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第六章傷寒脈舌 (2)

1. 第二節，部分

《內經》云：善診者，按脈先別陰陽，審其清濁而知部分，按尺寸浮沉滑澀而知病所生。又云：寸以射上焦，關以射中焦，尺以射下焦，此言三焦之脈位也。射者，言十二經之血氣，皆自下而射於其上，故《經》曰：氣口成寸，以決死生。但迫之使射，營周於身者，則由於心，故《經》曰：心主脈。

脈之所以陰陽相貫，如環無端者，則在於經絡，故經曰經脈，絡曰絡脈。經起中焦，恆隨營氣下行極而上，故其診在寸；絡起下焦，恆附營氣上行極而下，故其診在尺。《經》故曰：經絡皆實，寸脈急而尺緩。經虛絡滿者，尺部熱滿，脈口（即寸口）寒澀；經氣有餘，絡氣不足者，脈口熱滿，尺部寒澀。

而經脈絡脈之往來運行，如環不絕者，則在於肺，故《內經》云：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又云，人一呼脈再行，一吸脈再行，蓋一呼一吸為一息，脈來一息四至為平脈。診脈之道，獨取寸口，以決五臟六腑之生死者，則宗《難經》寸口者，脈之大會，手太陰之動脈也，營衛相會，為五臟六腑所終始，故獨取寸口（即寸關尺三部）。

至若兩手寸關尺脈位，分配臟腑部分，《內經》雖有尺內兩旁，則季脅也（季脅包藏臟腑），尺外以候腎，尺內以候腹中（內外者，一部中之內外，浮為外，沉為內，非兩條脈也）。辨見《金鑑》，柯韻伯云：凡臟腑近背者，皆候於外；近腹中者，皆候於內。《金鑑》謂：五臟皆當候於內，六腑皆當候於外，《內經》內外字，是傳寫之誤。

中附上（關部），左外以候肝，內以候膈（按心、肺居膈上，肝、脾、腎居膈下，五藏俱注於膈，肝、脾、腎、膽、三焦，俱貫膈而上，心、心包絡、腎、三焦、腸、胃之脈，俱從膈而下，是膈為十一經必由之道）；右外以候胃，內以候脾。上附上（寸部），右外以候肺，內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

前以候前，後以候後（關前以候前，關後以候後）。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之明文。但細觀《靈樞》，經脈雖各有起止，各有支別，而實一氣貫通。故特藉手太陰一經之動脈，以候五臟六腑經氣之有餘不足，診病之表裡寒熱、氣血虛實，區區一寸之脈位，不必拘分，亦難盡驗。

故予診脈分部之法，首尊《內經》陰陽清濁之理，凡主表、主上、主氣屬陽，分而輕清者，皆側重於寸口；主裡、主血、主下屬陰，分而重濁者，皆側重於尺部。次遵仲景《傷寒論》脈法，以寸口、趺陽、少陰三者並列而論，是即寸關尺三部之別號，蓋推測仲景撰用《八十一難》，及「每覽越人人虢之診，慨然嘆其才秀」之語氣，知仲景亦必取寸關尺三部為診法。

白話文：

好的醫生診斷時，會先從脈象辨別陰陽，觀察脈氣的清濁，藉此了解疾病影響的部位。然後再按壓寸、關、尺三個部位，感受脈的浮、沉、滑、澀等變化，來判斷疾病的所在。

《內經》說，寸脈對應上焦，關脈對應中焦，尺脈對應下焦，這講的是三焦的脈位。所謂「射」，是指十二經脈的血氣，都從下往上運行。所以《經》說：「氣口這個部位可以測知生命之危。」但推動血氣運行全身的是心臟，所以《經》又說：「心主宰脈的運行。」

脈之所以能像環一樣循環不斷，是因為有經絡的存在。經脈起源於中焦，隨著營氣往下走到底再往上，所以診斷時在寸部可以感受到它的變化；絡脈起源於下焦，隨著營氣往上走到底再往下，所以診斷時在尺部可以感受到它的變化。《經》說：經脈氣實而絡脈虛時，寸脈會急促而尺脈會遲緩；經脈虛而絡脈實時，尺部會熱脹而寸口會感到寒冷澀滯；經脈氣有餘而絡脈氣不足時，寸口會熱脹而尺部會感到寒冷澀滯。

經脈和絡脈這樣循環往復，不停止的原因在於肺，所以《內經》說：「脈氣流經全身，經脈的氣最後歸於肺，肺統管所有脈的運行。」又說，人呼吸一次，脈搏跳動兩次，一呼一吸算一息，正常脈搏一息跳動四次。診脈時只取寸口這個部位，就能判斷五臟六腑的生死，這是依據《難經》的說法，認為寸口是脈的匯集處，是手太陰肺經的動脈，營氣和衛氣在這裡交會，是五臟六腑的終點和起點，所以只取寸口來診斷（包含寸關尺三部）。

至於兩手寸關尺三個部位所對應的臟腑，《內經》雖然提到尺部內側兩旁是季脅（季脅包藏臟腑），尺部外側對應腎，尺部內側對應腹部（所謂內外，是指同一個部位的內外，浮是外，沉是內，不是指兩條不同的脈）。《金鑑》中，柯韻伯認為，凡是靠近背部的臟腑，都應在脈的外側診斷；靠近腹部的臟腑，都應在脈的內側診斷。《金鑑》認為：五臟都應該在脈的內側診斷，六腑都應該在脈的外側診斷，《內經》中關於內外的說法，是抄寫的錯誤。

關部的位置，左手外側對應肝，內側對應膈（心肺在膈膜之上，肝脾腎在膈膜之下，五臟都與膈膜相連，肝脾腎膽三焦都穿過膈膜向上，心、心包絡、腎、三焦、腸、胃的脈，都從膈膜向下，所以膈膜是十一條經脈必經之路）；右手外側對應胃，內側對應脾。寸部的位置，右手外側對應肺，內側對應胸中；左手外側對應心，內側對應膻中。

前面對應前面，後面對應後面（關部前面對應前面，關部後面對應後面）。上端對應的，是胸部和喉嚨的疾病；下端對應的，是少腹、腰、大腿、膝蓋、小腿、腳部的疾病。但仔細觀察《靈樞》，經脈雖然有各自的起點和終點，以及分支，但實際上氣是一氣貫通的。所以我們才藉由手太陰肺經的動脈，來診斷五臟六腑經氣的盛衰，以及疾病的表裡寒熱、氣血虛實。區區一個寸部的脈位，不必過於拘泥，也很難完全驗證。

因此，我診脈時分部的方法，首先遵從《內經》陰陽清濁的理論，凡是屬於表、屬於上、屬於氣的，性質為陽，脈象輕清的，都偏重於寸口；凡是屬於裡、屬於血、屬於下的，性質為陰，脈象重濁的，都偏重於尺部。其次遵從仲景《傷寒論》的脈法，將寸口、趺陽、少陰三個部位並列討論，這其實就是寸、關、尺三個部位的別稱。根據推測，仲景撰寫《八十一難》以及「每次看到扁鵲診脈，就感嘆他的才華」的語氣來看，就知道仲景一定也是採用寸、關、尺三部作為診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