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惟忠

傷寒之研究》~ 加減法

加減法

夫藥也者。性之偏者也。非若穀肉果菜之常能養人也。人之自有常也。失常之謂疾。惟疾乎能害於人。為其能害於人。服夫偏性之物。謀以除之也。乃同飲食入口也。不得其肯綮。則亦能害於人。是故聖者猶慎焉。古之精於此者。能辨人之所以疾者。與其所以除之者。聚藥而制方。

欲使人之免疾而復常也。於是乎醫之職興焉。醫之職興。而其詳不可得而稽焉。暨臻張仲景氏。論定而規則建焉。規則既建。而後人有依而據焉。於是乎各有所窺。亦未能一焉。夫未能一焉。又焉能一之也哉。雖然。我苟不一之於吾。則術何所修也。於是務一之於此。以修其術。

乃取其所修。以臨術於今。幸見其不乖也。則術其所以一之者。我滿吾之腹焉爾矣。夫藥也者。性之偏者也。非若穀肉果菜之常能養人也。乃其已疾之能。全是在於性之偏。偏之能害於物。即害夫使人之失常之物。此之為藥之能也。故藥之為能也。惟利於疾。而不利於人。乃同飲食入口也。

不得其肯綮。則亦能害於人。豈可不慎焉也哉。夫藥之為性也。本是一味一能。而不能兼眾能也。是故方之於制也。肇於一味。而至於數味。雖乃至於數味乎。合為一方。則未必治數證。亦猶一能也。何則。其合數味而為一方也。彼為此戮力。此為彼所誘。是故有如治三四證者。

雖乃如治三四證乎。本之則必是一病證也。故合數味而為一方。則亦猶一能也。仲景氏既有所稽於古。能辨其所以然者。因其方法。或加或去。為各半。為二一。極其變化。致其妙用。建之規則。使人有依而據。則莫不適其宜焉。莫有所未盡焉。此豈後人淺膚之識之所能窺測也哉。

夫既合數味而為一方。僅能治一病證。則欲一一析之。以極其能。不可得者。固不少也。惟其隨證而移也。於其所或加或去。不無一二之可以窺者也。藉令能一一極其能。又能辨雜之於合數味之方中。果能趨其所欲令趨。擅奏其效耶。焉知不彼為此戮力。此為彼所誘。遂趨於他。

反為之害也哉。於是乎知加減之難隨意為也。譬諸五色糅布而成間色。五味交和而成鹽梅焉。糅布有分。交和有節。分紊則不成其色。節亂則不成其味。不成色則不文。不成味則不旨。不文則物不足以觀。不旨則人不足以養。色以美於觀為本。味以厚於養為本矣。加減之難隨意為也。

亦猶此也耶。古之精於此者。既能推夫觀之與養之為本。為之分。為之節。使其不得紊亂。亦惟彼為此戮力。此為彼所誘。能成其文。能成其旨也。若夫紊亂分之與節。欲成其間色。成其鹽梅耶。焉知不彼為此戮力。此為彼所誘。遂趨於他。不翅不文不旨。反毀物害人也哉。

於是乎知加減之難隨意為也。夫藥之為性也。本是一味一能。而不能兼眾能也。試舉其一二。則大黃以偏下之為能。芒硝以能爍凝結為能。於是乎若欲下宿食燥屎。則必以此二物為主也。桃仁能破新瘀血。於是乎若欲下瘀血之新凝結者。則必以此三物為主也。水蛭虻蟲能破舊瘀血。

於是乎欲下瘀血之舊凝結者。則必合此四物施之也。由此而觀之。雖大黃之偏下之乎。非芒硝戮之力。為其所誘。則不能及宿食燥屎也。雖芒硝之能爍凝結乎。非為大黃所誘。為彼戮力。則亦不能及宿食燥屎也。雖桃仁之能破新瘀血乎。非上二物戮之力。為其所誘。則不能及其凝結也。

雖水蛭虻蟲之能破舊瘀血乎。非為上二物所誘。為彼戮力。則亦不能及其凝結也。桂枝能達於肌表。以其能達於肌表。乃驅其邪。又上抵頭上。內散上衝之氣。又能之於四支。雖其能之如及三四乎。其實則一也。麻黃能之於膚肉而驅其邪。雖乃驅膚肉之邪。未能達於肌表。於是乎戮力桂枝。

為其所誘。能得達於肌表。發之於汗也。葛根亦能之於膚肉。而解其熱。以其能之於膚肉。又能之於項背。而不能獨之於項背。於是乎戳力上二物。為其所誘。能得之於項背。發之於汗。若反汗出。則去其麻黃也。此雖其能之如有二乎。其實則一也。麻黃之既能之於膚肉也。

又能止汗。而不能獨止汗。於是乎戮力石膏。為其所誘。能得止汗也。此雖其能之如有二乎。其實則一也。石膏之既得麻黃。而能止汗也。又得知母粳米。能已煩渴。附子乾薑。能溫裡寒。又得桂術苓。能利水。止疼痛。緩屈伸。厚朴杏仁。能祛喘。又得枳實。能減腹滿。

半夏生薑。能止嘔。又得乾薑。能除心下水氣。凡此等之類。不暇枚舉。亦皆此為彼戮力。彼為此所誘。差其所之。雖其能之如及三四乎。其實則各一也。他亦可例而推焉爾矣。夫既如此也。藉令能一一極其能。又未辨雜之於合數味之方中。果能趨其所欲令趨。擅奏其效。

則豈可隨意而加減也哉。夫藥之於能也。惟利於疾。而不利於人。乃同飲食入口也。不得其肯綮。則亦能害於人。不可不慎焉。或曰。今考仲景氏之方論。既有去桂。如桂。去芍藥。加芍藥。加厚朴杏子。加茯苓白朮。加朮。加大黃。加芒硝。加人參。新加。加半夏生薑。加龍骨牡蠣

蜀漆牡蠣龍骨。加吳茱萸生薑。加豬膽汁。及各半二一等。此皆據古昔之方法。對即今之脈證。隨其宜而為之加減者也。且於小青龍湯小柴胡湯真武湯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理中丸等之下。詳設加減之法。亦皆使人據此而及於他者也。且疾病之能變而能化。固不可概而論也。

仲景氏之論脈證。惟是其概耳。烏暇盡其變化乎。於是不漆膠本論。乃變乃化。且加且減。惟隨其宜。是之謂能活乎術也。仲景氏既試加減於當時。又示其法於六方之下。則今例於此而為之者。又何不可乎。然吾子獨漆膠其所概論之脈證。強辨加減之難以為於今。可謂拘泥之太甚矣。

曰吾子亦過矣。大抵後之為方技者。無不皆言如子之所言。緣飾己之陋也。仲景氏之於術。非謂無加減也。不審其規則。徒取之於概。隨意而加減。將惟疾病是弄。無乃不可乎。若乃據夫例。而為一二之加減。猶無大害也。甚則至於擬各半一二等之例。不惟合二為一。更復加之數藥。

欲兼盡數證也。幸遇自愈者。謂實由於加減之力也。於是每證配藥而不足。必將加減以不遺也。此其所專。不在於本方。而在於加減也。加減之果能兼盡而不遺。則百證接踵而起。固不足以為憂矣。古人之制數百之方劑者。迂闊之已甚。又何使人迷惑也。擇其緊要者。則不過二三方。

而無所不足。又奚煩數百之方劑之為。仲景氏既有所稽於古。能辨其所以然者。因其方法。或加或去。為各半。為二一。極其變化。致其妙用。建之規則。使人有依而據。則莫不適其宜焉。莫有所未盡焉。此豈後人淺膚之識之所能窺測也哉。夫既建之規則。使人有依而據。則其非概而論者諦矣。

規則之具於脈證也。厝脈證而將何之由。處方之從於轉機也。厝脈證而將何之由。然後處方在於我。而加減不在於我也。豈可徒取之於概。隨意而加減也哉。夫既處方在於我。而加減不在於我。故術之為治也。不在於每證加減。而在於察機處方也。或不必兼治。而分治各證。

或因一二異同。而懸殊其所之。或一方而二三其脈證。或證相類而方不相類。或藥多而證少。或證多而藥少。此乃仲景氏之所以能極其變化。能致其妙用也。如腳攣急而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與甘草乾薑湯。厥愈足溫者。更與芍藥甘草湯。若胃氣不和讝語者。與調胃承氣湯

若四支厥逆者。與四逆湯。又有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不與小柴胡湯。而先與五苓散。又與瀉心湯。痞不解。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與五苓散。又心下痞鞕。乾噫食臭。腹中雷鳴下利者。與生薑瀉心湯。而噫氣不除者。與旋覆代赭石湯。又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

自下利者。與真武湯。而下利不止。便膿血者。與桃花湯。又服桂枝後。大煩渴不解。及服柴胡湯。已渴者。皆與白虎加人參湯。則不必兼治而分治各證者也。如桂枝湯。治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及其氣上衝者。又加之桂二兩。足前成五兩。名桂枝加桂湯。治奔豚。又加芍藥三兩。

足前成六兩。並膠飴。名奔豚。治腹中急痛者。及心中悸而煩者。又去其膠飴。名桂枝加芍藥湯。治腹中滿時痛者。又加之大黃一兩。名桂枝加大黃湯。治其實痛者。又桂枝湯方中。去芍藥。名桂枝去芍藥湯。治脈促胸滿者。又加之附子一枚。名芍藥加附子湯。治其微惡寒者。

又加之附子二枚。足前成三枚。名桂枝附子湯。治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脈浮虛而澀者。又去桂加朮四兩。名去桂枝加白朮湯。治其大便鞕。小便自利者。又桂枝附子湯方中。減附子一枚。去生薑大棗。加朮二兩。名甘草附子湯。治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

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又桂枝湯方中。加附子一枚。名桂枝加附子湯。治發汗遂漏不已。其人惡風。小便難。四支微急。難以屈伸者。四逆湯。治吐利煩躁。四支厥逆。無脈者。及下利清穀者。又去其甘草。名乾薑附子湯。治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

脈沉微。身無大熱者。又去其附子。名乾薑甘草湯。治咽中干。煩躁吐逆而厥者。芍藥甘草湯。治腳攣急。又加附子。名芍藥甘草附子湯。治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又四逆湯方中。去甘草。代蔥白。名白通湯。治下利脈微者。又四逆湯方中。加人參。名四逆加人參湯。治惡寒脈微而複利者。

又去附子。代術。名理中湯。治霍亂寒多不用水者。又加之桂四兩。名桂枝人參湯。治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鞕。表裡不解者。附子湯。治少陰病。口中和。其背惡寒者。及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又去人參代生薑。名真武湯。治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

自下利者。及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治臍下悸。欲作奔豚者。又以術代大棗。名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治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者。又以生薑代術。名茯苓甘草湯。治傷寒汗出者。

及厥而心下悸者。小柴胡湯。治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者。又加之桂枝芍藥。名柴胡桂枝湯。治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半夏瀉心湯。治心下痞鞕。又加之生薑四兩。名生薑瀉心湯。治心下痞鞕。乾噫食臭。

腹中雷鳴下利者。又加之甘草一兩。足前成四兩。名甘草瀉心湯。治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鞕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者。又半夏瀉心湯方中。去黃芩代桂枝。加黃連二兩。足前成三兩。名黃連湯。治腹中痛。欲嘔吐者。梔子甘草豉湯。治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

少氣者。又去香豉代蘗皮。名梔子蘗皮湯。治身黃髮熱者。又梔子豉湯方中。如枳實。名枳實梔子湯。治大病差後勞復者。又去香豉。代厚朴。名梔子厚朴湯。治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調胃承氣湯。治胃氣不和。讝語者。又去甘草。代甘遂。名大陷胸湯。治實熱結胸。

心下痛。按之石鞕者。則因一二異同。而懸殊其所之者也。如桂枝湯。行之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鼻鳴乾嘔者。而又行之其氣上衝者。及前證既愈。身痛不休者也。麻黃。行之頭痛發熱。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而又行之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及不發汗。

因致衄者也。葛根湯。行之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而又行之太陽與陽明合病。自下利者也。小建中湯。行之腹中急痛者。而又行之心中悸而煩者也。大青龍湯。行之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而又行之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也。

五苓散。行之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而又行之水逆及霍亂也。豬苓湯。行之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而又行之少陰病。下利。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也。茯苓甘草湯。行之傷寒汗出者。而又行之厥而心下悸者也。小柴胡湯。行之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

心煩。喜嘔者。而又行之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及熱入血室。與嘔而發熱者。與傷寒差已後。更發熱者也。大柴胡湯。行之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而又行之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及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鞕。嘔吐而下利者也。

白虎湯。行之脈浮滑。表有熱。里有寒者。而又行之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讝語遺尿。自汗出者。及脈滑而厥。里有熱者也。白虎加人參湯。行之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而又行之傷寒無大熱。口燥渴。

心煩。背微惡寒者。及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與服柴胡湯已渴者也。調胃承氣湯。行之胃氣不和。讝語者。而又行之發汗後。不惡寒。但惡熱者。及自下利。脈反調和者。與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與心下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

鬱郁微煩者。與吐後腹脹滿者也。小承氣湯。行之小便數。大便因鞕。微煩者。而又行之大便不通者。及下利讝語者也。大承氣湯。行之陽明病。讝語潮熱。腹滿微喘。大便鞕。或不大便六七日。有燥屎者。而又行之少陰病。二三日。口燥咽乾者。及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

口乾燥者也。真武湯。行之少陰病。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而又行之太陽病。發汗不解。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也。附子湯。行之少陰病。口中和。其背惡寒者。而又行之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者也。四逆湯。行之下利清穀。裡寒外熱。

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者。而又行之發熱頭痛。脈反沉。身體疼痛者。及膈上有寒飲。乾嘔者。與下利腹脹滿者也。吳茱萸湯。行之食谷欲嘔者。而又行之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及乾嘔吐涎沫。頭痛者也。則一方而二三其脈證者也。如曰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

喘而汗出者。宜葛根黃連黃芩湯。曰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鞕者。宜桂枝人參湯。曰發下後。腹脹滿者。宜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曰吐後。腹脹滿者。宜調胃承氣湯。曰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宜梔子厚朴湯。曰少陰病六七日。

腹脹不大便者。宜大承氣湯。曰腹滿時痛者。宜桂枝加芍藥湯。其大實痛者。宜桂枝加大黃湯。曰腹滿痛者。宜大承氣湯。曰腹中急痛而嘔者。宜小柴胡湯。曰腹中痛。欲嘔吐者。宜黃連湯。曰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者。宜調胃承氣湯。曰心下痞鞕。嘔吐而下利者。

宜大柴胡湯。曰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鞕滿而痛。不可近者。宜大陷胸湯。曰不大便五六日。日晡所發潮熱。腹滿痛者。宜大承氣湯。曰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讝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宜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曰腹滿身重。難以轉側。

口不仁而面垢。讝語遺尿。自汗出者。宜白虎湯。曰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宜桂枝附子湯。曰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水逆。宜五苓散。曰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胸中實者。宜瓜蒂散。曰本自寒下。醫復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

若食入口即吐者。宜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曰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者。宜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曰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宜真武湯。曰心下痞鞕。脅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宜十棗湯。曰胸中痞。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宜瓜蒂散。

曰太陽與陽明合病。自下利者。宜葛根湯。曰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宜黃芩湯。曰少陰病。咽痛。宜桔梗湯。曰咽中痛。宜半夏散。曰吐利厥逆。脈微欲絕者。宜四逆湯。曰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宜吳茱萸湯。曰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

白通加豬膽汁湯。曰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宜白虎加人參湯。曰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宜豬苓湯。曰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宜五苓散。則證相類而方不相類者也。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之於臍下悸也。茯苓甘草湯之於傷寒汗出也。半夏瀉心湯之於心下痞鞕也。

小建中湯之於腹中急痛也。黃連湯之於腹中痛欲嘔吐也。桂枝加芍藥湯之於腹滿時痛也。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之於腹脹滿也。桂枝加芍藥生薑人參新加湯之於身疼痛也。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之於火邪也。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之於火逆也。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之於發黃也。

黃連阿膠湯之於煩不得臥也。小柴胡湯之於嘔而發熱也。白頭翁湯之於熱利下重也。附子湯之於口中和背惡寒也。牡蠣澤瀉散之於腰以下有水氣也。則藥多而證少者也。如甘草乾薑湯。以治厥而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乾薑附子湯。以治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脈沉無大熱者。

甘草附子湯。以治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寒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十棗湯。以治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鞕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者。大陷胸湯。以治膈內拒痛。胃中空虛。短氣躁煩。心中懊憹。心下因鞕者。及不大便五六日。

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鞕滿而痛。不可近者。豬膚湯。以治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瓜蒂散。以治胸中痞。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及手足厥冷。心中滿而煩。飢不能食。邪結胸中者。吳茱萸湯。以治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四逆湯。以治下利清穀。

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者。則證多而藥少者也。凡是皆雖或加或去。或異一二。或以此代彼乎。非若極夫一味之能。欲兼盡而不遺也。何則。其加者。不必加證。其去者。不必去證其異一二者。不必異一二。其以此代彼者。不必以此代彼也。既加既去。既異一二。

既以此代彼。則各自一方。而其所之之不同也。既各自一方。而其所之之不同。此特在於仲景氏之術而不在於我。我烏能辨其所以然者也哉。仲景氏既有所稽於古。能辨其所以然者。因其方法。極其變化。致其妙用建之規則。使人有依而據。則其在於我。而可行於今者。惟此而已。

何必極一味之能。隨意而加減之為。若乃專於加減。則不得不一一推其能也。欲一一推其能。則必有所窮。窮則必強。強則必馳。既取脈證於概。而專於其所馳。則無所不至。以此稱能活乎術。術之為活。亦終不難矣。古人之既制數百之方劑。仲景氏之或加或去。為各半。為二一。

極其變化。致其妙用者。非若夫極一味之能。欲兼盡而不遺也。此豈後人淺膚之識之所能窺測也哉。然則數百之方劑。及其或加或去。為各半。為二一者。不在於仲景氏之術而何。我惟由規則於此。則轉機乎可以察。而處方乎無不從也。雖不極其能乎。雖不為加減乎。仲景氏之術之活。

果可行於今矣。故術之為活也。不在於每證加減。而在於察機處方也。術之為活。亦已為難矣。夫藥也者。性之偏者也。非若穀肉果菜之常能養人也。乃同飲食入口也。不得其肯綮。則亦能害於人。豈可不慎焉也哉。且於六方之下。設加減之法者。皆依或字而為之也。或也者。

蓋事之涉於二道。而未必之辭也。故今云或其或某者。謂其兼證之有然者。又有否者也。此本非為加減言之也。大抵論病狀。有定證。有兼證。如定證。則必之者也。如兼證。則未必者也。姑以青龍柴胡二湯言之。則青龍之定證。至於發熱而咳。柴胡之定證。至於心煩喜嘔。

以下云或某或某者。皆其兼證也。乃其於兼證之然與否。或疑乎異其方法也否。於是云或某或某以明其不論然之與否。亦能統而治之。不異其方法也。故依或字。一一設加減者。非仲景氏之意也。此必後人之不辨此旨。忽看或字。謂此宜乎加減。於是乎。旁註加減之法者。遂謬混正文也。

若果仲景氏之所設。則奚啻於六方之下。必當先肇之於桂枝湯已。未見他於無或字者。設加減之法者何耶。必言今例於此。而施之於他。果見其效。則加減之法。何可廢乎。殊不知此本統其或某或某者。皆能治之。固不須加減也。況乎既加既去。既異一二。既以此代彼。則各自一方。

而其所之之不同也乎。故依或字。一一設加減。又例於此而施之於他者。皆非仲景氏之意也。不可從矣。夫疾病之能害於人也。服夫偏性之藥者。本是不得已也。乃其同飲食入口。而受於胃也。於其所受。必有宜與否既雖此藥之中彼之病乎。勢之不相應。則反為逆。或不逮也。

為逆則嘔吐而水漿不下。痞為鞕。鞕為痛。不逮則數服而不見其效也。非必此藥之不中彼之病也。勢之不相應也。故其所受之宜與否。亦不可不稽矣。古人既稽於此。假生薑大棗粳米飴蜜之類。伍之於藥。以緩其氣。以勵其力。以宣布之。以滋潤之。此皆人之常所食養。而非偏性之物也。

不必中其病。各稽其入口受於胃之宜。使其勢之相應。能極其變化。能致其妙用矣。古者暇修之加桂姜。膳羞之用棗慄飴蜜之類。此非其入口受於胃之宜。則何以施之食養乎。然則今雖伍之於藥。亦不得不皆然矣。倘或謂既伍之於藥。則異乎宜其入口受於胃之類耶。惟是假此物。

緩之氣。勵之力。為宣布。為滋潤而已。豈有其宜乎食養者之更成偏性之物。而中其病之理矣乎哉。夫既雖此藥之中彼之病乎。勢之不相應。則反為逆。或不逮也。乃其同飲食入口。而受於胃。則其所受之宜與否。亦不可不稽矣。如桂枝湯之歠熱稀粥。以助之力。則欲使其逮也。

如柴胡湯及瀉心湯等之再煎以鈍之氣。則使其不逆也。桂苓甘棗湯之於甘瀾水。大黃黃連瀉心湯之於麻沸湯。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之於潦水。枳實梔子湯之於清漿水。亦不得不皆然矣。雖然。稽其入口而受於胃之宜與否也。在於古人。我烏能稽之乎。亦惟循規則於仲景氏焉耳矣。

且煎煮之法。有宜猛火者。有宜微火者。若不得其宜。則氣味或差。差則雖此藥之中彼之病乎。或不成其效也。故煎煮之法。亦不可不戒矣。譬如煮茗之法。先猛其火。以沸其湯。當其沸怒之時。急投之茗。一二沸而飲之。氣味大佳。若煮之以微火。則氣少味澀。而色徒成濃耳。

乃藥之於煎煮。亦無不然。豈可不戒矣乎哉。且湯散丸之類。古人既稽其所受之宜。而肇之制。為湯為散為丸。則湯不可為散。散不可為湯。湯不可為丸。丸不可為散。若據便宜。則何不取之於一乎。故其為湯為散為丸者。不惟稽其所受之宜。稽其中於病。而見其效之宜而已。

雖有若理中陷胸抵當半夏散及湯之類乎。此稽其宜。而肇之制也。既在於古人。我烏能稽之乎。亦惟循規則於仲景氏焉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