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聖惠方》~ 卷第六十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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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十一 (2)

1. 癰疽論

凡瘡癤生於外,皆由內熱所致。當要服藥以下之,終須外療以求瘥。服藥所以助療法也。

夫療癰疽,須以湯液疏其內,針灸疏其外。然則癰疽有虛有實;虛則補之,實則瀉之。有實熱者易療,虛寒邪熱多者難愈。腫起堅硬膿稠者為實;腫下軟慢膿稀者為虛。蓋病者多有方法,而無次序;臨時蒼黃,何能辨於此疾淺深?是以斃也。

療癰疽者,同夫暴蹶之疾,有足傷心,為患則然;而發有緩急。發於喉舌頭面腦項間、肩背上胸腹裡、四肢大節、女子妒乳,此發為險;余發為緩。若生險處,朝覺而夕理,或可獲痊。忽不遇良醫,自復不明此喻;縱使常醫療之,得痊者幸矣。

然癰疽所發有二等:腫高而軟者,發於血脈;腫下而堅者,發於筋骨。肉皮色不變者,發於骨髓。淺瘡者欲在厚處;深瘡者欲在薄處。癰疽腫:大按乃痛者,膿深;小按便痛者,膿淺。所按之處不復者無膿,必是水也;按之即復者有膿也。

發腫都軟者,血瘤也,非癰也。發腫日漸增長而不大熱、時時牽痛者,氣瘤也;謂氣結為腫,久久而不消,後亦成癰,此是寒氣所為也。留積經久,極陰生陽,寒化為熱,所以潰也。此潰必多成瘻,宜早服內塞散以排之。諸癃瘤疣贅等,至年衰,皆自內潰為癰;理之宜及年盛,可無後憂也。

凡療癰疽,已決泄出去其膿,而煩疼尚未全退者,診其脈:洪滑粗散者難療,微澀遲緩者易痊。諸緊數之脈,應當發熱而又惡寒者,癰疽也。

論曰:簪貴發腫,危困者多;市俗有之,所殆者少。何則?

答曰:夫勳赫英傑,嗜欲非常;冬不履於凍寒,夏不傷於炎暑;擊鐘鼎食,兼餌乳石之流;積陰滯陽,遂致澀凝之弊,鬱氣傷於血脈,癰疽隨積而生;重者旬日而終,輕者逾月而殞。是故市俗則不然矣。何者?蔬食不給於口,寒暑屢中於形;當衛縱有沉疴,力役毒隨汗泄;寢御理異,病故殊途。將逸性類於勞生,豈可同日而語哉?

是以晉尚書褚澄,療寡婦尼僧,雖無房室之勞,而有憂思之苦;此乃深達其性者也。審其浮沉之針、艾若灸烙合度,實不足憂。或任庸愚,危斃立致;遇良醫者必保十全。或因循侮慢,或詢於凡流,或自以委命,或祈以自瘥,或犯以諸類;蓋疑謀之喪生也。

古人患癰,已成大膿者,十不存一二。有疽生於指上,療者於後節截去之。傳曰盧淳有截指之效;靜而思之,非良法也。何者?夫療癰疽,未精辨識,一概施之以針艾、用之鈹割;為毒則劇,保效誠難。劉涓盧扁之流,雖擅名於前,審詳理趣,亦未得全通也。

是以古人見癰有大膿而棄之;有疽在指,斷之而不疑。棄膿則舍重而非工;截手則傷本而為拙;未盡於妙,良可惜哉!

今之所療,則不然矣。何者?調臟腑致其疏通,和營衛使無壅滯;審癰疽淺深之本,辨氣血聚散之源。內則補虛而瀉實,調浮而和沉;外則以湯水淋注以消毒,敷貼藥以熁腫。深者使筋骨保全;淺者令膚肉不壞。

白話文:

凡是瘡癤長在身體外面,都是因為體內有熱引起的。應該要服用藥物來消除內熱,最終還是要靠外治的方法來痊癒。服藥是為了輔助外治的效果。治療癰疽,必須要用湯藥來疏通體內,用針灸來疏通體外。然而癰疽有虛證和實證之分,虛證就要用補的方法,實證就要用瀉的方法。實熱的癰疽比較容易治療,虛寒兼有邪熱的癰疽比較難以痊癒。腫脹起來堅硬且膿液稠厚的,屬於實證;腫脹下去柔軟且膿液稀薄的,屬於虛證。一般病人常常知道很多方法,但是卻沒有先後次序,臨時慌亂,怎麼能夠分辨出病情的輕重深淺呢?所以才會因此送命。治療癰疽,就像是治療突然昏厥的疾病一樣,足部受傷卻影響到心臟,病情的發展也是這樣。而病發有快有慢,如果病發在喉嚨、舌頭、頭面、後腦和脖子等地方,或是肩背上、胸腹裡、四肢的大關節,以及女性的乳房,這些地方病發就屬於危險,其他地方病發就比較緩和。如果病發在危險的地方,早上發現就要趕快治療,或許還可以痊癒。如果沒有遇到好醫生,自己又不明白這個道理,即使經常治療,能夠痊癒也只是僥倖。

另外,癰疽的病發有兩種情況:腫脹高起而柔軟的,是病發於血脈;腫脹低陷而堅硬的,是病發於筋骨。肉皮顏色不變的,是病發於骨髓。淺的瘡想要長在肉厚的地方,深的瘡想要長在肉薄的地方。癰疽腫脹,用手按壓感覺很痛的,說明膿液很深;輕輕按壓就痛的,說明膿液比較淺。按壓的地方如果沒有恢復原狀的,說明沒有膿液,那一定是積水。按壓後馬上恢復原狀的,說明裡面有膿液。如果腫脹整個都是軟的,那是血瘤,不是癰疽。如果腫脹一天天增大,但不是很熱,只是時不時牽扯著疼痛的,那是氣瘤。這是因為氣結成了腫塊,時間久了也不會消退,後來也會變成癰。這是寒氣引起的。寒氣長期積聚,陰氣達到極點就會產生陽氣,寒氣就會轉化為熱,所以才會潰爛。這種潰爛通常會形成很多瘻管,應該早點服用內塞散來排除它。像是癭瘤、贅疣等,到了老年時,都會從內部潰爛變成癰,應該趁年輕時治療,才能避免以後的憂患。凡是治療癰疽,已經把膿排出來了,但是疼痛還沒有完全消退的,如果診斷出脈象是洪大、滑利、粗散的,就比較難治;脈象是微弱、澀滯、遲緩的,就比較容易痊癒。如果脈象是緊數的,應該發熱但又怕冷的,就是癰疽。

有人說,達官顯貴得癰疽,危險的情況很多,但一般平民百姓得癰疽,危險的情況卻很少,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人受到的氣是相同的,都是稟受陰陽,一起吃酸鹹的食物,為什麼病症會有不同呢?回答說,那些功績顯赫、有權勢的人,慾望非常強烈,冬天不會讓自己受凍,夏天不會讓自己中暑。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服用像是乳石之類的藥物,長期陰氣積滯而陽氣受阻,導致氣血凝滯的弊病。鬱積之氣損傷了血脈,癰疽就跟著積聚而生,嚴重的人十天半個月就死了,輕微的人也會在一個月以上去世。而平民百姓就不是這樣了,因為他們粗茶淡飯都難以溫飽,經常受寒暑侵襲。即使身體有病,也會因為勞動出汗而把毒素排泄出去,生活起居和養生方面都不同,所以病症的發展也不同。將安逸的本性比作勞苦的生活,怎麼能相提並論呢?所以晉朝的尚書褚澄,在治療寡婦和尼姑時,雖然她們沒有房事的勞累,但是卻有憂愁思慮的痛苦。這才是真正了解病性的人啊。診斷時,要仔細審視浮沉的脈象,針灸或艾灸要恰到好處,這樣就不用太擔心。如果任用庸醫,就會立刻導致死亡。遇到好醫生一定能保證痊癒,如果只是因循拖延、輕慢對待,或是詢問普通醫生,或是聽天由命,或是祈求自己痊癒,或是犯下各種錯誤,這些都是因為猶豫不決而喪命啊。古時候,人們得了癰,如果已經形成很大的膿,十個病人能活下來的不到一兩個。如果疽生在手指上,治療的人就把後面的指節切掉。傳說盧淳有截指的功效。仔細思考一下,這不是好方法。為什麼呢?因為治療癰疽,如果沒有仔細辨別清楚,就一概使用針灸,或用刀割的方法,就會加重病情,很難保證療效。像是劉涓子和扁鵲這樣的人,雖然以前很有名氣,但是仔細研究其中的道理,也沒有完全理解。所以古人看到癰已經有了很大的膿就放棄了,看到疽在手指上就毫不猶豫地切斷。放棄膿液就是捨棄了重要的治療方法,而切斷手指就是傷害了根本,方法很笨拙。沒有達到最好的治療效果,實在是很可惜。

現在的治療方法就不是這樣了,為什麼呢?因為要調和臟腑,使之疏通;調和營衛,使之沒有阻塞。仔細審查癰疽的深淺,分辨氣血聚集和消散的根源。對內,要用補的方法來治療虛證,用瀉的方法來治療實證,調和浮脈和沉脈;對外,要用湯藥來淋洗消毒,用藥膏來敷貼消腫。對於病在深處的,要使筋骨得以保全;對於病在淺處的,要使皮膚肌肉不會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