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簡補義》~ 卷上 (4)
卷上 (4)
1. 命門三焦說
李瀕湖自言著有《命門考》、《命門三焦客難》二文，今皆不見。而其言曰以右腎為命門，越人之誤也，是未識《難經》之旨也。茲錄拙著《難經補義》、《脈經札記》二篇以備考。
三焦命門之說，聚訟紛紛，後人無可復置喙矣，今據《難經》釋之。命門為相火之本，腎間動氣是也，其氣與腎通。腎者，右腎也。少陽厥陰，皆相火遊行之部，而出入之機則在右腎。故右腎非即命門也，其氣之發動始於此也。命門居兩腎之間，不但為真火之本，亦即為真水之源，故《內經》不立命門之名，而凡言腎之處，皆具真陽之義。此以見水火同居，相合無間，不似心肝脾肺四臟各具一氣也。
水之體陽，其在下也，動於左；火之體陰，其在下也，動於右。右腎非無水，而火為盛；左腎非無火，而水為盛也。三焦分診於三部，其說似是而實非。《內經》言三焦手少陽之經脈，病證多矣。細繹其詞，蓋有兩義：三焦者，本是腹內上中下三部之正名也，「營出中焦，衛出下焦」，「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等語，皆指腹內之上中下三部，非指手少陽經也。手少陽之經，所以系之三焦者，以其脈遍屬三焦耳。
亦如心脈之屬心，脾脈之屬脾，皆止一脈，非有三脈也。心脈屬心，脈中之氣即由心來，脾脈屬脾，脈中之氣即由脾來。手少陽之經遍屬三焦，而實非有三脈，則其脈中之氣不得分受於三焦，而必有一為之主。知此，斯知候於何部矣。其寸關尺三部分診者，是候腹內上中下三部之三焦，是三焦之腑也。
寸部候胸，關尺候腹，與手少陽經何與哉？命門之原氣周行於三焦，而出入於右腎。手少陽受氣於命門，而借徑於右腎者也。命門，火也，三焦其焰之所及，右腎，其發焰之處也。手少陽受氣於發焰之處，而非受氣於其焰，則直以手少陽為命門之經可也。包絡之經氣通於心，故候於左寸；三焦之經氣通於腎，故候於右尺。
其原皆出於命門者也。故二經為表裡，其不同候於一部者，何也？厥陰之經，受命門之氣，達於包絡，以代君火行事，二火同氣，相得罔間，其氣之動靜，聽命於心，而不必聽命於命門矣。少陽受命門之氣，雖遍屬三焦，其氣之盛衰，不聽命於三焦，而仍聽命於命門也。且少陽者，火之上升者也，上升者，其根在下；厥陰者，火之下降者也。
下降者，其根在上。厥陰不降，則陰火上炎；少陽不升，則陽火下郁也。戴同甫作《脈訣刊誤》力辨兩尺皆腎，命門無經，三焦分候於寸關尺也。戴為名醫，臨證必多，其於手少陽經病分候三部，庸有當耶？是不可解也。
左屬腎，右為子戶，名曰三焦。原文詳見第一卷「分配臟腑篇」。夫子戶，命門也。命門之說，始於越人。予於《難經補義》中言之析矣。今讀名曰三焦，益確然有以自信其前說之不誣也。蓋命門之氣，內通於右腎，外候於右尺，其經手少陽。此章已於兩手寸部曰合於上焦，關部曰合於中焦，尺部曰合於下焦矣。
白話文：
李時珍說自己寫過《命門考》、《命門三焦客難》兩篇文章，但現在都找不到了。他認為把右腎當作命門是扁鵲的錯誤觀念，因為這樣是不了解《難經》的本意。這裡我引用我寫的《難經補義》、《脈經札記》這兩篇文章來供大家參考。
關於三焦和命門的說法，爭論非常多，後人已經沒辦法再提出新的見解了。現在我根據《難經》來解釋。命門是相火的根本，也就是腎之間的動氣，它的氣和腎相通。這裡說的腎指的是右腎。少陽經和厥陰經都是相火運行的部位，而它們氣的出入樞紐在右腎。所以右腎並不是直接等同於命門，而是氣的發動起始之處。命門位於兩腎之間，它不僅是真火的根本，也是真水的源頭。因此《內經》沒有設立命門這個名稱，而是所有提到腎的地方，都包含了真陽的意義。這顯示了水和火共同存在，相互融合，沒有間隔，不像心肝脾肺四臟各自只具備一種氣。
水性屬陽，位於下方時，會在左邊活動；火性屬陰，位於下方時，會在右邊活動。右腎並非沒有水，而是火比較旺盛；左腎並非沒有火，而是水比較旺盛。三焦根據寸關尺三個部位診斷的說法，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有道理，但實際上是錯誤的。《內經》中說三焦是手少陽經的經脈，有很多疾病的症狀。仔細分析這些說法，可以歸納出兩個含義：三焦本來是腹腔內上中下三個部位的正確名稱，「營氣出於中焦，衛氣出於下焦」，「上焦像霧，中焦像水泡，下焦像排水溝」這些描述，都是指腹腔內上中下三個部位，而不是指手少陽經。之所以把手少陽經和三焦聯繫在一起，是因為它的脈絡遍佈三焦。
這就像心脈屬於心，脾脈屬於脾一樣，都只有一條脈，而不是三條。心脈屬於心，脈中的氣來自心；脾脈屬於脾，脈中的氣來自脾。手少陽經遍佈三焦，但實際上並不是有三條脈，那麼它脈中的氣一定不能分別接受於三焦，而必定有一個主要來源。理解了這個道理，才能知道應該在哪個部位診脈。寸關尺三部分診，診的是腹腔內上中下三部位的三焦，是三焦的腑。
寸部診斷胸部，關尺部診斷腹部，這跟手少陽經有什麼關係呢？命門的原氣在三焦中運行，並在右腎出入。手少陽經接受命門的氣，並通過右腎這個通道。命門是火，三焦是火光所照耀的地方，右腎是火光發出的地方。手少陽經接受氣來自於火光發出的地方，而不是從火光照耀的地方接受，那麼可以直接認為手少陽經就是命門的經脈。包絡的經氣與心相通，所以在左寸診斷；三焦的經氣與腎相通，所以在右尺診斷。
它們的源頭都來自命門。所以這兩條經脈是互為表裡的關係，為什麼診斷的部位不同呢？厥陰經接受命門的氣，到達包絡，來代替君火行使功能，兩個火同氣相連，關係密切，它的氣的運動變化聽命於心，而不必聽命於命門。少陽經接受命門的氣，雖然遍佈三焦，但它的氣的盛衰，不聽命於三焦，而是仍然聽命於命門。而且少陽是向上升騰的火，向上升騰的火，它的根在下面；厥陰是向下沉降的火，向下沉降的火，它的根在上面。厥陰不向下沉降，陰火就會向上炎；少陽不向上升騰，陽火就會向下鬱積。戴同甫寫了《脈訣刊誤》，極力主張兩尺都屬於腎，命門沒有經脈，三焦分別在寸關尺三個部位診斷。戴同甫是名醫，臨床經驗一定豐富，他把手少陽經的疾病分別在三個部位診斷，難道是正確的嗎？這讓人無法理解。
左邊屬於腎，右邊是子戶，也叫做三焦。原文詳細內容可以參考第一卷「分配臟腑篇」。所謂子戶，就是命門。命門的說法，是從扁鵲開始的。我已經在《難經補義》中做了詳細分析。現在看到「也叫做三焦」這個說法，更加確信我之前的說法是正確的。因為命門的氣，內通於右腎，外在右尺診斷，它的經脈是手少陽經。這段內容已經在前面說了：兩手寸部與上焦相合，關部與中焦相合，尺部與下焦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