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徵續編》~ 卷上 (1)
卷上 (1)
1. 品考
《周禮·酒正職辨》四飲之物,三曰漿。鄭玄曰:漿,今之酨漿也。陸德明《音義》:昨再反。疏云:此漿亦是酒類,故字亦從酉。省酨之言載:米汁相載,漢時名為酨漿。許慎《說文》漿字注云:漿,酢漿也。本作酨。省聲。今作漿。又酨字注云:酨,酢漿也。從酉載聲。
《博雅》云:酨,漿也。師古亦云。酨,漿也。《禮記·內則》曰:漿水酨濫。鄭玄注:漿字曰酢酨。按或曰酨漿、或曰酢漿、或曰白,皆是酒正所造之漿也。《千金方》:白酒作白酨漿,或作白酨酒。《外臺秘要》亦同。但指此方內白酒矣。夫謂之酒者,造釀之法,大抵與酒同。
又以酒正所掌。故謂之白酒、或謂之白酨酒。蓋白酒者,白酨酒略稱矣。李時珍《本草綱目·地水類》載漿水,《釋名》謂之酸漿,《兵部手集》謂之酸漿水,《產寶》亦同。時珍今不載白酒、酨漿、白酨酒,白酨漿者,蓋屬脫誤矣。但薤白附方,引仲景栝蔞薤白白酒湯,又引《千金方》栝蔞湯(即仲景栝蔞薤白半夏湯。
白酒作白酨漿),雖有白酒、白酨漿之名,然本部不載之者,彼人未得知仲景用白酒之意也。彼是一草醫,但好本草家之言者也,不足深責之,唯注酨字曰:酨,音在,酸漿也。是知酨之為酸漿,而不知漿水之為白酒也。
杶按:白酒,乃《大觀本草·玉石部》漿水是也。《周禮·酒正職》:漿明矣。然則白酨漿、白酨酒、白酒,及酨漿、漿酨、酢漿、酸漿、酨酒,皆是漿之別名略稱也。造法詳出於陳嘉模《本草蒙筌》,時珍亦取嘉模之法。雖然,其造法不悉具,疑有脫誤矣。近比問諸華客汪繩武曰:白酒即白酨漿,原米之濃汁。
以一倍之汁,加三倍之水,衝入,作為白酒矣。造法:用糯米浸一宿,蒸熟,候溫,以白色曲末,拌入缸內,用稻草護暖,三日後成漿,入水,即成酒。氣味甘苦,十月間做者,名曰十月白,尤佳也。今按此造法,與我邦呼為甜酒者同法,或一夜而熟者,呼雞鳴甜酒,或二三日而成者,謂之醴酒也,造法大抵相似。嗚呼!韃清奸商所言,不足信焉,今唯存以備博物者一事云爾。
白話文:
[品考]這段文字討論的是古代飲料“漿”的各種名稱和製造方法。根據《周禮·酒正職辨》記載,四種飲料之一就是漿,鄭玄解釋說,漿就是現在所謂的酨漿。酨漿是類似酒的飲料,由米汁製作,漢代時被稱為酨漿。酨漿這個詞出自許慎的《說文解字》,他指出酨漿就是醋漿,字體由酉和載組成。
《博雅》和《禮記·內則》都有提到酨漿,它們都將酨漿視為一種漿。《千金方》和《外臺祕要》中也有相關記載,提到可以用白酒製作出白酨漿或白酨酒。這些飲料的製造方法大致上和酒類相似。
酨漿、白酨漿、白酨酒、白酒等名稱,都是指同一種由酒正製造的飲料。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將漿水歸類於地水類,並將其視為酸漿,但並未提及白酒、酨漿、白酨酒和白酨漿,可能因為疏忽或誤差。然而,在一些方劑中,如仲景栝蔞薤白白酒湯和《千金方》中的栝蔞湯,卻使用了白酒和白酨漿的名稱。
根據汪繩武的說法,白酒實際上就是白酨漿,由米的濃汁製成。製造過程是將一倍量的米汁和三倍量的水混合,然後加入糯米和白色曲末,經過發酵後,就能得到具有甘苦口感的白酒。這種酒在十月份製造的品質最佳,被稱為十月白。這個製造方法和我們國家常見的甜酒非常相似,有的甚至一夜就能成熟,被稱為雞鳴甜酒;有的則需要兩三天才能完成,被稱為醴酒。
總結來說,這些古代的飲料名稱和製造方法,對博物學研究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對於實際的醫療應用,應該謹慎對待。
2. 辨誤
仲景之方,始有白酒之名,晉唐以後,諸子方書,及諸家本草,未嘗有說白酒之功者,何哉?晉唐醫人,未知此物之功乎?諸家本草,何其略之乎?又可疑耳。但李時珍本草所引《子母秘錄》,有栝蔞白酒治乳癰之方,此外又無所見焉。余嘗謂仲景氏之方法者,自王叔和撰次之後,歷隋唐至宋明,而無有一人全執之者,如何?則我今以其藥物,與病證知之。
曰:何以知之乎?曰:夫仲景嘗用䗪蟲,而諸家醫書,未嘗見用其方者;仲景嘗用白酨酒,而諸家本草,未嘗論及此物;仲景嘗治婦人臟躁,有甘草小麥大棗湯,而古今諸家,未嘗知其證之治法,則不能用此方;仲景嘗治胸痹,有白酨酒二湯,而天下醫者,未嘗知胸痹證候,則不能用白酨酒二方。然則二千年來,不能全執仲景方法也,我今於是乎知之。
鳴呼!吾黨小子,幸依東洞翁之德,而得全執仲景方法,豈可不謂天之寵靈乎哉?夫白酨酒之功之湮滅也久乎哉?諸家本草,唯載漿水於水部,而不知為造釀之物,故不載之造釀部,而載之地水部。《大觀本草》又誤載之玉石部,亦可笑哉。漿水與酒酢,實為造釀物矣。若其以地水造之,而載之水部,則酒酢亦當載之水部,蓋本草之謬,往往如此。
白話文:
[辨別錯誤]這段文字討論的是張仲景在醫學上使用白酒的原創性。張仲景在他的醫方中首次提及了白酒,但在晉唐之後,其他醫學家的著作,以及各家的本草書籍中,卻沒有對白酒的功效進行描述,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晉唐時代的醫生們不知道這種物質的功效嗎?或者,為何各家的本草書籍會忽略了它?這實在令人懷疑。然而,只在李時珍的本草書中引用了《子母祕錄》裡,有使用栝蔞和白酒治療乳腺炎的處方,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相關的記載了。
我曾經認為,從王叔和整理張仲景的醫方後,經過隋、唐到宋、明,竟然沒有一個人完整地沿用他的醫方,這是為什麼呢?現在,我透過研究他的藥物和病症,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我問自己:我是怎麼知道的呢?答案是:張仲景曾使用過䗪蟲,但是其他的醫學書籍中,卻從未見過有人使用他的這個處方;他使用過白酒,但各家的本草書籍,也未曾提及這種物質;他治療過婦人的臟躁,開出了甘草、小麥、大棗的湯劑,但是古今的醫學家,卻不知道這種病症的治療方法,所以無法使用這個處方;他治療過胸痹,開出了兩種含有白酒的湯劑,但天下的醫生,卻不知道胸痹的症狀,所以無法使用那兩個處方。因此,在過去的兩千年中,沒有人能完全遵循張仲景的醫方,我現在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嘆息啊!我們這些年輕學子,有幸在東洞翁的指導下,能夠完整地學習張仲景的醫方,這豈不是上天的恩寵嗎?白酒的功效被埋沒已久,各家的本草書籍只在水部載有漿水,卻不知道它是釀造的原料,因此,沒有將它歸類在釀造部,反而放在地水部。更有趣的是,《大觀本草》竟將它誤置在玉石部,實在讓人啼笑皆非。事實上,漿水和醋,都是釀造的原料。如果因為它是由地下水製成,就將它放在水部,那麼醋也應該放在水部,可見本草書籍的錯誤,常常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