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義簡摩》~ 卷八 兒科診略 (6)
卷八 兒科診略 (6)
1. 相病吉凶要訣
小兒病,證或可畏。若太衝有脈,神氣未脫,囟門未陷,看顏色三關,未至黯點者,猶可著力。雖然,五臟六腑之精氣,上注於目,望而知之,當先以目中神氣之全為驗。若目中神氣在者,必不死,目無神者必死。徐春圃《古今醫統》
白話文:
【對於判斷孩童病情吉凶的重要方法】
小孩生病時,病症可能令人害怕。但如果在足部的太衝穴位置能感受到脈搏,表示孩子的精神氣息尚未流失,且頭頂的囟門尚未凹陷,再觀察臉上的顏色和「三關」(面部診法的一種),如果還沒有出現深暗的色點,那麼還有治療的機會。
然而,人體的五臟六腑的精華氣血,會向上集中在眼睛,醫生只要一看就能瞭解病情。首先,應以眼睛中的精神氣息是否完整來作為判斷依據。如果孩子的眼睛中仍有精神氣息,那麼他必定不會死亡;反之,如果孩子的眼睛無神,那麼他的生命危在旦夕。這是根據徐春圃的《古今醫統》所述。
2. 相病吉凶雜法
小兒大便赤青瓣,飧泄,脈小,手足寒,難已;手足溫,易已。小兒病困,汗出如珠,著身不流者死;頭毛皆上逆者死;囪陷者死。頭足相抵,臥不舉身,四肢垂;或其臥正直如縛,掌中冷,皆死。至十日,不可復治。《脈經》,下同。
卒腫,其面蒼黑者死。此下五節本是專論胕腫,因小兒多有此證,故類抄。
手掌腫無紋者死。
臍腫反出者死。小兒久哭,多有此證。
陰囊莖俱腫者死。小兒久臥,溺濕褥被,亦有此證。
足跗腫,嘔吐,頭傾者死。太陽風寒則仰而反張,陽明虛寒則俯而視深。
小兒病,體重,不得自轉側,並不可舉抱者死。
小兒病,若吮乳緊者易治,吮乳松者難治。《準繩》,下同。
寒熱病,咽湯水並藥喉中鳴,是胃脘直,不能蔭肺也。此證醫書少有,累驗多死。水下喉中有聲,似欲作哽也。小兒無病,教令嚥氣,而不得下者,脘燥而直也。胃底沉寒,氣化不利,而又有蟲,耗其津液也。故《心鑑》曰:哽飲知危候。
白話文:
[相病吉凶雜法]
小孩如果大便呈現赤青色且有瓣狀,出現飧泄(即水樣性腹瀉),脈搏細微,手腳冰冷,這種情況病情較為嚴重,不易康復;但若手腳溫暖,病情則較容易恢復。小孩病情危急時,如果汗水像珠子一樣滴落,沾在身上不流動,或是頭髮全部向上逆立,囟門凹陷,這些都是死亡的徵兆。若小孩躺著時頭部和腳互相抵住,身體不抬高,四肢下垂;或者躺著時身體筆直好像被綁住,手掌冰冷,這也代表了死亡的訊號。一旦到了第十天,就無法再進行治療。
《脈經》中提及,突然腫脹,臉色蒼黑的人會死亡。以下五點原本專門討論浮腫,因為小孩常有這種症狀,因此在此一併記錄。
手掌腫脹到看不見紋路的人,預示死亡。
肚臍腫脹外突的人,也是死亡的前兆。小孩長時間哭泣,常會出現這種症狀。
睪丸和陰莖同時腫脹的人,同樣預示死亡。小孩長時間躺臥,尿濕牀墊,也會有這種症狀。
腳踝腫脹,伴有嘔吐,頭部傾斜的人,預示死亡。太陽風寒會導致頭部向後仰,而陽明虛寒會導致頭部向下低垂。
小孩如果身體沉重,無法自行翻身,也不能讓人抱起,預示死亡。
小孩如果吸吮母乳力量強,病情較易治療,反之如果吸吮力弱,病情則較難治療。
對於寒熱病,如果吞嚥湯水和藥物時喉嚨發出聲音,這表示胃部直通,無法滋潤肺部。這種病症在醫書中較少被提及,但臨牀上遇到這種症狀的病人,多數都會死亡。當水通過喉嚨時發出聲音,彷彿想要噎住。如果小孩沒有生病,但教他吞氣卻吞不下,這可能代表胃部已經乾燥且直通。胃底部沉積的寒氣,使得氣化功能受阻,並且可能有寄生蟲消耗體內的津液。因此,《心鑑》提到:噎住喝水是危險的徵兆。
3. 病因治法大略
小兒之疾,如痘疹、丹瘤、臍風、變蒸、斑黃、蟲疥、解顱、五軟之類,皆胎疾也。如吐瀉、瘧、痢、腫脹、痞積、疳勞之類,皆傷食之疾也。惟發熱、咳嗽,有因外感風寒者。故曰小兒之疾,屬胎毒者十之四,屬食傷者十之五,屬外感者十之一二。《萬氏育嬰家秘》
凡小兒一歲以下有病者,多是胎毒,並宜解毒為急。二歲以上有病者,多是食傷,並宜消食健脾。《幼科全書》
凡初生小兒病,須要辨其胎中所患,與出胎時所受為最。蓋胎中蘊者,宜清利;出胎所受者,宜解散也。許橡村
古論臍風,皆由於水濕風冷,此猶未盡也。蓋臍風有內外二因,有可治、不可治之別。外因即風濕所傷,內因乃稟父之真陽不足也。嘗見一士,產十數胎,盡殤於七日內之臍風,何無一能避風冷者?此內因之顯而易見也。凡男子真陽不足者,右尺脈必細澀無神,生子必有臍風。
《脈經》有察母脈以決祿濁。外因者,發於三四五日之間,由表及裡,可治。內因發於六七日內,動於臟,不可治也。《集成》
小兒中客忤,吐下青黃赤白,腹痛天絕,面色變易,其候似癇,但目不上插,其脈弦急數大,稍遲失治,即不救矣。急視上齶左右,有青黑腫核,如麻豆大,或赤或白或青,以銀針潰之,或爪決之,並以綿拭去惡血,勿令下咽。仍以豉數升,入水搗熟,丸摩囟門、手足心各五六遍,摩心胸及臍,上下行轉,食頃破視,中當有毛,擲丸道中,即愈。
按:今用有以蕎麥麵者,有以山梔麥麩者,均酒調。先以青布拭前後胸背心,摩之,良驗。
小兒始生,生氣尚盛,但有微惡,即須下之,必無所頂。若不時下,則成大疾,難治矣。凡下,四味紫丸,最佳。代赭石、赤石脂、巴豆、杏仁。《千金方》
臍中水及中冷,則令兒腹絞痛。夭糾啼呼,面目青黑,此中水之過。當炙粉絮以熨之,不時治護。臍至腫者,當隨輕重,重者灸之,可至八九十壯。輕者臍不大腫,但汁出,時時啼呼者,搗當歸末和胡粉傅之,炙絮,日熨之,以啼止為候。
凡初生小兒,以臍風、牙疳、急驚、客忤四者為最急,其後乃有蟲疳、慢脾以及痘疹,皆小兒專證也。其蘊於胎中者,有胎驚、義見《內經·奇病論》中。胎痘、胎疹、胎黃。凡母病臨產未愈,兒多帶病出腹,此先病於胎中也。其出胎而發者,胎寒則有盤腸有臍風,觀此,則胎病豈盡宜清利。
胎虛則有解顱、五軟,胎熱則有牙疳夜啼。夜啼,有因腹冷痛者。其出胎而受者,亦有臍風、牙疳、腹痛、泄瀉,其證甚多。大抵專屬於外邪者輕,外邪與胎毒相激而發者重。
夏禹鑄預防臍風有繞臍燈火,預防牙疳有用細青布醮淡鹽湯,時時試口中,出惡涎。
驚風一證,前人過於穿鑿,自方中行謂即痙病,喻氏從而和之,好奇者,莫不是此非彼矣。殊不知痙即驚風也。驚者,言其躁擾不寧也。《素問·著至教篇》曰三陽積並則為驚,其病起如疾風霹靂,陽氣滂溢,九竅皆塞是也。風者,言其僵直不和也,《內經》曰:諸暴強直,皆生於風是也。痙言證也,驚風亦言證也,非言因也。依此推之,慢驚之義亦可通矣。
喻氏闢八歲以前無傷寒之說,而謂痙即傷寒發熱,脈絡柔脆,不任其虐,以致血虛筋急也。理固甚是。其實小兒血液充盈,易於壅實,而生氣之銳,進而不已,偶不流通即窒塞,迫逼呼吸,頓悶而成急驚風矣。卒然肢動目瞪,並無寒熱,非驚非風,亦非傷寒,必角弓反張,乃風寒外襲,以致筋絡拘轉,是急驚亦有內外因也。
舊說治急驚宜涼,慢驚宜溫,此不盡然。急驚亦有發於內之寒痰,慢驚每多成於內之燥熱。
嘗論臍風即古之真中風,詳見《中藏經》及《巢氏病論》。五臟俱壞,數日即死,惟急灸可以救之。兒在母腹,以臍呼吸,初出腹時,吸受風寒,直達命門,故證至急也。急慢驚風,即類中風也。急驚即類中之邪盛者,慢驚即類中之正虛者。學者能讀《內經·風論》、《中藏經》、《巢氏病論》、《千金方》、《翼方》及張潔古、劉河間諸書,考其診法治法,斯無不通矣。
奚必局局於兒科抄撮秘本乎?中風,看面目、鼻準、人中五色以定吉凶,臍風何獨不然?牙疳,胃熱也。內連肝腎,其證甚急,宜常醮鹽茶掠口,去毒涎。見證,速煎竹茹、車前汁或人青果膏,及以核磨汁,飲之。
小兒暴得嘔吐,多系飲食當風,風氣入胃所致。俠寒者,腹痛作瀉,最宜急治,遲恐接引內風,便成不治。宜桂枝湯加吳茱萸。
小兒極多蟲證,始於濕熱,成於濕寒,而亦必兼風也。蟲在胃,則胸中懊憹嘈雜,如飢易渴;在腸,則腹脹,時腫聚往來,行動作痛,按之如塊,大便黃糜,或白沫,溏而不結,面無定色,初起多青黃,久多青白。若肚大青筋,不食嘔吐者,死期近矣。又有身常蘊熱不止,而唇內生瘡,聲音嘶嗄,或肛門生瘡,此即疳䘌,所謂狐惑也。
小兒唇淡紅而豔者,蟲也。唇上紅白成點不勻者,蟲也。上下唇內白點者,蟲也。舌尖兩邊有淡紅點者,蟲也。面色黃黯,而有多少白斑,圓如錢大者,食積生蟲也。咽管幹硬,教令嚥唾,而不得下者,蟲耗胃津,將成隔噎也。食未久而即飢者,蟲也。渴飲無厭者,蟲也。腹痛即大便者,蟲也。
目四圍黃者,蟲也。目光滯而睛黃者,蟲也。面色黃黯而有蟹爪紋者,蟲也。蟲脈,弦緊而澀,或滑。又腹中痛,脈當沉弦,而反洪大,為有蛔蟲也。狐惑,其脈沉細而數,吐沫腹痛者,蟲也;吐沫腹不痛,胃冷也。
蟲謂之疳,骨蒸亦謂之疳。蟲有濕熱所生者,謂之蛔蟲,在於腸胃,易治;又有瘀血所化,即為癆蟲,在於血肉,難治。骨蒸者,因病失治,久熱不退所成也。有積滯傷脾胃,有汗下傷津液,皆令骨瘦如柴,兩唇灰白,或咳或瀉,是癆瘵也。始萌可救,病成則死。
小兒寒熱病久,必有瘀血。必兼行瘀,乃能全愈,或吐紫衃,或下黑糞。寒則血凝,熱則血駛,忽凝忽駛,瘀積成矣。瘧之有母,即此義也。
外感失於汗下,即成癍疹,史載之謂熱病欲發斑者,其脈雖大,而重按如重夾綾絹裹狀。所以然者,其膚已微腫故也。
小兒被褥溺濕,勿復臥其上,能令面黃成疸。目上下胞浮起者,是其徵兆也。
小兒腦後耳後多核者,此太陽、少陽之氣不達,常病寒熱,氣與液搏結而成,所謂惡核失榮也。亦由於先天不足。宜外治以散之,內服生津補血之劑以清之。愈後,須用溫補以助腎氣。核多者,不宜種痘,以其氣結也。舊法:生山藥擦之。
解顱怪證,小兒囟門前後寬大,頭大異於常兒,以燭火隔照,見其頭裹光亮。西醫謂其頭中有水三四五斤。有一年死,有數年死,無不夭者。一歲至八歲有之,過八歲即無此矣。此蓋中國所謂頭風之類,惟濱海有之。
疳者,脾胃病亡津液之所作也。因大病或吐瀉後,以藥吐下,致脾胃虛弱亡津液。假如潮熱,是一臟虛,一臟實,而內發虛熱也。法當補母而瀉本臟,則愈。假令日中潮熱,是心虛熱也。肝為心母,宜先補肝,肝實而後瀉心,心得母氣則內平,而潮熱愈也。醫見潮熱,妄謂其實,而以大黃、牙硝輩諸冷藥利之,利既多矣,不能禁約,而津液內亡,即成疳也。
疳候不一,鼻瘡,目翳,唇豔,面黃,或唇下生瘡,流汁不愈,身瘦皮乾作疥,喜臥冷地,好食泥土,下利青白,腹滿發逆,頭大項細,皆是也。錢氏
牙疳為腎臟水虧火熾,毒氣上攻,此急證也。與此虛勞五臟疳證異。詳見前文。
潮熱者,間時發熱,過時即退,來日依時發熱,此欲作驚也。壯熱者,一向熱而不已,甚則發驚癇也。風熱者,身熱而口中氣熱,有風證。溫壯者,但溫而不熱也。均同上。
小兒耳冷䯌冷,手足乍冷乍熱,面赤,時嗽嚏驚悸,此瘡疹欲發也。閻氏,下同。
小兒驚風方搐時,但扶持不可擒捉。蓋風氣方盛,恐流入筋脈,或致手足拘攣。氣血壅悶,方借抽掣,以助氣運之力。擒捉之,則氣難運矣。
凡足脛熱,兩腮紅,煩渴不止,頭面好露,揚手擲足,大便閉,小便黃,身壯熱不退,凡此皆宜涼解,不可服熱藥補藥也。《幼科全書》
如足脛冷,面晃白,口中氣冷,寒熱進退不安,身常偎人,眼珠青,吐瀉不止,肚腹作痛,凡此皆宜溫補,不可用涼藥利藥也。
凡病先虛,或已經下,仍有合下者,必實其母后瀉其子也。假令肺虛而痰實,此可下之證,先當益脾,後方瀉肺也。錢氏
凡熱病,疏利或解化後無虛證,勿溫補,熱必隨生。同上。
小兒之病,古人謂之啞科。以其言語不能通,病情不易測。故曰:寧治十男子,不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不治一小兒。此甚言小兒之難也。然以余較之,則三者之中,又惟小兒為最易。
何也?蓋小兒之病,非外感風寒,則內傷飲食,以至驚風吐瀉,及寒熱疳癇之類,不過數種;且其臟腑清靈,隨撥隨應,但能確得其本而撮取之,則一藥可愈,非若男婦損傷積痼癡頑者比。余故謂其易也。第人謂其難,謂其難辨也;吾謂其易,謂其易治也。設或辨之不真,則誠然難矣。
然辨之之法,亦不過辨其表裡寒熱虛實,六者洞然,又何難治之有?故凡外感者,必有表證而無里證,如身熱、頭痛、拘急、無汗,或因風抽搦之類是也。內傷者,止有里證而無表證,如吐瀉、腹痛、脹滿、驚疳、積聚之類是也。熱者,必有熱證,如熱渴、躁煩、秘結、癰瘍之類是也。
寒者,必有寒證,如清冷、吐瀉、無熱、無煩、噁心、喜熱者是也。凡此四者,即表裡寒熱之證,極易辨也。然於四者之中,尤惟虛實二字,最為緊要。蓋有形色之虛實,有聲音之虛實,有脈息之虛實。如體質強盛與柔弱者有異也,氣色紅赤與青白者有異也,聲音雄壯與短怯者有異也,脈息滑實與虛細者有異也。
故必內察其脈候,外觀其形氣,中審其病情,參此數者而精察之,又何虛實之難辨哉?必其果有實邪,果有火證,則不得不為治標。然治標之法,宜精簡輕銳適當,其可及病則已,毫勿犯其正氣,斯為高手。但見虛象,便不可妄行攻擊,任意消耗。若見之不真,不可謂姑去其邪,諒亦無害。
不知小兒以柔嫩之體,氣血未堅,臟腑甚脆,略受傷殘,萎謝極易,一劑之謬,尚未能堪,而況其甚乎?矧以方生之氣,不思培植,而但知剝削,近則為目下之害,遠則貽畢世之羸,良可嘆也!凡此者,實求本之道,誠幼科最要之肯綮。雖言之若無奇異,而世竟茫然。非有明察之見者,不足以語此。
此其所以不易也。張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