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讀》~ 辨厥陰病脈證 (1)

1. 辨厥陰病脈證

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此厥陰病之提綱也。然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不欲食、食則吐蛔之外，更有厥熱往來，或嘔或利等證。猶之陽明病，胃家實之外，更有身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等證。故陽明病必須內外證合見，乃是真陽明。厥陰病亦必內外證合見，乃是真厥陰。其餘或厥、或利、或嘔而內無氣上撞心、心中疼熱等證，皆似厥陰而實非厥陰也。

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

此正邪分爭一大往來寒熱病也。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猶言寒重則發熱亦重，寒輕則發熱亦輕，論其常理也。其有不然者，可以決病之進退矣。故下文即論厥少熱多、厥多熱少。不知注傷寒者，皆以熱字作伏熱解，遂令厥陰病有熱無寒矣。不思烏梅丸是厥陰主方，如果有熱無寒，何以方中任用姜、附、桂、辛、椒大辛熱耶？蓋厥陰為三陰之盡，病及此者必陰陽錯雜。況厥陰肝木，於卦為震，一陽居二陰之下，是其本象。病則陽泛於上，陰伏於下，而下寒上熱之證作矣。

其病藏寒蛔上入膈，是下寒之證據也。消渴、心中疼熱，是上熱之證據也。況厥者逆也，下氣逆上，即是孤陽上泛。其病多升少降，凡吐蛔、氣上撞心，皆是過升之病。治宜下降，其逆上之陽，取內經高者抑之之義。其下之之法，非必硝黃攻克實熱方為下劑，即烏梅丸一方，下法已具。方中毋黃連、烏梅、黃柏苦酸鹹純陰為下降，即附子直達命門，亦莫非下降藥也。下之而陽伏於下，則陰陽之氣順，而厥可愈矣。倘誤認厥為外寒所束，而反發其汗，則心中疼熱之陽盡升於上，而口傷爛赤矣。以表藥多升，而厥陰之脈環唇內也。

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

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際者，其後必便膿血。

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已索餅，不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也。後三日脈之，其熱績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復發熱三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

除中者，中氣除也。喻嘉言謂之胃陽發露。凡厥利當不能食，忽然能食，暴熱一來，其陽即散，立斃之候也。

傷寒脈遲至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此原除中病因。

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複利。

此論其常理。

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喉不痹。

此論其變態陽氣過亢上升下降之證。

傷寒脈微而厥，主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藏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命病者靜而復時煩，此為藏寒蛔上入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白話文：

厥陰病的特點，會出現口渴、氣往上衝到心口、心中發熱疼痛、肚子餓卻不想吃東西，吃了反而會吐出蛔蟲，以及腹瀉不止的情況，這些是厥陰病的主要症狀。

但除了口渴、氣衝心口、心中熱痛、餓卻不想吃、吃了吐蛔蟲之外，還可能出現忽冷忽熱、嘔吐或腹瀉等症狀。這就像陽明病一樣，除了胃腸實熱之外，還會有發熱、出汗、不覺得冷反而怕熱等症狀。所以陽明病必須內外症狀同時出現才是真正的陽明病，厥陰病也必須內外症狀同時出現才是真正的厥陰病。如果只有厥冷、腹瀉、嘔吐等症狀，但沒有氣往上衝心口、心中疼痛等症狀，這些都只是類似厥陰病，但實際上不是真正的厥陰病。

傷寒病在發病一兩天到四五天時出現厥冷，通常會伴隨發熱。之前發熱之後才出現厥冷的，厥冷越深，發熱也會越嚴重，厥冷輕微，發熱也會輕微。如果本來應該用下瀉的方法治療厥冷，反而用了發汗的方法，一定會導致口唇潰爛紅腫。

這代表正氣和邪氣正在激烈交戰，是寒熱交替的疾病。厥冷越嚴重，發熱也越嚴重；厥冷輕微，發熱也輕微，這就像是說寒邪重，發熱也會重；寒邪輕，發熱也會輕，講的是一般情況下的規律。如果出現不符合這種規律的情況，就可以判斷病情是在加重還是減輕。所以接下來要討論的是厥冷輕微發熱嚴重，以及厥冷嚴重發熱輕微的情況。那些註解傷寒的人，都把「熱」字解釋為潛伏的熱邪，導致厥陰病好像只有熱而沒有寒。他們沒有想到，烏梅丸是治療厥陰病的主要方劑，如果只有熱沒有寒，為什麼方中會大量使用薑、附子、桂枝、花椒等辛熱的藥材？因為厥陰是三陰經的盡頭，病到這個階段，必定是陰陽錯雜的情況。而且厥陰肝屬木，在卦象中代表震，一陽居於二陰之下，這是它本來的象徵。生病時，陽氣會浮到上面，陰氣則潛伏在下面，因此會出現下寒上熱的症狀。

這種病病根在於體內藏寒，導致蛔蟲往上進入膈膜，這是下寒的證據。口渴、心中疼痛發熱，則是上熱的證據。而且「厥」代表氣逆，下氣往上逆行，就是陽氣單獨上浮。這種病通常是升的太多，降的太少，凡是吐蛔蟲、氣往上衝心口，都是升的太過度的表現。治療上應該以降為主，對於逆行的陽氣，應該採用《黃帝內經》中「高者抑之」的原則。這裡的「下」，並非一定是指用硝石、大黃等攻下實熱的藥物，即使像烏梅丸這樣的方子，也具有下降的功效。方中黃連、烏梅、黃柏等苦酸鹹的純陰藥物具有下降的功效，附子能夠直達命門，也都是具有下降作用的藥物。把陽氣降下來，讓它潛藏在下方，那麼陰陽之氣就會順暢，厥冷自然就能治癒。如果錯誤地認為厥冷是因為外寒所束縛，反而用發汗的方法治療，那麼心中熱痛的陽氣就會全部往上跑，導致口唇潰爛紅腫，因為發汗藥物大多是向上升的，而厥陰經脈又環繞在口唇的內部。

傷寒病出現厥冷五天，發熱也應該有五天。如果第六天應該再次出現厥冷，但沒有出現，就代表病快好了。厥冷持續時間通常不超過五天，因為發熱也持續五天，所以可以判斷病快好了。

傷寒發熱四天，厥冷反而出現三天，之後又發熱四天，這是厥冷少而發熱多，病就會痊癒。如果發熱四天到七天都未間斷，之後一定會排出膿血。

傷寒厥冷四天，發熱反而出現三天，之後又出現厥冷五天，這表示病情在加重，是寒邪多而熱邪少，陽氣正在衰退的表現。傷寒病剛開始發熱六天，厥冷反而出現九天並且伴隨腹瀉，凡是厥冷又腹瀉的人通常不能進食，現在反而能吃東西，這可能是「除中」的現象。吃完東西還想吃餅，而且沒有發熱，代表胃氣尚在，病會痊癒，但要小心突然出現高熱又迅速消退的情況。之後三天再診脈，如果熱持續不退，那麼預計在第二天半夜病情會痊癒。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剛開始發熱六天，厥冷反而出現九天，之後又發熱三天，加之前面的六天，總共是九天，與厥冷的九天相互對應，所以可以預期在第二天半夜痊癒。之後三天再診脈，如果脈搏跳動很快，熱持續不退，這代表熱邪還很盛，可能會導致癰瘡化膿。

「除中」指的是中氣被去除，喻嘉言認為這是胃陽外泄的表現。凡是厥冷又腹瀉的人通常不能進食，如果突然能吃東西，一旦高熱突然出現，陽氣就會散失，這是快要死亡的徵兆。

傷寒病脈象遲緩，到了六七天，反而用了黃芩湯來清除熱邪。脈象遲緩代表有寒，現在用黃芩湯又清除熱，腹中應該發冷，應該不能吃東西，現在反而能吃，這就是「除中」，一定是死症。

這段文字說明了「除中」的病因。

傷寒病先出現厥冷，後出現發熱和腹瀉，通常會自己停止。看到厥冷又出現腹瀉。

這段講述的是一般情況下的規律。

傷寒病先出現厥冷，後出現發熱和腹瀉，通常會自己停止，但如果反而出現出汗、咽喉疼痛，表示喉嚨出現痹阻。發熱但沒有出汗卻出現腹瀉，通常會自己停止，如果腹瀉不止，一定會排出膿血。排出膿血的人，喉嚨不會痹阻。

這段講述的是病程出現變化的情況，可能是陽氣過於亢盛，出現上升下降的症狀。

傷寒病脈象細微又出現厥冷，通常在七八天會出現皮膚冰冷。如果病人煩躁不安，沒有片刻安寧，這是屬於「藏厥」，不是蛔蟲引起的「蛔厥」。如果是蛔厥，病人應該會吐出蛔蟲，而且病情發作時會安靜下來，過一會兒又會煩躁，這是因為體內藏有寒邪，導致蛔蟲往上進入膈膜引起的煩躁，過一會兒又會停止。如果吃到東西後就嘔吐，又開始煩躁，表示蛔蟲聞到食物的氣味跑出來，病人應該會自己吐出蛔蟲。「蛔厥」可以用烏梅丸治療，也可以治療長期的腹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