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一編　傷寒要訣 (11)

1. 第六節，六經脈象

少陽脈弦，弦主半表半裡。弦而浮大，偏於半表；弦而緊小，偏於半里。弦遲風寒，弦數風熱，弦滑夾痰，弦急多痛，浮弦寒飲，沉弦熱飲。浮弦而長，腠理邪郁；浮弦而數，相火已盛；弦少而實，邪實胃強；弦多而虛，正虛胃弱；右弦勒指，土敗木賊；左弦細搏，水虧木旺。

秀按，凡病脈弦，皆陽中伏陰之象。蓋初病雖在少陽，久則必歸厥陰也，且多氣結血鬱之候。在感證表邪全盛之時，凡浮脈中按之斂直，緊脈中按之埂指，滑脈中按之勒指，便當弦脈例治，和解法中須參解結開鬱之藥，則弦脈漸見柔緩，而應手中和矣。若里邪傳腑入臟，屬邪盛而見弦滑者，十常二三，腑病居多；屬正虛而見弦細者，十常六七，臟病居多。凡沉脈中按之強直，澀脈中按之細急，皆當弦脈類看，非肝陽上亢，即肝陰鬱結。所以傷寒壞病，弦脈居多；雜證內傷，弦常過半。豈僅少陽一經多見弦脈哉？

陽明脈大，大主諸實，亦主病進，統主陽盛。大偏於左，邪盛於經；大偏於右，熱盛於腑；大堅而長，胃多實熱；大堅而澀，胃必脹滿；浮取小澀，重按實大，腸中燥結；浮取盛大，重按則空，陰竭陽越；諸脈皆大，一部獨小，實中夾虛；諸脈皆小，一部獨大，虛中夾實；前大後小，陽邪內陷，其證多變；乍大乍小，元神無主，其病必凶。

秀按，大脈者，應指形闊，倍於尋常，有陰陽虛實之不同。大而洪搏，主熱盛邪實；大而虛軟，主陰虛陽亢。在傷寒脈大為陽盛，在雜證脈大為虛勞。同一大脈，當知陽盛者最易爍陰，胃為津液之腑，必直清陽明，而津液乃存；陰虛者不能維陽，腎為真陰之主，務交其心腎，而精血自足。尤必知陽傷及陰者，清必兼滋，張景岳所以創立玉女煎也；陰損及陽者，補必兼溫，馮楚瞻所以創立全真益氣湯也。一清陽明實證，一補少陰虛證，皆為大脈之生死開頭，臨證者毋以大脈作純實無虛證勘。

太陰脈濡，濡主濕滯氣虛。浮濡風濕；沉濡寒濕；濡而兼數，濕鬱化熱；濡而兼澀，濕竭化燥；濡而兼微，脾陽垂絕；濡而兼細，脾陰將涸。

秀按，濡作軟讀，其脈虛軟少力，應指柔細，輕按浮軟，重按小弱，為脾經濕滯，胃氣未充之象。但氣雖不充，血猶未敗，不過含一種軟滯之象。輕手乍來，按之卻窒滯不來；重手乍去，舉之卻窒滯不去耳。以脈參證，濕重而氣滯者，當以芳淡化濕為君，佐調氣以導滯；濕著而氣虛者，當以溫補中氣為君，佐香燥以化濕。亦不得一見濡脈，恣用峻補峻溫也。惟濡而微，急宜峻溫；濡而細，急宜峻補。

少陰脈細，甚則兼微，細主陰虛，微主陽虛。寸細而浮，心陰虛竭；尺細而沉，腎陰涸極；細而兼數，陰虛火亢；細而兼弦，水虧木旺；細而兼澀，陰枯陽結；細而兼微，陰竭陽脫；沉細欲絕，亡陰在即；沉微欲絕，亡陽頃刻。

白話文：

【第六節 六經脈象】

少陽脈象弦，弦脈主病在半表半里。若弦中帶浮大，偏向半表；弦中帶緊小，偏向半里。弦脈兼遲為風寒，兼數為風熱，兼滑為夾痰，兼急則多痛；浮弦為寒飲，沈弦為熱飲。浮弦且長，是邪氣郁於腠理；浮弦且數，為相火過旺；弦少而實，是邪氣盛而胃氣強；弦多而虛，為正氣虛而胃氣弱；右手脈弦如勒指，屬脾胃衰敗而肝木克伐；左手脈弦細有力，為腎水虧虛而肝木亢盛。

備注：凡疾病見弦脈，多屬陽中伏陰的徵象。初病雖在少陽，日久可能轉歸厥陰，且常伴氣結血郁。外感表邪盛時，若浮脈重按顯直硬，緊脈重按如梗指，滑脈重按如勒指，都應按弦脈治療，和解法中需加入解結開郁藥，使弦脈逐漸柔緩而趨向平和。若邪傳入腑或臟，實證見弦滑者約二至三成，多屬腑病；虛證見弦細者約六至七成，多屬臟病。沈脈重按僵硬或澀脈重按細急，皆歸為弦脈類，若非肝陽上亢，即為肝陰鬱結。因此傷寒壞病多現弦脈，雜病內傷亦過半見弦，豈止少陽經常見？

陽明脈象大，大脈主實證，亦示病情進展，總屬陽盛。左脈偏大，邪盛於經；右脈偏大，熱盛於腑；大而堅長，胃腸實熱；大而堅澀，胃脘脹滿；輕按小澀、重按實大，腸中燥結；輕按盛大、重按空虛，屬陰竭陽越；眾脈皆大，一部獨小，實中夾虛；眾脈皆小，一部獨大，虛中夾實；前大後小，陽邪內陷而證多變；忽大忽小，元神渙散則病危重。

備注：大脈指下寬闊，超乎尋常，分陰陽虛實。大而洪搏主熱盛邪實；大而虛軟主陰虛陽亢。傷寒見大脈為陽盛，雜病見大脈多虛勞。需知陽盛易耗陰，胃為津液之本，必先清陽明以保津；陰虛難維陽，腎為真陰之源，當交心腎而充精血。更應辨明：陽傷及陰者，清熱兼滋陰（如玉女煎）；陰損及陽者，滋補兼溫養（如全真益氣湯）。此二者為應對大脈虛實的關鍵，勿將大脈一概視作純實證。

太陰脈象濡，濡主濕滯氣虛。浮濡為風濕，沈濡為寒濕；濡兼數則濕郁化熱，濡兼澀則濕竭化燥；濡兼微示脾陽衰敗，濡兼細示脾陰枯涸。

備注：濡脈讀作“軟”，指下虛軟無力，柔細微弱，輕按浮軟，重按小弱，屬脾濕胃弱之象。雖氣血不足但未至敗壞，僅顯滯澀之感：輕按似有而重按不暢，重按似去而輕提仍阻。治則需據證：濕重氣滯者，以芳淡化濕為主，佐調氣導滯；濕著氣虛者，以溫補中氣為主，佐香燥化濕。非見濡脈即峻補峻溫，僅濡而微者宜急溫，濡而細者宜急補。

少陰脈象細，甚則兼微——細主陰虛，微主陽虛。寸部細浮為心陰枯竭，尺部細沈為腎陰耗竭；細兼數為陰虛火亢，細兼弦為水虧木旺；細兼澀屬陰枯陽結，細兼微為陰竭陽脫；沈細欲絕者亡陰在即，沈微欲絕者亡陽頃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