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訣彙辨》~ 卷一 (3)
卷一 (3)
1. 審象論
夫證之不齊，莫可端倪，而盡欲以三指洞其機，則戛戛乎難之矣。語云，胸中了了，指下難明。此深心體認，不肯自欺之言。然脈雖變化無定，而陰陽、表裡、寒熱、虛實之應於指下，又自有確乎不易之理。思之思之，鬼神將通之耳。一曰，比類以晰其似。所以明相類之脈，比其類而合之，辨其異而分之，鮮不決之疑矣。
白話文：
各種病症千差萬別，難以用三根手指來確診，真是難上加難。俗話說：「心中有數，手指下卻難以明辨。」這是體會深刻，不願意自欺欺人的話。脈象變化多端，但陰陽、表裡、寒熱、虛實這些應於手指下的變化，確有一定的規律。仔細思量，自然能領悟其中奧妙。有一種方法，就是比類而明其相似之處。也就是將相似的脈象歸類比較，辨別其不同之處，這樣就不會有不明確的疑惑了。
如遲之與緩，似乎同也，而遲則一息三至，脈小而衰；緩則一息四至，脈大而徐。沉之於伏，似乎同也，而沉則輕舉則無，重按乃得；伏則重按亦無，推筋乃見。數、緊、滑，似乎同也，而數則來往急迫，呼吸六至；緊則左右彈指，狀如切繩；滑則往來流利，如珠圓滑。浮、虛、芤，似乎同也，而浮則舉之有餘，按之不足；虛則舉之遲大，按之則無；芤則浮沉可見，中候則無。濡之與弱，似乎同也，而濡則細軟而浮；弱則細微而沉。
白話文：
遲和緩
遲和緩看似相同，但遲脈每分鐘三至四次，脈搏微弱無力；緩脈每分鐘四次，脈搏寬大緩和。
沉和伏
沉脈和伏脈看似相同，但沉脈輕按摸不到，重按才能摸到；伏脈重按也摸不到，只有推動肌肉纔看得到。
數、緊、滑
數脈、緊脈、滑脈看似相同，但數脈脈搏來往急促，呼吸每分鐘六次；緊脈左右彈動，就像切繩子的聲音；滑脈脈搏來往流暢，如珠子滾動。
浮、虛、芤
浮脈、虛脈、芤脈看似相同，但浮脈抬手摸較明顯，按下去摸不到；虛脈抬手摸遲緩有力，按下去摸不到；芤脈浮沉可見，中候脈則看不到。
濡和弱
濡脈和弱脈看似相同，但濡脈細軟而浮；弱脈細微而沉。
微之與細，似乎同也，而微則不及於細，若有若無，狀類蛛絲；細則稍勝於微，應指極細，狀比一線。弦、長，似乎同也，而弦則狀如弓弦，端直挺然而搏指；長如長竿，過於本位而不搏指。短與動，似乎同也，而短為陰脈，無頭無尾，其來遲滯；動為陽脈，無頭無尾，其來數滑。
白話文：
「微」和「細」表面上很像，但「微」比「細」不明顯，若有若無，就像蜘蛛絲一樣。而「細」比「微」稍明顯，表示非常細，就像一條線一樣。
「弦」和「長」表面上很像，但「弦」就像弓弦一樣，直直的繃緊在手指上。而「長」就像長竿，超過了它的位置，沒有繃緊在手指上。
「短」和「動」表面上很像，但「短」是陰脈，沒有開始和結束，出現得很緩慢。「動」是陽脈，也沒有開始和結束，出現得很快速流暢。
洪之與實，似乎同也，而洪則狀如洪水，盛大滿指，重按稍減；實乃充實，應指有力，舉按皆然。牢之與革，似乎同也，而牢則實大而弦，牢守其位；革則虛大浮弦，內虛外急。促、結、澀、代，似乎同也，而促則急促，數時暫止；結為凝結，遲則暫止，澀則遲短澀滯，至至帶止，三五不調；代則動而中止，不能自還，止數有常，非暫之比。一曰，對舉以明相反之脈。
白話文：
洪脈和實脈，看起來很像，但洪脈就像洪水一樣，又大又滿，按壓後會稍微減弱。而實脈是充實飽滿的，手指按壓後有力量感，不論大力還是輕微按壓，感覺都一樣。
牢脈和革脈，看起來很像，但牢脈實大而緊繃，脈象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而革脈虛大而浮動，內虛外急。
促脈、結脈、澀脈、代脈，看起來很像，但促脈急促短促，時而暫停。結脈凝結，如果動作較慢就會暫停。澀脈遲緩短促，滯澀難行，直到末端才會停止，而且脈象不規律。代脈在運動後停止，不能自行恢復，停頓的時間有一定的規律，和促脈的暫停不同。
以上是對舉的脈象，用來區分不同類型的脈象。
有可因此而悟彼，令陰陽不亂也。如浮、沉者，脈之升降也。以察陰陽，以分表裡；浮法天為輕清，沉法地為重濁也。遲、數者，脈之急慢也。脈以四至為平，如見五至，必形氣壯盛，或閏以太息，（五至。）皆為無疴之象。不及為遲，太過為數。遲陰在臟，數陽在腑。數在上為陽中之陰，在下為陰中之陽。
白話文：
從這些不同的脈象，可以推知相應的病症，使陰陽和諧而不失調。
例如：「浮脈」和「沉脈」反映了脈氣的升降。浮脈體現天屬陽的輕清，沉脈體現地屬陰的重濁，可用來觀察陰陽的變化，區分表證和裡證。
「遲脈」和「數脈」表示脈搏的快慢。正常脈搏應為「四至」，即每呼吸三次脈搏跳動一次。若脈搏每呼吸四次跳動，則表明氣血旺盛。偶爾出現嘆息，或者脈搏之間出現間隔（閏以太息），都是健康的表現。
若脈搏跳動次數不足，則為「遲脈」，表示陰氣在臟腑內過盛；若脈搏跳動次數過快，則為「數脈」，表示陽氣在臟腑內過盛。 數脈出現在身體上部時，表示陽中偏陰；出現在身體下部時，表示陰中偏陽。
遲在上為陽中之陰，在下為陰中之陽。虛、實者，脈之剛柔也。皆以內之有餘不足，故咸以按而知。長、短者，脈之盈縮也。長有見於尺寸，有通於三部，短只見於尺寸。蓋必質於中而後知。過於中為長，不及於中為短。滑、澀者脈之通滯也。千金曰：「滑者血多氣少，血多故流利圓滑。
白話文：
遲脈，在上面時是陽脈中的陰脈，在下面時是陰脈中的陽脈。虛脈和實脈，是脈搏的軟弱和有力。這些都是根據身體內部氣血的盈虧來判斷的，所以都可以通過按壓脈搏來知道。長脈和短脈，是脈搏的脹大或縮小。長脈有表現在寸脈和尺脈，也有貫通三部的。短脈只表現在寸脈和尺脈。一定要先了解身體的本質，才能知道脈搏的長短。超過中和之氣的量就是長脈，達不到中和之氣的量就是短脈。滑脈和澀脈，是脈搏的流暢或滯澀。《千金方》說：「滑脈是血多氣少，血多所以流暢圓滑。
澀者氣多血少，血少故艱澀而散。」洪、微者，脈之盛衰也。血熱而盛，氣隨以溢，滿指洪大，沖湧有餘，故洪為盛。氣虛而寒，血隨以澀，應指而細，欲絕非絕，故微為衰。緊、緩者，脈之張弛也。緊為寒傷營血，脈絡激搏，若風起水湧，又如切繩轉索。緩為風傷衛氣，營血不流，不能疾速。
白話文：
脈象澀滯表示氣多血少，血少就導致脈象艱澀而散亂。
「洪」和「微」形容脈象的強盛和衰弱。「洪」代表氣血旺盛，氣隨血溢出，脈象充盈波動，滿溢於手指，有餘力沖湧。「微」代表氣虛血寒，氣隨血澀滯，脈象細弱，似有若無。
「緊」和「緩」形容脈象的張力和鬆弛。「緊」表示寒邪損傷營血，脈絡受激，脈象如風起浪湧，又如切斷的繩子在扭動。「緩」表示風邪損傷衛氣，營血運行不暢，脈象不能快速。
數見關上，形如豆大，厥厥動搖，異於他部者，動也。藏於內不見其形，脈在筋下者，伏也。結、促者，脈之陰陽也。陽甚則促，脈疾而時止。陰甚則結，脈徐而時止。至於代、牢、弦、革、芤、濡、細、弱八脈，則又不可對舉也。《三因》盡為偶名，不知既非，一陰一陽，寧必過鑿乎！經曰，前大後小，前小後大。
白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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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脈搏出現在皮膚表面，大小如豆，且晃動不停，與其他部位的脈搏不同，這種情況稱為「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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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脈搏藏在皮膚裡面看不見，且位於肌腱下方，這種情況稱為「伏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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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搏的「結」和「促」表示脈搏的陰陽狀態。陽氣過剩則脈搏「促」，跳動快且時有停頓。陰氣過剩則脈搏「結」，跳動慢且時有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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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代、牢、弦、革、芤、濡、細、弱」這八種脈象，不能僅憑字面意思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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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因方》中這些脈象都是成對出現的，即一陰一陽。如果只看到其中一種脈象，不能武斷地下結論，認為一定是偏陰或偏陽，這樣就太過於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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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記載，脈象呈前面大後面小的，或者前面小後面大的變化，都是正常的現象。
來疾去徐，來徐去疾，去不盛來反盛。乍大乍小，乍長乍短，乍數乍疏。是二二脈偶見也，不可不知。一曰，辨兼至者。所以明相互之脈。大抵脈獨見為證者鮮，合眾脈為證者多，姑舉一二，以例其餘。如似沉、似伏，實、大、弦、長之合為勞極；軟、浮細之合為濡之類是也。
白話文：
如果脈象來得快，去得慢；或者來得慢，去得快；如果去脈不夠明顯而來脈卻很明顯；或者脈象忽大忽小、忽長忽短、忽密忽疏。這都是兩條不同的脈象偶然出現，不能不加以瞭解。第一條，辨別脈象兼見的情況。這是為了弄清相互伴隨的脈象。一般來說，單獨出現的脈象作為證據的很少，多數情況下是多種脈象結合在一起作為證據，暫且舉一兩個例子，來類推其餘的。例如，似沉似伏、實大弦長結合在一起，是勞累過度的證據；柔軟浮細結合在一起，是身體濡濕的證據，類似的還有很多。
合眾脈之形為一證者，如浮、緩為不仁；浮、滑為飲；浮、洪、大而長為風眩顛疾之類是也。有二合脈有三四合脈者，然又有一脈獨見而為病亦多者，如浮為風，又為虛，又為氣，此一脈之證合也。一曰察平脈以定其常。所以明本部之脈，而治無病之候。未能精稔，將有無病妄藥之弊矣。
白話文：
把所有脈象特徵組合起來作為一個證狀，例如：浮脈且緩慢表示身體虛弱；浮脈且滑利表示有水飲；浮脈、洪脈、脈搏寬大且持久表示風眩、頭暈等疾病。有兩種脈象特徵組合、有三到四種脈象特徵組合的，但也有一種脈象特徵單獨出現而導致疾病的也很多，例如：浮脈表示有風邪，也表示身體虛弱，也表示氣不足，這是單一脈象特徵的證狀組合。首先要觀察脈象平穩，以確定它是否正常。這樣才能明確患者體內的脈象，從而治療無病的徵兆。如果不能精確掌握，就會出現無病而妄用藥物的弊端。
如足厥陰肝脈弦細而長，足少陰腎脈沉實而滑，足太陰脾脈沉軟而緩，足少陽膽脈弦大而浮，足陽明胃脈浮長而緩，足太陽膀胱脈洪滑而長，手少陰心脈洪大而散，手太陰肺脈浮澀而短，手厥陰心包絡脈浮大而散，手少陽三焦脈洪大而急，手陽明大腸脈浮短而滑，手太陽小腸脈洪大而緊。一曰，準時令者所以見四時之變其狀，各自不同，脈與之應也。
白話文：
如果足厥陰肝經的脈搏細長有彈性，足少陰腎經的脈搏沉穩滑順，足太陰脾經的脈搏沉軟遲緩，足少陽膽經的脈搏有彈性、大而浮，足陽明胃經的脈搏浮長緩慢，足太陽膀胱經的脈搏洪大滑順且長，手少陰心經的脈搏洪大而散亂，手太陰肺經的脈搏浮澀短促，手厥陰心包絡經的脈搏浮大散亂，手少陽三焦經的脈搏洪大急促，手陽明大腸經的脈搏浮短滑順，手太陽小腸經的脈搏洪大緊實。
有句俗話說：「準時令者」，是指根據季節的不同，脈象的變化也會有所不同。脈象會隨著季節的變化而相應調整。
十二月大寒至二月春分為初之氣，厥陰風木主令，經曰，厥陰之至其脈弦。春分至小滿為二之氣，少陰君火主令，經曰，少陰之至其脈鉤。小滿至六月大暑為三之氣，少陽相火主令，經曰，少陽之至大而浮。大暑至八月秋分為四之氣，太陰濕土主令，經曰，太陰之至其脈沉。
白話文：
從十二月的大寒節氣到二月初的春分節氣，是春天的開始，由「厥陰風木」當令。醫書中說：「厥陰之氣盛時，脈搏會呈現弦狀。」
從春分到小滿節氣，是春天的第二個階段，由「少陰君火」當令。醫書中說：「少陰之氣盛時，脈搏會呈現鉤狀。」
從小滿到六月的大暑節氣，是夏天的第一個階段，由「少陽相火」當令。醫書中說：「少陽之氣盛時，脈搏會變得洪大和浮。」
從大暑到八月初的秋分節氣，是夏天的第二個階段，由「太陰濕土」當令。醫書中說：「太陰之氣盛時，脈搏會沉細。」
秋分至十月小雪為五之氣，陽明燥金主令，經曰，陽明之至短而澀。小雪至十二月大寒為六之氣，太陽寒水主令，經曰，太陽之至大而長。一曰，察真藏脈者。所以明不治之脈與決短期。往而不返，如水之流；止而不揚，如杯之覆。使其在肺，則上而微茫下而斷絕，無根蕭索。
白話文：
從秋分到十月小雪，是五行的金氣主導。經文記載，陽明金性的氣質，特點是乾燥而收斂。小雪到十二月大寒，是六行的水氣主導。經文記載，太陽水性的氣質，特點是寒冷而滋潤。
醫者需要觀察真藏脈的狀態。這是為了了解不能治療的脈相，以及能判斷預後時間長短。脈相如果流動不回，就像水流一樣；脈相如果停止不鼓動，就像蓋住杯口一樣。如果這樣的脈相出現於肺經，脈氣表現為向上浮動而微弱，向下走行而斷絕，就像沒有根基一樣，顯得蕭索衰弱。
使其在腎，則解散而去，欲藏無入，去如解索，彈搏而來，所藏盡出，來如彈石。在命門右腎與左腎同，但內藏相火，故其絕也，忽爾靜中一躍，如蝦之遊，如魚之翔，火欲絕而忽焰之象也。使其在膀胱，則氾濫不收，至如湧泉，以其藏津液而為州都之官，故絕形如此。凡斯六者皆脈中至為吃緊之處，況有象可求學者精勤，則熟能生巧，三指多回春之德矣。
白話文：
如果在腎臟，精氣就會逐漸消散，想要收斂卻無法存留，就像解開繩索般流失。精氣像彈起的石頭一樣被釋放出來，來勢如猛虎。命門位於右腎和左腎之間，但內部蘊藏著相火，因此當相火衰竭時，會在平靜中突然跳動，就像蝦子的遊動或魚兒的飛翔。這是相火將盡卻又突然燃燒的跡象。如果在膀胱，津液就會氾濫成災，就像湧出的泉水。由於膀胱儲藏津液並主管水液代謝，因此衰竭時的表現就是如此。以上六個部位都是脈診中至關重要的位置。如果精通這些部位的象徵，學者就能勤奮精進，熟能生巧，並發揮三指回春之功效。
若不揣者，乃妄圖形象，弄巧成拙，最為可笑。夫脈理淵微，須心領神會，未可以言求，而可以圖示乎！如脈之浮沉、大小、長短、弦細，猶可圖也，如遲數、結促，亦何從描畫乎！欲學岐黃精蘊，而為紙上筌蹄，是又執形象而趨於愚妄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