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微

《證類本草》~ 卷第一 (24)

回本書目錄

卷第一 (24)

1. 序例中

人之生,實陰陽之氣所聚耳,若不能調和陰陽之氣,則害其生。故寶命全形篇論曰:人以天地之氣生;又曰:天地合氣,命之曰人,是以陽化氣、陰成形也。夫遊魂為變者,陽化氣也。精氣為物者,陰成形也。陰陽氣合,神在其中矣。故陰陽應象大論曰: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綱紀,即知神明不可以陰陽攝也。

《易》所以言陰陽不測之謂神,蓋為此矣。故曰:神不可大用,大用即竭;形不可大勞,大勞則斃。是知精、氣、神,人之大本,不可不謹養。智者養其神,惜其氣,以固其本。世有不謹衛生之經者,動皆觸犯。既以犯養生之禁,須假以外術保救,不可坐以待斃。《本草》之經,於是興焉。

既知保救之理,不可不窮保救之事,《衍義》於是存焉。二者其名雖異,其理僅同。欲使有知無知盡臻壽域,率至安樂之鄉,適是意者,求其意而可矣。

養心之道,未可忽也。六慾七情千變萬化,出沒不定,其言至簡,其義無窮,而以一心對無窮之事,不亦勞乎?心苟不明,不為物所病者,未之有也。故明達之士遂至忘心,心既忘矣,則六慾七情無能為也。六慾七情無能為,故內事不生。內事不生,故外患不能入。外患不能入,則本草之用,實世之芻狗耳。

若未能達是意而至是地,則未有不緣六慾七情而起憂患者。憂患既作,則此書一日不可缺也。愚何人哉,必欲斯文絕人之憂患乎。

陶隱居以謂凡篩丸散藥畢,皆更合於臼中,以杵搗數百過,如此恐乾末湔蕩不可搗,不若令力士合研為佳。又曰:凡湯酒膏中用諸石,皆細搗之如粟,亦可以葛布篩令調勻,並以綿裹納中,其雄黃、硃砂輩,細末如粉。今詳之:凡諸石雖是湯酒中,亦須稍細,藥力方盡,出效亦速。

但臨服須澄濾後再上火;不爾,恐遺藥力不見效。湯酒中尚庶幾,若在服食膏中,豈得更如粟也。不合如此立例,當在臨時應用詳酌爾。又說:㕮咀兩字,《唐本》注謂為商量斟酌,非也。《嘉祐》復符陶隱居說為細切,亦非也。儒家以謂有含味之意,如人以口齒咀齧,雖破而不塵,但使含味耳。

張仲景方多言㕮咀,其義如此。

病人有既不洞曉醫藥,復自行臆度,如此則九死一生。或醫人未識其病,或以財勢所迫,占奪強治,如此之輩,醫家病家不可不察也。要在聰明賢達之士掌之,則病無不濟,醫無不功。世間如此之事甚多,故須一一該舉,以堤或然。

夫人有貴賤少長,病當別論;病有新久虛實,理當別藥。蓋人心如面,各各不同,唯其心不同,臟腑亦異。臟腑既異,乃以一藥治眾人之病,其可得乎?故張仲景曰:又有土地高下不同,物性剛柔,餐居亦異。是故黃帝興四方之問,歧伯舉四治之能,臨病之功,宜須兩審。如是則依方合藥,一概而用,亦以疏矣。

白話文:

人之所以活著,實際上是陰陽之氣聚集的結果,如果不能調和陰陽之氣,就會損害生命。所以《寶命全形篇》說:「人是靠天地之氣而生的;」又說:「天地之氣結合,稱之為人,這是陽氣化為氣、陰氣形成形體的道理。」像遊魂般變化的,是陽氣化為氣;精氣凝聚成物質的,是陰氣形成形體。陰陽之氣結合,神就存在其中了。所以《陰陽應象大論》說:「天地的動與靜,是由神明來掌控的,」由此可知,神明不是陰陽可以控制的。《易經》說陰陽變化難以預測,稱之為神,就是這個道理。所以說:神不能過度使用,過度使用就會耗竭;形體不能過度勞累,過度勞累就會死亡。這說明精、氣、神是人體最根本的要素,必須謹慎保養。有智慧的人保養自己的精神,愛惜自己的氣,以此來鞏固根本。世上有些人不謹慎遵循養生的原則,動輒觸犯養生禁忌。既然已經觸犯了養生禁忌,就必須借助外在的方法來保救,不能坐以待斃。《本草》這類書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興起的。

既然知道保救的道理,就必須深入研究保救的方法,《衍義》這類書籍因此而存在。兩者的名稱雖然不同,道理卻大致相同。希望使有知識或沒有知識的人都能達到長壽的境界,到達安樂的地方,只要符合這個心意,探求其中的含義就可以了。

養護心神的方法,不能輕忽。人的六慾七情千變萬化,出現和消失不定,它的道理說起來很簡略,含義卻無窮無盡,而要用一顆心去面對無窮無盡的事,不是很勞累嗎?如果心神不清明,沒有被外物所困擾的,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明達的人最終達到忘我的境界,心既然忘了自己,六慾七情就無法左右他了。六慾七情無法左右他,所以內部的紛擾就不會產生。內部的紛擾不產生,所以外部的禍患就無法侵入。外部的禍患無法侵入,那麼本草之類的藥物,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祭祀用的草狗一樣,可有可無了。

如果還沒有達到這種境界,那麼沒有不因為六慾七情而產生憂患的。憂患一旦產生,那麼這本書就一天都不能缺少。我算什麼人呢?一定要寫這本書來消除人們的憂患嗎?

陶弘景認為,凡是篩選過後的丸散藥,都應該再放到臼中,用杵搗幾百下,這樣恐怕乾粉會被飛散,無法搗爛,不如讓力氣大的人合著研磨比較好。又說,凡是湯藥、酒藥、藥膏中使用的各種礦物藥材,都應該搗碎到像粟米大小,也可以用葛布篩過使其均勻,並且用棉布包著放進去,像雄黃、硃砂之類的,要磨成細粉。我仔細研究後認為,凡是各種礦物藥材,即使是用在湯藥或酒藥中,也應該稍微磨細一些,藥力才能完全發揮,效果也才會快速顯現。

但是臨服藥時必須澄清過濾後再加熱;否則,恐怕會遺漏藥力,看不到效果。在湯藥和酒藥中還勉強可以,如果在藥膏中,怎麼能像粟米大小呢?不應該這樣規定,應該在臨時應用時仔細斟酌。他又說,㕮咀這兩個字,《唐本》的註釋說是商量斟酌,這是不對的。《嘉祐》又附和陶弘景的說法,說是細切,這也是不對的。儒家認為㕮咀有包含品味的意思,就像人用牙齒咀嚼東西,雖然咬破了但不會變成粉塵,只是為了使其含味而已。

張仲景的藥方中多次提到㕮咀,就是這個意思。

病人有的既不了解醫藥,又自己胡亂猜測,這樣就會九死一生。或者醫生不了解病情,或者因為錢財權勢的壓迫,強行搶奪治療,像這些人,醫生和病人都應該仔細觀察。關鍵是要由聰明賢達的人來掌管醫療,那麼疾病沒有不被治好的,醫生也沒有不成功的。世間這種事情很多,所以必須一一列舉出來,以防萬一。

人的身份有貴賤、年齡有老少,得病時應當區別對待;疾病有新舊虛實,用藥也應當有所區別。人的心思就像臉面一樣,各不相同,正因為心思不同,臟腑也不同。既然臟腑不同,就用一種藥來治療所有人的疾病,這怎麼可能呢?所以張仲景說:「各地區的地理環境有高下之別,藥材的性質有剛柔之分,飲食習慣也不同。」因此黃帝才向四方詢問,歧伯才提出四種治療方法的能力,在診治疾病時,應該仔細審查這兩方面。如果這樣,那麼按照藥方配藥,一概而用,就太粗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