我對沙穢這一症狀在三十多年來進行了實驗,確實知道沙是一種病,主要是由於夏秋雜感所引起的。依據我所觀察,可以大致分為兩類:一是無傳染性的,稱為恆沙;一是有傳染性的,稱為疫沙。在恆沙中,又可分為濕穢和暑穢兩類,並且再進一步區分是什麼邪氣夾雜,比如是氣鬱、血瘀、食積還是痰水,根據原因進行治療。疫沙是一種中毒性急症,雖然有陰陽之分,但受到的惡菌毒是相同的。之前的哲學家稱這個病為中惡,已有早先的證據表明疫沙的病因和病狀。
根據王清任的說法,疫邪從口鼻吸入,經氣管進入血管,會使氣血凝結。在初期得病時,應立即針刺尺澤穴以排出紫黑色的血,讓毒氣外泄,然後再使用解毒活血的藥物來治療,這樣就能夠明確疫沙的治療方法了。依據我的驗證,除去外治的如提刮和針刺等方法外,首先使用飛龍奪命丹(配方中包含辰砂、明雄黃、燈心灰等多種藥材)少許,通過噴鼻取嚏來判斷,打噴嚏者病情輕,無噴嚏者病情重。然後使用阿氨水(即氨溶液)搐鼻以刺激神經。接著使用絳雪(包括辰砂、牙硝等多種藥材),點眼角來刺激神經,這些方法都是為了開通血絡之氣,達到外治的目的。接下來,可用雞蛋白調和生麻油和雄黃末,浸泡頭髮團,遍擦全身,能夠解毒並消熱,這也是引毒排出的好方法。
若是寒陰沙,沒有比回陽膏(配方包括生香附、公丁香等)更合適的了,安放於臍中,外面用膏藥封住,可以迅速減輕病情。然而如果口渴舌苔發黃,二便皆熱的情況,雖然肢體冷脈象靜,也不應隨便使用這膏藥,否則火焰更會加重。內部的治療方藥,通常是用芳香辛散的劑型以開閉及逐穢活血通氣為正法,但會有差異。如突然中陰性惡毒者,使用蘇合香丸最好;中陽性惡毒者則用諸葛行軍散更為靈驗;陰陽混雜者,還是來復丹效果最佳。湯方則可使用夢隱解毒活血湯來治療。
至於附、薑、椒、桂等藥物,應特別謹慎,必要時使用,切勿隨意使用。觀仲景使用四逆湯,在已經嘔吐且腹瀉的情況下,接著提到「小便不利」,重申「下利清穀」,這是何等的叮囑,因此洄溪也認為:症狀未具時,應詳細審查。而疫沙通常屬於陽毒性疾病,陰毒性較少,如果忘記毒的本質,見到肢冷脈象伏,急著用附、薑、丁、桂等劑型,就可能草率誤人。因為這些急症往往脈候難以依賴,必須細查病源,仔細觀察舌苔、胸腹狀況,詢問二便情況,互相加以留意,以便能夠瞭解陰陽虛實的真實情況。
至於溪毒、沙蝨、水弩等也能夠釋放沙進人體,接觸到其毒的人會感到怕冷發熱,身體出現分解感,胸悶腹痛,狀似傷寒與沙病的混合。這時應用酒煨大黃滴入松節油,將其搗爛,包裹在軟帛中,遍擦全身,使毒能自我解除。然後再用地漿水調配太乙紫金丹,以清理沙毒,病便能根除。或者直接讓灼熱的管道按入極痛的地方,用口吸出其沙。還可以用煨蒜搗成的膏貼於傷口,亦可用鸂鶒鳥的白毛煅燒後調和松節油來擦拭全身,以達到拔毒的效果。這些是在恆沙和疫沙之外,另一種蟲毒性疾病的處理方式,必須按此消滅蟲毒,才能獲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