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貫》~ 卷六 (4)
卷六 (4)
1. 虛脈（陰）
〔經論〕虛脈遲大而軟，按之無力，隱指豁豁然空（《脈經川》）。
〔發明〕虛之為義，中空不足之象，專以軟而無力得名者也。虛之異於濡者，虛則遲大而無力，濡則細小而無力也。虛之異於芤者，虛則愈按而愈軟，芤則重按而仍見也。
〔辨誤〕《脈經》云：遲大而軟，按之豁豁然空。此言最為合義。雖不言浮字，而云按之豁然空，則浮字之義已包含矣。崔紫虛以為形大力薄，其虛可知，但欠遲字之義耳。《脈訣》云：尋之不足，舉之有餘。是浮脈而非虛脈矣。浮以有力得名，虛以無力取象。有餘二字安可施之虛脈乎？楊仁齋曰：狀似柳絮散慢而遲。
滑伯仁曰：散大而軟。二家之言俱是散脈，而非虛脈矣。愚按：虛脈按之雖軟，猶可見也；散脈按之絕無，不可見也。今並正之。
〔體象相類〕舉之遲大按之松，脈狀無涯類谷空，莫把芤虛為一例，芤來浮大似慈蔥。
虛脈浮大而遲，按之無力；芤脈浮大，按之中空。芤為脫血，虛為血虛。芤散二脈見浮脈。
〔主病〕脈虛身熱為傷暑，自汗怔忡驚悸多；發熱陰虛須早治，養營益氣莫蹉跎。
〔分部〕血不營心寸口虛，關中腹脹食難舒，骨蒸痿痹傷精血，卻在神門兩部居。
神門者，尺部也。《經》曰：血虛、脈虛。曰：氣來虛微為不及，病在內。曰：久病脈虛者，死。
〔貫釋〕虛為氣血俱虛之候，為暑。左寸為虛煩、為多汗，為恍惚多驚，為小兒驚風。右寸為氣不足，右關為食少，尺脈虛防泄瀉，又主腎怯，兼澀者必艱於嗣。氣口脈大而虛，為內傷於氣；若虛大而時見一澀，為內傷瘀血。
〔先哲格言〕《脈經》曰：血虛脈虛而獨不言氣虛者，何也？氣為陽，主浮分；血為陰，主沉分。今浮分大，而沉分空，故獨主血虛耳。若夫肺脈見之，又主氣怯者，肺與乾天合德，不浮而沉，氣分欲竭之兆也。
虛脈又主傷暑者，蓋暑為陽邪，其勢足以爍石流金，干於脾則吐利，干於心則煩心，並於上則頭重，並於下則便秘。其見於脈也，不洪數而反見虛者，因暑性炎熱，使人表氣易泄，故脈必虛耳。
〔參治活法〕張仲景云：脈虛不可吐；腹滿脈虛復厥者，不可下；脈陰陽俱虛，熱不止者，死。惟癲疾而脈虛可治者，以其神出舍空，可行峻補。若脈實大，為頑痰固結，搜滌不應為難耳。
白話文：
【虛脈（陰）】
【經典理論】虛脈特徵是遲緩、寬大且軟弱，用力按壓會感到毫無力量，就像是手指探入空洞般的感覺。
【解釋】虛脈的意義，呈現一種中空且不足的狀態，專門以軟弱無力來定義。虛脈和濡脈的不同在於，虛脈是遲緩寬大且無力，而濡脈是細小無力。虛脈和芤脈的區別在於，虛脈在越用力按壓就越軟弱，而芤脈在重壓下依舊可以感受到。
【辨析錯誤】《脈經》描述虛脈為遲緩寬大且軟弱，按壓後感覺空洞。這是最符合虛脈定義的描述。雖然沒有提及“浮”這個字，但提到按壓後感覺空洞，這已經包含了“浮”的意思。崔紫虛認為形狀大但力量薄，可以看出虛的特徵，只是缺少了遲緩的含義。《脈訣》提到“尋之不足，舉之有餘”，這是描述浮脈，而不是虛脈。浮脈以有力為特徵，而虛脈以無力為形象。如何能將“有餘”二字用在虛脈上呢？楊仁齋說虛脈像柳絮般散亂緩慢。滑伯仁說虛脈散開且軟弱。這兩位的描述都是在講散脈，而不是虛脈。我認為，虛脈即使在按壓下雖軟弱，但仍可以感知；散脈在按壓下完全消失，無法感知。現在我將這些誤解進行修正。
【相似脈象】輕觸時寬大且遲緩，用力按壓則鬆散，脈象無邊無際，類似空谷。不要將芤脈和虛脈混為一談，芤脈浮動寬大如慈蔥。
虛脈浮動寬大且遲緩，按壓時無力；芤脈浮動寬大，按壓中間空洞。芤脈表示失血，虛脈表示血虛。芤脈和散脈都可見於浮脈。
【主病】脈虛伴隨身體發熱是暑熱傷害，自汗、心悸頻繁出現；陰虛發熱需及早治療，滋養血液和提升氣力刻不容緩。
【部位】血液不能滋養心臟時，寸口脈象虛弱；關脈顯示腹部脹滿，進食困難；骨蒸、萎縮、精血損傷等症狀，主要出現在神門兩部。
神門是指尺部。經典記載：“血虛、脈虛。”“氣息虛弱為不足，疾病在內部。”“長期患病脈象虛弱的人，將會死亡。”
【綜合解釋】虛脈代表氣血皆虛的症狀，與暑熱相關。左寸脈象虛弱表示心煩、多汗、精神恍惚和驚嚇，適用於小兒驚風。右寸脈象虛弱表示氣不足，右關脈象虛弱表示食慾不振，尺脈虛弱預示泄瀉，同時主導腎虛，如果伴有滯塞，可能導致生育困難。氣口脈象大且虛弱，表示內傷於氣；如果虛大時偶爾出現滯塞，表示內傷於瘀血。
【前人智慧】《脈經》指出，血虛脈象虛弱，但未提及氣虛，這是為什麼呢？氣屬於陽性，主導浮動部分；血屬於陰性，主導深沉部分。現在浮動部分大，深沉部分空洞，因此主要顯示血虛。如果肺脈出現這種情況，又表示氣怯，因為肺與乾天相符，不應該沉下去，這是氣分衰竭的徵兆。
虛脈也主導暑熱傷害。因為暑熱屬於陽性邪氣，其強度足以熔化岩石，侵蝕金屬。影響脾臟則引起嘔吐和腹瀉，影響心臟則引起心煩，向上影響會導致頭痛，向下影響會導致便祕。在脈象上，不是洪大或快速，而是呈現虛弱，是因為暑熱的性質炎熱，容易讓人體表面的氣流失，所以脈象必定虛弱。
【治療原則】張仲景說，脈象虛弱不可使用催吐；腹滿且脈象虛弱伴隨厥冷者，不可使用瀉下；脈象陰陽皆虛，發熱不止者，將會死亡。只有癲狂病患脈象虛弱可治療，因為神經活動過度，可以使用強烈的補益方法。如果脈象實大，表示頑固痰液凝結，搜刮和清除困難。
2. 實脈（陽）
（經論〕實脈浮沉皆得，脈大而長微弦，應指愊愊然（《脈經》）。
〔發明〕實為陽盛有餘，故脈來浮沉皆得大且長而堅實也。愊愊，堅實貌。
〔辨誤〕《脈訣》言如繩應指來，則是緊脈之形，而非實脈之象矣。夫緊脈之與實脈，雖相類而實相懸，但緊脈弦急如切繩，而左右彈人手，實脈則大且長，三候皆有力也。
〔體象〕浮沉皆得大而長，應指無虛愊愊強，熱蘊三焦成壯火，通腸發汗始安康。
〔相類〕實脈浮沉有力強，緊如彈索轉無常，須知牢脈幫筋骨，實大微弦更帶長。
浮沉有力為實，弦急彈人為緊，沉而實大微弦而長曰牢。
〔主病〕實脈為陽火鬱成，發狂譫語吐頻頻，或為陽毒或傷食，大便不通或氣疼。
《經》曰：血實脈實。曰：脈實者，水穀為病。曰：氣來實強，是謂太過。
〔辨誤〕《脈經》曰：尺實，小腹痛、小便難。《脈訣》言尺實，小便不禁，與《脈經》相反。
按：緊脈者，熱為寒束，故其象繃急而不寬舒；實脈者，邪為火迫，故其象堅滿而不和柔。以證合之，以理察之，便昭昭於心目之間。又按：張潔古惑於偽《訣》實主虛寒之說，而遂以姜附施治，此甚不可為訓。或實脈而兼緊者，庶乎相當。苟非緊象，而大溫之劑施於大熱之人，其不立斃者幾希！以潔古之智，當必是兼緊之治法無疑耳。
〔分部〕寸（左）實咽疼口舌瘡，（右寸）氣填痰壅目紅𥉂,（右關）脾宮中滿消中熱，（左）尺實腰腸痛（右尺）便難。
〔貫釋〕實為三焦氣滿實熱之象。主病皆邪熱蘊蓄有餘之證，故為嘔、為痛、為氣塞、為䐜脹、為氣聚、為食積、為利等病也。左寸實，心中積熱、口舌瘡、咽疼痛；實大，頭面熱風，煩躁，體疼，面赤。關實，腹脅痛滿；實而大，肝盛目暗赤痛。尺實，小腹痛，小便澀；實而滑，淋漓莖痛，溺赤；實大，膀胱熱，溺難；實而緊，腰痛。
右寸實，胸中熱，痰嗽，煩滿；實而大，肺熱咽燥痛，喘嗽氣壅。關實，伏陽蒸內，脾虛食少，胃氣滯；實而大，脾熱消中，善飢，口乾，勞倦。尺實，臍下痛，便難，或時下利。
〔先哲格言〕李士材云：脈實必有大邪大熱，大積大聚，故《經》云血實脈實，又云氣來實強，是謂太過。由是測之，皆主實熱。其所主病大約與數脈相類，而實則過之，以其蘊蓄之深也。
吳鶴皋云：實而靜，三部相得，氣有餘；實而躁，三部不相得，里有邪也，當下之。若一部獨實，必辨臟而責之。婦人尺中實有孕。
〔參治活法〕傷寒陽明病，不大便而脈實，宜下之。下後脈實大，或暴微欲絕，熱不止者，死。厥陰病，下利，脈實者，下之，死。若消癉、鼓脹、堅積等病，皆以脈實為可治。若泄而脫血，及新產驟虛，久病虛羸，而得實大之脈者，為難治。
白話文：
[實脈（陽）]
（經論）實脈在表面或深層都能觸及，脈象顯得粗大且長，略帶弦狀，手指按壓下去能感受到堅實感。（出自《脈經》）
（發明）實脈象顯示的是陽氣旺盛，因此無論在表面或深層都能感受到脈象的粗大且長，且堅實。"愊愊"描述的就是這種堅實的特性。
（辨誤）《脈訣》中提到實脈如繩般纏繞手指，這是緊脈的特徵，並非實脈。緊脈和實脈雖然相似，但兩者差異明顯。緊脈的脈象緊急如繩，且向左右彈動手指；而實脈的脈象則是粗大且長，三個部位的力度都很強。
（體象）無論在表面或深層都能感受到脈象的粗大且長，手指按壓下去沒有空虛感，反而感覺到強烈的堅實感。體內熱量堆積在三焦，形成壯火，唯有通腸和發汗才能恢復健康。
（相類）實脈在表面或深層都能感受到其力度，緊脈則像繩索一樣緊繃，且力度變化不定。牢脈則是在筋骨上產生影響，實脈粗大且略帶弦狀，且脈象長。
（主病）實脈象通常是由於陽火鬱結而成，可能引發精神錯亂，頻繁的嘔吐，或是陽毒或食物中毒，亦可能是大便不通暢或氣痛。
《經》中寫道：血實脈實。又寫道：脈實，是由於水谷引起的疾病。再寫道：氣來實強，這被稱為太過。
（辨誤）《脈經》中寫道：尺脈實，會導致小腹痛、小便困難。《脈訣》中卻說尺脈實，會導致小便失禁，與《脈經》中的描述完全相反。
（分部）左寸實，可能引起咽喉疼痛、口腔潰瘍；右寸實，可能引起氣滯、痰多、眼睛紅腫；右關實，可能導致脾虛、消化不良、熱症；左尺實，可能導致腰腸疼痛；右尺實，可能導致排便困難。
（貫釋）實脈象通常顯示的是三焦氣滿且實熱的症狀。它所主導的疾病都是由邪熱蓄積過剩造成的，可能導致嘔吐、疼痛、氣塞、脹氣、氣聚、食積、腹瀉等症狀。左寸實，可能導致心臟積熱、口腔潰瘍、咽喉疼痛；右寸實，可能導致胸部熱痛、咳嗽、煩悶；右關實，可能導致腹部脹痛；左尺實，可能導致小腹痛、小便困難。
（先哲格言）李士材表示：脈實一定伴隨著大邪大熱，大積大聚。《經》中寫道血實脈實，又寫道氣來實強，這被稱為太過。由此推斷，這都主導著實熱。它所主導的疾病大致與數脈相似，但實脈的影響更深遠，因為它蓄積的深度更深。
吳鶴皋表示：實脈若平穩，三個部位都能獲得平衡，表示氣有餘；實脈若躁動，三個部位失去平衡，表示裡有邪氣，應該用下法治療。如果只有一個部位的脈象實，必須根據臟腑辨別。婦人尺脈實，可能懷孕。
（參治活法）對於傷寒陽明病，如果大便不通且脈象實，應該用下法治療。治療後，如果脈象仍然實大，或突然變得微弱，熱度不減，可能會死亡。對於厥陰病，如果腹瀉且脈象實，用下法治療，可能會死亡。對於消瘦、鼓脹、堅積等疾病，如果脈象實，通常是可以治療的。然而，對於腹瀉、脫血、新產驟虛、久病虛羸等疾病，如果脈象實大，通常是難以治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