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集成》~ 卷三 (26)
卷三 (26)
1. 卷三
天之所奉也。病不為傷。是夕也,惠王之後蛭出,故其久病心腹之疾皆愈。王充《論衡·福虛篇》云:「蛭之性食血,惠王心腹之積,殆積血也,故食血之蟲死,而積血之病愈。」由此觀之,雖丈夫亦有積血之疾,自古而然,第不及婦人最多已。言太陽病六七日,下之後,頭痛發熱惡寒等仍在。
其脈微而沉者,當變為結胸。《大陷胸湯條》云:「脈沉而緊,可見結胸。」其脈多沉,今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此為熱乘其畜血。試看小腹雖硬滿,小便則快利如常,可以決畜血無疑而下之。何以知其經攻下?以仍在二字,及反不結胸四字知之也。《下篇》云:「病發於陽而反下之,
熱入因作結胸。」可見結胸,必是下後之病矣。今此證下後,脈沉而不結胸,故曰反也。再按,傷寒下法,種種不同,咸待其表解而後下之。今此條表證仍在,而用下法者,何也?以其脈既變沉微也。若猶浮大者,未可下之也。《下條》云:「太陽病身黃,脈沉結。」亦以脈決其表之假在,
而實則既解也。
〔附考〕抵當湯及丸,皆破積血之劑。其所以命抵當者,諸家紛然,未有定論也。成無己云:「血畜於下,非大毒駛劑,則不能抵當其甚邪,故治畜血,曰抵當湯。」方有執云:「抵當之當,去聲,抵,至也,至當不易之正治也。」喻昌云:「畜血而至於發狂,則熱勢攻心,桃仁承氣,
不足以動其血,非用單刀直入之將,必不能斬關取勝,故名其湯,為抵當。抵者,至也,乃至當不易之良法也。」張志聰云:「抵當者,抵當隨經之熱,而使之下泄也。」《醫宗金鑑》云:「非抵當湯,不足以逐血下瘀,乃至當不易之法也。」瀨穆云:「抵,敵也。當,猶玉卮無當之當,言底也。
四味皆逐下瘀血之藥,令之適當其瘀血相釀之底,而下之之名也。」或曰:「抵,諸矢切,至也,使之至其底也。」其他諸家所解,亦皆不出於上諸說之外。果為至當不易之劑乎?則如桂枝於太陽,柴胡於少陽,承氣於陽明,無之而不至當不易,豈獨抵當為然耶?訓抵為擊乎?則巴豆、甘遂、大黃、芒硝諸劑,
孰不抵當者?訓當為底乎?則大小承氣於燥屎結硬之底,十棗、瓜蒂於留飲停畜之底,亦孰不抵當者?余嘗聞之:愧一夫不得其所者,調鼎之任也;患一字不能解者,學者之業也。然則方名之末,雖匪治術大本,苟私淑仲景氏者,奈之何其可弗考究乎?按《爾雅·釋蟲》曰:「蛭蝚,至掌。」
《名醫別錄》亦云:「水蛭一名至掌。」《太平御覽》亦引《本草經》曰:「水蛭一名至掌。」因檢韻鏡,至字去聲,四置韻;抵字上聲,四紙韻。韻雖不同,均屬開轉齒音清行第三等照母。又考之字書,抵通作抵,紙邸二音,擊也,觸也,當也,至也。乃知其訓抵為至,亦因同音而然。蓋古昔四聲未判,
往往同音通用,如亡名作亡命,智者作知者,不遑枚舉。此知至抵通用,所謂抵當,即抵掌之訛,而實為水蛭之異稱矣。是方以水蛭為君,所以命曰抵掌湯已。若其不直曰水蛭湯者,蓋汙穢之物不欲斥言,殊取其異稱以為方名,猶如不言人尿湯而言白通湯,不言大便而言不潔。
白話文:
[卷三]
天地所供給的精氣。疾病並非外傷所致。那天晚上,惠王服用了水蛭之後,所以他久治不癒的心腹之疾都痊癒了。王充在《論衡·福虛篇》中說,水蛭的特性是吸食血液,惠王心腹的積聚,大概就是積血,所以吸食血液的蟲子死了,積血的疾病也就好了。由此可見,即使是男性也會有積血的疾病,自古以來就有,只是不及婦女多而已。書中提到太陽病六七天,經過下瀉治療後,頭痛、發熱、惡寒等症狀仍然存在。
脈象微弱而沉的,就要變為結胸。大陷胸湯的條文中說,脈沉而緊,可以見到結胸。但這裡脈象多沉,卻沒有形成結胸,患者反而發狂,這是因為熱邪乘勢侵犯積聚的血液。試著觀察一下腹部是否堅硬飽滿,小便是否通暢如常,就可以肯定這是積血無誤,應該給予攻下治療。為什麼知道是已經經過攻下治療的呢?因為文中提到「仍在」二字,以及「反不結胸」四字,由此可知。下文中說,疾病發於陽證,卻反而用下法治療。
熱邪侵入而導致結胸,可見結胸必定是下瀉治療後的病症。現在這個病例,下瀉治療後,脈沉卻沒有結胸,所以說是「反」的。再分析一下,傷寒的下法治療,種類繁多,都必須等到表證解除了之後再用下法。現在這個條文,表證仍在,卻用下法治療,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它的脈象已經變為沉微,如果脈象仍然浮大,就不能用下法治療。下文中提到,太陽病身黃,脈沉結,也是根據脈象來判斷表證的虛假存在,
而實際上表證已經解除了。
〔附考〕抵當湯及丸,都是攻破積血的藥劑。關於「抵當」這個名稱的由來,各家說法紛紜,沒有定論。成無己說,血液積聚在下焦,如果不是猛烈的藥物,就不能抵禦其厲害的邪氣,所以治療積血,稱為抵當湯。方有執說,「抵當」的「當」,讀去聲,抵,到達的意思,到達恰當不易改變的正治方法。喻昌說,積血而至於發狂,則熱勢攻心,桃仁承氣湯不足以化瘀血,非用直接奏效的良方,必不能攻破關隘取得勝利,所以將此湯命名為抵當,抵,到達的意思,到達恰當不易改變的良方。張志聰說,抵當是指抵禦循經絡而行的熱邪,使其下泄。醫宗金鑑說,非抵當湯不足以逐血下瘀,到達恰當不易改變的方法。瀨穆說,抵,抵禦也;當,如同玉卮無當的「當」,指底部。
四味藥都是逐下瘀血的藥物,使之適應瘀血積聚的底部,而將其下泄,所以名為抵當。或者說,抵,到達的意思,使之到達底部。其他各家解釋,也都離不開上述幾種說法。它真的是恰當不易改變的藥劑嗎?如同桂枝用於太陽病,柴胡用於少陽病,承氣湯用於陽明病一樣,沒有它就不能達到恰當不易改變的效果,豈獨抵當湯為然呢?如果解釋「抵」為擊打,那麼巴豆、甘遂、大黃、芒硝等藥物,哪一個不是抵禦邪氣的呢?如果解釋「當」為底部,那麼大小承氣湯用於燥屎結硬的底部,十棗湯、瓜蒂湯用於留飲停滯的底部,哪一個不是抵禦邪氣的呢?我曾經聽說過,愧於一人都不能充分發揮其才能,這才是調和鼎鼐的重任;擔心一個字都不能理解,這是學者的職責。那麼,方名的考據,雖然不是治病的大本,但是如果要追隨仲景的學問,又怎麼能不去考究呢?參看《爾雅·釋蟲》說,水蛭,又名至掌。
《名醫別錄》也說,水蛭,一名至掌。《太平御覽》也引用《本草經》說,水蛭,一名至掌。於是查閱《韻鏡》,至字讀去聲,抵字讀上聲,雖然韻母不同,但都屬於開口、轉、齒音、清音、第三等、照母。又查考字書,抵通作抵,紙邸二音,擊也,觸也,當也,至也。這樣就知道其訓「抵」為「至」,也是因為同音而然。古代四聲還沒有完全區分,往往同音通用,例如「亡名」作「亡命」、「智者」作「知者」,不勝枚舉。由此可知「至」、「抵」通用。「抵當」就是「抵掌」的訛音,而實際上是水蛭的別稱。這個方劑以水蛭為主藥,所以命名為抵掌湯。如果不用水蛭湯這個名稱,大概是因為水蛭是污穢之物,不願直呼其名,於是取其別稱作為方名,就像不用人尿湯而用白通湯,不用大便而用不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