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六章傷寒脈舌 (9)

1. 第四節，鉤玄

凡脈浮滑而疾，其色不奪，及脈小而色不奪者新病；脈小弱以澀，五色俱奪，及脈不奪而其色奪者久病。此為岐伯按脈察色，斷病新久之總訣。

秀按，此即善診者察色按脈而知部分之法。前哲盛啟東，又以新病之死生，系乎右手之關脈；久病之死生，主乎左手之關尺。更謂：診得浮脈，要尺內有力，發表無虞；診得沉脈，要右關有力，攻下無虞。一主先天腎水，一主後天胃氣，尤為斷病新久死生，發表攻裡之要訣。

凡脈乍疏、乍數，乍遲、乍疾者，日乘四季死。此為岐伯按脈九候不調，察其臟腑經氣，按季以決死期之總訣。

秀按，此即三伍不調之脈也，皆由臟器錯亂，其病卻有二因：一因新病猝中，如酷暑驟中心肺，陡然昏厥如屍，初則脈厥而伏，繼則脈暴見而三伍不調，即《內經》所云「脈盛躁喘數者為陽，主夏，故以日中死」是也。又如嚴寒直中脾腎，陡然吐瀉腹痛，劇則肢厥無脈，服湯脈暴出而三伍不調，即《內經》所謂「脈沉細懸絕者為陰，主冬，故以夜半死」是也。他如病風者以日夕死，病寒熱者以平旦死，均載在《內經》。此新病日乘四季而死，主一日中之四季也。一因久病內傷。無論傷心肺、傷脾胃、傷肝腎，脈至三伍不調，皆可察色以決死期。脾病色黃青不澤，脈代如鳥之啄，主春死；肺病色白赤不澤，脈數如風吹毛，主夏死；腎病色黑不澤，脈亂如奪索然，主長夏死；肝病色青白不澤，脈動如循刀刃，主秋死；心病色赤黑不澤，脈曲如操帶鉤，主冬死。此久病日乘四季而死，主一年中之四季也。

凡脈推而內之，外而不內者，身有熱；推而外之，內而不外者，心腹積；推而下之，上而不下者，頭項痛；推而上之，下而不上者，腰足冷。此為岐伯按脈外內上下，診斷外感內傷之總訣。

秀按，外而不內，上而不下者，皆是陽氣有餘，故身有熱而頭項痛；內而不外，下而不上者，皆是陰氣有餘，故心腹積而腰足冷。此皆《內經》診法之要訣。

凡脈衛氣盛，名曰高；營氣盛，名曰章；高章相搏，名曰綱。胃氣弱，名曰惵；營氣弱，名曰卑；惵卑相搏，名曰損。此為仲景按脈綱損，斷病實強虛損之總訣。

秀按，高者，自尺內上溢於寸口，指下湧湧，既浮且大，按之不衰；章者，自筋骨外顯於皮膚，應指逼逼，既動且滑，按之益堅；綱者，高章兼賅之象，脈來數盛，病則邪正交攻。惵者，舉指瞥瞥，脈雖微而似數，似心中怵惕之狀；卑者，按之隱隱，脈沉澀而似狀，似妾婦鄙陋之情；損者，惵卑交參之謂，脈來微細，病則陰陽並虧。此皆形容營衛盛衰之要義。

總而言之，切脈為四診之一，一脈能兼諸病，一病亦能兼諸脈。故診脈斷生死易，知病症難，舍脈從症，舍症從脈，全在心靈神會，慎毋猝持氣口，妄言作名，為粗所窮，適犯《徵四失篇》之經訓也。

白話文：

第四節，鉤玄

脈搏浮滑而快速，顏色正常，或脈搏細弱但顏色正常者，為新病；脈搏細弱而澀滯，顏色暗淡無光，或脈搏有力但顏色暗淡無光者，為久病。這是岐伯根據脈象和面色，判斷疾病新舊的總體要訣。

（秀按）這正是善於診斷的人察看面色、按診脈搏來判斷病情的方法。前輩盛啟東又說，新病的生死，取決於右手寸關脈；久病的生死，取決於左手關尺脈。更進一步說：診斷到浮脈，要尺脈有力，則發汗治療沒有問題；診斷到沉脈，要右關脈有力，則攻下治療沒有問題。一個主宰先天腎水，一個主宰後天胃氣，尤其是在判斷疾病新舊、生死，以及發汗或攻下治療方面，是重要的診斷要訣。

脈搏時而疏緩、時而快速，時而遲緩、時而快速者，將在一年四季中某一天死亡。這是岐伯根據脈搏九候不調，觀察臟腑經氣，按季節來判斷死亡時間的總體要訣。

（秀按）這就是三部脈不調和的脈象，都是由於臟器功能紊亂所致，而這種疾病又有兩個原因：一是新病突然發作，例如酷暑突然中暑，心肺功能驟然衰竭，昏厥如屍，初期脈象微弱隱伏，繼而脈象突然出現，且三部脈不調，這就是《內經》中所說的「脈盛躁喘數者為陽，主夏，故以日中死」；又例如嚴寒突然侵襲脾腎，突然嘔吐腹瀉腹痛，嚴重時四肢厥冷，無脈可診，服藥後脈象突然出現，且三部脈不調，這就是《內經》中所說的「脈沉細懸絕者為陰，主冬，故以夜半死」。其他例如患風病者將在日落或清晨死亡，患寒熱病者將在清晨死亡，這些都記載在《內經》中。這種新病在一年四季中某一天死亡，是指一天之內如同一年四季的變化。二是久病內傷。無論是傷及心肺、脾胃、肝腎，脈象一旦出現三部脈不調，都可以根據面色來判斷死亡時間。脾病面色黃青無光澤，脈象代數如鳥啄食，主春天死亡；肺病面色白赤無光澤，脈象數如風吹毛髮，主夏天死亡；腎病面色黑色無光澤，脈象紊亂如亂麻，主長夏死亡；肝病面色青白無光澤，脈象跳動如刀刃劃過，主秋天死亡；心病面色赤黑無光澤，脈象彎曲如操持帶鉤，主冬天死亡。這種久病在一年四季中某一天死亡，是指一年之內如同一年四季的變化。

脈搏推動向內，但外推而不向內推者，身體有熱；脈搏推動向外，但內推而不向外推者，心腹有積聚；脈搏推動向下，但向上而不向下推者，頭項疼痛；脈搏推動向上，但向下而不向上推者，腰足寒冷。這是岐伯根據脈搏的內外上下方向，診斷外感內傷的總體要訣。

（秀按）外推而不向內推，向上而不向下推，都是陽氣過盛，所以身體有熱而頭項疼痛；內推而不向外推，向下而不向上推，都是陰氣過盛，所以心腹有積聚而腰足寒冷。這些都是《內經》診斷方法的重要要訣。

衛氣盛，稱為「高」；營氣盛，稱為「章」；高章同時出現，稱為「綱」。胃氣虛弱，稱為「惵」；營氣虛弱，稱為「卑」；惵卑同時出現，稱為「損」。這是張仲景根據脈象的綱損，判斷疾病虛實的總體要訣。

（秀按）「高」是指脈搏從尺脈向上溢於寸脈，指下湧湧而至，既浮且大，按之不衰；「章」是指脈搏從筋骨外顯於皮膚，應指有力，既動且滑，按之更堅實；「綱」是高章同時出現的現象，脈搏有力而數，生病時邪正交爭。 「惵」是指脈搏微弱而似數，好像心中驚悸不安的樣子；「卑」是指脈搏按之隱隱，脈象沉澀，好像婦女膽怯懦弱的樣子；「損」是惵卑同時出現的現象，脈搏微弱細小，生病時陰陽都虛衰。這些都是形容營衛盛衰的重要意義。

總而言之，切脈是四診之一，一個脈象可以包含多種疾病，一種疾病也可以包含多種脈象。所以診脈判斷生死容易，而了解病症的細節卻很難。捨棄脈象而從症狀入手，捨棄症狀而從脈象入手，全在於心領神會，切勿輕率妄言，以免因粗心大意而犯了《四診心法》中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