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三編　證治各論 (18)

1. 第二節，傷寒兼濕（一名寒濕，《內經》分寒氣勝者為寒痹，濕氣勝者為濕痹）

廉勘，吾紹地居卑濕，天時溫暖，人多喜飲茶酒，恣食瓜果。素稟陽旺者，胃濕恆多；素體陰盛者，脾濕亦不少。一逢夏秋之間，日間受暑，夜間貪涼，故人病傷寒兼濕為獨多。俞氏區別兼寒濕、兼濕熱兩端，分際極清，治法方藥，亦屬正宗。予每宗其法，初用辛淡芳透以解表，藿香正氣湯加減最為繁用。繼則觀其體肥而面色白者，兼顧陽氣，治用苦辛淡溫法，或佐桂、苓，或佐薑、術；體瘦而面色蒼者，兼顧津液，治宜苦辛淡涼法，或佐蘆、茅二根，或佐梨、蔗二汁。惟酒客里濕素盛，不重攝生，陰虛而挾濕熱者，最為纏綿難愈。前哲善治濕證者，首推葉天士先生，其除氣分之濕，用蔻仁、滑石、杏仁、川樸、姜半夏、瓜蔞皮為主，有熱加竹葉、連翹、蘆根等，全取輕清之品，走氣道以除濕。濕傷脾陽，腹膨溺澀，用五苓散加椒目。一從肺治，用辛淡清化法；一從脾治，用辛淡溫通法。此二者，皆為化氣利濕之正法。濕熱治肺，寒濕治脾，先生獨得之新傳也。其他脘痞便溏之用苓桂朮甘湯，吞酸形寒之用苓薑朮桂湯，誤攻寒濕成痞、變單腹脹之用真武湯加減，寒濕鬱結傷陽、鳩聚為痛之用白通湯加味，酒客三焦皆閉、胸滿不飢、二便不通之用半硫丸，酒客脾胃受傷、腹脹肢腫、二便不爽之用小溫中丸，雖皆古人成法，而信手拈來，略為加減，恰中病情，足徵其服古功深。又有病中啖厚味者，腸胃膩滯雖下，而留濕未解，胃不喜食，肛門墜痛，舌上白腐，用平胃散去甘草，加人參、炮薑、炒黑生附；陽傷痿弱，陰濕麻痹，雖痔血而用薑、附、苓、術。此二條，不因酒毒痔血，認作濕熱血熱，竟以苦辛溫藥通陽劫濕，尤覺高超。更有舌白身痛，足跗浮腫，太谿穴水流如注，謂濕邪伏於足少陰經，而用鹿茸、淡附子、草果仁、浙苓、菟絲，以溫煦陽氣；濕久脾陽消乏，腎真亦敗，中年未育子，用茯苓、菟絲、蒼木、韭子、大茴、鹿茸、淡附子、胡蘆巴、補骨脂、赤石脂，仿安腎丸法，均非淺識所能步武，此皆寒濕傳變之方法也。濕熱上升清竅，頭脹耳聾，呃忒鼻衄，舌色帶白，咽喉欲閉，謂邪阻上竅空虛之所，非苦寒直入胃中可治，而用連翹、牛蒡、銀花、馬勃、射干、金汁，乃輕揚肺氣、清芬達郁法。濕熱內陷包絡，身熱神昏，四肢不暖，用犀角、元參、連翹心、石菖蒲、銀花、赤豆皮，煎送至寶丹，乃清熱通竅、芳香闢穢法。濕熱挾穢，分布營衛，充斥三焦，頭脹身痛，神識昏閉，渴不多飲，小水不通，舌苔白膩，用生苡仁、茯苓皮、大腹皮、通草、豬苓、淡竹葉、廣鬱金汁、石菖蒲汁，煎送牛黃丸，乃淡滲宣竅、芳香通神法。濕熱阻中，氣滯脘痛，大便不爽，用豆豉、枳實、川連、薑汁、苓半，熱輕則去黃連，加廣鬱金、橘紅、苡仁、杏仁，此濕傷氣痹治法；熱甚則用川連、生曬朮、川樸、橘皮、淡生薑渣、酒煨大黃，水法丸服，此治氣阻不爽，治腑宜通法。若濕熱甚而舌白目黃，口渴溺赤，用桂枝朮、浙苓皮、豬苓、澤瀉、寒水石、生白朮、綿茵陳，此從桂苓甘露飲加減，以宣通三焦，此皆濕熱傳變之方法也。至其用藥，總以苦辛溫治寒濕，苦辛寒治濕熱，概以淡滲佐之，甘酸膩濁，在所不用，濕證備此諸法，大致楚楚矣。

白話文：

第二節，傷寒兼濕

古時，由於居住環境潮濕低窪，加上氣候溫暖，人們喜歡飲茶喝酒，又多吃瓜果，體質陽盛的人容易胃濕，體質陰盛的人則脾濕較多。夏秋之際，白天受暑，晚上貪涼，因此傷寒兼濕的病人很多。俞氏（指俞氏醫家）將傷寒兼濕分為兼寒濕和兼濕熱兩種，區分明確，治療方法和藥方也相當正宗。我通常遵循他的方法，初期使用辛溫芳香之品透表，藿香正氣湯加減使用最為頻繁。

接下來觀察病人，體型肥胖、面色白淨的，要兼顧陽氣，採用苦辛淡溫的治療方法，可以加入桂枝、茯苓，或薑、蒼術；體型消瘦、面色蒼白的，要兼顧津液，宜用苦辛淡涼的方法，可以加入蘆根、茅根，或梨汁、蔗汁。

但嗜酒之人，體內濕氣本來就重，又不注意保養，陰虛夾雜濕熱，病情往往纏綿難癒。前輩名醫中，善治濕證者，首推葉天士先生。他治療氣分濕邪，常用蔻仁、滑石、杏仁、川樸、乾薑半夏、瓜蔞皮為主藥，若有熱象則加入竹葉、連翹、蘆根等清輕之品，走氣道除濕。濕邪傷及脾陽，腹部膨脹，小便不利，則用五苓散加椒目。從肺經治療，用辛淡清化之法；從脾經治療，用辛淡溫通之法。這兩種方法，都是化氣利濕的正治方法。濕熱治肺，寒濕治脾，這是葉天士先生獨到的心得。

此外，脘腹痞滿、大便溏瀉者，用苓桂朮甘湯；吞酸、形寒肢冷者，用苓薑朮桂湯；誤治寒濕導致痞滿，或單純腹脹者，用真武湯加減；寒濕鬱結傷及陽氣，凝聚成痛者，用白通湯加味；嗜酒者三焦閉塞，胸悶不飢，大小便不通者，用半硫丸；嗜酒者脾胃受損，腹脹肢腫，大小便不暢者，用小溫中丸。這些都是古方，但能靈活運用，略加加減，就能恰到好處地治療病情，足見其醫術高深。

還有一些病人，病中食用肥甘厚味，雖然大便已瀉，但濕邪未解，胃口不好，肛門墜痛，舌苔白膩腐敗，則用平胃散去甘草，加人參、炮薑、炒黑附子；陽氣受損衰弱，陰濕導致麻痹，即使有痔瘡出血，也用薑、附子、茯苓、蒼術。這兩條治法，不論是否因酒毒痔瘡出血而誤認為濕熱血熱，都用苦辛溫藥來溫通陽氣，祛除濕邪，確實高明。

還有舌苔白膩，全身疼痛，足部浮腫，太谿穴處有水液流出如注，這說明濕邪侵入足少陰腎經，則用鹿茸、淡附子、草果仁、澤瀉、菟絲子，溫煦陽氣；濕邪久留，脾陽衰竭，腎精也受損，中年不育者，則用茯苓、菟絲子、蒼木、韭子、大茴香、鹿茸、淡附子、胡蘆巴、補骨脂、赤石脂，仿照安腎丸的方劑，這些都不是淺薄的醫者所能理解和運用的，都是寒濕邪氣傳變的治療方法。

濕熱之邪上升侵犯頭面清竅，出現頭脹耳聾、呃逆、鼻衄，舌苔白膩，咽喉腫痛欲閉，這說明邪氣阻滯了上焦的虛弱部位，不能用苦寒之藥直入胃中治療，而用連翹、牛蒡子、金銀花、馬勃、射干、金汁（金銀花汁），這是輕揚肺氣、芳香疏通鬱結的方法。濕熱之邪內陷包絡，身熱神昏，四肢冰冷，則用犀角、玄參、連翹心、石菖蒲、金銀花、赤小豆皮，煎服至寶丹，這是清熱通竅、芳香辟穢的方法。濕熱夾雜穢濁之邪，瀰漫於營衛之間，充斥三焦，頭脹身痛，神志昏迷，口渴不甚，小便不利，舌苔白膩，則用生薏苡仁、茯苓皮、大腹皮、通草、豬苓、淡竹葉、廣鬱金汁、石菖蒲汁，煎服牛黃丸，這是淡滲宣通竅道、芳香醒神的治療方法。濕熱阻滯中焦，氣機阻滯導致脘腹疼痛，大便不暢，則用豆豉、枳實、川連翹、薑汁、茯苓、半夏，若熱象較輕，則去掉黃連，加入廣鬱金、橘紅、薏苡仁、杏仁，這是治療濕邪傷及氣機痹阻的方法；若熱象較重，則用川連翹、生曬參、川樸、橘皮、淡薑汁、酒煨大黃，製成水丸服用，這是治療氣機阻滯，腑氣不通的方法。如果濕熱很重，舌苔白膩，目黃，口渴，小便短赤，則用桂枝、蒼術、澤瀉、豬苓、澤瀉、寒水石、生白朮、綿茵陳，這是從桂苓甘露飲加減，以宣通三焦，這些都是濕熱傳變的治療方法。

總而言之，治療寒濕用苦辛溫藥，治療濕熱用苦辛寒藥，都以淡滲之品佐之，甘甜肥膩厚濁之品不用。濕證的治療方法，大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