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三編　證治各論 (31)

1. 第八節，濕溫傷寒（一名濕溫兼寒）

【因】伏濕醞釀成溫，新感暴寒而發，多發於首夏、初秋兩時。但濕溫為伏邪，寒為新邪，新舊夾發，乃寒濕溫三氣雜合之病，與暑濕兼寒，暑濕為伏氣，寒為新感者，大同小異。惟濕溫兼寒，寒濕重而溫化尚緩；暑濕兼寒，濕熱重而寒象多輕。

【證】初起頭痛身重，惡寒無汗，胸痞腰疼，四肢倦怠，肌肉煩疼，胃鈍腹滿，便溏溺少。舌苔白滑，甚或白膩浮漲。

【脈】右緩而滯，左弦緊。此濕溫兼寒，阻滯表分上中氣機，足太陽與足太陰同病也。

【治】首宜芳淡辛散，藿香正氣湯加蔥、豉，和中解表，法其搏柬之外寒；次宜辛淡疏利，大橘皮湯加川樸錢半、蔻末六分沖，宣氣利溺，化其鬱伏之內濕。寒散濕去，則醞釀之溫邪無所依附，其熱自清；即或有餘熱未清者，只須大橘皮湯去蒼朮、官桂，加焦山梔、綿茵陳各三錢，以肅清之，足矣。余詳「傷寒傳入太陰火化」條。

秀按，濕溫兼寒，與傷寒兼濕證，大旨相同。須從濕未化熱與濕已化熱，及有無夾痰夾食，隨證酌治，庶免貽誤。

廉勘，濕溫兼寒，有發於首夏梅雨蒸時者，有發於仲秋桂花蒸時者。一則防有春溫伏熱，一則防有夏暑內伏，其因雖有溫暑之不同，而潛伏既久，醞釀蒸變，無一不同歸火化。又加以外寒搏束，往往郁之愈甚，則發之愈暴，全在初起一二日。藿、樸、蔥、豉，疏中發表，使寒濕從微汗而泄；蔻、苓、滑、通，芳透淡滲，使濕熱從小便而泄，汗利兼行，表裡雙解，自然寒散濕開，伏熱外達，易於措手。繼辨其濕多熱少，側重太陰，用苦辛淡溫法；熱多濕少，側重陽明，用苦辛淡涼法；濕熱俱多，則太陰陽明並治，當開泄清熱，兩法兼用。其法已詳於「傷寒兼濕」勘語中，茲不贅。

白話文：

【原因】濕氣潛藏於體內，轉化為溫熱之氣，再加上突然遭遇寒冷侵襲而引發病症，這種情況多發生在初夏或是初秋這兩個季節。然而，濕溫是潛藏於體內的邪氣，而寒冷則是新近遭受的邪氣，新舊邪氣同時爆發，形成了寒、濕、溫三種氣候綜合影響的疾病。這種病症與暑濕兼寒類似，其中暑濕是潛藏的邪氣，而寒氣是新近遭受的邪氣，但濕溫兼寒的病情中，寒氣和濕氣的影響更重，溫熱的轉化過程較緩慢；暑濕兼寒的病情中，濕熱的影響更重，而寒氣的影響通常較輕。

【症狀】初期可能出現頭痛、身體沉重、畏寒不出汗、胸悶、腰痛、四肢乏力、肌肉疼痛、食慾不振、腹部脹滿、排便稀軟、尿量減少。舌苔呈現白色且滑潤，嚴重時可能變得白膩且浮腫。

【脈象】右手脈緩而滯，左手脈弦且緊。這表明了濕溫兼寒的情況，阻塞了體表上中部位的氣機運行，影響了足太陽和足太陰兩個經絡的正常功能。

【治療】首先，應使用芳香、清淡、辛味的藥物來調和中焦，如藿香正氣湯加上蔥和豆豉，以調和中焦和解除表邪，以對抗外部的寒氣。其次，應使用辛味、清淡、疏通的藥物，如大橘皮湯加上川樸、蔻末，以宣通氣機和利尿，以化解內部的濕氣。當寒氣消散，濕氣去除後，溫熱的邪氣就失去了依附，熱度自然會下降；即使有殘留的熱度未能完全消除，只需使用大橘皮湯去掉蒼朮和官桂，加入炒山梔和綿茵陳，就能有效清除殘留的熱度。

進一步來說，在濕溫兼寒的情況下，應注意濕氣是否已經轉化為熱氣，以及是否有夾雜痰或食物積滯的情況，根據具體病情進行適當治療，以免誤診。

值得注意的是，濕溫兼寒可能在初夏的梅雨季節或仲秋的桂花季節發生。在初夏，應警惕春季溫熱邪氣的潛伏；在仲秋，應警惕夏季暑熱邪氣的潛伏。雖然病因可能是溫熱或暑熱的不同，但當這些邪氣在體內潛伏一段時間後，經過醞釀蒸變，最終都會轉化為火熱之氣。再加之外部寒氣的束縛，往往會導致病情更加嚴重，爆發得更加激烈。在病發的最初一兩天，應使用藿香、川樸、蔥、豆豉等藥物，疏調中焦並解除表邪，使寒濕邪氣能通過微汗排出；使用蔻仁、茯苓、滑石、通草等藥物，芳香透散並淡滲利濕，使濕熱邪氣能通過小便排出。汗出和利尿的治療方式相輔相成，表裡雙解，這樣可以讓寒氣消散，濕氣開解，潛伏的熱氣得以外達，治療過程也會更加順利。

接下來，應根據濕氣和熱氣的比例，側重於治療太陰或陽明經絡。如果濕氣多於熱氣，側重於太陰經絡，應使用苦味、辛味、淡味、溫性的治療方法；如果熱氣多於濕氣，側重於陽明經絡，應使用苦味、辛味、淡味、涼性的治療方法；如果濕氣和熱氣都很多，應同時治療太陰和陽明經絡，使用開泄清熱的治療方法，結合上述兩種治療方法。這些治療原則已在「傷寒兼濕」的討論中詳細說明，這裡不再贅述。

2. 第九節，春溫傷寒（一名客寒包火，俗稱冷溫）

【因】伏溫內發，新寒外束，有實有虛。實邪多發於少陽膜原，虛邪多發於少陰血分陰分。當審其因而分為少陽溫病、手少陰溫病、足少陰溫病，以清界限。

【證】膜原溫邪，因春寒觸動而發者，初起頭身俱痛，惡寒無汗；繼即寒熱類瘧，口苦脅痛；甚則目赤耳聾，膈悶欲嘔；一傳陽明而外潰，必灼熱心煩，大渴引飲，不惡寒，反惡熱，甚或神昏譫語，胸膈間癍疹隱隱，便閉溺澀。舌苔初則糙白如粉，邊尖俱紅，或舌本紅而苔薄白；繼即舌紅起刺，中黃薄膩；甚或邊紅中黃，間現黑點。

若溫邪伏於少陰，新感春寒引發者，在血分，初雖微惡風寒，身痛無汗，繼即灼熱自汗，心煩不寐，或似寐非寐，面赤唇紅，手足躁擾，神昏譫語，或神迷不語，或鄭聲作笑；內陷厥陰肝臟，狀如驚癇，時時瘛瘲，四肢厥逆，胸腹按之灼手。舌苔初則底紅浮白，繼即舌色鮮紅，甚則紫絳少津。

在陰分，初起微微惡寒，身痛無汗相同，惟面多油光，尺膚熱甚，口乾齒燥，煩躁狂言，腰疼如折，小腹重痛，男則夢泄遺精，女則帶下如注，小便赤澀稠黏，狀如血淋；兼厥陰肝病，氣上撞心，時時欲厥，厥回則痙，痙後復厥，筋惕肉瞤，甚則兩目上視，或斜視，舌卷囊縮。

舌苔初則紫絳而圓；繼即胖嫩，根黃黑；終則深紫而赤，或干或焦，甚則紫而干晦，色如豬腰。

【脈】左弦緊，右弦滑而數，此外寒搏內熱，《內經》所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傷寒論》所云「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俗稱冷溫」是也；若右洪盛而躁，左反細弦搏數，此《內經》所謂「冬不藏精，春必病溫，病溫虛甚死」，亦即喻西昌所謂「既傷於寒，且不藏精，至春同時併發」是也。

【治】膜原伏邪，由春感新寒觸發者，法當辛涼發表，蔥豉桔梗湯，先解其外寒。外寒一解，即表裡俱熱，熱結在裡，法當苦辛開泄，柴芩清膈煎，雙解其表裡之熱。如熱勢猶盛，癍疹隱隱者，新加白虎湯，更增炒牛蒡、大青葉各三錢，速透其癍疹。癍疹透後，但見虛煩嘔惡，心悸不寐者，尚有痰熱內擾也，只須蒿芩清膈煎去廣皮，加北秫米三錢、辰砂染燈心三十支，輕清以息其餘熱。

如癍疹既透，依然壯熱譫語，大便閉結，溺赤短澀而濁者，熱結小腸火腑也，急與小承氣湯去川樸，加川連、木通各一錢，清降其小腸之熱結，則二便利而神清矣。兼胸悶痰多者，陷胸承氣湯加益元散四錢包、淡竹葉二錢，峻下之。下後熱退身涼，則以《金匱》麥門冬湯（原麥冬、北秫米各三錢，西洋參、仙半夏各一錢，生甘草六分，大紅棗二枚）加生穀芽一錢、廣橘白八分，養胃陰，醒胃氣，以善其後。

若少陰伏氣溫病，驟感春寒而發者，必先辛涼佐甘潤法，酌用七味蔥白湯、加減葳蕤湯二方，以解外搏之新邪；繼進甘寒復苦泄法，酌用犀地清絡飲、導赤清心湯二方，以清內伏之血熱。如兼痰迷清竅，神識昏蒙者，急與玳瑁鬱金湯，以清宣包絡痰火。服後如猶昏厥不語，急用犀羚三汁飲，以清宣心竅絡痰瘀熱，調下至寶丹，或衝入牛黃膏，其閉自開。開達後，如肝風內動，橫竄筋脈，手足瘛瘲者，急用羚角鉤藤湯，熄肝風以定瘛瘲。

白話文：

第九節，春季溫病（又名客寒包火，俗稱冷溫）

【病因】 體內潛伏的熱邪向外發作，又同時受到外來寒邪的侵襲，因此有虛實兩種情況。實證多發生在少陽的膜原部位，虛證多發生在少陰的血分和陰分。應仔細分辨病因，將其分為少陽溫病、手少陰溫病和足少陰溫病，以明確區分。

【病症】 膜原溫邪，因春天寒冷而誘發的，初期會感到頭痛和全身痠痛，怕冷但沒有汗。接著就會出現像瘧疾一樣的忽冷忽熱，口苦、胸脅疼痛；嚴重時會眼睛發紅、耳朵失聰、胸悶想吐；若傳到陽明經，就會發散到體表，出現發高燒、心煩意亂、非常口渴想喝水，不再怕冷反而怕熱，甚至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胸膈之間還會出現隱約的斑疹，大便不通暢、小便困難。舌苔初期會像粉末一樣粗糙發白，舌邊和舌尖發紅，或舌根發紅而苔薄白；接著舌頭會發紅，長出芒刺，中間出現薄黃的黏膩苔；嚴重時舌邊發紅，中間發黃，還會出現黑點。

如果溫邪潛伏在少陰，又因新受春寒引發的，在血分，初期雖然稍微怕風怕冷，身體痠痛無汗，接著就會發高燒、自己出汗、心煩睡不著，或似睡非睡，臉色紅潤、嘴唇發紅、手腳躁動不安、神志不清、胡言亂語，或神志迷糊不說話，或自言自語、莫名傻笑；如果熱邪深入厥陰肝臟，就會出現像驚風一樣的症狀，時常抽搐，四肢冰冷，胸腹部摸起來很燙。舌苔初期舌底發紅，表面浮白，接著舌頭顏色鮮紅，嚴重時會變成紫紅色，少有津液。

在陰分，初期微微怕冷，身體痠痛無汗，與血分相同，但臉上多油光，尺膚發熱更厲害，口乾舌燥，煩躁不安，說話顛三倒四，腰痛像要斷裂，小腹沉重疼痛，男性會夢中遺精，女性則白帶量多如注，小便發紅、澀痛、濃稠，像血淋一樣；如果同時有厥陰肝病，氣會往上衝撞心臟，時常感到要昏厥，昏厥後又會抽搐，抽搐後又昏厥，肌肉跳動，嚴重時會兩眼上翻或斜視，舌頭捲縮，陰囊縮小。

舌苔初期呈紫紅色且圓潤；接著會變胖而嫩，舌根發黃發黑；最後變成深紫紅色，或乾或焦，嚴重時會紫而乾枯，顏色像豬腰子。

【脈象】 左手脈象弦而緊，右手脈象弦而滑而數，這是外來寒邪搏擊內熱的表現。《內經》說的「冬天受寒，春天必發溫病」，《傷寒論》說的「太陽病發燒口渴，但不怕冷的是溫病，俗稱冷溫」就是這種情況。如果右手脈象洪大而躁動，左手脈象反而細而弦數，這是《內經》說的「冬天不藏精，春天必發溫病，病溫虛弱將死」，也就是喻西昌所說的「既受了寒邪，又不藏精，到了春天同時發作」的情況。

【治療】 膜原潛伏的邪氣，因春天感受新的寒邪而引發的，應當用辛涼解表的方法，使用蔥豉桔梗湯，先解除體表寒邪。體表寒邪一解，就會出現表裡都有熱的情況，熱結在體內，應當用苦辛開泄的方法，使用柴芩清膈煎，同時解除表裡之熱。如果熱勢仍然很盛，還出現隱約的斑疹，就要用新加白虎湯，再增加炒牛蒡、大青葉各三錢，快速透發斑疹。斑疹透發後，如果只見虛煩、噁心嘔吐、心悸失眠，這是有痰熱在體內干擾，只需用蒿芩清膈煎去掉廣皮，加入北秫米三錢、辰砂染燈心三十支，輕清地清除剩餘的熱邪。

如果斑疹已經透發，依然高燒、胡言亂語、大便不通、小便赤短澀濁，這是熱邪結在小腸的表現，要趕快用小承氣湯去掉川樸，加入川連、木通各一錢，清除小腸的熱結，這樣大小便就會通暢，神智也會清醒。如果同時有胸悶、痰多，就要用陷胸承氣湯加入益元散四錢包、淡竹葉二錢，峻猛地攻下。攻下後，熱退身涼，就要用《金匱》麥門冬湯（原麥冬、北秫米各三錢，西洋參、仙半夏各一錢，生甘草六分，大紅棗二枚）加入生穀芽一錢、廣橘白八分，滋養胃陰，振奮胃氣，以調理病後的虛弱。

如果少陰潛伏的溫病，突然感受春寒而發作的，必須先用辛涼佐以甘潤的方法，酌情使用七味蔥白湯、加減葳蕤湯這兩個方子，解除外來的寒邪；接著用甘寒兼苦泄的方法，酌情使用犀地清絡飲、導赤清心湯這兩個方子，清除體內潛伏的血熱。如果同時有痰迷清竅、神志昏迷的情況，要趕快用玳瑁鬱金湯，來清除包絡的痰火。服藥後，如果還是昏厥不語，要趕快用犀羚三汁飲，來清除心竅的絡痰瘀熱，配合服用至寶丹，或衝入牛黃膏，這樣神智就會清醒。神智清醒後，如果肝風內動，竄入筋脈，引起手腳抽搐，要趕快用羚角鉤藤湯，平熄肝風以止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