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十章　傷寒壞證 (11)

1. 第一節，傷寒轉痙

全賴明醫參透此理，於平日預先告諭小兒之父母，勿令過暖汗多亡血，暗中減少無窮之病矣，所謂治未病也。治本臟自病法，一以育陰柔肝為主，與治產後亡血病痙同法，所謂血足風自滅也。復脈湯、三甲復脈三方、大小定風珠二方，皆可選用。專翕膏，在痙止後，每日服四五錢，分兩次，為填陰善後計也。

六淫無汗致痙者，亦同此例。救風溫溫熱誤汗者，先與存陰，不比傷寒誤汗者，急於護陽也。蓋寒病不足在陽，溫病不足在陰也。

炳章按，石氏《醫原》「論痙病證治」一則，頗有發明，錄之以備參考。石芾南云：世俗未解六氣致病之理，不知六氣最易化燥，及小兒尤易化燥之理，見兒發熱，不問何邪，概曰風寒，輒與辛燥升散，雜以苦溫苦澀消導，津液耗傷，致成痙瘛。乃見兒痙瘛，便稱驚風，亂投冰麝金石苦寒慓悍毒藥，以為開竅鎮驚，清熱祛風，家藏丹丸，世傳秘方，多系如此，誤治甚多。又或將驚字誤作筋字，挑筋刺血，強推強拿，其在富貴之家，釀禍尤速。嘗見薦醫薦方，接踵而至，此醫用熱，彼醫用寒，一日之間，七方十劑遍嘗，刀針金石全施；又或送鬼叩神，此搖彼喚，使兒無片刻之安；重棉厚絮，爐火壺湯，使兒在熱盫之內。假使延一明理之醫，對症施治，夫何至於此極。大抵痙病多由於燥熱化風，雖名曰風，實是肝陽為病，筋失滋養，故致強急，試舉其大略言之。風寒初起，發熱無汗，無論痙與不痙，治以辛潤，如杏仁、牛蒡、桔梗之類。寒重者，加溫潤，如蔥白、生薑之類。風溫溫熱，治以辛涼，於辛潤法中，酌加微苦，如桑葉、姜皮、梔皮、連翹、蔗皮、梨皮、沙參之類。熱重者，酌加涼潤輕品，如銀花、菊花、知母、羚角、竹葉、蘆根、梨汁、蔗汁之類；濕痰，加半夏、蜜炙橘紅之類；熱痰，加川貝母、天竺黃、瓜蔞霜、花粉、膽星之類。燥火甚者，清燥救肺湯，在所必用；濕夾熱者，加辛涼辛苦，如蔻仁、通草、茯苓、滑石、鮮竹葉、鮮荷葉、扁豆花、姜炒川連之類；陰液虧極，色悴竅乾，無涕無淚，口喑不能言，宜速救液，如鮮生地、麥冬、元參、鮮首烏、阿膠、雞子黃、鮮石斛、生玉竹、女貞子、牡蠣、龜板之類，液虛燥極，必多進方回，切勿中途易法，致令不救。又按王勳臣小兒抽風之論，實亦瘛瘲之類，即吳鞠通所謂「內傷飲食痙」，世俗所謂慢脾風是也。王清任曰：夫抽風一症，今人治之不效者，非今人錯治，乃古方誤人。此證多由於傷寒溫疫，或痘疹吐瀉等證，病久而抽，則名曰慢驚風。慢驚風三字相連立名，不但文義不通，亦未細察病源。若真是風，風之中人，必有由皮膚入經絡，亦必有由表入里之證可查。既查無外感之表證，何得總言是風？其所以言風者，因見其病發作之時，項背反張，兩目天吊，口噤不開，口流涎沫，咽喉痰聲，昏沉不省人事，以為中風無疑。殊不知項背反張，四肢抽搐，手指固握，乃氣虛不固肢體也；兩目天吊，口噤不開，乃氣虛不上升也；口流涎沫，乃氣虛不歸原也。元氣既虛，必不能達於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痧，以一氣虛血瘀之證，反用散風清火之方，服散風藥，無風則散氣；服清火藥，無火則凝血；再服攻伐克消之方，氣敗血亡，豈能望生。每見業小兒科閱歷多者，絕不誤人。因抽風古方不效，見抽風則棄而不治。亦有看小兒現在之證，知必抽風，雖無方調治，亦必告知病家，此病恐將來抽風。凡將欲抽風之前，必先見抽風之證，如見頂門下陷，昏睡露睛，口中搖舌，不能啼哭，哭無眼淚，鼻孔煽動，咽喉痰聲，頭低不抬，口噤無聲，四肢冰冷，口吐白沫，胸高如碗，喘息氣促，面色青白，汗出如水，不能裹乳，大便綠色（大便色青，有寒有熱），腹內空鳴，下瀉上嗽，肌肉跳動，俱是抽風先兆。前二十證，不必全見，但見一二證，則知將來必抽。其中有可治者，有不可治者。若露睛天吊，不食不哭，痰鳴氣喘，病雖沉重，乃可治之證；若天庭灰黑，腎子收縮，或脈微細，或脈全無，外形雖輕，乃不治之症。可治者，宜可保立蘇湯主之（生黃耆一兩五錢、黨參三錢、白朮二錢、甘草二錢、當歸二錢、白芍二錢、炒棗仁三錢、萸肉二錢、枸杞子二錢、破故紙一錢、桃核肉一枚，水煎服。此方專治小兒因傷寒瘟疫，或痘疹吐瀉等證，病久氣虛，四肢抽搐，項背反張，兩目天吊，口流涎沫，昏沉不省人事。至其分兩，指四歲小兒而言；若兩歲者可減半；若一歲者可用三分之一；若二三月者，可用四分之一，不必拘於劑數。余治此證一日之間，用至二三劑者，服至不抽，必告知病家，不可因不抽，遂不服藥，必多服數劑，氣足方妥）。又按所述二十餘證，皆虛寒之象，故尚可救藥，若虛中挾熱，則難治矣。余治馬氏小兒，甫匝月患痙病，發表攻裡，湯丸雜投，針刺兼施，而痙不止，晝夜十數作。診之左臂上伸，右臂下垂，手固握，目斜視，口流涎，肢搐搦，身微熱，用燈草、薄荷、白蜜煎湯，少點薑汁，磨紫金錠灌之，痙減半，再服熱退而痙未全止，改用可保立蘇湯兩劑全愈。

白話文：

第一節，傷寒轉痙

關鍵在於醫生要透徹理解其中的道理，平時就要預先告知孩子的父母，不要讓孩子過度溫暖，出汗太多而損失血液，這樣就能暗中減少許多無窮無盡的疾病，這就是所謂的治未病。治療臟腑本身的疾病方法，主要以滋養陰氣柔肝為主，與治療產後失血痙攣的方法相同，所謂「血足風自滅」就是這個道理。復脈湯、三甲復脈三方、大小定風珠二方，都可以選擇使用。痙攣停止後，每天服用專翕膏四五錢，分兩次服用，這是為了滋養陰氣，作為後續治療的措施。

六淫導致無汗而痙攣的，也同樣適用這個方法。治療風溫溫熱病誤用汗法導致的痙攣，要先滋養陰氣，這和傷寒病誤用汗法，急於保護陽氣不同。因為寒病不足在於陽氣，溫病不足在於陰氣。

按語：石氏《醫原》「論痙病證治」一則，頗有見解，摘錄於此供參考。石芾南說：世俗之人不了解六氣致病的道理，不知道六氣最容易化為燥邪，尤其小孩子更容易受到燥邪的影響。看到孩子發熱，不問是什麼邪氣，就一概說是風寒，便使用辛燥升散的藥物，再配伍苦溫苦澀的消導藥物，結果耗傷了津液，導致痙攣。等到孩子出現痙攣，就說是驚風，胡亂使用冰、麝香、金石等苦寒峻猛的毒藥，以為可以開竅鎮驚，清熱祛風。家裡收藏的丹丸，世傳的秘方，大多如此，誤治的案例非常多。又或者把「驚」字誤認為「筋」字，挑筋刺血，強行推拿，尤其在富貴人家，釀成的禍患更快。經常看到推薦醫生和藥方的，接踵而來，這個醫生用熱性的藥，那個醫生用寒性的藥，一天之內，七方十劑都試過了，刀針金石都用上了；又或者送鬼叩神，這個搖那個喊，讓孩子一刻不得安寧；用厚厚的棉被和爐火熱湯，讓孩子在熱烘烘的環境裡。如果能延請一位懂得道理的醫生，對症下藥，又何至於此呢？總之，痙攣大多是因燥熱化為風邪所致，雖然稱為風，實際上是肝陽為病，筋脈失於滋養，所以導致肌肉強直抽搐，試舉其大略。風寒初期，發熱無汗，無論是否痙攣，都應該用辛潤的藥物，例如杏仁、牛蒡、桔梗等。寒邪重的，可以加溫潤的藥物，例如蔥白、生薑等。風溫溫熱病，則應用辛涼的藥物，在辛潤法的基礎上，酌情加入微苦的藥物，例如桑葉、薑皮、梔子皮、連翹、蔗皮、梨皮、沙參等。熱邪重的，可以酌情加入涼潤輕品的藥物，例如金銀花、菊花、知母、羚羊角、竹葉、蘆根、梨汁、蔗汁等；如有濕痰，加用半夏、蜜炙橘紅等；如有熱痰，加用川貝母、天竺黃、瓜蔞霜、花粉、膽星等。燥熱很重的，清燥救肺湯是必用的；濕熱夾雜的，要加入辛涼辛苦的藥物，例如肉蔻仁、通草、茯苓、滑石、鮮竹葉、鮮荷葉、扁豆花、薑炒川連等；陰液極度虧虛，面色萎黃，竅道乾燥，沒有眼淚鼻涕，口啞不能說話，應該迅速補充體液，例如鮮生地、麥冬、元參、鮮何首烏、阿膠、雞蛋黃、鮮石斛、生玉竹、女貞子、牡蠣、龜板等。如果陰液虧虛燥熱極度嚴重，必須多服幾劑藥，千萬不要中途更改治療方法，以免無法挽回。又按王勳臣關於小兒抽風的論述，實際上也是痙攣的一種，就是吳鞠通所說的「內傷飲食痙」，世俗所說的慢脾風也是如此。王清任說：抽風這種病，現在治療效果不好的，不是現在醫生的治療方法有錯，而是古代的藥方誤導了人。這種病大多是因為傷寒溫疫，或者痘疹吐瀉等病症，病久而導致抽搐，所以稱為慢驚風。「慢驚風」三個字連在一起命名，不僅文義不通，也沒有細察病因。如果真是風邪，風邪侵犯人體，一定有經由皮膚進入經絡的途徑，也一定有由表入里的證據可以查證。既然查不到外感表證，怎麼能說一定是風邪？所以說風邪，是因為看到發病時，項背反張，兩眼上吊，口噤不開，流口水，咽喉有痰聲，昏迷不省人事，以為是中風無疑。殊不知項背反張，四肢抽搐，手指緊握，是氣虛不能固攝肢體；兩眼上吊，口噤不開，是氣虛不能上行；流口水，是氣虛不能歸於原位。元氣已虛，就一定不能到達血管，血管沒有氣血，就會停滯而形成痧，把氣虛血瘀的證候，反用散風清火的藥方，服用散風藥，沒有風邪就散掉了元氣；服用清火藥，沒有火邪就凝滯了血液；再服用攻伐克消的藥方，氣血耗損，怎麼還能指望活命呢？經常看到那些經驗豐富的小兒科醫生，絕對不會誤診。因為古代治療抽風的藥方沒有效果，所以看到抽風就放棄治療。也有一些醫生，看到小兒目前的證候，知道肯定會抽風，即使沒有藥方來治療，也會告訴病人，這種病恐怕將來會抽風。凡是將要抽風之前，都會先出現抽風的先兆，例如看到頭頂下陷，昏睡而眼睛睜開，口中搖舌，不能哭鬧，哭沒有眼淚，鼻孔煽動，咽喉有痰聲，頭低不抬，口噤無聲，四肢冰冷，口吐白沫，胸部隆起像碗一樣，呼吸急促，面色青白，汗出如水，不能吃奶，大便綠色（大便色青，有寒有熱），腹內空鳴，下瀉上嗽，肌肉跳動，這些都是抽風的先兆。前面二十種症狀，不必全部都出現，只要出現一兩種症狀，就知道將來一定會抽風。其中有的可以治療，有的不可以治療。如果眼睛睜開上吊，不吃不哭，痰鳴氣喘，雖然病情嚴重，卻是可以治療的；如果天庭部位灰黑，腎臟收縮，或者脈搏微細，或者脈搏全無，雖然外在症狀輕微，卻是不可治療的。可以治療的，應該用保立蘇湯為主（生黃耆一兩五錢、黨參三錢、白朮二錢、甘草二錢、當歸二錢、白芍二錢、炒棗仁三錢、吳茱萸肉二錢、枸杞子二錢、破故紙一錢、桃仁一枚，水煎服。這個藥方專門治療小兒因為傷寒瘟疫，或者痘疹吐瀉等病症，病久氣虛，四肢抽搐，項背反張，兩眼上吊，流口水，昏迷不省人事。劑量方面，是指四歲小孩而言；如果是兩歲的小孩，可以減半；如果是一歲的小孩，可以用三分之一；如果是二三個月的小孩，可以用四分之一，不必拘泥於劑量。我治療這種病，一天之內，用藥二三劑的，服用到不抽搐了，一定要告訴病人，不可以因為不抽搐了，就停止服藥，必須多服幾劑，元氣充足了才算妥當）。又按前面說的二十多種症狀，都是虛寒的表現，所以還可以救治，如果虛中夾雜熱邪，那就很難治療了。我治療馬氏的小孩，剛滿月就患了痙攣病，用了發表攻裡的藥物，湯藥丸藥都用了，針刺也用了，但是痙攣還是不停，一天一夜發作十幾次。診脈發現左臂上舉，右臂下垂，手緊握，眼睛斜視，流口水，肢體抽搐，身體微熱，我用燈芯草、薄荷、白蜜煎湯，少加一點薑汁，磨碎紫金錠灌服，痙攣減輕了一半，再服用一劑，熱退了，但是痙攣還沒有完全停止，改用保立蘇湯兩劑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