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一編 傷寒要訣 (24)
第一編 傷寒要訣 (24)
1. 第十三節,六經總訣
廉勘,氣交之病,未有不因此六者。六氣之病,前哲王秉衡皆主外因。爰述其說曰:傷寒為外感之總名。仲景《傷寒論》,統論外感之祖書。風暑濕燥寒,乃天地之氣行於四時者也,惟夏令屬火,日光最烈。《內經》云:歲火太過,炎暑流行。明指烈日之火而言,然春秋冬三時之暖燠,無非離照之光熱,因皆不可以暑稱,故軒岐於五氣之下,贅一火字,且其言暑,明曰: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其性為暑,是暑賅熱與火二者而言,經旨已深切著明矣。而人之火病獨多者,以風寒暑濕,悉能化火,五志過動,無不生火,則又天氣與人性交合化火之大源也。
凡勘傷寒,首辨六氣,次辨陰陽虛實。陰證必目瞑嗜臥,聲低息短,少氣懶言,身重惡寒;陽證必張目不眠,聲音響亮,口臭氣粗,身輕惡熱;虛證必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後,飲食不入;實證必脈盛,皮熱,腹脹,悶瞀,前後不通。
秀按,此辨陰陽虛實之總訣。
傷寒新感,自太陽遞入三陰;溫熱伏邪,自三陰發出三陽。惟疫邪吸自口鼻,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一經雜見二三經證者多,一日驟傳一二經或二三經者尤多。
秀按,傷寒之邪,自表傳裡,里證皆表證所侵入;溫熱之邪,自里達表,表證皆里證所浮越。惟疫邪由膜原中道,隨表裡虛實乘隙而發,不循經絡傳次,亦不能一發便盡。吳又可發明九傳及熱結旁流,膠閉而非燥結,皆為特識。
凡病傷寒而成溫者,陽經之寒變為熱,則歸於氣,或歸於血;陰經之寒變為熱,則歸於血,不歸於氣。
秀按,傷寒由氣分陷入血分,溫熱由血分轉出氣分,故傷寒多始自太陽,溫熱多始自陽明,或始自少陰,此即熱歸於氣或歸於血之明辨也。
病無伏氣,雖感風寒暑濕之邪,病尚不重,重病皆新邪引發伏邪者也。惟所伏之邪,在膜原則水與火互結,病多濕溫;在營分則血與熱互結,病多溫熱。邪氣內伏,往往屢奪屢發,因而殞命者,總由邪熱熾盛,鬱火熏蒸,血液膠凝,脈絡窒塞,營衛不通,內閉外脫而死。
秀按,伏氣有二:傷寒伏氣,即春溫、夏熱病也;傷暑伏氣,即秋溫、冬溫病也。所伏之氣不同,而受病之體質各異,故治法與傷寒傷暑正法亦異。且邪伏既久,氣血亦鈍而不靈,靈其氣機,清其血熱,為治伏邪第一要義。但人之臟性有陰陽,體質有強弱,故就中又有輕重虛實之分焉。
廉勘,伏氣溫病,有兼風、兼寒、兼濕、兼毒之不同;伏氣熱病,有兼氣、兼濕、兼燥之不同。惟伏暑之邪,古無是說,至深秋而發者,始見於葉氏《指南》。霜未降者輕,霜既降者重,冬至尤重。然竟有伏至來春始發者,由於秋暑過酷,冬令仍溫,收藏之令不行,中氣因太泄而傷,邪熱因中虛而伏,其綿延淹滯,較《指南》所論更甚,調治之法則尤難,非參、耆所能托,非芩、連所能清,惟藉輕清靈通之品,緩緩撥醒其氣機,疏透其血絡,始可十救一二。若稍一呆鈍,則非火閉,即氣脫矣,臨證者不可不細審也。
白話文:
第六節 六經總訣
氣候變化引起的疾病,無不與風、寒、暑、濕、燥、火這六氣相關。前代醫家如王秉衡,大多主張六氣致病是由外因引起。他認為:傷寒是外感病的總稱,張仲景的《傷寒論》則是外感病的經典著作。風、暑、濕、燥、寒是四時運行的天地之氣,而夏季屬火,日光最為強烈。《內經》提到:「歲火太過,炎暑流行」,明確指出暑熱就是烈日之火。然而,春、秋、冬三季的溫暖陽光,雖然也是離火(日光)的熱力,卻不能稱為「暑」。因此,黃帝與岐伯在五氣(風、寒、暑、濕、燥)之外,特別加上「火」字,並指出:「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其性為暑」,說明暑兼具熱與火兩種特性,經文早已清楚闡明。至於人體容易產生火病的緣故,是因為風、寒、暑、濕皆可能化火,加上情緒波動也會生火,這是外界氣候與人體相互作用而化火的根本原因。
診察傷寒時,首先須辨別六氣特性,其次分辨陰陽虛實。陰證的特徵是閉目嗜睡、聲音低弱、氣息短促、懶言少語、身體沈重、畏寒怕冷;陽證則是睜目不眠、聲音洪亮、口氣臭穢、呼吸粗重、身體輕躁、惡熱喜涼。虛證表現為脈象細弱、皮膚冰冷、氣短無力、腹瀉或便秘、食慾不振;實證則脈搏強盛、皮膚發熱、腹脹滿悶、煩躁昏沈、大小便不通。這便是辨別陰陽虛實的總原則。
傷寒新感,通常從太陽經逐漸傳入三陰經;溫熱病邪潛伏體內,則從三陰經外發至三陽經。唯獨瘟疫邪氣由口鼻吸入,直接侵犯中焦,蔓延三焦,常常同時出現兩三經的症狀,甚至一天內就迅速傳變數經。
傷寒邪氣由表入裡,裡證均由表證演變而來;溫熱邪氣由裡透表,表證都是裡證外浮的表現。至於瘟疫邪氣,則從膜原直犯中道,隨患者體質虛實而趁隙發作,不按經絡順序傳變,也不會一次發作便完全顯現。吳又可在《瘟疫論》中提出的「九傳」學說,以及熱結旁流、膠閉非燥結等見解,均是獨到見解。
若傷寒轉化為溫病,陽經的寒邪化熱後,可能歸於氣分或血分;陰經的寒邪化熱後,則多歸於血分而不在氣分。傷寒從氣分陷入血分,溫熱病則從血分轉出氣分。因此,傷寒多始於太陽經,溫熱病則多始於陽明經或少陰經,這正是熱邪歸於氣分或血分的關鍵區別。
疾病若無潛伏病氣,即使感染風寒暑濕,病情也不會太重;重症多是新邪引動伏邪所致。邪氣伏於膜原時,水與火互相糾結,多發為濕溫病;伏於營分時,血與熱相互膠結,多見溫熱病。邪氣深伏體內,常會反覆發作,甚至導致死亡,原因在於邪熱熾盛、鬱火燔灼,使血液凝滯、經絡阻塞、營衛失調,最終內閉外脫而亡。
伏氣有二類:一是傷寒伏氣,衍生成春溫、夏熱病;二是傷暑伏氣,衍生成秋溫、冬溫病。伏邪性質不同,患者體質各異,治法也與普通傷寒、傷暑不同。且邪氣久伏,氣血運行遲鈍,治療首重疏通氣機、清除血熱。但臟腑屬性有陰陽之別,體質有強弱之分,故病況仍有輕重虛實之異。
伏氣溫病可能兼夾風、寒、濕、毒等邪;伏氣熱病則可能合併氣滯、濕阻、燥熱等症。至於「伏暑」之說,古代未曾提及,直至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才記載深秋發作的病例:霜降前發病較輕,霜降後較重,冬至時尤為凶險。甚至有延至隔年春季才發作的案例,主因秋暑過盛、冬季不寒,人體斂藏功能失常,中氣耗傷而邪熱乘虛潛伏,病程比葉氏所述更纏綿難癒,治療也更棘手——既不能用參、耆強托,也不宜單靠芩、連苦寒,唯有以輕清靈動之藥逐步調暢氣機、疏通血絡,或可輓救十之一二。稍用呆滯之藥,恐致火邪內閉或氣脫,醫者務必審慎辨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