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昌

《尚論後篇》~ 卷二 (6)

回本書目錄

卷二 (6)

1. 答杭州程云來傷寒十六問

一問,: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而有曰:病人苦發熱、身體疼,病人自臥,其脈沉而遲者,知其差也。曰沉曰遲非陰脈乎,豈亦有陽病見陰脈而愈耶?

,: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此二語乃傷寒脈法,吃緊大綱,至其比例詳情,自非一端可盡。如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是陰病貴得陽脈也。如譫言妄語,脈沉細者死,脈短者死,脈澀者死,是陽病惡見陰脈也。又如太陽蓄血病,六七日表症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下血乃愈,此亦陽病見陰脈。仲景復推出可生之路,見六七日太陽之表症仍在,自當現大、浮、數、動、滑之脈,設其人脈微而沉,自當比動數變遲之條,而證成結胸。今乃反不結胸者,明是陽邪不結於太陽之經,而結於太陽之府也。膀胱之府,果真蓄血,勢必發狂而成死症,計惟急下其血,庶結邪解而乃可愈耳。今人但疑抵當湯為殺人之藥,而孰知亟奪其血正所以再生其人乎?又如厥陰下利,寸脈反浮數,此陰病得陽脈,本當愈者,設其人尺中自澀,則是陽邪陷入陰中,其浮數之脈為血所持,而不露也。然陽邪即陷入陰,寸脈不加浮數,則陽邪亦屬有限。今寸脈反浮數,其在裡之熱,熾盛難除,更可類推。故知其必圊膿血,而成半死半生之症也。合兩條論之,上條可愈之故,全在陰脈見,脈既轉陰,陽邪原有限也。下條難愈之故,全在陽脈見,陽邪既從血下出,陽邪不盡,血必不止,萬一血盡,而陽邪未盡,能免脫陰而死乎!可見陰病、陽病二語,特舉其大綱,至微細聽人自會耳。大綱云者,謂症屬於陰,其脈反陽,必能鼓勇以卻敵。症屬於陽,其脈反陰,必難嬰城以固守。故得澀、弱、弦、微之脈者,其人氣血精津未病先虧,小病且難勝,況能勝傳經之熱病哉!尊問疑陽病見陰脈亦有愈者,茲正大徹之關,但所引病人苦發熱一段,此不過驗病之法耳。謂病人苦發熱、身體疼,到診脈時,其人安臥,則不見有發熱身疼之苦矣,加以脈沉而遲,表邪又未入里,其從外解無疑,所以知其差耳。

白話文:

問題: 總說,如果陰性的疾病出現了陽性的脈象,這代表病人可能康復;相反地,如果陽性的疾病出現了陰性的脈象,這通常意味著病情危重。然而有人提到:當病人感到發燒和全身疼痛,自己躺下休息時,如果脈象呈現沉緩的特徵,這其實是病情好轉的跡象。這裡所說的沉緩脈象不正是陰性脈象嗎?難道也有陽性疾病在出現陰性脈象時能夠痊癒的情況嗎?

回答: 的確,「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這兩句話是傷寒脈診中極為關鍵的原則,但具體應用時需要根據多種情況來細致分析,並不能一概而論。比如,在厥陰中風的情況下,脈象略微浮起表示即將痊癒,若不浮起則代表尚未康復,這裡就顯示了陰性疾病中出現陽性脈象是好的徵兆。相反地,如果病人胡言亂語,脈象沉細、短澀,則預示死亡,這些都是陽性疾病中忌見陰性脈象的例子。

再比如,太陽蓄血的病症,若在六七天後表徵依然存在,脈象卻變得微沉,而且沒有形成結胸的症狀,病人甚至出現瘋狂狀態,這種情況下通過排出血塊病情可以得到好轉,這裡也是陽性疾病中出現陰性脈象的一種特殊情形。張仲景進一步指出,按照一般規律,到了這個階段,脈象應該表現為大、浮、數、動、滑等陽性特徵,如果反而呈現微沉,按理應歸結為結胸的脈象,但現在並未結胸,說明陽邪並未停留在太陽經,而是蓄積在太陽腑(膀胱)。在膀胱蓄血嚴重的情況下,病人可能會發狂,成為致命的症狀,唯有及時排出血塊,才能解除病邪,實現痊癒。但人們往往誤以為抵當湯是害人的藥物,殊不知及時排血實際上是在救人。

又如,厥陰病伴有腹瀉,如果寸脈反而浮數,這是陰性疾病中出現陽性脈象,理論上應該向好轉,但如果尺脈出現澀象,這意味著陽邪已經滲入陰分,浮數脈象實際上是被血液阻滯而不顯。即便如此,如果寸脈仍能保持浮數,則表示體內的熱毒依然旺盛,很難消除,因此可以推斷病人可能會排出膿血,陷入生死攸關的境地。

總結這兩種情況,上面提到的病例能康復,關鍵在於脈象轉為陰性,表明陽邪並未大肆擴散;而下面的病例難以康復,是因為脈象維持陽性,即使血液排出,陽邪若未完全清除,出血就不會停止,一旦血液流失殆盡而陽邪猶存,病人難逃陰液衰竭而死的命運。可見,「陰病、陽病」的區分只是概括性的指導原則,具體診斷還需結合脈象的細微變化來判斷。所謂的「大綱」,是指當疾病性質屬於陰時,脈象轉為陽性,體內的正氣能奮力抵抗病邪;而當疾病屬陽時,脈象若轉為陰性,則難以有效防禦。因此,若脈象呈現澀、弱、弦、微等特徵,表明病人本來的氣血精津就已不足,對於小病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是傳染性的熱病呢!

您所提的疑問,關於陽性疾病中出現陰性脈象是否也可能康復,這裡的解答應該能夠提供清晰的理解。至於您引用的那段關於病人發熱和身體疼痛,然後脈象沉緩的情況,那只是一種診斷方法的描述。意思是,如果病人原本抱怨發燒和身體疼痛,但在診脈時已經能安靜躺下,並且脈象顯示為沉緩,這意味著外在的病邪並未深入體內,病情很可能通過自然的方式恢復,因此可以判斷其病情正在好轉。

二問,:從霜降以後,至春分以前,凡有觸冒者,名曰傷寒,余時則非傷寒也。其有曰: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其人身體苦疼重者,鬚髮其汗,非傷寒如何?

,:冬月傷時令之寒,春月傷時令之溫,夏秋傷時令之暑濕熱,此四時之正病也。然夏秋亦有傷寒,冬春亦有傷暑傷濕,乃四時之客病,所謂異氣也。此段叮嚀,仲景特於濕家不可發汗之外,另豎一義,蓋以夏月得洪大脈,是心火之本脈,其人身體苦疼重,又似濕土之本病,恐後學誤遵濕家不可發汗之條,故以此辨析之耳。見濕病,雖夏月脈必濡弱,不能洪大,且額上有汗,非如傷寒病。腠理閉密,即在夏月亦必無汗之比也。又見洪大,既為夏月本脈,斷無當暑汗不出,而身體疼重之理也。兩相比炤,則其疼重仍系太陽經傷寒無疑。但在夏月受邪原微,見證亦稍輕,令人難辨,故於脈法中析此大疑,以昭成法。可見不但冬春正病,有汗為傷風,無汗為傷寒,即夏秋正病,有汗為傷暑、傷濕,無汗仍為傷寒。參脈辨證,瞭然明矣!

白話文:

**第二問:**從霜降後到春分前,凡是觸犯冷氣的,稱為傷寒,其他季節就不應稱為傷寒。但是有人說:在立夏時脈搏出現洪大,是本位脈,如果這個人身體疼痛沉重,且汗出,這不是傷寒嗎?

**答:**冬天受寒,傷了時令之寒氣;春天受暖,傷了時令之溫氣;夏天和秋天傷了時令的暑濕熱氣,這是四時的正病。然而夏天和秋天也有傷寒,冬天和春天也有傷暑、傷濕的情況,這就屬於四時的客病,也就是所謂的異氣。這段話鄭重提醒,張仲景特別提出濕證患者不可發汗的原則之外,又樹立了一個原則:因為夏天脈搏洪大,是心火的本脈,而病人身體疼痛沉重,又類似濕土的本病,恐怕後人誤遵濕證不可發汗的條例,所以特別用這段話加以辨析。看到濕病,即使在夏天,脈象也必定濡弱,不能洪大,而且額頭上有汗,不像傷寒病。腠理閉塞,即使在夏天也必定不會出汗。又看到脈象洪大,既然是夏天的本脈,斷然不會因為暑熱而出不了汗,而身體疼痛沉重。兩相比較,那麼病人的疼痛沉重,仍然是太陽經傷寒無疑。但由於在夏天受邪原本較輕微,症狀也較輕,容易讓人難以辨別,所以特別在脈法中剖析這個大疑點,來闡明成法。可見,不只是冬天和春天的正病,出汗的是傷風,不出汗的是傷寒,即使是夏天和秋天的正病,出汗的是傷暑、傷濕,不出汗的仍然是傷寒。參合脈象與證狀辨別,就可以一目瞭然。

三問,:陽病從寅而解於戌,陰病從亥而解於寅,是陽得陽解,陰得陰解。而有曰:陽病解於夜半,陰病解於日中,何也?

,:陽得陽解,陰得陰解者,此從其經氣之王也。如少陽王於寅、卯、辰,太陽王於巳、午、未,陽明王於申、酉、戌、太陰王於亥、子、醜,少陰王於子、醜、寅,厥陰王於醜、寅、卯是也,各經皆從其王。少陰獨從其生者,少陰腎中,內藏真陽,子時一陽生,葭管灰飛,蚤已春回暘谷。丑時二陽,寅時三陽,陽進陰必退,陽長陰必消也。且天一生水,子水生地,即是王地,故少陰欲解,獨從之也。然三陽之解,從寅卯而始。三陰之解,從寅卯而終。寅為生人之首,卯為天地之門戶,亦陰陽如環之理也。但三陽之王時九,各不相襲;三陰之王時五,逐位相連。可見陽行健,其道長,故不相及;陰行鈍,其道促,故皆相躡也。於此見仲景析義之精,以述為作矣。至陽病解於夜半,陰病解於日中者,《內經》之旨,取陽見陰,陰見陽,兩相和協之義也。然而陰陽之和協與否,惡從知之?故陽病必於陽王之時先現欲解之機,然後夜半而輕安也;陰病必於陰王之時先現欲解之機,然後日中而輕安也。先聖後聖寧非一揆也哉?

白話文:

三問: 疾病若屬陽性,常自寅時開始緩解,至戌時完全解除;陰性病則自亥時起逐漸減輕,至寅時解除。這是說陽性病由陽時解除,陰性病由陰時解除。但也有說法是,陽性病多在夜半時刻得到緩解,陰性病則在日中時分好轉,這是什麼道理呢?

答: 所謂陽病由陽時解除,陰病由陰時解除,是指疾病隨著其對應經脈氣血旺盛的時段而得到緩解。例如,少陽經氣在寅、卯、辰時最旺,太陽經在巳、午、未時最盛,陽明經則在申、酉、戌時最強;至於太陰經在亥、子、醜時為旺,少陰經在子、醜、寅時強盛,而厥陰經則在醜、寅、卯時最活躍,各種經脈都遵循其最旺盛的時段進行調節。唯有少陰經獨特地跟隨其生長之時,因為在子時一陽初生,象徵著陰極陽生,正如冬至後微陽升起。隨著丑時二陽、寅時三陽的到來,陽氣增強必然導致陰氣衰退,這就是所謂的陽長陰消。再者,因自然界中水(代表陰)在子時生成,地由水所生,而子時亦可視為地之旺盛期,故少陰經的緩解特別依賴於其生長之時。值得注意的是,三陽經的緩解期始於寅卯,三陰經的緩解期終於寅卯,寅作為一日之始,卯則猶如天地交流的門戶,這正體現了陰陽循環不息的道理。然而,三陽經各自統治九個時辰且互不重疊;三陰經則各統治五個時辰且相鄰接續,可見陽性能量運行積極且持續時間長,陰性能量則較為緩慢且周期短,因此陰經的緩解時間相對緊密跟隨。這些細節彰顯了張仲景對於醫理剖析的精妙,並通過其著作傳承給後人。

至於《內經》中提到的「陽病解於夜半,陰病解於日中」,其主旨是在於說明陰陽相互協調的原則。然而,如何得知陰陽是否達到和諧狀態呢?因此,當陽性病在陽氣旺盛時先展現出即將緩解的跡象,繼而在夜半時達到較為舒緩的狀態;同樣地,陰性病在陰氣旺盛時也預示緩解的開始,隨後在日中時感到輕鬆。可見,無論是古人還是後人,對於陰陽調和的認識和應用,其核心原理是一致的。

四問,:汗多則熱愈,凡桂枝、麻黃二湯,俱取微似有汗,不令汗多,汗少則便難,少則津液未竭,何為便難也?

,:太陽病非汗不解,然汗法中每伏亡陽、漏風種種危候,所以服桂枝、麻黃,但取微似汗,慮夫陽氣素薄之人,得藥而汗出不止也。至於陽明胃經,為津液之府,邪熱內入,津液隨即外越者最多,不但陽氣虛不可過汗,即陽氣素實,亦不可過汗。所以陽明致戒云:陽明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從前不解陽絕為何事,不知正指律液內竭而言,即無陽之互文也。所云汗多則熱愈,汗少則便難,乃脈法後段推原所以當下之故。謂服藥得汗,腠理既開,兩三日內仍覺漐漐微汗,則邪服而熱除。不傳裡矣。若汗才得,而腠理隨閉,則熱邪不服而傳裡,熱既傳裡,津液內耗而便難,故宜攻下,以存津液。觀下文復云:脈遲尚未可攻,又戒其勿誤攻,以重傷津液也。要知此三語,總頂屬府者,不令溲數,而為陽明病下注腳耳。

白話文:

四問: 如果出汗很多,熱度就會減輕。通常使用桂枝湯和麻黃湯這兩種處方時,都希望達到微微出汗的效果,而不是讓病人大量出汗。如果出汗太少,體內的津液並未枯竭,怎麼會造成排便困難呢?

: 太陽經的病狀往往需要通過發汗來解除,然而在使用發汗方法時,常常潛藏著損傷陽氣和風邪入侵等危險狀況。因此,在服用桂枝湯或麻黃湯時,我們只求達到微微出汗的程度,這是因為擔心本身陽氣就薄弱的人服藥後可能出汗不止。至於陽明胃經,它是身體津液的儲藏之所,一旦邪熱侵入,最常見的情況就是津液向外流失。不僅是陽氣虛弱的人不應過度出汗,就算是原本陽氣旺盛的人,也不應該過度出汗。因此,關於陽明病有一個重要的警告:如果陽明實熱的情況下,因發汗導致出汗過多,這也是治療過度的表現。這種過度會導致陽氣在體內衰竭,喪失津液,進而引起便秘。

過去人們不明白「陽絕」究竟是什麼意思,其實這裡所說的「陽絕」,正是指津液在體內枯竭的狀態,可以理解為沒有足夠的「陽」(活力、溫煦作用)來維持正常機能的另一種表述。所說的「汗多則熱愈,汗少則便難」,這是根據脈象進一步推論出應該使用瀉下方剂的原因。意思是,如果服藥後能夠出汗,體表的腠理打開了,而且在接下來的兩三天內仍然有細微的汗出,那麼表示邪氣已經被清除,熱也隨之消退,並且不會進一步傳導到體內深層。相反,如果出汗之後,腠理很快就關閉了,那麼熱邪就不能順利排出,反而滯留於體內,進而消耗體內的津液,導致排便困難,因此這種情況下適合使用攻下藥物,以保存體內的津液。再看下文提到,如果脈象遲緩,還不建議立刻攻下,這是在告誡不要誤用攻下法,以免更加損傷津液。

總的來說,這裡的三句話主要是針對屬於陽明病的特點進行討論,提醒在治療時不應使病人頻繁小便,從而避免對陽明病的治療產生負面影響。

五問,: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一節內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既曰無陽不可發汗,方中桂枝、麻黃、石膏、生薑能不發汗耶?

,:太陽病,風傷衛,則用桂枝解肌;寒傷營,則用麻黃湯發汗;風寒兩傷營衛,而加煩躁,則用大青龍湯峻發其汗,此定法也。於中復有最難用法一症,如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謂風多寒少也。風多則麻黃湯為不可用,寒少則桂枝湯必不能去寒,加以脈見微弱,其人胃中復無津液,是汗之固,萬萬不可,欲不汗,其微寒終不外散,雖有桂枝二麻黃一之法施於此症,尚不中竅,何者?桂枝二麻黃一,但可治熱多寒少,而不可治脈微弱故耳。於是更改麻黃一為越婢一,示微發於不發之中。越婢者,不過麻黃、石膏二物,形容其發散之柔緩,較女婢尤為過之,正可勝微寒之任耳。所以然者,以石膏能解陽明之熱,熱解則津液復生,而不名無陽,適得天然妙合之法也,此仲景之精義乎!

白話文:

問題:在《五問》中提到,關於太陽病出現發熱、惡寒,且熱多寒少的情況下,文獻說:“脈象微弱的,這是陽氣不足的表現,不宜使用發汗的方法,應該使用[桂枝二越婢一湯]。”既然已經說明是陽氣不足,不宜發汗,那麼處方中的桂枝、麻黃、[石膏]、[生薑]這些藥物難道不會引起發汗嗎?

解答:對於太陽病,如果風邪侵犯了衛分(身體的防御系統),就使用桂枝來解除肌肉的束縛;若是寒邪傷害了營分(身體的營養系統),則採用麻黃湯來強力發汗;當風寒同時侵襲營衛兩系統,並且伴有煩躁時,則使用[大青龍湯]來猛烈發汗,這是基本的治療原則。然而,在這其中有一種情況特別棘手,那就是太陽病中發熱惡寒,且熱明顯多於寒的情況,這表示風邪較重而寒邪較輕。風邪偏重使得麻黃湯不宜使用,因為寒邪不重,單純的桂枝湯又無法有效驅寒。再者,若患者的脈象呈現微弱,且體內津液不足,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以使用發汗的治療方法。即使想不發汗處理,但那微弱的寒邪也不易自然消散。即便考慮使用桂枝與麻黃比例為二比一的方劑來對應熱多寒少的癥狀,仍然不夠恰當,為什麼呢?因為桂枝二麻黃一的配比雖然適用於熱多寒少的情況,卻不適合脈象微弱的狀態。

因此,張仲景改以麻黃一換成越婢一,這樣的調整意在於微妙地達到發汗而不過度的效果。越婢湯主要由麻黃和石膏組成,其發汗作用相對柔和,猶如侍女般溫和,更適合處理這種微弱的寒邪。這樣做的原因是石膏能夠清除陽明經的熱邪,熱邪得以解除後,人體自然會恢復津液的生成,進而不再表現出陽氣不足的狀態,這正是利用了藥性之間的巧妙配合,充分展現了張仲景深邃的醫學智慧。

六問,: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既寒去欲解,不用藥可矣,必用小青龍湯何也?

,: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此水寒相搏,而傷其肺也。傷寒故發熱,水停心下故不渴,內水與外寒相得益彰矣。今服湯已而渴,明是表藥之甘溫,克勝其外襲之寒,所以知其證為欲解,然尚未解也。何以故?外寒為內水所持,開解最難,故必更用小青龍湯,逐其寒從外出,水從下出,斯一舉而開解無餘耳!倘不其然,縱外寒漸散,其水氣之射肺中者,無由得出,異日寧不為喘渴之人乎!

白話文:

六問:

傷寒病症,患者心下有水氣,咳嗽並略微喘不過氣,發熱卻不感到口渴,服下湯藥後才感到口渴,這表示寒邪已經開始消退,快要痊癒了。此時,應該服用小青龍湯來治療。

既然寒邪快要消退了,不用藥物也行,為什麼一定要用小青龍湯呢?

答:

傷寒病症,患者心下有水氣,咳嗽並略微喘不過氣,這是因為寒邪與水氣在體內互相交結,導致肺部受傷。傷寒所以會發熱,水氣停滯在心下所以不渴,內在的水氣與外來的寒邪互相助長,病情更加嚴重。

現在患者服用湯藥後感到口渴,說明藥物中的甘溫之性已經克服了外來的寒邪,因此可以得知症狀快要痊癒了,但尚未完全康復。為什麼呢?因為外來的寒邪被內在的水氣所牽制,難以完全消除。所以必須再次服用小青龍湯,驅逐寒邪使其從體表排出,水氣則從下部排出,這樣一舉兩得,就能徹底痊癒。

假如不這樣做,即使外來的寒邪逐漸消散,但水氣仍然停滯在肺部,日後難免會變成喘不過氣,口渴的病人。

七問,: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云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衄家不可發汗,衄而已解,不用麻黃可也,復何用耶?

,:衄家不可發汗者,乃不病傷寒之人。平素慣衄,及病傷寒,不可發汗,所謂奪血者無汗,強發其汗,徒動其血,如下厥上竭之類也。傷寒之人,寒氣深重,其熱亦重,熱追血行,因而致衄。衄乃解者,不過少解其煩瞑,未能解深重之寒也。故必再用麻黃湯以發其未盡之沉滯,一以盡徹其邪,一以免其再衄,此定法也。仲景復申二法:其一云,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此則不用麻黃湯也。曰身無汗,必系已用麻黃湯,而未得汗,然亦足以推發其勢,而致自衄也。以其人既無發煩、目瞑之症,則一衄而邪從外解矣,何苦復用麻黃湯耶?其一云,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此因全不發其汗,因而致衄,是一衄不能盡徹其邪,仍當用麻黃湯以發之,邪始徹也。參二條以會,用法之意,了無疑惑矣。至於審邪勢之微甚,以分用劑之大小,更不待言已!

白話文:

七問:如果患了太陽病,脈象浮且緊,沒有出汗,伴有發燒,全身疼痛等症狀,病情嚴重時往往會鼻出血,而出血後病症就會緩解,這是因為體內陽氣過盛所致,這種情況下應該使用麻黃湯治療。對於已經有過鼻出血的人,不建議再進行發汗治療,因為一旦出血已經停止且症狀得到緩解,還有必要再用麻黃湯嗎?

:這裡說的“衄家不可發汗”,是指那些平時就容易鼻出血,或者在非傷寒狀態下的人。如果這樣的人患了傷寒,就不應該再強行發汗,因為中醫認為失血的情況下不宜出汗,勉強發汗只會擾亂血液,可能導致像下焦虛弱而上焦亢盛等問題。對於傷寒患者來說,體內寒氣深重,相應的熱力也會增強,熱力迫使血液沸騰而導致鼻出血。出血後雖然能稍微減輕一些頭暈煩躁的症狀,但並不能根本解決寒氣深重的問題。因此,需要再次使用麻黃湯來清除殘留的病邪,一方面彻底驅除邪氣,另一方面防止病情反覆和再次鼻出血,這是固定的治療原則。

張仲景又進一步說明了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患太陽病時,脈象浮緊、發燒、全身無汗,如果自然鼻出血後疾病自行痊癒,這種情況就無需再用麻黃湯。這裡提到的“身無汗”,或許是已經嘗試使用麻黃湯但仍未能出汗,即便如此,這樣的出血已經有助於推動病勢,使得病情通過自發的鼻出血而外解。由於患者沒有出現頭痛、視物昏花等症狀,一次鼻出血就足以讓邪氣隨之外解,何必再用麻黃湯呢?第二種情況是,得了傷寒,脈象浮緊,如果完全不進行發汗治療,結果導致鼻出血,這種情況下還是要用麻黃湯來治療,因為單純的鼻出血並不能完全排除病邪,還需要借助麻黃湯來進一步驅邪。綜合這兩條規律來看,治療的應用方法就很清楚了,毫無疑問。當然,在具體應用時,還需根據邪氣的輕重來調整藥物的劑量,這是不言而喻的。

八問,: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發汗後桂枝既不可行,麻黃可行耶!無大熱,石膏可行耶,義不可知也!

,:治傷寒先分營衛受邪,桂枝湯與麻黃湯一彼一此,劃然中分,果真為麻黃湯症,斷無混用桂枝之理。故發汗以後,得汗而熱少除,但喘尚未除者,更與麻杏甘石湯,治之則愈,此中頗有奧義。蓋太陽之邪,雖從汗解,其熱邪襲入肺中者,無由得解。所以熱雖少止,喘仍不止,故用麻黃髮肺邪,杏仁下肺氣,甘草緩肺急,石膏清肺熱,即以治足太陽膀胱經藥,通治手太陰肺經,亦為天造地設之良法也。倘更誤行桂枝,寧不壅塞肺氣,而吐痛膿乎!必以此意,然後不可更行桂枝之戒,愈覺深切著明耳。

白話文:

八問提到:在使用發汗方法之後,不應再給予桂枝湯;如果出汗並且伴有喘息,且沒有高燒的情況下,可以使用麻黃搭配杏仁、甘草和石膏的湯劑。既然發汗後不適用桂枝湯,那麼麻黃湯是否可用呢?在沒有高燒的情況下,石膏能用嗎?這些問題在道理上不易理解!

答覆如下:治療傷寒首先要分辨营气与卫气是否受到邪气侵犯,桂枝湯與麻黃湯分別對應不同的治療情況,界限分明。如果確實屬於麻黃湯的適應症,就絕不會混淆使用桂枝。因此,在發汗治療之後,雖然出汗讓熱度稍減,但喘息仍未消除時,進一步使用麻杏甘石湯治療,可以達到痊癒的效果,這裡面蘊含了深奥的道理。太陽經的邪氣即使通過出汗得到部分解除,但已經侵入肺中的熱邪卻無法隨之解除。這就是為什麼熱雖減輕,喘息依然存在的原因。因此,使用麻黃來發散肺部邪氣,杏仁幫助肺氣下降,甘草緩解肺部緊張,石膏清除肺熱,以治療足太阳膀胱经的藥物,同時也調理手太陰肺經,可謂自然造化的絕佳療法。如果這時錯誤地再次使用桂枝,難道不會阻塞肺氣,導致吐痰或胸痛嗎!只有理解這個道理,才能更加深刻地認識到為何在發汗後不能再使用桂枝湯的警告。

九問,:血弱氣盡一節,有藏府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高指表耶?下指脅耶?

,:高不指表,下不指脅,要知此乃為婦人經水適來適斷之詞。經水適斷之後,寧非血弱氣盡乎!因少陽熱邪盡入血室,逼其經血妄行,致成此症。蓋少陽膽,藏於厥陰肝葉之內,藏府相連,與太陽、陽明兩陽各為一區,不與少陰、太陰相連者迥殊。所以太陽,陽明之府邪,不能襲入於臟,而少陽之腑邪,與臟相連,漫無界限。其熱邪之在脅者,迫血妄行,必痛連腹中,見經血雖止,而腹痛猶不止耳。高指脅也,下指腹也。邪在兩脅,已搏飲上逆,痛在腹中。又濁氣上干,所以其症嘔逆特甚,但不可因其痛在腹中,遂指為厥陰見症,誤用吳茱萸等湯治嘔,桂枝、大黃等湯治痛,仍用小柴胡湯治其腑,不治其臟,乃為不誤。此是吃緊叮嚀,言外見藏府同治,必領腑邪入臟而成兩感,水漿不入,形體不仁,有必至矣。仲景不能盡所欲言,但以小柴胡湯主之一語,砥柱狂瀾也。

白話文:

九問之中提到的“血弱氣盡”一節,提到了臟腑相互連接,疼痛必定會往下移動,這裡的“邪高痛下”導致嘔吐的情況。所謂的“高”是指體表嗎?“下”是指肋骨下方嗎?

答覆:這裡所說的“高”並非指身體的表層部位,“下”也不是單指肋骨下方,而是要理解這段描述特別適用於婦女月經剛來或剛結束的狀況。月經剛結束時,難道不正是血氣衰弱的時候嗎!由於少陽的熱邪完全侵入血室,迫使經血運行失常,從而產生這樣的症狀。要知道,少陽的膽藏在厥陰肝的內部,臟腑之間相互連接,而與太陽、陽明這兩個屬陽的部位各自獨立,與少陰、太陰這些屬陰的臟腑有所不同。因此,太陽和陽明這兩個屬陽的腑的邪氣無法直接侵犯到臟,而少陽的腑邪卻能與臟相連,界限不明確。當邪氣在肋部時,會迫使血液運行失調,造成腹部疼痛不止,即便經血已經停止,腹部的疼痛依然持續。這裡的“高”指的是肋部,“下”則是指腹部。邪氣在兩肋,已經與上逆的飲水相搏鬥,導致腹部疼痛。加上體內混濁之氣上擾,因此嘔吐的症狀尤其嚴重。但是,不能因為疼痛位於腹部,就錯誤地認為這是厥陰的症狀,進而誤用吳茱萸湯等治療嘔吐,或者使用桂枝、大黃等湯來治療疼痛。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繼續使用小柴胡湯來治療腑的問題,而非直接針對臟進行治療,這樣才能避免誤治。這裡特別強調,治療時需考慮到臟腑之間的相互影響,如果誤將腑邪引入臟,導致兩者同時受邪,可能會出現水液無法攝入、身體機能麻木等嚴重後果。張仲景在此並未詳盡闡述所有細節,但他提出的使用小柴胡湯作為主要治療方案,正如同在洪流中立起堅固的防波堤,能有效穩住病情。

十問,:小柴胡湯法,去滓復煎,必有其義。

,:用小柴胡湯必去滓復煎,此仲景法中之法,原有奧義。蓋少陽經用藥,有汗吐下三禁,故但取小柴胡湯以和之。然一藥之中,柴胡欲出表,黃芩欲入里,半夏欲驅痰,紛紜而動,不和甚矣。故云滓復煎,使其藥性合而為一,漫無異同,俾其不至僨事耳!又和非和於表,亦非和於裡,乃和於中也。是必煎至最熟,令藥氣並停胃中,少頃隨胃氣以敷布表裡,而表裡之邪不覺潛消默奪。所以方中既用人參、甘草,復加生薑、大棗,不厭其復,全藉胃中天真之氣為斡旋。所謂大力者,負之而走耳。試即以仲景印仲景,三黃附子湯中,以其人陽邪入陰而熱熾,非三黃不能除熱。其人復真陽內微而陰盛,非附子不能回陽。然必各煎,後乃得以各行其事,而復煎以共行其事之義,不亦彰彰乎!

白話文:

十問: 小柴胡湯的服用方法中,提到去除藥渣後再次煎煮,必定有其深層含義。

: 使用小柴胡湯時必須去掉藥渣再進行煎煮,這是張仲景所創立的特殊用藥法則,其中蘊含深奧的道理。因為在治療少陽經病時,應避免使用發汗、催吐、瀉下的方法,因此選用小柴胡湯來調和病氣。然而,在這一方劑中,柴胡的作用趋向於調理肌表,黃芩則趨向於清裏熱,半夏則用於祛痰,各藥性質不同且作用方向多樣,導致藥效混亂而不協調。因此,建議去除藥渣後重新煎煮,目的是讓各藥性質融合為一,不再有分別,確保藥效不會互相抵觸而影響療效。這裡所說的「和」,不僅指調和表證,也不單指調和裏證,而是要達到身體中氣的和諧狀態。必須將藥物煎煮至非常熟透,使藥性充分滲入胃中,稍後隨著胃氣的運行,藥效自然散布到身體的表與裏,進而悄然消除表裏的病邪。因此,方中除了使用人參和甘草外,還額外添加了生薑和大棗,這些看似重複的藥物,其實都是為了借助胃中自然的氣機進行調節。正如借用強大的力量,背負著藥力迅速發揮作用一樣。

舉例來說,張仲景在三黃附子湯的應用上,因為患者體內陽邪侵入陰分而產生高熱,非使用黃芩、黃連、黃柏等三黃不能清除熱毒;同時,該患者真陽衰微而陰寒偏盛,非附子不能恢復陽氣。這裡,各藥材也是先單獨煎煮,然後再混合煎煮,讓各藥各司其職,共同發揮作用的原理,同樣鮮明地說明了複煎共濟的智慧。

十一問,:太陽病,外症未解而復下之,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此理中加桂枝也。設遇此症,解表用桂枝可也。協熱利而用理中,人所不敢,仲景神明,必有妙義歟?

,:太陽經表邪未解而誤下,以致協熱而利,心下痞硬。設腹中利止,則里邪可從里解,乃利下不止,是里邪漫無解期也。設胸中結開,則表邪可從表解,乃心下痞硬,是表邪漫無解期也。此際欲解表裡之邪,全藉中氣為敷布。夫既上下交徵不已,中氣且有立斷之勢,其能解邪開結乎?故舍桂枝人參湯一法,更無他法可用者。若以協熱之故,更清其熱,斯殆矣。愚每用此法,病者得藥,腹中即響若雷奔,頃之痞硬開,下利止,捷於反掌。可見握樞而遠,真無為之上理矣。

白話文:

十一問: 在治療太陽病時,如果外表的病症還未解除就錯誤地使用了瀉下的方法,導致病人同時發燒並伴有腹瀉,腹瀉不止,且感到心下部位(胃部周圍)脹滿硬結,這種內外症狀都未得到緩解的情況下,應當使用桂枝人參湯來治療,這實際上是在理中湯的基礎上添加了桂枝。遇到這樣的症狀,用桂枝來解表是可以的。雖然一般人對於在伴有發燒的腹瀉情況下使用理中湯會有所顧慮,但張仲景的醫術高明,這裡必定有其深奧的道理吧?

: 當太陽經的表邪還未被清除而誤用了瀉下藥物,結果導致病人發燒與腹瀉併存,並且心下部位出現脹滿硬結的症狀。假設腹瀉停止了,那麼體內的邪氣就可以從內部得到解決;但現在腹瀉不止,表示體內的邪氣沒有停止的跡象。同樣地,如果胸部的阻滯能夠打開,表邪就能夠從外部得到解除;然而心下部位的脹滿硬結說明表邪也無法得到及時的緩解。在這種表邪與裏邪都未能解決的情況下,要全面調節表裡邪氣,全依賴中氣(脾胃的功能)的運轉與分布。由於上下症狀交替不斷,中氣已經面臨衰竭的危險,這樣還能指望它去化解邪氣、打通鬱結嗎?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除了使用桂枝人參湯這個方法,幾乎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如果因為病人伴有發燒就一味地再去清熱,那可能會造成更糟糕的後果。我每次使用這個方法,病人服藥後,腹部很快就會有如雷鳴般的響動,不久之後,脹滿硬結消失,腹瀉也停止了,效果快得就像翻手為雲那樣。可見,掌握了身體機能的關鍵,即使治療手法看似簡單,也是遵循了高深的治療原理啊。

按瀉心湯中,治痞硬下利,用甘草、乾薑、人參,各有其義,從未有用術之法也。此因下利不止,恐其人五臟氣絕於內,不得已而用術,故不曰桂枝理中湯,而更其名曰桂枝人參湯。豈非謂表邪未盡,不可以用術立法耶?後來陶節庵制疏邪實表湯,以代桂枝湯,竟推重白朮為君主,坐令外感內傷混同用藥,此等微細關頭,不可不辨。

十二問,: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寒字誤耶,浮滑之脈不應有寒也!

白話文:

瀉心湯治療痞硬下利,使用甘草、乾薑、人參,各有其作用,從來沒有用術法。因為下利不止,擔心病人五臟氣虛,不得已才用術法,所以不叫桂枝理中湯,而改名為桂枝人參湯。這是否說明表邪未盡,不能用術法治病?後來陶節庵制訂疏邪實表湯,代替桂枝湯,卻以白朮為君藥,導致外感內傷混淆用藥,這些細微差別不可不辨。

十二問中提到,傷寒脈浮滑,這是表熱裡寒,白虎湯主治。寒字有誤,浮滑脈象不應該有寒症。

,:脈滑為裡熱,浮滑則表亦熱。所以仲景白虎湯症又云:熱結在裡,表裡俱熱,可為互症矣。寒字勿泥,即謂外感之寒入里,而生其在裡之熱亦可。

十三問,:陽明病心下硬滿者,不可攻之;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與調胃承氣湯。硬滿似重於心煩,何心煩可下,而硬滿不可下耶?

,:心下正胸膈之間而兼太陽,故硬滿為太陽、陽明之候,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至於心煩一症,乃津液內耗,大率當謂其胃,然尚有重傷津液之慮。若不由吐下所致,是津液未虧。反見心煩者,其為邪熱灼胃審矣,當用調胃承氣,未復何疑。然曰與,亦是少少和胃以安津液之法,非下法也。

白話文:

回覆:

脈象滑動表示內部有熱,如果脈象既浮且滑,則表示表皮及內部都有熱。這就是張仲景所說的白虎湯症狀,也就是熱結在內部,同時表皮及內部都有熱,可以互相對應。

「十三問」:

在陽明病中,如果心下部感到硬實且脹滿,這時不能使用攻擊性治療;如果陽明病患者沒有嘔吐或排便,但感到心煩,應該服用調胃承氣湯。這裡提到的心下部硬實和脹滿似乎比心煩更嚴重,那麼為什麼心煩的情況可以使用藥物,而硬實和脹滿的情況卻不行呢?

回覆:

心下部是在胸部與膈肌之間,並包含了太陽經脈,所以硬實和脹滿是太陽和陽明的徵兆,不能進行攻擊性治療,否則會導致病情惡化,利尿作用不停止會致死。至於心煩這種症狀,通常是因為身體水分大量流失,大多指的是胃部,但也有可能是因為過度傷害了體內的水分。如果心煩不是因為嘔吐或排便引起的,那麼表示體內的水分還沒有減少。出現心煩的情況,通常意味著邪熱正在灼燒胃部,應該使用調胃承氣湯來治療。如果仍然懷疑,那麼使用「與」這個詞,也是為了輕微地調整胃部功能,保持水分,而不是使用下藥的方法。

十四問,: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觀急字,似不宜緩,其症不過口乾燥,而且病屬少陰,少陰又不過二三日,非十餘日之大滿大實。有此神見,而便用承氣耶?

,:少陰病得之才二三日,即口燥、咽乾,其人腎水素竭可知,故宜急下以救腎水,少緩須臾,甕乾杯罄,救無及矣。所以陽明有急下三法,以救津液;少陰有急下三法,以救腎水,皆動關性命。所謂如救頭燃,何商量等待之有耶?此與大滿、大實之條,無淵懸絕,所當辨之於蚤矣。

十五問,: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此一節有闕文否?

白話文:

十四問:

少陰病發病二三日,出現口乾舌燥,應該立即服用大承氣湯。看到「急」字,似乎不應該緩慢治療,但症狀僅止於口乾,而且是屬於少陰病,病程才二三日,還不到十幾天的大滿大實程度。有這種情況,就立即服用承氣湯嗎?

答:

少陰病才發病二三日就出現口乾舌燥,說明患者腎水已經枯竭,所以應該立即服用藥物來救治腎水。如果稍微延誤片刻,就像甕乾了、杯子空了,就無法挽救了。因此,陽明病有急下三法,用來救治津液;少陰病也有急下三法,用來救治腎水,這些方法都關乎性命。就像要救滅頭上的火,哪有時間猶豫等待呢?這與大滿大實的條文,並無矛盾之處,應該及早辨別並治療。

十五問:

脈象濡弱,弱則位於關脈,濡則位於寸脈,這一段文字是否有缺漏?

,:叔和濡、弱、微、澀之脈見,為陽氣與陰血兩虛,分類於不可發汗、不可下二篇之首。推其所以,不可汗下之故,豈非以陽症陰脈乎?而陽症陰脈,大率歸重在陽微一邊。觀下文云:陽微發汗,躁不得眠。又云,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差可睹矣。其中風汗出而反躁煩一語,最為扼要,見無汗之躁煩用大青龍湯。不對且有亡陽之變,況於有汗之躁煩。其亡陽直在轉盻間,此即用真武湯尚恐不及,奈何可更汗更下乎?本非闕文,但叔和未會仲景之意:類此不一而足,反覺重複纏擾,而令讀者茫然耳!

白話文:

答,叔和所言濡、弱、微、澀之脈,皆為陽氣與陰血兩虛之象,屬於不可發汗、不可下藥的範疇。

究其原因,不可汗下,是因為陽症陰脈,而陽症陰脈多半以陽氣微弱為主。文中所言「陽微發汗,躁不得眠」、「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可見一斑。其中「風汗出而反躁煩」一句最為精髓,說明了無汗之躁煩可用大青龍湯治療,而有汗之躁煩則不適合,甚至可能導致亡陽。亡陽之危,轉瞬即逝,即使用真武湯尚且恐難及時,更何況是再行發汗、下藥呢?

叔和先生可能未曾領會仲景之意,類此的例子不勝枚舉,反倒顯得重複繁瑣,令讀者困惑不已。

十六問,: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可下之,宜大承氣湯,設遇此證,果可下否?

,:脈雙弦而遲,謂左右皆然,乃陰寒內凝,所以心下必硬,其脈其證,必因誤下,邪未盡退而反致其虛寒也。仲景《金匱》方論云:脈雙弦者,寒也。皆大下後虛脈。所以於結胸條論脈,謂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醫反下之,動數變遲。一以誤下,而脈變雙弦。一以誤下,而脈變遲,可互證也。結胸條以其人邪結在胸,不得已用大陷胸湯,滌去胸間之邪,則與用大承氣湯,峻攻腸中之結者懸矣。然且謂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是並陷胸湯亦不可用也,垂戒甚明也。雙弦脈即欲用下,當仿用溫藥下之之例,今反謂宜大承氣湯下之者,何耶?至於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明謂傷風有寒,屬大青龍湯證,其不可下更明矣。兩段之文迥不相蒙,叔和匯湊一處,指為可下之症,貽誤千載,誠斯道之厄也!尊問不敢行其所疑,具過人之識矣,敬服!

白話文:

十六問: 脈象呈現雙弦且遲緩時,病人的心下部位必定會感到堅硬;如果脈象宏大而緊繃,這表明體內陽氣中夾雜陰寒之邪,這種情況下可以使用瀉下的治療方法,適合給予[大承氣湯]。但遇到這樣的脈證時,真的可以進行瀉下治療嗎?

: 所謂的脈象雙弦且遲,是指脈搏在左手和右手都有這樣特徵,這是因為陰寒之氣在體內凝聚,因此病人會感到心下部位堅硬。這樣的脈象和症狀,通常是因為之前不當使用瀉下療法,導致邪氣未完全驅除反而使得體質變得虛寒。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指出,脈象雙弦代表的是寒邪,這種脈象通常出現在過度瀉下後的虛弱狀態。在討論結胸病的脈象時,他提到,原本是太陽病,脈象應該浮動而快速,但誤用了瀉下治療後,脈象由動數轉變為遲緩。一個因為誤瀉而脈象變成雙弦,另一個則因誤瀉而脈象變遲,這兩種情形可以互相印證。

對於結胸病症,因為邪氣結聚在胸部,無可奈何之下才使用[大陷胸湯]來清除胸腔內的邪氣,這與使用大承氣湯強烈攻下腸中積結的情況截然不同。然而,即便如此,《傷寒論》中還特別強調,如果脈象浮大就不應使用瀉下療法,否則可能導致死亡,這意味著即使是大陷胸湯也不該輕易使用,警告得非常清楚。雙弦脈即使考慮使用瀉下療法,也應當模仿溫和藥物配合瀉下的原則,現在卻說應該使用大承氣湯來瀉下,這是為什麼呢?再說到脈象宏大而緊繃,表示陽氣中夾雜陰寒,這明明是指外感風寒的狀況,屬於大青龍湯的治療範圍,更加確定不應使用瀉下治療。這兩段文字的含義完全不同,而叔和卻將它們匯集在一起,指稱為可以瀉下的症狀,從而誤導了後世千年,實在是中醫學的一大災難!您能對此有所疑惑而不輕易遵從,顯示出超越常人的見識,我深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