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六章傷寒脈舌 (17)

1. 第三節　辨舌質

辨質者，辨明其舌之本質也。其質雖滿舌屬胃，而內含經絡甚多，與心脾肝腎實互相關係。凡病之虛實、症之吉凶，多於此中診斷之。故辨質較觀形察色，尤為扼要。

凡舌質堅斂而兼蒼老，不論苔色白、黃、灰、黑，病多屬實；舌質浮胖而兼嬌嫩，不拘苔色灰、黑、黃、白，病多屬虛。此辨舌質老嫩，斷病虛實之要訣。

凡舌質柔軟，伸縮自由者，氣液自滋；舌質強硬，伸縮為難者，脈絡失養。但舌強與舌短不同，舌短者舌系收緊，舌強者舌質堅硬。此辨舌質軟硬，察液潤燥之要訣。

凡看舌質，先辨干滑燥潤。乾者津乏，捫之而澀；滑者津足，捫之而濕；燥者液涸，捫之而糙；潤者液充，捫之而滑。如病初起而舌即乾者，津竭可知；病久而舌尚潤者，液存可識。望之若干，捫之卻滑者，若濕熱蒸濁，其色黃亮；若瘀血內蓄，其色紫黯。望之若潤，捫之卻燥者，若氣濁痰凝，其苔白厚；若氣虛傷津，其苔白薄。

他如陰虛陽盛者，其舌必乾；陽虛陰盛者，其舌必滑；陰虛陽盛而火旺者，其舌必乾而燥；陽虛陰盛而火衰者，其舌必滑而潤。此辨舌質干滑燥潤，斷病津液充乏、陰陽盛衰之要訣。

凡舌質有光有體，不論白、黃、灰、黑，刮之而裡面紅潤，神氣榮華者，凡病多吉；舌質無光無體，不拘有苔、無苔，視之而裡面枯晦，神氣全無者，凡病皆凶。此辨舌質榮桔，斷病吉凶之要訣。

凡舌圓大碎嫩，其質紅潤者，皆屬心經虛熱，病尚可治；舌枯小卷短，其質焦紫者，皆屬肝腎陰涸，病多速死。此辨舌質圓嫩枯短，斷病虛熱陰涸之要訣。

凡舌色如朱柿，光如鏡面，或如去膜豬腰子、或斂束如荔枝殼、或乾枯紅長而有直紋透舌尖者，病皆不治，尚屬顯而易見之舌質已枯；更有生氣雖絕，而舌質上面反罩一層苔色，潔白似雪花片，呆白如豆腐渣、或如嚼碎飯子，㿠白兼青，枯白而起糜點，視其舌邊舌底，必皆干晦枯萎，一無神氣，乃舌質已壞，臟氣皆絕也，病皆速死。此辨舌質無神無氣，斷病必死之要訣。

白話文：

[第三節 辨識舌質]

辨識舌質，即是清楚瞭解舌頭的基本狀況。雖然舌頭覆蓋整個口腔，其內部含有許多經絡，與心、脾、肝、腎等臟器密切相關。疾病的虛實、病情的吉凶，大多能從這裡診斷出。因此，辨識舌質比起單純觀察形狀和顏色，更為關鍵。

如果舌質堅韌且顯得蒼老，無論舌苔是白色、黃色、灰色或黑色，病情多半屬於實證；反之，如果舌質浮腫且顯得嬌嫩，不論舌苔是灰色、黑色、黃色或白色，病情多半屬於虛證。這是辨別舌質老嫩，判斷病情虛實的重要法則。

舌質柔軟，能自由伸縮的，表示體內津液充足；舌質僵硬，伸縮困難的，顯示脈絡缺乏養分。但需注意的是，舌強和舌短並非同一回事，舌短指的是舌頭被舌繩拉緊，舌強則是舌質本身變得堅硬。這是辨別舌質軟硬，檢查津液是否充足的關鍵。

在觀察舌質時，首先應判斷其乾、滑、燥、潤的情況。乾燥表示津液不足，觸摸時感覺粗糙；滑潤表示津液充沛，觸摸時感覺濕潤；燥裂表示津液枯竭，觸摸時感覺粗澆；潤澤表示津液充足，觸摸時感覺滑順。如剛發病舌頭就乾燥，表示津液已經耗盡；若病程已久舌頭仍保持濕潤，表示津液尚存。看似乾燥，實際上卻滑潤的，可能是濕熱蒸騰或瘀血內蓄，前者舌色偏黃亮，後者舌色偏暗紫；看似濕潤，實際上卻乾燥的，可能是氣滯痰凝或氣虛津傷，前者舌苔白厚，後者舌苔白薄。

例如陰虛陽盛的人，舌頭通常會乾燥；陽虛陰盛的人，舌頭通常會滑潤；陰虛陽盛且火氣旺盛的人，舌頭必定乾燥且燥裂；陽虛陰盛且火氣衰弱的人，舌頭必定滑潤且濕潤。這是通過辨別舌質的乾燥、滑潤、燥裂、潤澤，來判斷津液是否充足以及陰陽盛衰的關鍵。

舌質有光澤且飽滿，無論舌苔是白色、黃色、灰色或黑色，刮除舌苔後舌頭呈現紅潤，神采奕奕的，病情多為良性；舌質無光澤且萎縮，無論有無舌苔，看上去枯槁晦暗，毫無神采的，病情皆為惡性。這是通過辨別舌質的健康與否，判斷病情吉凶的關鍵。

舌頭圓潤、大而嫩，且舌質紅潤的，都屬於心經虛熱，病情尚可治療；舌頭枯萎、小且卷縮，且舌質焦紫的，都屬於肝腎陰液枯竭，病情多半迅速致命。這是通過辨別舌質的圓潤、嫩、枯萎、縮短，判斷虛熱及陰液枯竭的關鍵。

舌色如朱紅色柿子，光澤如鏡面，或像剝皮的豬腎、或像荔枝殼緊縮、或乾枯紅長且有直紋穿透舌尖的，病情無法救治，這已是顯而易見的舌質枯萎；更有甚者，雖然生命氣息已經消逝，舌質表面卻覆蓋一層潔白如雪花、呆板如豆漿渣、或像咀嚼過的米粒，白中帶青，枯萎且起糜爛點，查看舌邊和舌底，一定都是乾燥晦暗、萎縮無神，這是舌質已經破壞，臟器功能全部喪失的跡象，病情必將迅速致命。這是通過辨別舌質無神、無氣，判斷病情必死的關鍵。

2. 第四節，心法提要

凡以舌苔之五色，分察五臟，乃五行之死法，不足以測四時雜感之變症。惟以苔色之白、黃、灰、黑，舌色之紅、絳、紫、青，察六經傳變之證候，確鑿可憑，歷驗不爽。醫家把握，首賴乎此。

凡舌上苔，有垢上浮是也。不論白、黃、灰、黑，必先區分燥潤及刮之堅松者，以定胃腸津液之虛實，此為要訣。若無苔而舌色變幻，多屬心腎虛證，或肝膽風火證，甚則臟氣絕證。尤必察色光之死活及本質之榮枯，辨其臟真絕與不絕，以決變症壞病之死生，最為要訣。

凡以手捫舌，滑而軟者病屬陰，粗而糙者病屬陽，固已。然虛寒者舌固滑而軟，而邪初傳裡，及真熱假寒，亦間有滑軟之舌；實熱者舌固粗而糙，而血虛液涸，及真寒假熱，亦或有粗糙之舌。

其辨別處，虛寒證，必全舌色淡白滑嫩，無餘苔、無點、無罅縫；邪初傳裡證，全舌白滑而有浮膩苔，寒滯積中者，舌亦相類；真熱假寒證，必全舌色白，而有點花、罅裂、積沙，各實苔不等，而舌上之苔，刮亦不淨，舌底之色，卻多隱紅，若重刮之，沙點旁或少許出血；實熱證及邪火入陰經證，全舌必有或黃或黑，積滯、乾焦、罅裂、芒刺等苔；血虛液涸證，全舌必絳色無苔，或有橫直罅紋，而舌短小不等；真寒假熱證，全舌雖或有灰黑色及干糙、焦裂、芒刺厚苔，但鬆浮而不及邊沿，一輕擦即脫淨，舌底必淡白而不紅，或淡紅而舌圓大胖嫩。此以舌辨寒熱虛實，活法推求之要訣。

凡舌短由於生就者，無關壽夭，亦無藥可治；若因病縮短，則邪陷三陰，皆能短舌，先當辨其苔色。如舌紅短而有白泡者，少陰血虛火旺也，宜滋陰降火；舌黑短而苔乾焦者，厥陰熱極火逼也，宜急下存陰，尚可十救二三。惟舌短而卷，男子囊縮，婦人乳縮，乃臟腑熱極而肝陰已涸也，雖多不治，能受大劑清潤瀉藥者，亦可十救一二。

至於舌硬，有強舌、木舌、重舌、腫舌、大舌之分，強舌多痰熱證，木舌、重舌多心經燥熱證，腫舌、大舌多脾經濕熱證，總屬實熱，無虛火，尤以心經血熱為最多。此辨舌短、舌硬之總訣。

凡看舌苔，黃苔易辨，但有表裡實熱證，絕少表裡虛寒證。表證風火暑燥，皆有黃苔；傷寒必邪傳裡入胃，其苔始黃。黑苔均屬裡證，無表證，寒熱虛實各證皆有，亦有煙苔、染苔，較為難辨。灰苔則黑中帶紫，有實熱證，無虛寒證，有濕熱傳裡證，有時疫流行證，有郁痰停胸證，有蓄血如狂證，其證不一。

若淡灰即淡黑，黑中帶白，多寒中脾腎證；黴醬苔則黃赤兼黑，凡內熱久郁，夾食中暑、夾食傷寒傳脾，皆有此苔，不論何症何脈，皆屬實熱里證，無表分虛寒證。若白苔尤多錯雜，辨病較難，表裡寒熱虛實證皆有，且多夾色、變色，有合併證、有半表裡證，最宜詳辨。

白話文：

第四節，心法提要

觀察舌苔的五種顏色來區分五臟，是死板的五行理論，不足以判斷季節變化引起的複雜疾病。應該以舌苔的白色、黃色、灰色、黑色，以及舌頭的紅色、深紅色、紫色、青色，來判斷疾病在六經傳變的狀況，這樣比較準確可靠，屢次驗證都有效。醫生診斷疾病，首先要掌握這個方法。

舌苔就像附著在舌頭上的污垢。不論是白色、黃色、灰色還是黑色，都要先區分舌苔的乾燥或濕潤，以及刮起來是堅硬還是鬆軟，藉此判斷胃腸津液的虛實，這是診斷的重點。如果沒有舌苔，但舌頭顏色不斷變化，多半是心腎虛弱的症狀，或是肝膽風火的症狀，嚴重的話甚至是臟器功能衰竭的表現。更要觀察舌頭顏色的光澤是否明亮有活力，以及舌頭本身的狀態是潤澤還是枯槁，分辨臟器功能是真的衰竭還是沒有，以此來判斷疾病的生死預後，這是診斷的關鍵。

用手摸舌頭，如果感覺滑潤柔軟，表示疾病屬陰；如果感覺粗糙乾澀，表示疾病屬陽，這是基本的判斷。但是，虛寒體質的人舌頭也可能滑潤柔軟，邪氣剛傳入體內，或是真實熱證卻出現假性寒象時，也偶爾會有滑潤柔軟的舌頭；實熱體質的人舌頭通常粗糙乾澀，但是血虛體液枯竭，或是真實寒證卻出現假性熱象時，也可能出現粗糙的舌頭。

辨別的方法是，虛寒證的舌頭顏色一定是淡白滑嫩，沒有其他舌苔、斑點、裂縫；邪氣剛傳入體內的舌頭，一定是白色滑潤且有浮膩的舌苔，寒氣停留在中焦的舌頭也類似；真實熱證卻出現假性寒象的舌頭，一定是全舌呈現白色，但是有斑點、裂縫、像積沙一樣的苔，各種不同的實苔，而且舌頭上的苔刮也刮不乾淨，舌底的顏色卻多半隱隱發紅，如果用力刮，沙點旁邊或許會少量出血；實熱證和邪火進入陰經的舌頭，一定是全舌呈現黃色或黑色，有積滯、乾燥焦黑、裂縫、芒刺等舌苔；血虛體液枯竭的舌頭，一定是全舌深紅色沒有舌苔，或者有橫直的裂紋，而且舌頭短小不一；真實寒證卻出現假性熱象的舌頭，雖然可能呈現灰色黑色以及乾燥粗糙、焦裂、芒刺厚苔，但是鬆浮而不貼邊緣，輕輕擦拭就脫落乾淨，舌底一定是淡白色而不紅，或是淡紅但舌頭圓大肥嫩。這是用舌頭辨別寒熱虛實的方法，也是靈活運用的要點。

舌頭短是天生的，與壽命長短無關，也沒有藥可以治療。如果是因為疾病導致舌頭變短，表示邪氣侵入三陰經，都可能導致舌頭變短，應該先辨別舌苔顏色。如果舌頭紅短且有白泡，表示是少陰血虛火旺，應該滋陰降火；如果舌頭黑短且舌苔乾燥焦黑，表示厥陰經熱極火盛，應該急用瀉藥保住陰液，或許還可以救回二三成。如果舌頭短且捲曲，男性陰囊萎縮，女性乳房萎縮，表示臟腑熱到極點，肝陰已經枯竭，雖然多半無法治癒，但如果能承受大量清熱潤燥瀉火藥，或許可以救回一二成。

至於舌頭僵硬，有強硬、麻木、舌頭兩側有異物突起、腫大等區分，強硬舌多半是痰熱證，麻木舌、舌頭兩側有異物突起多半是心經燥熱證，腫大舌多半是脾經濕熱證，總體來說都屬於實熱，沒有虛火，其中又以心經血熱最常見。這是辨別舌頭短和僵硬的總要訣。

觀察舌苔，黃苔比較容易分辨，但多半是表裡實熱證，很少有表裡虛寒證。表證的風火暑燥都可能出現黃苔；傷寒一定是邪氣傳入體內進入胃部，舌苔才會開始變黃。黑苔都屬於裡證，沒有表證，寒熱虛實各種證型都可能出現，也有可能是抽菸或染色造成的，比較難以分辨。灰苔則是黑色中帶紫色，屬於實熱證，沒有虛寒證，有濕熱傳到體內的證型，有時疫流行證，有痰鬱積在胸腔的證型，有蓄血發狂的證型，各種證狀不一。

如果淡灰色就像淡黑色，黑色中帶白色，多半是寒氣侵入脾腎的證型；黴醬苔則黃色紅色兼黑色，凡是內熱久鬱，加上飲食不節中暑、飲食不節加上傷寒傳到脾，都可能出現這種舌苔，不論是什麼病症或脈象，都屬於實熱裡證，沒有表證或虛寒證。白苔最為複雜，辨別疾病比較困難，表裡寒熱虛實證都有可能出現，而且多半夾雜其他顏色、變色，有合併證、有半表裡證，最需要詳細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