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徵續編》~ 附言十七則 (1)
附言十七則 (1)
1. 附言十七則
——仲景之方之有徵也。藥亦有徵，東洞先師嘗有藥徵之舉，大行於海內，始開天下古今之人之眼目，非如後世諸家本草之書之墨墨也。嗚呼！天下古今，何其諸家本草之書之墨墨也，是實耳聽之而目不視之者之言也。墨墨亦宜乎哉？故其書之夥多也，雖汗牛充棟，亦何徵之有？是其所以為墨墨也。
——古者，本草之書之出也，陰陽服餌之言也。陶弘景羽之鏃之，深入天下古今之醫之肺腑，陶實為之嚆矢矣。夫晉唐以降之為醫也，蓋以二家之言，別立醫之方法者也。故其為方法也，不之服餌家，則之陰陽家，又何醫治之有。仲景之方法，於是乎亡，又何徵之為？嗚呼！藥之有徵也，二千年來，始有先師之舉。嗚呼！天下古今，別有其人乎。
——晉唐以降之方之存也，有若《肘後方》，有若《千金方》，有若《外臺秘要》。其方垂數千，今欲取之而徵之於其法。無一可徵之於其法之方。何其無一可徵之於其法之方耶？無藥之可徵之於其證之方也。無藥之可徵之於其證之方，則無方之可對之於其證之法也。方之不對於其證也，病何以治哉。
苟施其方而謂之治者，非偶中則病自愈之時，與毒自靜之時也。醫人其著眼於此，則疾醫之道，明明察察。
——王叔和嘗撰次仲景之書云：未知其是否，蓋所謂撰也者。撰擇仲景之方法，於己之臆度者也，所謂次也者。相次自家之方法，於仲景之書者也，是《傷寒雜病論》之所以攙入附會也，隋唐之醫之所以不能辨別分析焉也。葛洪之作《肘後方》也，孫思邈之著《千金方》也，王燾之輯《外臺秘要》也，皆不知取之於仲景氏，而取之於叔矣氏。《傷寒雜病論》之不顯也，職是之由。
天下之為醫者知視仲景氏之方法於三子者之書，而未嘗能知視仲景氏之真面目，於《傷寒雜病論》尚乎哉！至趙宋之時，藏一本於御府。天下之為醫者，未嘗能知有仲景氏之方法矣，故未嘗能知仲景氏之為何等者。當此時天下之為醫者，知仲景氏之言之一二有存焉，而未嘗能知仲景氏之方法之全然有存焉，又未嘗能知仲景氏之醫之為古之疾醫之遺矣。又當此時天下之為醫者，別立醫道於己之臆度，是汗牛充棟之書之所以起也。
嗚呼！當仲景氏之書之不顯之時，而別立醫道云者，則不得不取之於己之臆度矣。至開寶治平之際，而仲景氏之書之再出也，摹印雕版，頒行天下。於是天下之為醫者，雖知有仲景氏之方法，視仲景氏之書，亦猶己之臆度之醫道矣。我今於林之校正，成之註解乎見之，於是仲景氏之方法之與趙宋氏之醫道者，混淆焉。
涇渭不分，淄澠不辨，遂至今之醫流矣。
——聖人既沒，大道乖矣。七十子已死，大道裂矣，當春秋戰國之際，聖人之大道，與天下國家，共分崩離析矣，豈得不命與數矣乎。嗚呼！聖人之大道猶且然，況於小道醫之為術乎。
白話文：
附言十七則
仲景的方劑之所以有效，是因為藥物有其明確的功效依據。過去東洞先生曾提倡藥物辨證，這在全國引起廣大迴響，開啟了人們對於古代及現代藥物認識的新視野，這與後世那些內容空泛的本草書籍截然不同。唉！天下古今的本草書籍，大多內容空泛，都是道聽塗說、沒有親身實證的說法，這樣的書籍又怎麼能有效呢？所以那些堆積如山的醫書，即使數量再多，又有什麼實際的功效依據呢？這就是它們空泛無用的原因。
古時候，本草書籍的出現，是為了闡述陰陽調和及服藥的方法。陶弘景深入研究，使得他的理論深入人心，影響了後世的醫學，陶弘景可謂是開創了這一風氣的先驅。晉朝和唐朝之後的醫生，大多根據這兩家的理論，建立了自己的醫學方法。他們的方法，不是偏重於服藥理論，就是偏重於陰陽理論，這樣又怎麼能真正治病呢？仲景的醫學方法，因此逐漸失傳，又怎麼能真正發揮其功效呢？唉！藥物的功效依據，在兩千年來，才由東洞先生再次被提出。唉！難道在天下古今，沒有其他人能做到嗎？
晉唐之後流傳下來的方劑，像是《肘後方》、《千金方》、《外台秘要》等，所收錄的方劑數以千計，但如果想用這些方劑來驗證它們的療效依據，卻找不到任何一個方劑能夠與其療效依據相對應。為什麼這些方劑都沒有療效依據呢？因為這些方劑所使用的藥物，並沒有針對疾病的明確對應關係，沒有明確的藥證對應關係，自然也就沒有能對應病證的治療方法。如果方劑不能對應病證，那麼又如何治好疾病呢？
如果只是胡亂使用方劑就說能治病，那不是碰巧有效，就是疾病自己痊癒，或者毒性自己消退。醫生如果能認清這一點，那麼醫治疾病的方法就會非常清楚。
王叔和曾經整理過仲景的著作，但無法確定他是否真正理解了仲景的醫學思想。所謂的「撰」，是選擇仲景的方法，加入自己的臆測；所謂的「次」，是將自己的方法，排列在仲景的著作之後。這就是為什麼《傷寒雜病論》會被摻雜許多附會內容的原因，也是隋唐的醫生無法辨別分析的原因。葛洪寫《肘後方》，孫思邈寫《千金方》，王燾整理《外台秘要》，他們都沒有從仲景的著作中汲取精華，反而採納了王叔和的理論。《傷寒雜病論》的醫學思想，因此沒有得到彰顯，這都是這些原因造成的。
天下的醫生們都只看到三子（葛洪、孫思邈、王燾）書中對於仲景醫學的片面理解，卻沒有深入探究《傷寒雜病論》中仲景醫學的真面目。到了宋朝，朝廷收藏了一本《傷寒雜病論》，天下的醫生們，更不知道仲景的醫學方法為何物，也不知道仲景是怎樣的一位醫家。當時的醫生們，雖然知道仲景的著作中仍保留了一些內容，卻不了解仲景的醫學方法是完整存在的，也不知道仲景的醫學是古代醫學的遺產。當時的醫生們，根據自己的臆測另立醫學理論，這就是醫學書籍汗牛充棟的原因。
唉！在仲景的著作不為人知的時代，另立醫學理論，不得不根據自己的臆測來進行。到了開寶治平年間，仲景的著作重新出現，被印刷出版，流傳於世。於是，天下的醫生們，即使知道仲景的醫學方法，但理解仲景的著作，仍然是根據自己臆測的醫學理論來理解。我如今在校正這些書籍，並加以註解，發現仲景的醫學方法和宋朝醫生的醫學理論，已經混淆不清了。
涇水和渭水混在一起難以分辨，淄水和澠水混在一起也難以區分，導致了現在的醫學流派。
聖人逝世後，大道也因此衰敗。孔子的弟子們死後，大道也因此分裂。春秋戰國時期，聖人的大道與天下國家一起分崩離析，這難道不是命運的安排嗎？唉！聖人的大道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醫學這種小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