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義簡摩》~ 卷四 主病類 (7)
卷四 主病類 (7)
1. 散脈
散脈舉之浮散，按之則無，去來不明，漫無根蒂。不似虛脈之重按雖虛，而不至於散漫也。散為元氣離散之象，故傷寒咳逆上氣，其脈散者死，謂其形損故也。可知散脈為必死之候。然形象不一，或如吹毛，或如散葉，或如懸雍，或如羹上肥，或如火薪然，皆浮薄紛碎模糊之義。皆真散脈，見之必死，非虛大之比。
經曰：代散則死。若病後大邪去而熱退身安，泄利止而漿粥入胃，或有可生者。又不當以概論也。古人以代散為必死者，蓋散為腎敗之應，代為脾絕之兆。腎脈本沉，而按之不可得見，是先天資始之根本絕也；脾脈主信，而代脈去來必愆其期，是後天資生之根本絕也。故二脈獨見，均為危亡之候。
而二脈交見，尤為必死之徵。
白話文：
散脈摸起來表面散亂無序，深按卻找不到，脈搏的來去很不明顯，毫無根基。它不像虛脈，雖然深按時感覺虛弱，但不會到達散亂的地步。散脈象徵著元氣離散，所以感冒引起的咳嗽、呼吸困難，如果出現散脈的情況，就代表病態已至極端，可能導致死亡。這說明散脈是預示死亡的症狀之一。然而，散脈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有的像被風吹動的頭髮，有的像飄落的葉子，有的像吊掛的肉垂，有的像湯上的油脂，有的像燃燒的柴火，這些都是指脈搏浮淺、紛亂、模糊的狀態。這些真正的散脈，一旦出現，病人很可能會死去，與虛脈或大脈的狀況完全不同。
古書記載：若出現代脈和散脈，病人多半會死亡。但如果在疾病後期，邪氣已經排出，體溫回復正常，病人感到舒適，腹瀉停止，粥類食物能順利進入胃部，還是有可能存活下來。因此，對於散脈和代脈的判斷，不能一概而論。古人認為出現代脈和散脈，病人必死無疑，主要是因為散脈代表腎功能衰竭，代脈則預示著脾臟機能的終止。腎臟的脈象本該深沉，但若深按下去卻摸不到脈搏，這表示人體先天的根本能量已盡；脾臟的脈象應當規律，但若代脈出現，脈搏的節奏必然失常，這表示人體後天的能量來源已斷絕。因此，散脈和代脈無論哪一個出現，都象徵著生命危急。若兩者同時出現，更是死亡的明確信號。
2. 弱脈
弱脈沉細而軟，按之乃得，舉之如無。不似微脈之按之欲絕，濡脈之按之若無，細脈之浮沉皆細也。弱為陽氣衰微之候。夫浮以候陽，今取之如無，陽衰之明驗也。故《傷寒》首言弱為陰脈。在陽經見之，固屬陽氣之衰。經言：寸口脈弱而遲，虛滿不能食。寸口脈弱而緩，食卒不下，氣填膈上。
上二條，一屬胃寒，一屬脾虛，故皆主乎飲食。又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太陽中暍，身熱疼重而脈微弱。可見脈弱無陽，必無實熱之理，祗宜辨析真陽之虛，與胃氣之虛，及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耳。在陰經見之，雖為合脈，然陽氣衰微已極，非峻溫峻補，良難春回寒谷也。
惟血痹虛勞，久嗽失血，新產，及老人久虛宜微弱。然必弱而和滑，可卜胃氣之未艾。若少壯暴病而見脈弱，咸非所宜。即證虛，脈弱，而苟兼之以澀，即為氣血交敗，其能榮爨下之薪乎？
白話文：
[弱脈]
弱脈特徵為深沉、纖細且柔軟，需用力按壓才能清晰感知，輕觸則幾乎感受不到。這並非像微脈那樣，需極力按壓才似有若無；也不是濡脈那種輕按時彷彿不存在；更不是細脈無論是在表層或深處都表現出纖細的特性。弱脈是顯示體內陽氣衰弱的象徵。根據脈診原理，浮脈用以探查陽氣，而現在這種脈象卻似無從捉摸，這是陽氣衰弱的明確證據。因此，《傷寒論》開宗明義地指出，弱脈屬於陰脈。當在陽經中出現弱脈，當然表明陽氣的衰退。經典中記載：寸口脈弱且遲緩，會感到虛弱飽脹，無法進食。寸口脈弱且緩慢，食物吞嚥困難，氣滯於膈肌之上。
上述兩例，一個歸因於胃寒，另一個則是脾臟虛弱，因而都與飲食相關。此外，當身體呈現類似傷寒的症狀，但脈象不緊繃也不強勁，而是顯得微弱，這可能代表太陽中暑，身體發熱、沉重，脈象微弱。由此可見，弱脈代表缺乏陽氣，必然不會有實質上的高熱現象，應著重辨別真陽虛弱以及胃氣不足的情況，或是夏季不慎接觸冷水，導致水液在皮膚間流動所致。若在陰經中發現弱脈，雖然符合陰脈的特徵，然而陽氣衰弱至極，若非採用強烈的溫補手段，很難期待寒冬中春暖花開。
然而，對於血痹虛勞、長期咳嗽出血、產後調養以及老年人長期體虛等情況，脈象微弱是可以接受的。但必須是弱而和諧、滑順，才能預測胃氣尚未完全衰竭。若年輕人突然生病而出現弱脈，通常並不理想。即使病情虛弱，脈象微弱，如果同時伴有脈象遲滯，則表示氣血雙敗，就像竈下的柴火難以持續燃燒，生命活力將難以維持。
3. 濡脈（即軟字）
濡脈虛軟少力，應指虛細，如絮浮水面，輕手乍來，重手乍去。不似虛脈之虛大無力，微脈之微細如絲，弱脈之沉細軟弱也。為中濕，為自汗，為冷，為痹。寸濡曰陽虛，關濡曰中虛，尺濡曰濕甚，為泄瀉。濡為胃氣不充之象，故內傷虛勞、泄瀉、少食、自汗、喘乏、精傷、痿弱之人，脈雖濡軟乏力，猶堪峻補峻溫，不似陰虛脫血，純見細數弦強，欲求軟弱，轉不可得也。蓋濡脈之浮軟，與虛脈同類，但虛則浮大，濡則小弱也。
濡脈之細小，與弱脈相似，但弱在沉分，濡在浮分也。濡脈之軟弱與散脈相似，但散則從大而按之則無，濡則從小而漸至無力也。夫從小而漸至無力，氣雖不充，血猶未敗；從大而按之則無，則氣無所統，血已傷殘，陰陽離散，將何所恃？而尚望其生乎？以此言之，則濡之與散，不啻霄壤矣。
白話文：
[Ru脈（即軟脈）]
Ru脈呈現虛弱軟綿、力度不足的特性，脈象細微，觸感宛如輕柔棉絮漂浮於水面，輕輕一按即可感受到，用力則似消失無蹤。它不像虛脈那樣大而無力，也不像微脈細如絲線，或是弱脈那般深沉細弱。
Ru脈常代表濕氣困脾，也可能反映自汗、寒涼或痹症。若Ru脈出現在寸脈部位，可能表示陽氣虛弱；關脈Ru脈，可能顯示中焦虛弱；尺脈Ru脈，則可能意味濕氣過重，常見於腹瀉等症狀。Ru脈象徵著胃氣不夠充沛，所以對於內傷虛勞、腹瀉、食慾不佳、自汗、呼吸短促疲倦、精氣虧損、肌肉無力的人來說，即使脈象軟弱無力，仍可以接受強烈的滋補和溫熱療法。這和陰虛出血的情況不同，後者通常見到的是細小、快速、緊繃的脈象，想要找到軟弱脈象反而不可能。
Ru脈的浮動且軟弱特性，和虛脈有相似之處，兩者都呈現軟弱，只是虛脈較為浮大，而Ru脈較為細弱。
Ru脈和弱脈的細微之處相似，但弱脈主要在深層，Ru脈則在淺表。
Ru脈的軟弱和散脈也有類似之處，但散脈由大變小時，用力按壓則無脈象，而Ru脈由小漸至無力。
從小漸至無力，雖氣力不夠，但血液尚未受損；若由大變小，用力按壓卻無脈象，則表明氣血失調，血液已受損，陰陽離散，生命體徵難以為繼，又怎能期待生存呢？
由此可見，Ru脈和散脈的差異，猶如天壤之別。
4. 芤脈
芤脈浮大中空，按如蔥管。芤為孤陽脫陰之候，為失血脫血，為氣無所歸，為氣無所附，為陰虛發熱，為頭暈目眩，為驚悸怔忡，為喘急盜汗。芤雖陽脈，而陽實無根，總屬大虛之候。《脈法》云：芤脈中空，故主失血，隨其部位，以驗所出。左寸呈芤，心主喪血。右寸呈芤，相傅陰亡。
肺為相傅之官。芤入左關，肝血不藏。芤現右關，脾血不攝。《脈訣》曰：關內逢芤腸胃癰，必兼數也。左尺見芤，便紅之咎。右尺若芤，火炎精漏。
張石頑曰：太陽病，有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本虛。戰汗而解者，暑病。有弦細芤遲，血分受傷者，芤為失血之本脈。經云：脈至如搏，血溫身熱者死。詳「如搏」二字，即是弦大而按之則減也。凡血脫脈芤，而有一部獨弦，或帶結促澀滯者，此為陽氣不到，中挾邪虛之兆，即是瘀血所結處也。所以芤脈須辨一部兩部，或一手兩手，而與攻補，方為合法。
觀此，知芤脈止主血虛，而血滯者脈必結澀也。
《三昧》曰：浮大而軟，中按雖不應指，細推仍有根氣。不似虛脈瞥瞥虛大，按之豁然全無也。輕按必顯弦象，卻又不似革脈弦強搏指，按之全空也。浮芤者，陰虛也。革則陰僭陽位，其病亟矣。
白話文：
[芤脈]，這脈象特徵是表面看來很大，但實際上中間是空的，手感就像按在蔥管上一樣。在中醫理論中，芤脈代表著孤陽脫離陰氣的警示，它可能表示失血、血崩、氣息飄忽不定、氣息沒有附著點、陰虛導致的發熱、頭暈眼花、心驚膽戰、心悸不安、呼吸急促和盜汗等症狀。雖然芤脈屬於陽脈的一種，但是這種陽氣實際上並無根基，總體來說是極度虛弱的警訊。
根據《脈法》的描述，芤脈的中間是空的，所以主要反映失血的情況，可以通過脈象在不同部位的呈現來判斷出血的位置。如果在左手腕內側出現芤脈，可能是心臟主導的血液流失；右手腕內側出現芤脈，可能代表肺部或陰氣衰弱。
再者，芤脈出現在左手脈門，表示肝臟儲存的血液不足；若在右手脈門出現，則脾臟控制血液的能力下降。根據《脈訣》記載，如果芤脈出現在關脈，且伴有快速脈搏，可能是腸胃炎症的跡象。如果在左下腕脈發現芤脈，可能是便血的預兆；而在右下腕脈出現芤脈，可能代表腎火旺盛或精液流失。
張石頑指出，在太陽病中，脈象浮緊，但深按卻變為芤脈，這代表身體本質虛弱。若出現戰汗後病情緩解，則可能是暑熱疾病。如果脈象弦細芤遲，表示血液受到了損傷，芤脈正是失血的基本脈象。根據經典描述，脈象像搏擊般跳動，伴隨身體發熱的，通常是死亡的預兆。進一步解析「搏」這個詞，就是脈象看似強大，但實際上一按就消失了。一般來說，當血液流失而脈象芤時，如果某個脈位特別弦，或是伴有結、促、澀、滯等脈象，這表明陽氣無法到達該部位，是邪氣和虛弱共同存在的信號，也是瘀血聚集的地方。因此，診斷芤脈時，必須分辨是在一個脈位還是兩個脈位，或是一側手還是兩側手，然後再決定治療方案，這樣纔是符合規範的做法。
由此可見，芤脈主要反映血液虧虛，而血液瘀滯的情況下脈象通常會呈現結、澀的特徵。
《三昧》進一步解釋：芤脈的特徵是表面大而軟，中間似乎沒有力量，但細心感受仍能感受到根基的存在。不像虛脈那樣，表面看來虛大，但一按下去就完全消失無蹤。輕輕按壓芤脈時，會呈現出弦的特性，但又不像革脈那樣弦強有力，深按下去時卻完全空洞。浮芤脈象表示陰氣虧虛。而革脈象則是陰氣佔據了陽氣的位置，病情已十分嚴重。
5. 微脈
微脈纖細無神，柔弱之極，乃血氣俱虛之候。為畏寒，為恐懼，為怯弱，為少氣，為中虛，為脹滿，為嘔噦，為泄瀉，為虛汗，為食不化，為腰腹疼痛，為傷精失血，為眩運厥逆。此雖氣血俱虛，而尤為元陽虧損最是陰寒之象。《脈法》云：左寸驚怯，右寸氣促。左關寒攣，右關胃冷。
左尺得微，髓竭精枯。右尺見微，陽衰命絕。此按部位以察病也。夫微脈輕取之而如無，故曰陽氣衰；重按之而如無，故曰陰氣竭。長病得之多不救，謂其正氣將絕也；卒病得之或可生，謂其邪氣不至深重也。仲景曰：瞥瞥如羹上肥者陽氣微，縈縈如蜘蛛絲者陰氣衰。嘗見中風卒倒而脈微，暑風卒倒而脈微，皆為虛風之象，其脈多兼沉緩。
若中寒卒倒而脈微，為陰邪暴逆，所以微細欲絕也。傷寒以尺寸俱微緩，為厥陰受病者。微緩，是由緊而漸緩也。世多作微脈緩脈，恐未是。病邪傳至此經，不特正氣之虛，邪亦向衰之際，是以俱虛。不似少陰之脈微細，但欲寐耳。詳二經之脈，同一微也。而有陰盡復陽，陽去入陰之異。
細兼寒緊，緩見陽和。即太陽病，有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為無陽者；有面有熱色，邪未欲解而脈微者；有陰陽俱停，邪氣不傳而脈反微者。若以微為虛象，不行攻發，何以通邪氣之滯耶？必熱除身安而脈微，方可為欲愈之機。若太陽證具，而見足冷尺微，反為下焦虛寒之驗，可不建其中氣，而反行正發汗之例乎？諸引《傷寒論》多非微脈正解，讀者詳之。
白話文：
[微脈]
微脈表現為纖細無力，極度柔弱，這是血氣雙雙虛弱的徵兆。會感到畏寒、恐懼、怯懦、氣短、中氣不足、腹部脹滿、噁心、腹瀉、虛汗、消化不良、腰腹疼痛、精神疲憊及失血、頭暈目眩、四肢厥冷等症狀。這雖是氣血兩虛的現象，但更主要的是體內元陽嚴重損耗，呈現出極度陰寒的狀態。根據脈法記載，左手寸脈微弱表示心驚膽怯，右手寸脈微弱表示呼吸急促。左手關脈微弱表示寒涼收縮，右手關脈微弱表示胃寒。左手尺脈微弱表示骨髓枯竭、精氣耗盡，右手尺脈微弱表示陽氣衰竭、生命垂危。這是根據脈位來判斷病情。
微脈在輕觸時幾乎感覺不到，所以說是陽氣衰弱；重壓下去也幾乎感覺不到，所以說是陰氣枯竭。長期疾病出現這種脈象大多無法挽救，因為身體的正氣即將消逝；突然疾病出現這種脈象可能還可以康復，因為邪氣尚未深入。張仲景曾提到，脈象像肉湯表面的油脂一樣飄忽不定是陽氣微弱，脈象像蜘蛛絲一樣纖細是陰氣衰竭。曾經見過中風突然倒地脈象微弱，中暑突然倒地脈象微弱，這些都是虛弱風邪的象徵，脈象通常會伴有深沉緩慢的特徵。
如果因寒冷突然倒地脈象微弱，則是陰邪突然逆亂，所以脈象極細，快要消失。在傷寒病中，如果兩手腕部脈象都微弱緩慢，可能是厥陰經受病的跡象。微緩，是由緊張逐漸轉為緩慢。世人常將微脈與緩脈混為一談，恐怕不正確。當病邪傳到這個經絡時，不僅正氣虛弱，邪氣也在衰退，因此雙方都處於虛弱狀態。不像少陰經的脈象微細，只是想睡覺而已。詳細研究兩經的脈象，雖然同樣微弱，但有陰盡陽回，陽離陰入的不同。
細脈伴隨寒冷緊張，緩脈顯示陽氣和煦。就像太陽病，有發燒怕冷，熱多寒少，脈象微弱表示沒有陽氣；有臉色發紅，邪氣尚未完全解除，脈象微弱；有陰陽雙方都停滯不前，邪氣未傳播，脈象反而微弱。如果把微脈看做虛弱的象徵，不進行治療，如何能疏通邪氣的阻塞呢？只有當熱退身體安穩，脈象微弱，才能作為即將康復的徵兆。如果太陽病症狀明顯，卻出現腳冷、下肢脈象微弱，反而是下焦虛寒的證據，怎能不建立中氣，反而沿用正常的發汗方法呢？許多引用《傷寒論》的例子並非微脈的正確解釋，讀者應詳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