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一編　傷寒要訣 (1)

1. 第一編　傷寒要訣

2. 第一章　傷寒總論

傷寒，外感百病之總名也。有小證，有大證；有新感證，有伏氣證；有兼證，有夾證，有壞證，有復證，傳變不測，死生反掌，非雜病比。奈扁鵲《難經》，但言傷寒有五：一曰中風，二曰傷寒，三曰濕溫，四曰熱病，五曰溫病，僅載脈候之異同，並無證治之陳列，語焉不詳，後學何所依據。惟中風自是中風，傷寒自是傷寒，濕溫自是濕溫，已可概見。

然皆列入傷寒門中者，因後漢張仲景著《傷寒雜病論》，當時不傳於世，至晉王叔和以斷簡殘編，補方造論，混名曰《傷寒論》，而不名曰「四時感證論」，從此一切感證，通稱傷寒，從古亦從俗也。予亦從俗名曰《通俗傷寒論》。人皆謂百病莫難於傷寒，予謂治傷寒何難，治傷寒兼證稍難；治傷寒夾證較難；治傷寒復證更難；治傷寒壞證最難。

蓋其間寒熱雜感、濕燥互見、虛實混淆、陰陽疑似，非富於經驗而手敏心靈、隨機應變者，決不足當此重任，日與傷寒證戰。諺云：熟讀王叔和，不如臨證多。非謂臨證多者不必讀書也，亦謂臨證多者乃為讀書耳。國初俞嘉言嘗云：讀書無眼，病人無命。旨哉言乎。予業傷寒專科四十餘年矣，姑以心得者，歷言其要。

白話文：

[第一章 傷寒總論]

傷寒，是所有由外界感染引起的疾病的統稱。它有輕微的症狀，也有嚴重的症狀；有新近感染的病症，也有潛伏已久的病症；有病症伴隨其它疾病出現的情況，也有病症夾雜其它因素的情形，更有病情惡化及反覆發作的情況，其變化難以預測，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間，這與一般雜病是不能相提並論的。然而，扁鵲在《難經》中，僅提到傷寒有五種：一是中風，二是傷寒，三是溼溫，四是熱病，五是溫病，只記載了脈象的不同，並沒有詳細列出病症與治療方法，語焉不詳，後學者無從依據。

實際上，中風就是中風，傷寒就是傷寒，溼溫就是溼溫，已經可以概括看出。但是，將這些都歸類於傷寒門下，是因爲後漢張仲景著有《傷寒雜病論》，當時並未廣傳於世，到了晉朝王叔和，他用殘缺的書籍補足方劑，創建理論，將其統稱爲《傷寒論》，而不是“四時感證論”。從此，所有感染性的疾病都被統稱爲傷寒，這是沿襲古人的說法，也是順應民間的習俗。我也順應這種習俗，將本書命名爲《通俗傷寒論》。

人們都說，所有疾病中最難治療的就是傷寒，但我認爲，治療傷寒並不難，治療伴隨其它病症的傷寒稍微難一點；治療夾雜其它因素的傷寒更難一些；治療反覆發作的傷寒更是艱難；而治療病情惡化的傷寒則是最難的。

因爲其中涉及寒熱交替、溼燥相互出現、虛實混雜、陰陽難辨，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醫生，心思敏捷，能隨機應變，絕對無法承擔這個重任，每天與傷寒病症做鬥爭。諺語說：熟讀王叔和的書，不如多實踐。這並不是說多實踐的人就不必讀書，而是說多實踐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書中的知識。清朝初年，俞嘉言曾說：沒有眼力去閱讀，病人就沒有生命。這句話真是意味深長。我從事傷寒專科已有四十多年，現在就將我的心得，逐一闡述其要點。

3. 第一節　六經形層

太陽經主皮毛，陽明經主肌肉，少陽經主腠理，太陰經主肢末，少陰經主血脈，厥陰經主筋膜。

白話文：

在這一節「六經形層」中，內容提到：太陽經主要影響的是皮毛，陽明經主要影響的是肌肉，少陽經主要影響的是腠理（皮膚與肌肉間的連接組織），太陰經主要影響的是四肢末端，少陰經主要影響的是血脈，而厥陰經則主要影響的是筋膜。

4. 第二節，六經氣化

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中見之下，氣之標也。本標不同，氣應異象，故少陽、太陰從本，少陰、太陽從標，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

秀按

《內經》所言，某經之上云者，謂臟腑為本，經脈為標，臟腑居經脈之上，故稱上焉。某氣治之云者，謂其主治者，皆其本氣也，本氣根於臟腑，是本氣居經脈之上也。由臟腑本氣，循經脈下行，其中所絡之處，名為中見也。中見之下，其經脈外走手足，以成六經，各有三陽三陰之不同，則系六氣之末，故曰氣之標也。或標同於本，或標同於中，標本各有不同，而氣化之應，亦異象矣。

故六經各有病情好惡之不一，其間少陽太陰從本者，以少陽本火而標陽，太陰本濕而標陰，標本同氣而從本。然少陰太陽，亦有中氣，而不言從中者，以少陽之中，厥陰風木也，木火同氣，木從火化矣，故不從中。太陰之中，陽明燥金也，土金相生，燥從濕化矣，故不從中。

少陰太陽，從本從標者，以少陰本熱而標陰，太陽本寒而標陽，標本異氣，故或從本，或從標。然少陰太陽，亦有中氣，以少陰之中，太陽寒水也；太陽之中，少陰君火也。同於本則異於標，同於標則異於本，故皆不從中氣也。至若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者，以陽明之中，太陰濕土也，亦以燥從濕化矣；厥陰之中，少陽相火也，亦以風從火化矣，故不從標本，而從中氣。

要之標本生化，以風遇火，則從火化；以燥遇濕，則從濕化，總不離於水流濕，火就燥，同氣相求之義耳，然有正化、有對化、有從化、有逆化，逆從得施，標本相移。故《內經》云，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本，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本。故治有取標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

知逆與從正行無間，知標本者萬舉萬當。張長沙全部《傷寒論》悉根於此，此即六經氣化之真理也，為治一切感證之首要。學者先於此窮究其理，又能廣求古訓，博採眾法，則臨證之際，自能應用無窮矣。

廉勘，人體臟腑經絡之標本，臟腑為本，居里；十經為標，居表；表裡相絡者為中氣，居中。所謂絡者，乃表裡相維絡，如足太陽膀胱經絡於腎，足少陰腎經絡於膀胱也，余仿此。至於六經之氣，以風、寒、熱、濕、火、燥為本，三陰三陽為標，本標之中見者為中氣。中氣如少陽厥陰為表裡，陽明太陰為表裡，太陽少陰為表裡，表裡相通，則彼此互為中氣。義出《內經·六微旨大論》。此皆吳國古醫論人生氣化之精要也。竊謂既明六經氣化，尤必明全體功用，庶於臨證時，增多一番悟機，即於選藥制方時，更多一番治法也。爰節述其大略云：全體各器官，各有功用。如骨主支持；筋肉主運動；皮膚主被覆、保護；腦主意思記性；心主循環血液，亦主悟性；肺主呼吸空氣；脾主生白血球；肝主生膽汁；膽主藏膽汁；膵主生膵液（按：膵即胰，此即吾國所謂脾也。東西醫所謂脾與胰，吾國王勳臣謂之總提）；胃主消化食物；小腸主吸收食物內之精液；大腸主吸收余液而傳渣滓；腎主泌溺；男女生殖器主繁殖。此其大略也。是以就其功用而類別之，其支柱全體以為引動之基者，曰骨骼系統（有頭部骨骼、幹部骨骼、肢部骨骼三部，軟骨韌帶皆附屬之）；附著於骨骼之上以起運動者，曰筋骨系統（其外部諸筋肉能使之隨意運動者，曰隨意筋，一曰自主筋；其內臟諸筋肉不能使之隨意運動者，曰不隨意筋，一曰不自主筋）；被覆於筋肉之前面以保護之者，曰皮膚系統（在外層而無神經及血管，不知痛亦不出血者，曰表皮；在內層而有神經及血管，知痛而有血者，曰真皮。其他毛髮、爪甲、汗腺、皮脂腺、黏膜及結締織皆屬之）。

白話文：

太陽經的上面，由寒氣主導，中間會看到少陰經的影響；陽明經的上面，由燥氣主導，中間會看到太陰經的影響；少陽經的上面，由火氣主導，中間會看到厥陰經的影響；太陰經的上面，由濕氣主導，中間會看到陽明經的影響；少陰經的上面，由熱氣主導，中間會看到太陽經的影響；厥陰經的上面，由風氣主導，中間會看到少陽經的影響。

這裡說的「上面」是指根本，根本之下所顯現的就是「中間」，中間之下所顯現的就是氣的表現。根本和表現不同，氣的反應也會不同。因此，少陽和太陰的氣機變化是從根本來看，少陰和太陽的氣機變化是從表現來看，陽明和厥陰的氣機變化不從根本也不從表現來看，而是從中間來看。

《黃帝內經》所說的「某經之上」，指的是臟腑為根本，經脈為表現，臟腑位於經脈之上，所以稱「上」。所說的「某氣主導」，指的是該經脈的主治氣，都是它本來的氣，本氣根源於臟腑，因此本氣位於經脈之上。本氣從臟腑循著經脈向下運行，其中所連接的地方，就稱為「中間顯現」。中間顯現之下，經脈向外延伸到手足，形成了六經，各有三陽三陰的不同，這就是六氣的末端，所以稱之為「氣的表現」。有的表現與根本相同，有的表現與中間相同，表現和根本各有不同，氣的變化和反應也因此而不同。

所以，六經各有不同的病情和喜好。其中，少陽和太陰的氣機變化是從根本來看，因為少陽的根本屬火而表現屬陽，太陰的根本屬濕而表現屬陰，表現和根本的氣相同，所以從根本來看。然而，少陰和太陽也有中間的氣，但不說從中間來看，因為少陽的中間是厥陰的風木，木和火的氣相同，木會隨著火而變化，所以不從中間來看。太陰的中間是陽明的燥金，土和金相生，燥會隨著濕而變化，所以不從中間來看。

少陰和太陽的氣機變化是從根本或是從表現來看，因為少陰的根本屬熱而表現屬陰，太陽的根本屬寒而表現屬陽，表現和根本的氣不同，所以有時從根本來看，有時從表現來看。然而，少陰和太陽也有中間的氣，因為少陰的中間是太陽的寒水，太陽的中間是少陰的君火。和根本相同就和表現不同，和表現相同就和根本不同，所以都不從中間來看。至於陽明和厥陰的氣機變化不從根本也不從表現來看，而是從中間來看，因為陽明的中間是太陰的濕土，也是因為燥會隨著濕而變化；厥陰的中間是少陽的相火，也是因為風會隨著火而變化，所以不從根本和表現來看，而是從中間來看。

總的來說，表現和根本的變化，就像風遇到火就會隨著火而變化，燥遇到濕就會隨著濕而變化，總離不開水往濕處流，火往乾燥處靠的原理，也就是同氣相求的道理。然而，氣的變化有正向變化、反向變化、順著變化、逆著變化，能適當運用逆向和順向的變化，表現和根本之間就能互相轉移。所以《黃帝內經》說，有的病在表現就要從表現來找原因，有的病在根本就要從根本來找原因，有的病在根本卻要從表現來找原因，有的病在表現卻要從根本來找原因。因此，治療的方法有從表現得到效果的，有從根本得到效果的；有逆向治療得到效果的，有順向治療得到效果的。

了解逆向和順向的變化，就能準確掌握治療方法，了解表現和根本的關係，就能在各種情況下都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張仲景的全部《傷寒論》都是根據這個理論而來的，這就是六經氣化真正的道理，是治療一切外感疾病的首要原則。學者應該先深入研究這個道理，並且廣泛學習古代的教訓，採納各種治療方法，那麼在臨床治療時，自然就能運用自如。

人體臟腑經絡的表現和根本，臟腑是根本，位於內部；經絡是表現，位於體表；表裡相連接的就是中間的氣，位於中間。所謂的連接，就是表裡互相維繫，例如足太陽膀胱經絡於腎，足少陰腎經絡於膀胱，其他的可以依此類推。至於六經的氣，以風、寒、熱、濕、火、燥為根本，三陰三陽為表現，根本和表現之間所顯現的就是中間的氣。中間的氣就像少陽和厥陰是表裡關係，陽明和太陰是表裡關係，太陽和少陰是表裡關係，表裡相通，彼此就互為中間的氣。這個道理出自《黃帝內經·六微旨大論》。這些都是吳國古代醫家探討人體氣化時的精要。我認為，既然明白了六經的氣化，就必須了解整體的功能，這樣在臨床治療時，才能增加領悟能力，在選擇藥物和制定藥方時，也能有更多元的治療方法。因此，在這裡簡單說明一下：全身各個器官都有各自的功能。例如骨骼主要負責支撐；肌肉主要負責運動；皮膚主要負責覆蓋和保護；大腦主要負責思考和記憶；心臟主要負責血液循環，也負責感知能力；肺主要負責呼吸空氣；脾主要負責產生白血球；肝主要負責產生膽汁；膽主要負責儲存膽汁；胰主要負責產生胰液（這裡說的胰就是現代醫學所說的胰臟，古人稱之為脾。中西醫所說的脾和胰，王勳臣認為應該統一起來理解）；胃主要負責消化食物；小腸主要負責吸收食物中的精華；大腸主要負責吸收剩餘的水分並排出殘渣；腎主要負責排泄尿液；男女生殖器官主要負責繁殖。以上是大致的說明。因此，根據功能將其分類，支撐全身並作為活動基礎的，稱為骨骼系統（包括頭部骨骼、軀幹骨骼、四肢骨骼三部分，軟骨和韌帶都屬於此）；附著在骨骼上並產生運動的，稱為筋骨系統（外部的肌肉能使人隨意運動的，稱為隨意肌，也叫自主肌；內臟的肌肉不能使人隨意運動的，稱為不隨意肌，也叫非自主肌）；覆蓋在肌肉前面並起到保護作用的，稱為皮膚系統（外層沒有神經和血管，不會感到疼痛也不會出血的，稱為表皮；內層有神經和血管，會感到疼痛也會出血的，稱為真皮。其他的毛髮、指甲、汗腺、皮脂腺、黏膜和結締組織都屬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