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惟忠

《傷寒之研究》~ 卷四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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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5)

1. 方從表裡

於是先切其脈。問心胸。按心下。探腹中。候少腹。試手足。熱耶寒耶。淺深是察。緩急是視。然後宜坦夷。宜勁駿。隨投則隨和矣。或汗。或吐。或下。莫適非和焉。夫三陽三陰之統脈證。而方劑之旋轉運用也。猶循環之無端也。惟仲景氏之術為然矣。

後之醫流。或必於脈。而不及腹。或必於腹。而不及脈。泥一而遺一。將欲以此而盡之耶。夫疾病之千品萬端。悉機於內。而形於外焉。乃候諸外。而察諸內者。惟脈之與證而已。仲景氏之論脈證也。有陰陽之分。有輕重之別。上之頭頂。下之四支。或心胸。或心下。或腹中。

或少腹。飲食之多少。前後之利不利。各其外候之具。並其脈診。千品萬端。莫所不盡焉。脈證之所以相依不離也。腹中之不可得而洞視。候之於皮上。則與脈診何異也。若必以脈診為臆度。則腹候亦無非臆度也。脈不必遠。腹不必近。均之在於外候。則脈猶證。證猶脈也。

腹何出乎證之外也。故曰。隨證治之。豈可泥其一而遺其一乎哉。又或專補氣之說。特癖坦夷之藥。謂非此則必害人。於是邪氣之太盛。愈守而不竣。終將不救矣。又或熾鬱滯之說。特癖勁駿之劑。謂非此則必不祛。於是精氣之既奪。益攻而不輟。遂將受敗矣。及此之時。告情而更醫。

繼之以坦夷之藥。不日而痊者。間亦有之矣。至此而論曰。此前因我之勁駿之劑。其病已祛者也。不爾。彼之所與。與白飲何擇。又安能祛夫鬱滯乎。若又使渠論之。必曰。彼之為術。不問藏府。不察虛實。惟攻是務。塵芥死生。我乃與峻補之虛劑。救其元氣。倖免於死已。

倘猶委彼而逞其所為。則就於鬼籍必矣。彼則所謂慘刻之妄人也。其相非也。奚啻堅白。所謂圓枘而方鑿。何以能相入乎。夫癖坦夷之藥者。不知厚藥之妙也。癖勁駿之劑者。不見薄藥之效也。此其人一試。意不能忘。癖從此始也。其實則厚藥未必有妙。薄藥非必無效。要在於得其宜與否而已。

亦豈可泥其一而遺其一乎哉。補氣仲景氏之所不言也。論中惟見溫字一二。於理中丸曰溫藥。於四逆湯曰溫。然皆非補之義也。此本因痰飲為寒。吐利為寒。而二方之能治之也。稱以為溫已。然則與於小承氣湯及調胃承氣湯曰和何異。亦惟治之義已。豈可取之於補之義乎。後世溫補之說。

蓋取於此。可謂誤矣。且有溫藥。而無寒藥。後之所謂寒藥。蓋取於溫補之反。亦可謂誤矣。鬱滯亦仲景氏之所不言也。理之於物。猶影之於形也。厝形而言影。何不可言也。疾病物也。鬱滯理也。厝物而言理。何不可言也。假令眎以為水。莫觀非水焉。窺以為火莫候非火焉。

為氣為血。為有餘。為不足。亦莫不皆然焉。是故斷以為鬱滯。何病非鬱滯也。雖然。以影度形則必乖。以理推物則必失。理雖或可言乎。奈夫物何。又何言鬱滯之為。夫疾病之為物。千品萬端也。千品萬端。則不得不眩惑。於是仲景氏之誘人也。統以陰陽。系以脈證。統而不遺。

白話文:

方從表裡

醫生先診脈,詢問心胸狀況,按壓心窩,探查腹部,觀察下腹部,檢查手腳,判斷是寒是熱,觀察脈象的淺深、緩急。然後根據情況,選擇溫和或峻猛的藥方,對症下藥,效果就會很好。患者可能出汗、嘔吐或腹瀉,這些都是藥物發揮作用的表現。 三陽三陰的脈象和證狀,以及藥方的運用變化,就像周而復始的循環一樣沒有終點,只有張仲景的醫術才能做到這樣。

後世的醫生,有的只注重脈診,而忽略腹部診察;有的只注重腹部診察,而忽略脈診,拘泥於一種方法而忽略另一種方法,想單憑一種方法就能治好所有病嗎?疾病的種類繁多,都源於內在,而表現於外。只有通過觀察外在表現,再推測內在病因,而脈診和辨證正是這樣的方法。張仲景論述脈診和辨證,區分陰陽,辨別輕重,從頭頂到四肢,包括心胸、心窩、腹部、下腹部等,以及飲食多少、大小便情況等,所有外在表現都仔細觀察,結合脈診,才能做到應對所有疾病。脈診和辨證是相輔相成的。腹部看不見,只能從皮膚表面觀察,這與脈診有什麼不同呢?如果一定要用脈診來臆斷病情,那麼腹部診察也不過是臆斷罷了。脈診不必過於強調遠端,腹部診察不必過於強調近端,關鍵在於綜合外在表現,脈證互相印證,證狀如同脈象,脈象如同證狀,腹部診察又怎麼能脫離證狀呢?所以說,要根據證狀治療,怎麼能拘泥於一種方法而忽略另一種方法呢?

還有一些醫生專主張補氣的理論,只偏愛溫和的藥物,認為不用這種藥就會害人,結果邪氣太盛,反而死守不放,最終無法挽救。還有一些醫生專主張疏通鬱滯的理論,只偏愛峻猛的藥物,認為不用這種藥就不能去除病邪,結果精氣耗損,不斷猛攻,反而導致病情加重。等到這個時候,病人求助其他醫生,改用溫和的藥物,很快就能痊癒的例子也時有發生。到這時候,他們就會說,這是因為我之前用的峻猛藥物已經祛除了病邪。如果不是這樣,他們開的藥和白開水有什麼區別?又怎麼能夠祛除鬱滯呢?如果再去問他們,他們肯定會說,之前的醫生不辨別臟腑,不察虛實,只知道猛攻,把生死置之度外。而我用溫和的補益藥物,挽救了他的元氣,才使他倖免於死。

如果繼續依賴之前的醫生,按照他們的療法行事,那必然會走向死亡。之前的醫生就是所謂的殘酷而妄為的人。他們的醫術互相矛盾,如同堅硬的白石和方形的木榫,怎麼能互相契合呢?那些只偏愛溫和藥物的醫生,不懂得溫和藥物的妙用;那些只偏愛峻猛藥物的醫生,看不見溫和藥物的療效。這樣的人,一旦試過某種療法,就念念不忘,從此就形成偏執。其實溫和藥物未必有妙用,峻猛藥物也未必就沒有療效,關鍵在於是否用得恰當而已。怎麼能拘泥於一種方法而忽略另一種方法呢?

補氣是張仲景沒有提到的。他的著作中只出現一兩個「溫」字,在理中丸中稱藥物為「溫藥」,在四逆湯中也用「溫」字,但這都不是補氣的意思。這兩個方劑之所以能夠治療寒飲引起的嘔吐腹瀉,是因為它們溫暖脾胃,所以稱之為「溫」,這和在小承氣湯、調胃承氣湯中用「和」字有什麼區別呢?這只是治療的意思,怎麼能理解為補氣的意思呢?後世關於溫補的說法,都是由此而來,可以說是大錯特錯。而且,只說有溫藥而沒有寒藥,後世所謂的寒藥,都是從溫補的相反方面來的,也可以說是大錯特錯。

鬱滯也是張仲景沒有提到的。道理之於事物,就像影子之於形體一樣。根據形體來說影子,有什麼不可以的呢?疾病是事物,鬱滯是道理。根據事物來說道理,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假設把疾病看作是水,沒有什麼不是水的;把疾病看作是火,沒有什麼不是火的。是氣是血,是有餘是不足,也都一樣。因此,斷定為鬱滯,有什麼病不是鬱滯呢?雖然如此,但是用影子來推測形體就會錯誤,用道理來推測事物就會失誤。道理雖然可以說,但是事物又如何呢?又怎麼能說鬱滯呢?疾病這種事物,種類繁多,種類繁多,就不得不讓人迷惑不解。所以張仲景就用陰陽來統攝,用脈證來聯繫,既能統攝一切,又不遺漏任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