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三編　證治各論 (19)

1. 第三節，傷寒兼痧（俗稱冷痧，勢急者又名急痧，勢緩者則名慢痧）

【因】日間觸聞臭穢，夜間露宿貪涼，其大要也，夏秋最多。緩則寒濕凝滯於脈絡，或濕熱鬱遏於經隧；急則鼻聞臭毒而阻逆上氣，或內因食積而壅塞中氣，皆能氣脹成痧，故通稱痧氣，又稱痧脹，或稱痧穢。

【證】頭脹暈痛，發熱惡寒，胸悶氣逆，腹痛脹滿。輕現紅點，重現青筋，甚有上下不通，吐瀉不得，四肢厥逆，絞腸劇痛。或挾臭毒，或挾食滯，面色青黯而指甲亦青。舌苔灰白而滑者，冷痧挾食也；面色紫濁而指甲亦紫，舌紅苔白而糙者，熱痧挾食也；甚或猝然腹痛昏倒，面色黑脹，不呼不叫，舌苔灰膩者，此為痧閉，證最危急。亦有一發即洞泄肢冷，腹脹無脈，舌苔白膩者，此為痧瀉，證亦凶險。

【脈】沉弦而滯，甚則沉伏者，此寒閉於外，痧鬱於內，氣鬱血凝而不能外達也。若沉弦而數，甚則沉牢者，此冷食中阻，痧毒內伏，濕遏熱結而不能外發也。初尚弦勁搏指，繼則昏厥無脈者，《內經》所謂「大氣入於臟腑，病多猝死」是也。

【治】傷寒兼瘀者，先去外寒，急用辛香疏氣以發表，香蘇蔥豉湯去甘草，加越鞠丸三錢、白蔻末六分沖；繼辨其因以去痧。寒濕凝滯脈絡者，急用辛溫流氣以芳透，仁香湯加浙苓皮四錢、生苡仁六錢。濕熱鬱遏經隧者，急用苦辛涼淡以疏利，藿香正氣湯加辰砂拌滑石五錢、綿茵陳三錢、焦山梔三錢。臭毒阻逆上氣者，急用芳香闢穢以宣上，連翹梔豉湯加紫金錠二枚磨汁沖。

食積壅塞中氣者，若其人吐瀉不得，急用湧吐法，炒鹽湯沖生蘿蔔汁；繼用理氣法，香砂二陳湯沖紫金錠汁。若其人瀉利無脈，當辨陰陽，陰瘀急用正陽四逆湯，以回陽通脈；陽痧急用紅靈丹一二分涼開水調下，或行軍散二三分鮮石菖蒲湯調下，以開關通脈。

至其外治法，輕則用刮痧法（用瓷碗蓋搽香油，刮肩背及手足臂灣等處）、搐鼻法（用通關散吹入鼻孔以取嚏），重則用刺痧法（用銀刀刺入少商、中衝、尺澤、委中及舌紫筋出血以放痧），此皆宣氣活血、內外開通之法也。

秀按，自古醫書，從無痧證之名，始見於趙宋三世醫張季明《醫說》，引葉氏《錄驗方》辨痧一則，謂「痧病江南舊無，今東西皆有之。其證初發寒慄似傷寒，狀似瘧，頭疼壯熱，手足厥冷，初以飲艾湯試吐，即是其證。急以五月蠶蛻紙一片，剪碎按碗中，以碟蓋密，以沸湯泡半碗許，仍以紙封碟縫，勿令透氣，良久，乘熱飲之。就臥，以厚衣被蓋之，令汗透便愈」云云。此即後世所謂「冷痧之濫觴」也。繼起者，前明張景岳，著《刮痧新案》，其說簡略。惟國初郭、張、王三家，各有發明。郭右陶著《痧脹玉衡》，其說甚辯，大旨謂書雖不載痧名，而所云青筋白虎、中惡、乾霍亂等名，實皆痧證之見於諸書也。至俗稱絞腸痧，由來已久。其病種種不一，或為暗痧，或為悶痧，或為痧暈，或為痧痛，或為痧脹，或為痧塊，或現痧筋，或現痧斑，總由於氣鬱血凝，濕滯食積。其總因則以地方不潔，冷熱不調，飲食不節，情志不暢者居多。看法：先辨表裡，次辨冷熱。其治法：痧在肌膚，當刮即刮；痧在血肉，當放即放；痧在胃腸經絡，當藥即藥；若痧氣橫行，表裡充斥，當三法兼用。刮痧用油鹽搽在瓷碗蓋中，先刮胸前脘腹，次刮後背脊骨，又次刮手足兩灣，使痧毒不致內攻。放痧要看痧筋，痧筋色青者，血毒初郁，證尚輕而易放；色紫紅者，血毒已盛，證已重而難放；色黯黑者，證極重而放亦不出，或現於數處，或現於一處，必須用銀針刺之，去其毒血。一放頭頂百會穴，一放兩太陽穴，一放印堂，一放舌下兩旁，一放喉外兩旁，一放雙乳兩旁，均須淺刺；一放兩手足十指頭，一放兩臂腿灣，均須深刺。放盡，然後審因用藥。痧因氣鬱者，藿香湯（杜藿香、制香附、小青皮各錢半，生枳殼、蘇薄荷、青連翹各一錢，略煎數沸，稍冷服）理氣避穢；痧因血結者，必勝湯（光桃仁、炒山楂、生川軍、五靈脂、小青皮、赤芍各一錢，制香附錢半，川貝二錢，杜紅花四分，煎十餘沸，微溫服）破血散結；痧因食結者，宣化飲（新會皮、大腹皮、炒麥芽、前胡各錢半，炒蘿蔔子三錢，小青皮一錢，先用小山楂一兩煎湯代水，煎成去渣，稍溫服）消食和氣；痧因竅閉者，牛黃八寶丹（西黃、琥珀、辰砂、梅冰、雄精各一錢，羚角片、明乳香各三錢，犀角片錢半，各為細末，先用蜜銀花、紫花地丁各二兩，川貝、川連各三錢，煎膠，打糊為二丸，鮮石菖蒲葉一錢，燈心三小帚，鮮捲心竹葉三十六枝，煎湯調下）開竅透毒；痧因斑隱者，活絡透毒飲（荊芥穗、小青皮、淨蟬衣各一錢，青連翹、蜜銀花各錢半，炒牛蒡、紫花地丁各二錢，杜紅花五分，先用活水蘆筍一兩，大青葉四錢，煎湯代水）解毒透斑；痧因痰壅者，清氣化痰飲（光杏仁、川貝各二錢，廣橘紅、生枳殼、小青皮各一錢，萊菔子二錢，天竺黃三錢，白蔻末五分沖，煎成微冷服）理氣消痰。至於傷寒兼痧，必先治痧，痧退後，乃治傷寒。痧類傷寒，輕則刮痧，重則放痧，用藥以理氣活血、透竅解毒為主，切忌誤認傷寒，妄用辛溫發汗，反助痧毒益張，慎之。張路玉著《臭毒番痧》二則，謂：觸犯臭穢，腹痛嘔逆，世俗以瓷器蘸油，刮其脊上，隨發紅斑者，俗為之痧；若感惡毒異氣，腹疼肢麻，嘔惡神昏，驟發黑斑，起於漠北，流入中原者，俗名番痧；欲吐不吐，欲瀉不瀉，乾嘔絞痛者，曰絞腸痧；甚或形寒肢厥，面青脈伏，或壯熱神昏，面紫脈堅，此由其人素體火衰、火盛，猝中惡毒異氣，俗稱冷痧、熱痧之別也。其病與瘴癘相似，霍亂相類。緩則尚可遷延時日，急則夕發早死。初覺先將紙捻點淬頭額，即以蕎麥焙燥，去殼取末三錢，冷開水調服，重者少頃再服即安。蓋蕎麥能煉腸胃滓穢，降氣寬胸，善消濁滯，為痧毒之專藥。其毒甚面黑者，急於兩膝後委中穴刺出惡血，以泄毒邪。如蕎麥一時莫得，或服之不應，即宜理氣為先，如香蘇飲加薄荷、荊芥，辛涼透表。次則避邪為要，梔子豉湯加牛蒡、生甘草，解毒和中。表熱勢甚，清熱為急，黃芩湯加連翹、木通，分利陰陽；煩渴引飲遺溺，速清陽明，白虎湯加蔥、豉。斑點深赤，毒在血分者，濃煎益母草兩許，少投生蜜，衝入生萊菔汁半杯，放溫恣服，散其惡血，取效最捷。此皆使毒從表化，若見煩擾腹脹，便閉脈疾，表裡俱急者，急投涼膈散，使毒從下泄。世俗有用水搭肩背及臂者，有以苧麻水濕刮之者，有以瓷碗油潤刮之者，有以瓷鋒刺委中出血者，有以炒鹽探吐者，有以冷水送下川椒數粒者，有以研生白礬冷水調服二三錢者，有以油紙點照，視背上有紅點處皆淬之者，總欲使腠理開通，氣血暢達之意耳。其脈多伏，即不伏亦渾渾不清，或細小緊澀，或緊勁搏指，中帶促結，皆是陰匿陽伏之象，不可誤認陰寒而投熱藥，亦勿以腹痛足冷而與溫藥。若見面青唇黑，脈勁搏指，厥逆喘促，多不可救。王晉三著《古方選注》，中有論痧一則，謂：痧者，寒熱之濕氣，皆可為患。輕則胃脘氣逆，脹滿作痛；甚則昏憒欲死。西北人以楊柳枝蘸熱水鞭其腹，謂之打寒痧。東南人以油碗或油線，刮其胸背、手足、內胻，謂之刮痧；以瓷鋒及扁針，刺舌下、指尖及曲池、委中出血，謂之鎙痧。更服神香散（公丁香、白豆蔻各七粒，為末，清湯調下。如小腹痛者加春砂仁七粒）以治寒濕痧脹，益元散（滑石六錢、生甘草一錢、辰砂一錢，為末，每服三四錢）以治濕熱痧脹，均有神功。是皆內外兼治以泄其氣，則氣血得以循度而行，其脹即已，非另有痧邪也。近世俗醫，另立痧科，凡見腹痛脹滿，煩悶不安，咸謂之痧。惟欲自炫其術，反戒患家勿輕用藥，殊堪捧腹。合觀三論，右陶因龔雲林青筋之說，而著《痧脹玉衡》，名狀甚多，而痧之證治乃備；路玉分臭毒番痧為二，謂惡毒癘氣，甚於穢濁；晉三辨痧即外邪驟入，阻塞其正氣，氣血失循行之道，而痧之病理益明。

白話文：

第三節，傷寒兼痧（俗稱冷痧，病情急的又名急痧，病情緩慢的則名慢痧）

【病因】

主要原因是在白天接觸到腐敗的穢氣，或是在夜晚露宿受寒。這種情況在夏秋兩季最為常見。病情緩慢的，是因寒濕之氣凝結在經絡之中，或是濕熱之氣鬱積在經絡中；病情急的，可能是鼻子吸入穢濁之氣而導致氣機逆亂上衝，或是因為內在的飲食積滯而阻塞中氣，這些都可能引起氣機脹滿形成痧症，所以統稱為痧氣，又稱痧脹，或稱痧穢。

【症狀】

會出現頭部脹痛暈眩，發熱惡寒，胸悶氣逆，腹痛脹滿。輕微的會出現紅點，嚴重的會出現青筋，更嚴重者會出現上吐下瀉不通暢，四肢厥冷，腸道絞痛劇烈。可能同時夾雜穢濁之氣或食物積滯，導致臉色青黑，指甲也呈青色。舌苔灰白而濕滑的，表示是冷痧夾雜食物積滯；臉色紫暗、指甲也呈紫色，舌紅苔白而粗糙的，表示是熱痧夾雜食物積滯。更有甚者，會突然腹痛昏倒，臉色發黑脹大，無法言語，舌苔灰膩，這就是痧閉，病情最為危急。也有一發病就出現腹瀉不止、四肢冰冷，腹脹無脈，舌苔白膩的，這是痧瀉，病情也十分凶險。

【脈象】

脈象沉弦而遲緩，嚴重的會沉伏，這是寒氣閉阻在外，痧毒鬱積在內，導致氣機鬱結、血脈凝滯而無法暢通於外。如果脈象沉弦而數，嚴重的會沉而有力，這是因冷食阻滯於內，痧毒內伏，濕氣阻礙、熱邪凝結而無法向外發散。最初脈象弦勁有力，之後卻昏厥無脈的，就像《內經》所說的「大氣進入臟腑，病情多會突然死亡」。

【治療】

傷寒兼有痧症的，要先去除外在的寒邪，緊急使用辛香之藥疏通氣機，使其發散於外，可用香蘇蔥豉湯去掉甘草，加入越鞠丸三錢、白蔻末六分沖服；之後要辨別病因以去除痧毒。寒濕凝滯在經絡的，要緊急使用辛溫之藥流通氣機，使其芳香透達，可用仁香湯加入浙苓皮四錢、生苡仁六錢。濕熱鬱積在經絡的，要緊急使用苦辛涼淡之藥疏通氣機，可用藿香正氣湯加入辰砂拌滑石五錢、綿茵陳三錢、焦山梔三錢。穢濁之氣阻礙上氣的，要緊急使用芳香之藥辟除穢濁，使其宣達向上，可用連翹梔豉湯加入紫金錠二枚磨汁沖服。

因食物積滯阻塞中氣的，如果病人無法吐瀉，要緊急使用催吐法，用炒鹽湯沖服生蘿蔔汁；之後用理氣法，用香砂二陳湯沖服紫金錠汁。如果病人腹瀉不止且無脈搏，就要辨別陰陽，陰虛的要緊急使用正陽四逆湯，以恢復陽氣，暢通脈搏；陽虛的要緊急使用紅靈丹一二分用涼開水調服，或用行軍散二三分用新鮮石菖蒲湯調服，以開通關竅，暢通脈搏。

至於外治法，輕微的可以用刮痧法（用瓷碗蓋塗抹香油，刮肩背及手足彎處），或用搐鼻法（用通關散吹入鼻孔以打噴嚏）；嚴重的要用刺痧法（用銀針刺入少商、中衝、尺澤、委中及舌下紫色血管放血）。這些都是宣通氣血，使內外通暢的方法。

按：從古代的醫書來看，從來沒有痧證這個名稱，最早出現在宋朝的醫生張季明所著的《醫說》中，他引用葉氏的《錄驗方》辨別痧症，說「痧病在江南以前沒有，現在東西兩地都有了。這種病的初期症狀是寒顫，像傷寒，又像瘧疾，頭痛發燒，手腳冰涼，一開始用艾草湯試著催吐，就是這種病。緊急時用五月蠶蛻紙一片，剪碎放在碗裡，用碟子蓋緊，用滾開的熱水泡半碗左右，再用紙封住碟子的縫隙，不要讓空氣透進去，過一會兒，趁熱喝下去。然後就躺下，用厚衣服被子蓋好，讓身體出透汗就好了」。這就是後世所說的「冷痧的起源」。之後的明代醫生張景岳，著有《刮痧新案》，他的說法簡略。只有清朝初期的郭、張、王三家各有新的見解。郭右陶著有《痧脹玉衡》，他的論述很詳細，大意是說書上雖然沒有痧這個名稱，但所說的青筋白虎、中惡、乾霍亂等病名，其實都是痧證在各醫書中的不同表現。至於俗稱的絞腸痧，由來已久。這種病的種類很多，有暗痧、悶痧、痧暈、痧痛、痧脹、痧塊，或是出現痧筋、痧斑，總之都是由於氣機鬱結、血脈凝滯、濕氣阻滯、食物積滯所導致。總的原因大多是因為地方不潔、冷熱失調、飲食不節、情緒不暢。看病時，要先辨別表裡，再辨別寒熱。治療方法是：痧在肌膚，就要刮痧；痧在血肉，就要放血；痧在胃腸經絡，就要用藥；如果痧氣蔓延全身，表裡都有，就要三種方法一起用。刮痧時，用油鹽塗在瓷碗蓋上，先刮胸前腹部，再刮後背脊骨，然後刮手足彎處，使痧毒不至於內侵。放血要看痧筋，痧筋顏色青的，表示血毒剛開始鬱積，病情還輕，容易放血；顏色紫紅的，表示血毒已經很盛，病情已經很重，難以放血；顏色暗黑的，表示病情極重，放血也放不出來。痧筋可能出現在多處，也可能只在一處，必須用銀針刺破，去除毒血。頭頂百會穴、兩太陽穴、印堂、舌下兩側、喉嚨外側兩旁、雙乳兩旁，都要淺刺；兩手足十指頭，兩臂腿彎，都要深刺。放完血後，再根據病因用藥。痧氣是因為氣機鬱結的，可用藿香湯（杜藿香、制香附、小青皮各一錢半，生枳殼、蘇薄荷、青連翹各一錢，略煎幾下，稍涼後服用）來理氣避穢；痧氣是因為血脈凝結的，可用必勝湯（光桃仁、炒山楂、生川軍、五靈脂、小青皮、赤芍各一錢，制香附一錢半，川貝二錢，杜紅花四分，煎十餘沸，微溫服）來破血散結；痧氣是因為食物積滯的，可用宣化飲（新會皮、大腹皮、炒麥芽、前胡各一錢半，炒蘿蔔子三錢，小青皮一錢，先用小山楂一兩煎湯代水，煎好去渣，稍溫服）來消食和氣；痧氣是因為關竅閉塞的，可用牛黃八寶丹（西黃、琥珀、辰砂、梅冰、雄精各一錢，羚角片、明乳香各三錢，犀角片一錢半，都磨成細末，先用蜜銀花、紫花地丁各二兩，川貝、川連各三錢，煎成膠狀，和在一起做成二丸，用鮮石菖蒲葉一錢、燈心三小帚、鮮捲心竹葉三十六枝，煎湯調服）來開竅透毒；痧氣是因為皮膚出現斑點的，可用活絡透毒飲（荊芥穗、小青皮、淨蟬衣各一錢，青連翹、蜜銀花各一錢半，炒牛蒡、紫花地丁各二錢，杜紅花五分，先用活水蘆筍一兩，大青葉四錢，煎湯代水）來解毒透斑；痧氣是因為痰液阻塞的，可用清氣化痰飲（光杏仁、川貝各二錢，廣橘紅、生枳殼、小青皮各一錢，萊菔子二錢，天竺黃三錢，白蔻末五分沖服，煎好後稍微冷卻服用）來理氣消痰。至於傷寒兼有痧症的，一定要先治痧，痧退了之後，再治傷寒。痧類傷寒，輕微的就刮痧，嚴重的就放血，用藥以理氣活血、疏通關竅、解毒為主，切忌誤認為傷寒，亂用辛溫發汗之藥，反而助長痧毒的蔓延，要謹慎。張路玉著有《臭毒番痧》二則，說：「接觸到腐敗的穢氣，會腹痛嘔吐，世俗用瓷器沾油，刮其脊背，隨後出現紅斑，這就是俗稱的痧；如果感受到惡毒的異氣，會腹痛肢體麻木，嘔吐昏迷，突然出現黑斑，這種病起源於漠北，傳入中原，俗稱番痧；想吐又吐不出，想瀉又瀉不出，乾嘔絞痛的，稱為絞腸痧；嚴重的會形寒肢冷，臉色發青、脈象微弱，或者高燒昏迷，臉色發紫、脈象堅硬，這是因為人體本身有陰虛或陽虛，突然中惡毒異氣，俗稱冷痧、熱痧之別。」這種病和瘴癘相似，又與霍亂相似。病情緩慢的，還可以拖延時間，病情急的，早上發病，晚上就可能死亡。剛開始覺得不舒服時，先用紙捻點燃燒灼頭額，再用烘乾的蕎麥，去殼取末三錢，用冷開水調服，嚴重的，過一會兒再服一次就會好轉。因為蕎麥能夠煉化腸胃的污穢，降氣寬胸，善於消除濁氣淤積，是治療痧毒的特效藥。如果毒性很強導致臉色發黑的，要緊急在兩膝後的委中穴刺出惡血，以泄毒邪。如果一時沒有蕎麥，或者服用蕎麥沒效果，就應該先理氣，例如用香蘇飲加薄荷、荊芥，用辛涼之藥透表。其次要避開穢氣，可以用梔子豉湯加牛蒡、生甘草，解毒和中。如果表熱很盛，清熱為急，可以用黃芩湯加連翹、木通，分利陰陽；如果煩渴引飲，排尿不利，要快速清理陽明經，可用白虎湯加蔥、豉。如果斑點深紅，毒在血分，要濃煎益母草兩大碗，加入少許蜂蜜，沖入半杯生蘿蔔汁，放溫後隨意服用，散其惡血，效果最快。這些都是讓毒素從體表排出，如果出現煩躁不安、腹脹、大便不通、脈搏疾速，表裡都急，要緊急服用涼膈散，讓毒素從大便排出。世俗有用冷水拍打肩背和手臂的，有用苧麻水濕潤刮痧的，有用瓷碗沾油刮痧的，有用瓷片刺破委中穴放血的，有用炒鹽探吐的，有用冷水送服幾顆川椒的，有用生白礬研成末，用冷水調服二三錢的，有用油紙點燃照背，看背上有紅點的地方都燒灼的，總之都是要使皮膚紋理開通，使氣血暢通。這種病的脈搏大多沉伏，即使不沉伏，也渾濁不清，或者細小緊澀，或者緊勁有力，且帶有不規則的跳動，都是陰氣隱伏、陽氣不顯的現象，不能誤認為陰寒而投熱藥，也不要因為腹痛足冷就用溫藥。如果出現臉色發青、嘴唇發黑，脈搏強勁有力，四肢厥冷、呼吸急促，大多都無法救治。王晉三在《古方選注》中有一段關於痧的論述，他說：「痧是寒熱之濕氣，都可能致病。輕微的會導致胃脘氣逆，脹滿作痛；嚴重的會昏迷不醒，瀕臨死亡。西北人用楊柳枝沾熱水鞭打腹部，稱為打寒痧。東南人用油碗或油線，刮胸背、手足、小腿內側，稱為刮痧；用瓷片或扁針，刺舌下、指尖、曲池、委中穴出血，稱為鎙痧。再服用神香散（公丁香、白豆蔻各七粒，磨成粉末，用清湯調服。如果小腹痛，可加春砂仁七粒）來治療寒濕痧脹，服用益元散（滑石六錢、生甘草一錢、辰砂一錢，磨成粉末，每次服用三四錢）來治療濕熱痧脹，都有很好的療效。這些都是內外兼治，以疏泄氣機，使氣血得以正常運行，脹滿自然消退，並不是另有痧邪。」現在世俗的醫生，另外設立了痧科，凡是看到腹痛脹滿、煩悶不安的，都說是痧。他們只想炫耀自己的醫術，反而告誡病人不要輕易用藥，實在可笑。綜合以上三種說法，郭右陶因為龔雲林青筋的說法，而著有《痧脹玉衡》，其中描述的症狀繁多，而痧的證治也因此完備；路玉將臭毒番痧分為兩種，認為惡毒的厲氣比污穢的濁氣更嚴重；晉三辨別痧是外邪突然侵入，阻塞正氣，導致氣血運行失常，而痧的病理也因此更加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