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三編　證治各論 (96)

1. 第十節，夾脹傷寒（一名傷寒夾腫脹，又名腫脹兼傷寒）

廉勘，腫、脹、蠱、臌諸病，俞氏多從原因療法，法固至當，然予推求其成病之總因，淺言之，不出外因、內因及不內外因之三端；深言之，必從生理上推求病理，從病理上推求病源。匯通古今中外，始有精當之學識，而後能下正確之診斷。試先論腫，原其病因，陳無擇水腫敘論，冒風寒暑濕屬外；悲怒憂思屬內；飲食勞逸，背於常經，屬不內外，皆致此病。張筱衫曰：腫分陰水、陽水。脾肺腎虛，致水泛者為陰水；濕熱濁滯，致水溢者為陽水。《內經》謂：水為至陰，其標在肺，其本在腎，其制在脾。故水溢為腫，無不本於脾肺腎三經。必先辨明虛實，虛因情志操勞，酒色過度，病後氣虛，其腫漸至；實因六淫外客，飲食內傷，忽然浮腫，其來必速。惟西醫謂回血管先有阻塞，然後水溢胞膜而為腫。如心以上大回管有一處阻塞，腦頸手之血，難返心房，上半身即見腫證；心以下大回管有一處阻塞，肝腎足之血，難返心房，下半身即見腫證。若水但聚在周身皮膜間，則手足腫，或全體腫；若水聚於腹，則為腹脹。其外因勞倦時，汗氣被冷風雨濕遏止，不得外泄於汗孔，勢必由吸管內泄；泄於大小腸則瀉，泄於皮膜則為腫。內因身虛心弱，則心房失功用，其力不足以逼血，血行阻礙，因而血中之水汁，妄從他處滲泄，泄於外膜則為腫，泄於內膜則為脹。故血管水泄為腫，最宜分別虛實，此與陳無擇所云：腎虛則火虧，致陰水凝滯。肺滿則泛溢，使陽水沉潛，沉潛則氣閉，凝滯則血淖，經絡不通，樞機不轉，水乃不行。滲透皮膚，皮膚浮腫，足脛尤甚，兩目下腫，腿股間冷，胸腹堅脹，不得正偃，僵則咳嗽，上為喘急，下為腫滿。其說大同而小異，辨其病狀，陰水腫，先腫下體腰腹脛跗，後遍身腫，皮色青白，口不渴，大便溏，小便少；陽水腫，先腫上體肩背手面，後遍身腫，皮色黃赤，口煩渴，大便閉，溺熱澀；氣腫，皮厚色蒼，一身盡腫，自上而下，按之不成凹而即起，四肢消瘦，胸膜痞滿；水腫，皮薄色澤，腫有分界，自下而上，按之成凹不即起，小便不利，上氣喘咳；痛風腫頭痛惡風，面浮身腫，皮粗麻木，流走注疼；黃疸腫，身目俱黃，面浮肢腫，便溏腹滿，溺短赤熱。

婦女水分腫，病發於上，先水腫而後經斷，皮無赤痕，心下堅大，便溏溺少；血分腫，病發於下，先經斷而後水腫，皮現赤縷，小腹硬痛，便黑溺清。更有濕漬於脾，脾氣橫泄，四肢浮腫，喘不得臥，心腹脹滿，飲食難進，濕流於腳，腳氣支滿，上攻心胸，脘中脹悶，甚則嘔逆，二便不利。此皆水腫之類症，首當甄別。西醫謂皮膚水腫，大約有七：（一）心臟性水腫，皮現青色，呼吸困難。（二）腎臟性水腫，先腫顏臉，尿含蛋白。（三）炎症性水腫，寒戰發熱，頭痛惡心，皮色赤濁，溺短赤溷。（四）惡液質性水腫，用手壓之，皮不凹陷，先腫於眼瞼唇鼻頰頸，後及於腰腹四肢。（五）血管神經性水腫，起自血管運動神經障礙，時用手指壓之，不留痕跡，有硬度彈力性。（六）局部性水腫，多起於水血症或惡液質，或偏腫左側，或偏腫右側，或偏腫上肢，或偏腫下肢，或但頭面腫，或但腎囊腫。（七）麻痹性水腫，多生於組織液缺及筋肉援助，或半側麻痹，或四肢全麻。予按心臟、腎臟性等水腫，多因於情志操勞，酒色過度，吾國通稱陰水腫，症雖屬虛，而有虛寒虛熱之不同；炎症惡液質局部性等水腫，多因於六淫外客，飲食內傷，吾國通稱陽水腫，症雖屬實，而有風熱、濕熱、積熱、瘀熱之各異；至於血管神經性水腫，吾國通稱氣腫，《內經》所謂「膚脹」是也；若麻痹性水腫，即吾國所云「痛風身腫」是也。

白話文：

第十節，夾脹傷寒（一名傷寒夾腫脹，又名腫脹兼傷寒）

俞氏治療腫、脹、蠱、臌等病，多從病因入手，方法確實恰當。但我認為，探究疾病成因，簡單來說，不外乎外因、內因及非外非內因三方面；深入來說，必須從生理角度推導病理，再從病理推導病源。融匯古今中外醫學知識，才能做出精準的診斷。

首先討論腫脹。追究其病因，陳無擇論述水腫，認為外感風寒暑濕屬外因；悲憂怒思屬內因；飲食起居失度屬非外非內因，這些都會導致水腫。張筱衫說：腫脹分陰水、陽水兩種。脾肺腎虛，導致水液泛濫者為陰水；濕熱濁邪阻滯，導致水液溢出者為陽水。《內經》說：水屬至陰，其表現在肺，其根源在腎，其調節在脾。所以水液溢出而致腫脹，都與脾肺腎三經有關。必須先辨明虛實，虛證是因情志勞累、縱慾過度、疾病後氣虛，腫脹逐漸產生；實證是因六淫外邪侵襲、飲食內傷，腫脹突然出現，來勢迅速。西醫認為，回心血管阻塞，導致水液溢出胞膜而致腫脹。例如，心臟以上的大循環血管某處阻塞，腦、頸、手部的血液難以回流心臟，則上半身出現腫脹；心臟以下的大循環血管某處阻塞，肝、腎、足部的血液難以回流心臟，則下半身出現腫脹。如果水液僅積聚在皮下組織，則手足腫脹，甚至全身腫脹；如果水液積聚在腹部，則為腹脹。外因方面，勞累後汗出，遇冷風雨濕邪遏止汗液排出，汗液就會由內向外滲出；滲出到大小腸則導致腹瀉，滲出到皮下組織則導致腫脹。內因方面，體虛心弱，心臟功能減弱，推動血液的能力不足，血液運行受阻，血液中的水分就會從其他部位滲出，滲出到皮下組織則導致腫脹，滲出到內臟則導致脹滿。因此，血管滲液導致的腫脹，最重要的是區分虛實，這與陳無擇所說：「腎虛則火衰，導致陰水凝滯；肺氣壅盛則水液泛溢，導致陽水停積。停積則氣機閉阻，凝滯則血液瘀濁，經絡不通，臟腑功能失調，水液運行受阻，滲透皮膚，導致皮膚浮腫，尤以足脛為甚，眼瞼浮腫，腿腳冰冷，胸腹堅硬脹滿，不能平臥，僵硬則咳嗽，上呼吸急促，下肢腫脹。」大體相同，只是略有差異。

根據病症判斷：陰水腫，先從下肢、腰腹、脛跗開始腫脹，然後遍及全身，皮膚青白，不渴，大便稀溏，小便少；陽水腫，先從上半身、肩背、手臉開始腫脹，然後遍及全身，皮膚黃赤，口渴，大便祕結，小便短赤澀痛；氣腫，皮膚厚而色蒼白，全身腫脹，由上向下，按壓後立即恢復原狀，四肢消瘦，胸部痞滿；水腫，皮膚薄而色澤正常，腫脹有明顯界限，由下向上，按壓後凹陷不立即恢復，小便不利，上氣喘咳；痛風腫，頭痛惡風，面浮腫，皮膚粗糙麻木，疼痛遊走；黃疸腫，全身皮膚及鞏膜黃染，面部浮腫，四肢腫脹，大便溏稀，腹部脹滿，小便短赤熱；婦女水分腫，病從上而下發展，先水腫後月經停止，皮膚無紅痕，心窩部堅硬脹滿，大便溏稀，小便少；婦女血分腫，病從下而上發展，先月經停止後水腫，皮膚出現紅絲，小腹硬痛，大便黑，小便清澈。此外，濕邪困阻於脾，脾氣宣洩失常，則四肢浮腫，喘息不能平臥，心腹脹滿，飲食減少，濕邪流注於足，則足部脹滿，上犯心胸，脘腹脹悶，嚴重者嘔吐，二便不利。這些都是水腫的類型，需仔細鑒別。

西醫將皮膚水腫大致分為七類：（一）心臟性水腫，皮膚青色，呼吸困難；（二）腎臟性水腫，先從面部腫脹，尿液含蛋白；（三）炎症性水腫，寒戰發熱，頭痛噁心，皮膚紅腫，小便短赤混濁；（四）惡液質性水腫，按壓皮膚不凹陷，先從眼瞼、嘴唇、鼻子、臉頰、頸部腫脹，然後波及腰腹四肢；（五）血管神經性水腫，起因於血管運動神經紊亂，按壓皮膚不留痕跡，有硬度和彈性；（六）局部性水腫，多見於水腫或惡液質患者，可能單側或單側肢體腫脹；（七）麻痺性水腫，多見於組織液缺乏和肌肉萎縮患者，可能單側或四肢麻痺。

我認為，心臟性、腎臟性水腫多因情志勞累、縱慾過度引起，我國稱為陰水腫，雖然都屬虛證，但又有虛寒、虛熱之分；炎症性、惡液質性、局部性水腫多因六淫外邪、飲食內傷引起，我國稱為陽水腫，雖然都屬實證，但又有風熱、濕熱、積熱、瘀熱之不同；血管神經性水腫，我國稱為氣腫，《內經》稱之為「膚脹」；麻痺性水腫，就是我國所說的「痛風身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