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一編　傷寒要訣 (10)

1. 第六節，六經脈象

太陽脈浮，浮為在表。浮緊浮遲，皆主表寒；浮數浮洪，皆主表熱；浮而細澀，浮而軟散，凡證皆虛；浮而緊數，浮而洪滑，凡證皆實。

秀按，此以浮脈辨寒熱虛實也。浮脈輕手一診，形象彰彰，最多兼脈，如浮緊而澀，為寒邪在表；浮弦而緩，為風邪在表；浮緊而數，為邪欲傳裡；浮而長，為傳並陽明；浮而弦，為傳並少陽。要以脈中有力為有神，可用汗解；若浮而遲弱，浮而虛細，浮而微澀，皆屬浮而無力為陽虛，便當溫補，不可發汗；浮而尺中弱澀遲細，皆內虛夾陰，急宜溫補，尤忌妄汗，恐釀誤汗亡陽之危候。

浮緊風寒，浮數風熱，浮濡風濕，浮澀風燥，浮虛傷暑，浮洪火盛。

秀按，同一浮脈而兼脈不同，則其病各異。蓋風證多浮，寒證多緊，熱證多數，濕證多濡，燥證多澀，暑證多虛，火證多洪，此外感脈候之常象也。惟感證脈無單至，最多兼脈，臨證者尤宜細辨。

廉勘，六經感證，浮為風，緊為寒，虛為暑，濡為濕，澀為燥，洪為火，前哲皆以此為依據，然余歷所經驗，亦難盡拘。假如風無定體者也，兼寒燥者緊數而浮，兼暑濕者濡緩而浮。暑濕挾穢之氣，多從口鼻吸受，病發於內，脈多似數似緩，或不浮不沉而數，甚或濡緩模糊，至數不清。即燥證亦無定體，上燥主氣，脈右浮澀沉數；下燥主血，脈左細弦而澀。火則無中立者也，六氣多從火化，火化在經在氣分，脈必洪盛；化火入胃腑，與渣滓相搏，脈必沉實而小，或沉數而小，甚則沉微而伏。實而小，微而伏，皆遏象也。迨里邪既下，脈轉浮緩而不沉遏，日內必得汗解。若汗後脈仍沉數者，邪未盡也；汗後脈轉浮躁者，邪勝正也。汗後必身涼脈靜，乃為邪盡。夫靜者沉細之謂，然脈雖沉細，而至數分明，與暑濕之澀滯模糊者不同。數日內進食虛回，則脈轉圓浮矣。至若溫病疫證，則又不同。溫病有風溫、冷溫、濕溫、溫熱、溫燥、溫毒之各異。風溫之脈，脈必右大於左，左亦盛躁，尺膚熱甚；冷溫之脈，右雖洪盛，左反弦緊；濕溫之脈，右濡而弱，左小而急；溫熱之脈，尺寸俱浮，浮之而滑，沉之散澀；溫燥之脈，右多浮澀沉散，左多浮弦搏指；溫毒之脈，脈多浮沉俱盛，愈按愈甚。疫症雖多，總由吸受種種黴菌之毒，釀成傳染諸病。其為病也，不外陽毒陰毒，陽毒則血必實熱，脈多右手洪搏，左則弦數盛躁；陰毒則氣多虛寒，脈多微軟無力，甚則沉微似伏，或浮大而散，病初雖由外而受，成證必由內而發。此六淫感證及一切疫證脈象之異如此。故俞東扶謂：治病之難，難在識證，識證之難，難在識脈，良有以也。竊為吾國診斷學，以切脈居其末。非謂脈不可憑，謂僅恃乎脈而脈無憑，徒泥乎脈而脈更無憑，必也觀形察色、驗舌辨苔、查病源、度病所、審病狀、究病變，然後參之以脈。雖脈象無定，而治法在人，自不為脈所惑矣。

白話文：

太陽經的脈象是浮在表面，浮脈代表病邪在體表。浮脈摸起來又緊又遲，都表示體表受寒；浮脈摸起來又數又洪，都表示體表有熱；浮脈摸起來又細又澀，或者又軟又散，這些都屬於虛證；浮脈摸起來又緊又數，或者又洪又滑，這些都屬於實證。

**註解：**這段話是用浮脈來分辨寒熱虛實。浮脈只要輕輕一摸就可以感覺到，它的變化很多，常常會兼有其他脈象。比如，浮脈又緊又澀，表示寒邪在體表；浮脈又弦又緩，表示風邪在體表；浮脈又緊又數，表示病邪想要往體內傳；浮脈摸起來長，表示病邪傳到陽明經；浮脈摸起來弦，表示病邪傳到少陽經。總的來說，脈搏有力就代表身體還有抵抗力，可以用發汗的方式來治療；如果浮脈摸起來又遲又弱，又虛又細，又微又澀，這些都屬於浮而無力，代表陽氣虛弱，應該用溫補的方式來治療，不能發汗；如果浮脈浮在上面，但是尺脈（手腕內側）摸起來又弱又澀又遲又細，都代表體內虛弱並且夾雜陰寒，應該趕快用溫補的方式來治療，尤其不能亂發汗，否則可能會造成錯誤發汗而導致陽氣耗盡的危險。

浮脈摸起來緊表示受了風寒，摸起來數表示受了風熱，摸起來濡表示受了風濕，摸起來澀表示受了風燥，摸起來虛表示中暑，摸起來洪表示火氣旺盛。

**註解：**同樣是浮脈，但是兼有不同的脈象，所代表的疾病也不同。一般來說，風邪的病多半脈浮，寒邪的病多半脈緊，熱邪的病多半脈數，濕邪的病多半脈濡，燥邪的病多半脈澀，暑邪的病多半脈虛，火邪的病多半脈洪，這些是感受外邪時脈象的常見表現。但是，感受外邪的病脈象不會單純只有一種，常常會兼有其他脈象，所以看診的時候一定要仔細分辨。

**註解：**前輩醫家認為，六經感冒的脈象，浮脈代表有風，緊脈代表有寒，虛脈代表中暑，濡脈代表有濕，澀脈代表有燥，洪脈代表有火。但是，我（廉）的經驗是，這些並不能完全適用。因為風邪是沒有固定形態的，如果兼有寒燥，脈象就會是浮而緊數；如果兼有暑濕，脈象就會是浮而濡緩。暑濕常常夾雜穢濁之氣，多從口鼻吸入，病發於體內，脈象多半是似數似緩，或者是不浮不沉而數，甚至會是濡緩模糊，難以數清。燥證也沒有固定形態，如果病在上焦，主要影響氣，脈象就會是右脈浮澀而沉數；如果病在下焦，主要影響血，脈象就會是左脈細弦而澀。火邪沒有中間狀態，六氣多半會轉化成火，如果火邪在經絡或氣分，脈象一定會洪盛；如果火邪進入胃腸，和食物殘渣糾結在一起，脈象一定會沉實而小，或者沉數而小，嚴重的話會沉微而伏。實而小、微而伏，都代表氣血被阻礙。等到體內邪氣被排出後，脈象就會轉為浮緩，不再沉伏，體內很快就會發汗而痊癒。如果發汗後脈象仍然沉數，表示邪氣還沒有完全排出；如果發汗後脈象轉為浮躁，表示邪氣戰勝了正氣。只有發汗後身體感到涼爽，脈象也變得平靜，才代表邪氣已經完全排出。這裡的平靜指的是沉細的脈象，但是脈搏的次數仍然可以數清楚，這和暑濕導致的脈象澀滯模糊是不同的。如果幾天後食慾恢復，身體逐漸康復，脈象就會轉為圓滑而浮。至於溫病和傳染病，脈象又有所不同。溫病可以分為風溫、冷溫、濕溫、溫熱、溫燥、溫毒等不同類型。風溫的脈象一定是右脈大於左脈，左脈也會盛躁，尺膚發熱；冷溫的脈象右脈雖然洪盛，但是左脈反而弦緊；濕溫的脈象右脈濡而弱，左脈小而急；溫熱的脈象是兩手脈都浮，摸起來滑，按下去散澀；溫燥的脈象右脈多半是浮澀而沉散，左脈多半是浮弦而搏指；溫毒的脈象是兩手脈都浮沉而盛，按下去感覺更明顯。傳染病雖然種類繁多，但都是因為吸入各種黴菌的毒素而引起的。這些疾病不外乎是陽毒和陰毒，陽毒的病血一定會實熱，脈象多半是右手洪搏，左手弦數而盛躁；陰毒的病氣多半虛寒，脈象多半是微軟無力，嚴重的話會沉微似伏，或者浮大而散。這些病症雖然一開始是從體外感受，但是發病一定是從體內發作。以上就是六淫感受外邪和各種傳染病脈象的不同之處。所以俞東扶說：“治病的難處，難在辨別病證；辨別病證的難處，難在辨別脈象”，這句話很有道理。我認為我國的診斷學把切脈放在最後，並不是說脈象不可靠，而是說如果只靠脈象，脈象就不可靠；如果只是死守脈象，脈象就更不可靠。必須要仔細觀察病人的外形、氣色、舌苔，了解病因、病位、病情和病程變化，然後再結合脈象來判斷。即使脈象沒有固定形態，但是治療方法掌握在醫者手中，自然不會被脈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