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惟忠

《傷寒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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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卷五

2. 藏府三焦

五藏六府者。仲景氏之所不論也。惟於藏論心。於府論胃膀胱。時又論三焦也。然皆與後世之所說。大不同也。何者心胃膀胱。及三焦之悉具於內。不可得而窺也。不直索之於內。而各索之於外也。乃索之於外也。設其部位。而為三焉。大抵膈間為心位。為上焦。從心下至臍上。

為胃位。為中焦。少腹為膀胱位。為下焦。各具其外候。而與其相符。則為能盡而不遺也。猶直索之於內也。夫在膈間。則其人之所自知。而外候之所不及也。如曰心中痞。曰心中窒。曰心中懊憹。曰心中疼熱。曰心煩。曰心悸。曰心中悸而煩。曰心中滿而煩。曰心中溫溫欲吐。

曰心中結痛。曰結胸。曰胸中塞。曰胸中煩。曰胸滿。曰胸脅滿。曰胸脅苦滿。曰胸脅煩滿。曰胸滿脅痛。曰胸滿煩驚。曰胸脅滿而嘔。曰胸中滿而煩。曰胸中實。曰胸中有熱。曰氣上衝心。曰氣上撞心。曰氣上衝胸。曰氣上衝咽喉。曰其氣上衝。曰氣從少腹上衝心。曰氣痞。

曰氣逆。曰膈內拒痛。曰膈上有寒飲之類是也。至心以下。則不惟其人之自知。而外候以符之也。如曰心下痞。曰心下鞕。曰心下滿微痛。曰心下痞鞕。曰心下鞕滿。曰心下痞鞕而滿。曰心下滿而鞕痛。曰心下因鞕。曰心下痛。按之石鞕。曰從心下至少腹。鞕滿而痛。曰正在心下。

按之則痛。曰心下痞。按之濡。曰心下鞕滿而不痛。曰心下必痛。曰心下急。曰心下悸。曰心下結。曰心下支結。曰微結。曰脅下滿。曰胸脅下滿。曰脅下滿痛。曰脅下鞕滿。曰脅下痞鞕。曰胸下結鞕。曰脅下痛。曰引脅下痛之類是也。若夫胃膀胱。則專據外候以符之也。如不大便。

或難或鞕。為胃實。潮熱讝語煩躁。或腹滿痛。或繞臍痛。或喘冒不能臥。或下利讝語。為胃中有燥屎。惡熱讝語。為胃氣不和。乾噫食臭。為胃中不和。大汗出煩渴。為胃中乾燥。腹中痛。為胃中有邪氣。自下利。為胃中虛冷。下之後。為胃中空虛。少腹鞕滿。或急結。小便自利。

其人如狂。或發狂。或一身手足盡熱。為熱結膀胱。亦為熱在下焦。少腹滿。按之痛。手足厥冷。為冷結在膀胱。下利不止。小便不利。為利在下焦。當吐者。為屬上焦。吐與下。為犯胃氣及上二焦之類是也。因是而觀之。心胃膀胱。及三焦之為上中下之部位。各具其外候。

而與其相符。則能盡而不遺也。豈可與後世之直索五藏六府及三焦於內。纏繞為之說。不得其實者。同類而語也矣哉。且夫人之所以生者。惟氣之與血也。氣之與血。無不在於飲食。故飲食者。氣血之原也。其入於胃。而化為氣血。充盈四體。潤養一身。此乃人之所以生也。

如其糟粕余液。則出為前後也。乃飲食之各有分。而前後之自從之。此之為得常也。若其飲食之太多太少。而前後之或清或濁。或數或澀。非難則鞕。或秘或溏。此之為失常也。雖藏府及三焦之悉具於內。不可得而窺乎。稽之飲食之與前後。則惟胃中之可以度也。乃具其外候。

而與其相符。則能盡而不遺也。猶直索之於內也。且夫人之於身也。內焉藏府三焦。外焉四肢九竅。各有官司。不可一缺焉。既而不可一缺也。孰取孰舍。孰重孰輕。孰親孰疏。孰先孰後。雖然。其最要者。莫逾於胃焉。生也在於茲。死也在於茲。疾湊於茲。藥適於茲。故人身之為要也。

胃之為最焉。惟胃中之可稽而度也。有飲食與前後之在。則外候之不得不肇於此。既其餘液之從胃溉致於膀胱。而為前溲也。膀胱之可稽而度者。有清濁數澀之在。則外候之亦不得不由於此。如膈間。則固其人之所自知也。因審其所知。而取之於外候也。亦猶胃膀胱也。故雖藏府及三焦之悉具於內。

不可得而窺乎。既設上中下之部位。各具其外候。而與其相符。則能盡而不遺也。猶直索之於內也。所以惟於藏論心。於府論胃膀胱。時又論三焦也。此豈若他藏府之不可得而窺。而外候之無可稽而度也矣哉。自素難之說藏府三焦。而後世直索之於內。議論紛呶。五為六。六為五。

心包命門。實如洞視然。遂至盡配之藥曰。入某藏。之某經。補其藏。導某經。論仲景氏之所未論。而聳動人心耳。此其說之出乎議論也。不乖其實者幾希。假令發解藏府。極盡其布置色味。斷續長短。大小分寸。脈理之所通。經絡之所繫。而烏能得窺度其藥之合五七味。若十數味。

為一方也。既服之後。復能別入某藏。之某經否。補某藏。導某經否。果能治其疾乎。又將為害乎哉。夫既肝腎肺脾膽。心包命門。大小腸之不可得而窺。而外候之無可稽而度也。又何有治法之可索也。仲景氏之所以不論及於此也。因是而觀之。與以吾之淺膚之識。搜索夫難窺難度之藏府也。

寧服膺仲景氏之教。以就此易窺易度之外候也。然後能識此藥之敵彼之疾。不過而謬。則吾其愉快也已矣。是故至如肝腎肺脾膽。心包命門。大小腸之不可得而窺。而外候之無可稽而度也。則姑舍㫋。吾將惟從夫心胃膀胱。及三焦之為上中下之部位。各具其外候。而與其相符。

則能盡而不遺也已矣。

3. 榮衛

榮衛之出乎素難焉。後世敷演其說。傷寒為陰邪,為在榮分。中風為陽邪,為在衛分。配麻黃於榮,配桂枝於衛。且以所為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見以為即未發熱,必惡寒者也。此等之類,殊為不通。何則?陰陽本是表裡之統名也。傷寒中風者,輕重之別也。陰陽以統表裡,輕重以別風寒,非以風寒為陰陽也。故陽邪陰邪,惟以三陽三陰言則可,以傷寒中風言則不可也。無熱與未發熱不同。無熱者,本以三陰言,無表證之謂也。有熱為表,故其有熱而惡寒者,知其在表位,故曰:發於陽也。無熱為里,故其無熱而惡寒者,知其在裡位,故曰:發於陰也。

此主病位而言之也。未發熱者,雖未見其熱,而頓將發者也,而非若三陰之無熱也。對已字而云未,惟言有其先後已,云無云未,辭亦自別。豈可混同以視之乎?又豈可以風寒為陰陽乎?夫榮衛者,氣血之別稱也。素難之所說,詳悉莫以尚焉。榮衛之名,蓋昉於此,而其書則成於仲景氏之後也。

謹按本論,言榮衛者,僅二三。因審其語脈,不似仲景氏之辭氣也。且治法之於榮衛,必不可不言,則何不肇之於桂枝麻黃之初乎?此果後人之說,謬混於此者歷然也。氣血字,論中一無有也。雖然,於發汗吐下後,及下利之證,每論亡津液,津液越出,及亡血之等,殊為緊要。

則其旨雖不同,而其名言之也,為不大相遠矣。然如仲景氏之所論,則所見盡在於外證焉。後世遂取之於臆,有汗多亡陽,下多亡陰等之說。而汗多亡陽,見於大青龍湯,救逆湯之條,及陽明篇。然其云亡陽及虛,皆非古義,亦必後人之說耳。桂枝二越婢一湯之條曰:無陽。少陰篇曰:亡陽,又曰:陽已虛。亡無通,陽謂表也。無陽者,謂表證已解也。陽已虛者,謂表證已解,惟精氣未復也,即與陰陽俱虛同。古義為然矣。

古語曰:百病生於氣。氣即俠氣,勇氣,浩然之氣,氣力,血氣之氣也。言病機百出,一由氣血之鬱結也。後世誤解,為心氣之氣也。謂人之苟苦思勞心於事,則必敗心矣。因名以心氣不足,與之以藥,欲以救且補之也。夫藥也者,性之偏焉者也,豈可能補其不足乎?又豈可能救其勞苦乎?

若惟言因其勞苦,而氣血鬱結,致此之疾,則猶可。然後隨其脈證,而處之方,則其何不可乎?假令人之苦思勞心於事於此,乃其事之頗從己之意,則必不俟藥,而思弭心弛矣。若不從己之意,則愈苦愈勞,而思奚弭,心奚弛矣。當是之時,莫有能救且補之之良藥也。醫乃命之字,而稱勞疫,則人亦乞之藥,豈非惑之已甚乎?

白話文:

【榮衛】 榮衛這兩個概念,在古代的醫學典籍中被認為是很難理解的。後代的醫學家們發展了這個理論,認為傷寒是由陰邪引起,屬於榮分;而中風則是由陽邪造成,屬於衛分。他們將麻黃用於榮分,桂枝用於衛分,並認為沒有發熱但畏寒的症狀,是因為陰邪發作。但這種觀點認為所有未發熱的患者都必然會畏寒,實在是有誤的。這是為什麼呢? 陰陽原本是表裡的統稱,傷寒和中風只是輕重程度的區別,並不是說風和寒就是陰和陽。所以,我們可以說陽邪或陰邪,但僅限於三陽三陰的範疇,如果用在傷寒或中風上就不合適了。無熱和未發熱是不同的。無熱通常是指三陰病症,意思是沒有表證;有熱纔是表證。如果患者有熱但還畏寒,那我們就知道病在表位,也就是陽分。如果患者無熱還畏寒,那我們就知道病在裡位,也就是陰分。 這裡是在講疾病的部位。未發熱的患者,雖然現在還看不出發熱的症狀,但隨時都有可能發病,這和三陰病症的無熱是不同的。「未」和「已」相對,只不過是在講時間的先後。說「無」或「未」,詞意自然不同,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更不能把風和寒看做陰和陽。榮和衛實際上是氣血的另一種說法。在古代醫學典籍中,對榮衛的描述已經非常詳細。榮衛這個詞就始於這些書籍,但它們都是在張仲景之後才編纂完成的。 仔細閱讀這些書籍,發現它們提到榮衛的次數很少,而且語言風格似乎和張仲景不同。既然治療方法必須涉及到榮衛,那麼為什麼不在討論桂枝湯或麻黃湯的時候就開始講述呢?這顯然是後人的觀點混入其中的結果。書中完全沒有提到「氣血」二字,但是,在討論發汗、嘔吐、下痢後,以及失血等症狀時,經常會提及津液流失。這表明,儘管名詞不同,但榮衛和氣血的含義相差不大。 然而,張仲景的理論主要關注的是外在的症狀。後世的醫學家們憑空捏造了一些說法,比如「多汗會導致陽氣耗損」、「過度排便會導致陰氣耗損」等等。在《金匱要略》中的「大青龍湯」和「救逆湯」條目中,提到了「多汗會導致陽氣耗損」,以及在《陽明篇》中也有相關的描述。然而,這些關於「陽氣耗損」和「虛弱」的說法,都不符合古人的原意,應該是後人的觀點。 在《桂枝二越婢一湯》和《少陰篇》中,提到了「無陽」和「亡陽」。在古代,「陽」指的是表證。因此,「無陽」表示表證已經消失;而「陽已虛」則表示表證已經消失,但精氣尚未恢復。這和陰陽兩虛的觀點是一致的。古人說:「百病由氣生。」這裡的「氣」指的是正氣、勇氣、浩然之氣、氣力和血氣。他們認為疾病是由氣血鬱結引起的。但後世的醫學家誤解了這個觀點,把它當成了心氣。他們認為如果一個人思慮過度,就會傷害到心臟。於是,他們將這種情況命名為「心氣不足」,並開藥來補充和治療。然而,藥物只能調節體內的平衡,不可能補充不足的心氣,也不可能緩解勞累和苦惱。 如果我們承認疾病是由勞累和苦惱導致的氣血鬱結引起的,那麼我們可以根據患者的脈象和症狀來開藥,這樣又有什麼不可以呢?例如,如果一個人在忙碌的工作中感到非常疲憊,但如果工作順利,他可能不需要吃藥就能恢復精力。但如果工作不如意,他可能會越來越疲憊,思緒無法平靜。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任何藥物可以補充和治療。醫生可能會將這種情況稱為「勞疫」,但病人也會向他們求藥,這不是很荒謬嗎? 總之,榮衛的概念在中醫學中非常重要,但後世的醫學家們對它的理解和應用存在一些誤區。我們需要正確理解榮衛的含義,並根據患者具體的病情來進行治療。同時,我們也要避免將風和寒簡單地歸為陰和陽,並且要認識到氣血鬱結纔是導致疾病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