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經懸解》~ 卷上 (4)
卷上 (4)
1. 十六難
十六難曰：脈有三部九候，有陰陽，有輕重，有六十首，一脈變為四時，離聖久遠，各自是其法，何以別之？然：是其病，有內外證。
三部九候，見十八難。陰陽，見四難。輕重，見五難。六十首，《素問·方盛衰論》：聖人持診之道，先後陰陽而持之，奇恆之勢，乃六十首，蓋上古診法也。一脈變為四時，即十五難春弦、夏鉤、秋毛、冬石也。脈法不一，離聖久遠，人各自是其法，何以別其是非長短也？是其病，有內外證，言凡病，但以內外之證驗之，自得其真，不必拘拘於諸法也。
其病為之奈何？然：假令得肝脈，其外證善潔面青善怒，其內證臍左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滿閉，溲便難，四肢轉筋，有是者，肝也，無是者，非也。
肝脈弦，其色青，其志怒（凡物稍不如意則怒生，是為善潔）。其位在臍左，其主筋，其性疏泄，風木鬱遏，疏泄不行，則腹滿便閉，前後皆阻，四肢轉筋也。
假令得心脈，其外證面赤口乾善笑，其內證臍上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煩心心痛，掌中熱而啘，有是者，心也，無是者，非也。
心脈鉤，其色赤，其聲笑，其位在臍上。啘，嘔而無物，心煩作惡也。
假令得脾脈，其外證面黃善噫善思善味，其內證當臍上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腹脹滿，食不消，體重節痛，怠惰嗜臥，四肢不收，有是者，脾也，無是者，非也。
脾脈代（脾脈緩，隨四時更代，弦鉤毛石之中而有緩象，是即脾脈，脾不主時也），其色黃，其志思，其主味，其位當臍，其主四肢。脾為太陰濕土，濕旺脾郁，不能消化水穀，則腹滿食停（脾郁腹滿，則胃氣上逆，而生噦噫），體重節痛（濕流關節），怠惰嗜臥（脾土困倦，則欲臥眠），四肢不收也。
假令得肺脈，其外證面白善嚏，悲愁不樂，欲哭，其內證臍右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喘咳，灑淅寒熱，有是者，肺也，無是者，非也。
肺脈毛，其色白。其竅鼻，肺氣逆沖，出於鼻竅，則為嚏。其志悲，其聲哭，其位在臍右，其藏氣，肺氣阻逆，則生喘咳。其主皮毛，皮毛感傷，則生寒熱。（灑淅，皮毛振悚）
假令得腎脈，其外證色黑，善恐欠，其內證臍下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逆氣，小腹急痛，泄而下重，足脛寒而逆，有是者，腎也，無是者，非也。
腎脈石，其色黑，其志恐。其性蟄藏，日暮陰隆，腎氣上引，陽將蟄而未蟄，陰引而下，陽引而上，則為欠，欠者，開口呵氣也。其位在臍下，木生於水，水寒不能生木，甲木上拔，則病逆氣，乙木下衝，則小腹急痛，泄而下重。其主骨髓，骨髓失溫，則足脛寒逆也。
白話文：
第十六難說：脈象有三部九候的區分，有陰陽的差異，有輕重的變化，總共有六十種基本脈象。一種脈象會隨著四季變化，但是後世的醫者離古代聖賢的診脈方法已經很遠了，大家各自遵循自己的方法，要如何辨別這些方法的對錯呢？其實：診斷疾病要根據病症的內外表現來判斷。
三部九候的說法，在第十八難有提到。陰陽的區分，在第四難有提到。輕重的差異，在第五難有提到。六十種基本脈象，《素問·方盛衰論》提到：聖人診脈的方法，是先辨別陰陽，再根據陰陽的變化來判斷脈象，這就是古老的六十種基本脈象。一種脈象隨著四季變化，也就是第十五難提到的春弦、夏鉤、秋毛、冬石。脈法不統一，後世醫者離聖賢的教導很遠，大家各自堅持自己的方法，要如何判斷這些方法的對錯呢？判斷是否為某種疾病，要根據其內在和外在的症狀來驗證，自然就能得到正確的結果，不必拘泥於各種不同的診脈方法。
要如何判斷是什麼病呢？例如，摸到肝脈，如果外在表現是臉色發青、愛乾淨、容易發怒，內在表現是肚臍左邊有搏動的氣，按下去感覺硬且疼痛，而且有腹脹、大小便困難、四肢抽筋等症狀，那麼就是肝病，如果沒有這些症狀，就不是肝病。
肝脈的脈象是弦，顏色是青色，情志是容易發怒（只要事情稍不如意就會生氣，這是屬於愛乾淨的特性）。肝的位置在肚臍左邊，主管筋，其特性是疏泄。如果肝的風木之氣受到壓抑，疏泄功能失常，就會腹脹、便秘，前後通道都阻塞，還會導致四肢抽筋。
例如，摸到心脈，如果外在表現是臉色發紅、口乾、喜歡笑，內在表現是肚臍上有搏動的氣，按下去感覺硬且疼痛，而且有心煩、心痛、手掌發熱和乾嘔等症狀，那麼就是心病，如果沒有這些症狀，就不是心病。
心脈的脈象是鉤，顏色是紅色，聲音是笑聲，位置在肚臍上方。乾嘔是想吐卻吐不出東西，還會心煩噁心。
例如，摸到脾脈，如果外在表現是臉色發黃、容易打嗝、喜歡思考、對食物有特別的喜好，內在表現是肚臍處有搏動的氣，按下去感覺硬且疼痛，而且有腹脹、消化不良、身體沉重、關節疼痛、疲倦想睡、四肢無力等症狀，那麼就是脾病，如果沒有這些症狀，就不是脾病。
脾脈的脈象是代（脾脈是緩慢的，隨著四季更替，在弦、鉤、毛、石等脈象中都有緩慢的現象，這就是脾脈，脾不主時令），顏色是黃色，情志是思慮，主管味覺，位置在肚臍處，主管四肢。脾屬太陰濕土，濕氣旺盛導致脾氣鬱結，不能消化水穀，就會腹脹、食物停滯（脾氣鬱結導致腹脹，胃氣上逆，就會打嗝和噫氣），身體沉重、關節疼痛（濕氣流竄到關節），疲倦嗜睡（脾土困頓，就會想睡覺），四肢無力。
例如，摸到肺脈，如果外在表現是臉色蒼白、容易打噴嚏、悲傷憂愁、想哭，內在表現是肚臍右邊有搏動的氣，按下去感覺硬且疼痛，而且有喘咳、忽冷忽熱等症狀，那麼就是肺病，如果沒有這些症狀，就不是肺病。
肺脈的脈象是毛，顏色是白色。肺開竅於鼻，肺氣逆衝，從鼻竅而出，就會打噴嚏。情志是悲傷，聲音是哭聲，位置在肚臍右邊，主管氣的運行。肺氣阻滯，就會喘咳。肺主管皮膚毛髮，皮膚毛髮受到損傷，就會產生忽冷忽熱的症狀。（灑淅，指皮膚毛髮顫抖）
例如，摸到腎脈，如果外在表現是臉色發黑、容易恐懼、經常打哈欠，內在表現是肚臍下邊有搏動的氣，按下去感覺硬且疼痛，而且有氣逆、小腹絞痛、腹瀉、肛門下墜感、腿腳冰冷等症狀，那麼就是腎病，如果沒有這些症狀，就不是腎病。
腎脈的脈象是石，顏色是黑色，情志是恐懼。其特性是潛藏。到了傍晚陰氣旺盛，腎氣上引，陽氣將要潛藏卻還未完全潛藏，陰氣引導向下，陽氣引導向上，就會打哈欠，打哈欠就是張口呼氣。腎的位置在肚臍下邊，木生於水，水寒無法生木，甲木向上升發，就會產生氣逆的症狀，乙木向下衝，就會導致小腹絞痛、腹瀉、肛門下墜感。腎主管骨髓，骨髓失去溫養，就會腿腳冰冷。
2. 十七難
十七難曰：經言病或有死，或有不治自愈，或連年月不已，其生死存亡，可切脈而知之耶？然：可盡知也。
經，《素問》「脈要精微」、「平人氣象」諸論。
診病若閉目不欲見人者，脈當得肝脈強急而長，而反得肺脈浮短而澀者，死也。
肝竅於目，閉目不欲見人，肝木陷也，故當得肝脈，而反得肺脈者，死，金剋木也。
病若開目而渴，心下牢者，脈當得緊實而數，而反得沉濡而微者，死也。
肝膽同氣，開目而渴，心下牢者，膽木上逆也，故當得膽脈，而反得腎脈者，死，膽木化氣於相火，水剋火也。
病若吐血，復鼽衄血者，脈當沉細，而反浮大而牢者，死也。鼽，音求。
吐血衄血，肺胃上逆，收氣不行也，而反得心脈者，死，火剋金也。
病若譫言妄語，身當有熱，脈當洪大，而反手足厥冷，脈沉細微者，死也。
譫言妄語，心火上炎也，故身當有熱，脈當洪大，而反得腎脈者，水剋火也，水勝火熄而譫言者，神敗也，是以死。
病若大腹而泄者，脈當微細而澀，反緊大而滑者，死也。
大腹而泄者，脾土濕陷而木賊也，微細而澀，肺脈也，而反得肝脈者，死，木剋土也。
白話文：
第十七難題說：經典上說，疾病有時會導致死亡，有時會不治療自己好，有時會持續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那麼這種情況下的生死存亡，可以通過把脈來知道嗎？答案是：可以完全知道。
這裡的經典，指的是《素問》中的「脈要精微」、「平人氣象」等篇章。
如果病人診病時閉著眼睛，不願意看人，他的脈象應該是肝脈的強勁、急促而長的，但如果反而得到肺脈浮在表面、短而澀的脈象，這就是死證。
因為肝臟的竅孔在眼睛，閉著眼睛不願意看人，是肝木下陷的表現，所以應該得到肝脈，但反而得到肺脈，這是死證，因為金剋木。
如果病人睜著眼睛覺得口渴，而且心下部位感覺堅硬，他的脈象應該是緊實而快的，但如果反而得到沉、軟、微弱的脈象，這就是死證。
因為肝和膽的氣是相通的，睜著眼睛覺得口渴，心下部位感覺堅硬，是膽木向上逆行的表現，所以應該得到膽脈，但反而得到腎脈，這是死證，因為膽木的氣化成了相火，而水剋火。
如果病人吐血，又流鼻血，他的脈象應該是沉細的，但如果反而得到浮在表面、大而堅硬的脈象，這就是死證。這裡的「鼽」讀作求。
吐血和流鼻血，是肺和胃的氣向上逆行，導致氣無法收斂的表現，但如果反而得到心脈的脈象，這是死證，因為火剋金。
如果病人說胡話、精神錯亂，身體應該發熱，脈象應該是洪大的，但如果反而出現手腳冰冷，脈象沉、細、微弱，這就是死證。
說胡話、精神錯亂，是心火向上炎盛的表現，所以身體應該發熱，脈象應該是洪大的，但如果反而得到腎脈的脈象，這是水剋火的表現，因為水勝過火，火熄滅了，才會出現說胡話的情況，這是精神敗壞的表現，所以會死。
如果病人肚子脹大而且腹瀉，他的脈象應該是微細而澀的，但如果反而得到緊實、大而滑的脈象，這就是死證。
肚子脹大而且腹瀉，是脾土濕陷，被木所剋的表現，微細而澀的脈象是肺脈，但如果反而得到肝脈，這是死證，因為木剋土。
3. 十八難
十八難曰：脈有三部，部有四經，手有太陰陽明，足有太陽少陰，為上下部，何謂也？然：手太陰陽明，金也，足少陰太陽，水也，金生水，水流下行而不能上，故在下部也。足厥陰少陽，木也，生手太陽少陰火，火炎上行而不能下，故為上部。手心主少陽火，生足太陰陽明土，土主中宮，故在中部也。此皆五行子母更相生養者也。
脈有三部，寸關尺也。部有四經，兩寸，心，肺，二腸，兩關，肝膽脾胃，兩尺，腎、膀胱，心主，三焦也。手太陰肺、陽明大腸，金也（右寸），生足少陰腎、足太陽膀胱水（左尺），水流下行而不能上，故在下部。足厥陰肝、少陽膽，木也（左關。其實肝脾見於左關，膽胃見於右關），生手太陽小腸、手少陰心火（左寸），火炎上行而不能下，故為上部。
手心主包絡、少陽三焦，火也（右尺），生足太陰脾、足陽明胃土（右關），土主中宮，故在中部也。
脈有三部九候，各何所主之？然：三部者，寸關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上部法天，主胸以上至頭之有疾也，中部法人，主膈下至臍之有疾也，下部法地，主臍下至足之有疾也。審而刺之者也。
《素問·三部九候》法與此不同。
人病有沉滯久積聚，可切脈而知之耶？然：診病在右脅有積聚，得肺脈結，脈結甚則疾甚，結微則積微。診不得肺脈，而右脅有積氣者，何也？然：肺脈雖不見，右手脈沉伏。其外痼疾同法耶？將異也？然：結者，脈來去時一止，無常數，名曰結也。伏者，脈行筋下也。浮者，脈在肉上行也。
左右表裡，法皆如此。假令脈結伏者，內無積聚，脈浮結者，外無痼疾，有積聚脈不結伏，有痼疾脈不浮結，而脈不應病，病不應脈，是為死病也。
臟病曰積，腑病曰聚。
白話文：
十八難
脈象分成三部分（寸、關、尺），每一部分又對應四條經脈。手部有太陰肺經和陽明大腸經，足部有太陽膀胱經和少陰腎經，這樣區分上下部的概念是什麼呢？
解釋是這樣的：手太陰肺經和陽明大腸經屬金，足少陰腎經和太陽膀胱經屬水，金生水，水性往下流而不能向上，所以這部分屬於下部。足厥陰肝經和少陽膽經屬木，木生手太陽小腸經和少陰心經的火，火性向上燃燒而不能向下，所以這部分屬於上部。手心包絡經和少陽三焦經屬火，火生足太陰脾經和陽明胃經的土，土主中央，所以這部分屬於中部。這些都是五行相生相養的關係。
脈的三部（寸、關、尺）各有四經。兩寸脈對應心、肺和二腸（小腸、大腸），兩關脈對應肝、膽、脾、胃，兩尺脈對應腎、膀胱、心包絡和三焦。手太陰肺經和陽明大腸經屬金（對應右寸），生足少陰腎經和足太陽膀胱經的水（對應左尺），水向下流動不能向上，所以歸於下部。足厥陰肝經和少陽膽經屬木（對應左關。實際上肝脾脈見於左關，膽胃脈見於右關），生手太陽小腸經和手少陰心經的火（對應左寸），火向上燃燒不能向下，所以歸於上部。手心包絡經和少陽三焦經屬火（對應右尺），生足太陰脾經和陽明胃經的土（對應右關），土主中央，所以歸於中部。
脈的三部九候，各自主什麼？解釋是：三部就是寸、關、尺。九候就是浮、中、沉。上部對應天，主胸部以上至頭部的疾病；中部對應人，主膈下至肚臍的疾病；下部對應地，主肚臍以下至足部的疾病。仔細診斷並運用針刺治療。
《素問·三部九候》所說的方法和這裡不一樣。
人有病情沉積很久的積聚，可以通過切脈知道嗎？解釋是：如果在右脅有積聚，診斷發現肺脈呈現結脈，結脈越嚴重病情也越重，結脈輕微積聚也輕微。如果診斷沒有發現肺脈，但右脅有積氣，是為什麼呢？解釋是：即使診斷沒有發現肺脈，右手脈也會沉伏。那內在頑固疾病的診斷方法是一樣的嗎？還是不一樣呢？解釋是：結脈是脈搏跳動時會突然停止一下，沒有規律，就叫結脈。伏脈是脈搏在肌肉下方運行。浮脈是脈搏在肌肉上方運行。
不論是左右脈象，或表裡脈象，診斷方法都是一樣的。假設出現脈象結伏，但體內沒有積聚，脈象浮結，但體外沒有頑固疾病。或者有積聚但脈象不結伏，有頑固疾病但脈象不浮結，脈象和病情不相應，病情和脈象不符合，那就是將死的病症。
臟的疾病稱為積，腑的疾病稱為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