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讀》~ 平脈法 (1)
平脈法 (1)
1. 平脈法
脈法一篇,方喻二家以為非仲景舊制,而程郊倩獨尊信不疑,抑何識見之迥異耶?良以是篇原非出自一手故也。嘗讀仲景原敘,知是論引用有平脈辨證一書,想撰論時所引用者,採布六經;其所不引用者,不忍棄置,附於論末,仍名平脈法。後被俗醫附會,所以間雜鄙俚;而叔和較訂時,又將太陽中無六經字面及無方治數條併入,所以愈增錯亂。
今將太陽中所不可缺者補入太陽,其二脈法仍全錄不遣,以備查考。至若併入處、附會處,非敢臆斷,謹於各條下注明證據,與同志商之。
問曰:脈有三部,陰陽相乘,營衛血氣在人體躬,呼吸出入,上下於中,因息遊布,津液流通,隨時動作,效象形容。春弦,秋浮,冬沉,夏洪。察色觀脈,大小不同,一時之間,變無經常,尺寸參差,或短或長,上下乖錯,或存或亡,病輒改易,進退低昂,心迷意惑,動失紀綱。願為具陳,令得分明。
師曰:子之所問,道之根源。脈有三部,尺寸及關,營衛流行,不失衡銓。腎沉,心洪,肺浮,肝弦。此是經常,不失銖分。出入升降,漏刻周旋,水下二刻,一周循環。當復寸口,虛實見焉。變化相乘,陰陽相干。風則浮虛,寒則牢堅。沉潛水畜,支飲急弦。詆則為痛,數則熱煩。設有不應,知變所緣。
三部不同,病各異端。太過可怪,不及亦然。邪不空見,中必有奸。審察表裡,三焦別焉。知其所含,消息診看。料度府藏,獨見若神。為子條記,傳與後人。
師曰:呼吸者,脈之頭也。
初持脈來,疾去遲,此出疾入遲,名曰內虛外實也。初持脈來,遲去疾,此出遲入疾,名曰內實外虛也。
問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問而知之,下工脈而知之,願聞其說。師曰:病家人請,云病人苦發熱,身體疼,病人自臥。師到,談及脈沉而遲者,知其差也。何以知之?表有病者,脈當浮大,今脈反沉遲,故知其愈也。
假令病人云腹內卒痛,病人自坐。師到,脈之浮而大者,知其差也。何以知之?里有病者,脈當沉而細,今脈浮大,故知愈也。
按太陽病發熱頭痛,脈反沉,此用四逆湯之重證,豈可妄言愈乎?此以下陽節,定屬醜工附會。
師曰:病家人來請,云病人發熱煩極。明日師到,病人向壁臥,此熱已去也。設令脈不和,處言已愈。
設令向壁臥,聞師到,不驚起而盼視,若三言三止,脈之嚥唾者,此詐病也。設令脈自和,處言汝病太重,當須服吐下藥,針灸數百處。
師持脈,病人欠者,無病也。脈之呻者,病也。三言遲者,風也。搖頭言者,里痛也。行遲者,表強也。坐而伏者,短氣也。坐而下一腳者,腰痛也。裡實護腹,如懷卵物者,心痛也。
上工望而知之者,望其明堂、闕庭、蕃蔽等部位,現何色則知何邪、何藏之病,以便施治。如本論之臉內際黃者,知為欲解是也。若第云知病,而究不知所以病,將何以施治?豈得謂之上工也哉?
師曰:伏氣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內,欲有伏氣。假令舊有伏氣,當須脈之。若脈微弱者,當喉中痛,似傷非喉痹也。病人云實喉中痛,雖爾,今復欲下利。
問曰:人病恐怖者,其脈何狀?師曰:脈行如循絲,累累然,其面白脫色也。
人不飲,其脈何狀?師曰:脈自澀,唇乾燥也。
人愧者,其脈何類?脈浮而面色乍白乍赤。
白話文:
《平脈法》
關於脈診的方法,先前方喻兩家認為並非張仲景原著,但程郊倩卻堅信不疑,為何見解差異如此之大?這篇內容其實並非出自一人之手。我曾讀過仲景原序,得知其中引用了《平脈辨證》一書,想來寫作時引用的部分融入六經理論,未引用的內容也不忍捨棄,便附於篇末,仍沿用「平脈法」之名。後世庸醫加以附會,導致摻雜粗陋之言;而王叔和校訂時,又將《太陽篇》中無關六經字樣及未附方劑的條文併入,使得內容更加混亂。
現將《太陽篇》不可或缺的部分補回原處,兩段脈法原文則完整保留以供參考。至於哪些是後人併入或附會之處,我不敢主觀斷定,僅在條文下註明依據,與同道商榷。
提問:脈分三部,陰陽相互影響,營衛血氣在體內運行,隨呼吸上下流布,因氣息遊動而輸佈津液,脈象隨四時變化而呈相應形態——春弦、秋浮、冬沈、夏洪。觀察面色與脈象,形態各異,瞬息萬變:尺寸脈位參差不等,脈形或短或長,上下不協調,有時顯現有時隱沒,病情隨之改變,脈象起伏不定,令人困惑難解。請詳加說明使能明瞭。
回答:你所問的是醫道根本。脈分三部(寸、關、尺),營衛循行遵循規律。腎脈沈、心脈洪、肺脈浮、肝脈弦,這是恆常準則,分毫不差。氣血運行如刻漏計時,每兩刻循環一周,回歸寸口時虛實自現。陰陽變化相互影響——風邪致病則脈浮虛,寒邪則脈緊實;水濕內停脈沈潛,支飲痰積脈急弦。實脈主痛,數脈主熱煩。若脈症不符,須探究變異原因。
三部脈象不同,病症各異。脈過盛或不足皆屬異常,邪氣必有其因。審察表裡三焦,推測臟腑狀況,診斷如神。現條列記錄以傳後世。
補充說明:呼吸是脈動之始。初按脈來快而去慢,屬內虛外實;來慢去快,屬內實外虛。
提問:上等醫者望而知病,中等醫者問而知病,下等醫者靠把脈診病,請說明。回答:家屬述病人發熱身痛但靜臥,診得脈沈遲,可預判病癒。因表證應現浮大脈,今反見沈遲脈,故知邪退。同理,若病人自訴腹突痛卻能安坐,診得浮大脈亦為癒兆,因裡證當現沈細脈。(編按:太陽病症見發熱頭痛而脈沈屬四逆湯重症,此處言「病癒」當為庸醫誤添。)
補充判斷方法:病人發熱煩躁後轉為面壁靜臥,即使脈未調和亦可斷言熱退。若面壁臥時聞醫者至而不驚起迎視,言語吞吐、頻嚥唾液,為假病徵象;此時若脈象正常,可告知須用劇烈療法(如催吐瀉下或針灸)以試其真偽。
診脈時見呵欠者無病,呻吟者有病;言語遲緩屬風證,搖頭訴苦為內痛,行動遲緩是表證拘急,坐姿前俯因氣短,垂單腳坐因腰痛,捂腹如護蛋狀為心痛。
真正上工「望而知之」,是觀察鼻周、眉間、耳前等部位色澤變化來判斷病因病位(如本論提及面內側發黃為病癒之兆)。若僅言知病卻不識病源,豈能稱為上工?
論伏氣致病:須綜合推斷。若近期可能潛伏病邪,或原有伏氣,診得微弱脈伴咽痛(非喉痹),即使病人強調咽痛,仍將出現腹瀉。
特殊脈症:恐懼者脈細如絲、面色慘白;失水者脈澀、唇燥;羞愧者脈浮、面色忽白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