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集成》~ 卷三 (25)
卷三 (25)
1. 卷三
醫宗金鑑亦從而由之,蓋據玉函經也。因考字書,嗢,乙骨切,又烏沒切。潘岳《笙賦》注,訓嗢噦,以為吐飲之貌。此雖稍近有理,猶未妥貼,且也字形與音,亦頗奇僻,不合全論典雅之旨也。浪華瀨穆又改作蘊蘊。蘊蘊乃結聚之貌,傅休奕《鬱金賦》雖有「英蘊蘊而金黃」之語,亦未足以為的確之解也。
余則以為溫溫,即慍慍,古字通用,不必改作,唯讀作去聲耳。《素問·玉機真藏論》曰:「秋脈大過,則令人逆氣而背痛慍慍然。」《千金方》引《傷寒論·少陰篇》文,亦作慍慍。又考《韻會小補》,溫字注云:「又問韻,紆問切。」《釋文》云:「又作蘊慍。」可見溫溫,即慍慍,乃為煩憒慍悶之貌。
蓋古昔聖人之制字,唯有音之與義已,未有平上去入。其有之則自梁沉約始。雖然,業既有音之與義,則非全無四聲,但呼法不明,四聲混淆,殆如倭音之類耳。故漢魏以上諸書,遇其音同者,則取次借用,而不復顧字義之異。如哅哅(平聲)通作凶凶、洶洶恟恟(並上聲);昧昧(去聲)通作梅梅、媒媒(並平聲),又通作每每(上聲),詳見於方以智《通雅》。又如夫將讀獎(《孝經·事君章》);毀讀毇(《孝經·喪親章》);摽讀標(《毛詩·標有梅篇》);駕讀加(《呂覽·貴因篇》);及藩之轉發(《大學·仁者以財發身》之發);曰之轉爰(《尚書·洪範》土爰稼穡);安之轉閼(《韓非子·內儲說》);立之轉粒(《周頌·思文》立我烝民,即益稷所謂烝民乃粒也)。古經傳中此例極多。故不通古音,則古書不可得而解。噫!先輩諸子,何其不思諸?
〔百三十一〕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故也。抵當湯主之。
劉棟曰:「所以然」以下十五字,後人之注,誤入本文也。
正珍曰:此辨太陽病有畜血者,比桃核承氣證,一等重者也。彼則小腹急結;此則小腹硬滿。彼則如狂;此則發狂。彼則汗後;此則下後。自有差別也。桃核承氣證,其血自下,其為瘀血之病,不俟辨明矣。此則血不下,故因小便利不利,以斷其為瘀血也。桃核承氣主治傷寒病中熱邪結於下焦,而其血為之不行,滯而為瘀者也。抵當湯丸主治其人素有瘀血,而熱邪乘之者。故陽明篇曰:「其人喜忘者,本有久瘀血,宜抵當湯。」其有別如之。此下焦本有積血之人,適病傷寒而其熱乘瘀血,穢氣上而乘心,令人發狂者也。
按劉向《新序》云:楚惠王食寒菹而得蛭,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入問曰:「王安得此疾也?」王曰:「我食寒菹而得蛭。念譴之而不行其罪乎?是法廢而威不立也。譴而行其誅乎?則庖宰食監,法皆當死。心又不忍也。故吾恐蛭之見也,因遂吞之。」令尹避席,再拜而賀曰:「臣聞天道無親,惟德是輔。君有仁德。」
白話文:
[卷三]
《醫宗金鑑》也沿用了這個說法,據說是根據《玉函經》。查考字書,「嗢」音乙骨切,又烏沒切。潘岳《笙賦注》解釋「嗢噦」為嘔吐的樣子。雖然這個解釋比較接近,但仍不夠貼切,而且「嗢」字的字形和讀音都比較奇特,不符合全書典雅的風格。浪華瀨穆又將其改作「蘊蘊」,「蘊蘊」是聚集的樣子。《傅休奕鬱金賦》雖然有「英蘊蘊而金黃」的句子,但也不能作為確切的解釋。我認為還是用「溫溫」,也就是「慍慍」,古字通用,不必更改,只需讀作去聲即可。《素問·玉機真藏論》說:「秋脈大過,則令人逆氣而背痛慍慍然。」《千金方》引述《傷寒論》少陰篇也作「慍慍」。又考查《韻會小補》,溫字注云:「又問韻,紆問切」,釋文云:「又作蘊慍」。可見「溫溫」即「慍慍」,是煩躁、鬱悶的樣子。
古代聖人造字,只有音和義,沒有平上去入的四聲,直到梁代沈約才開始有四聲。雖然古字已有音義,但並非完全沒有四聲,只是發音方法不明,四聲混淆,如同倭語那樣。所以漢魏以前的書籍,遇到音同的字,就隨便借用,而不考慮字義的差異。例如「哅哅」(平聲)通作「凶凶」、「洶洶」、「恟恟」(上聲)、「昧昧」(去聲)通作「梅梅」、「媒媒」(平聲),又通作「每每」(上聲),詳見於方以智《通雅》。又如「將」讀作「獎」(《孝經·事君章》)、「毀」讀作「毇」(《孝經·喪親章》)、「摽」讀作「標」(《毛詩·標有梅篇》)、「駕」讀作「加」(《呂覽·貴因篇》)、「發」的轉音為「爰」(《大學·仁者以財發身》之「發」)、「爰」的轉音為「閼」(《尚書·洪範·土爰稼穡》之「爰」)、「立」的轉音為「粒」(《韓非子·內儲說》;《周頌·思文》「立我烝民」即益稷所謂「烝民乃粒也」)。古經傳中這樣的例子很多,所以如果不通曉古音,就無法理解古書。唉,前輩諸位學者,為何沒有考慮到這些呢?
〔百三十一〕太陽病五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而沒有結胸,患者發狂,是因為熱邪在下焦,少腹應該硬滿,小便自利,下血後就好了。這是因為太陽經的瘀熱在裡面的緣故。用抵當湯主治。
劉棟說:從「所以然」以下十五個字,是後人注釋錯誤加入本文的。
正珍說:這辨析了太陽病有瘀血者,與桃核承氣湯證一樣嚴重。前者小腹急劇絞痛,此則小腹硬滿;前者如狂,此則發狂;前者汗後,此則下血後。自有差別。桃核承氣湯證,其血自行排出,是瘀血之病,不需辨明。此則血不下,故由小便是否自利來判斷其為瘀血。桃核承氣湯主治傷寒病中熱邪結在下焦,使血液運行不暢,停滯而形成瘀血者。抵當湯丸主治患者素有瘀血,而熱邪乘之者。故《傷寒論·陽明篇》說:「其人喜忘者,本有久瘀血,宜抵當湯。」其有別處,如同此下焦本有積血之人,恰逢傷寒,熱邪乘其瘀血,穢氣上逆犯心,令人發狂。按《劉向新序》云:楚惠王吃了冰冷的醃菜而得了蛭疾,於是將蛭吞下。腹部有病不能進食,令尹入問:「大王為何得此病?」王說:「我吃了冰冷的醃菜而得了蛭疾。想懲罰它,卻又沒有執行懲罰,法令廢弛,威嚴不立;若懲罰它執行死刑,則庖廚宰殺監管者都該當死,心裡又不忍。所以,我害怕蛭蟲出現,便把它吞了下去。」令尹避席,再拜祝賀說:「臣聽說天道無私,唯有德行才能輔助。大王有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