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御

《素靈微蘊》~ 卷二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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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4)

1. 醫方解

醫自岐伯立言,仲景立法,百世之師也。後此惟思邈真人祖述仲景《金匱》之法,作《千金》之方,不失古聖之源。其餘方書數百種,言則荒唐而訛謬,法則怪妄而差池。上自東漢以來,下自昭代以還,著作如林,竟無一線微通者。

白話文:

醫學自岐伯提出理論,仲景創立治療方法以來,一直是後世的典範。直到後來,只有思邈真人承襲仲景《金匱》的原則,編著《千金方》,沒有偏離先賢的根源。而其他幾百種醫藥書籍,內容荒誕不實,法則虛幻離奇,差錯百出。從東漢以來,直到現在,著作無數,卻沒有一本真正傳承先聖精髓的。

今之庸愚,習用諸方,如四物、八珍、七寶、六味、歸脾、補心滋腎養營之類,紛紜錯出,不可勝數。是皆無知妄作,誤人性命,而下士奉行不替。百世不生聖人,千里不產賢士,何凌夷以至於斯耶?

白話文:

如果傷寒後出現心悸失眠的症狀,大多是因為出汗過多導致陽氣虛弱所致。

驚悸之證,其在傷寒,皆得之汗多陽亡。惟少陽之證,相火鬱發,或以汗下傷陰,甲木枯槁,內賊戊土,乃有小建中、炙甘草證,重用芍藥、生地,以清相火。至於內傷虛勞,驚悸不寐,俱緣水寒土濕,神魂不藏,無相火上旺,而宜清潤者。即其千百之中偶而有之,而究其脾腎,終是濕寒。

只有少陽病症,是因為相火(心火)過旺,或者出汗過多傷陰,導致「甲木」(肝氣)枯竭,內在損及「戊土」(脾胃),才會有「小建中湯」、「炙甘草湯」的症狀,這時多用芍藥、生地黃來清瀉相火。

至於內傷虛弱、勞損引起的驚悸難眠,都是因為水寒(腎虛)土濕(脾虛),導致神魂失養,並非相火過旺,因此適合用滋潤的藥物治療。

即使在千百個案例中偶爾會有例外,但究其脾腎狀況,最終還是會發現濕寒的因素。

嚴用和貿昧而造歸脾之方,以補心血,薛立齋又有丹皮梔子加味之法,張景岳、趙養葵、高鼓峰、呂用晦更增地黃、芍藥之輩。復有無名下士,作天王補心丹,肆用一派陰涼。群兒醉夢不醒,成此千秋殺運,可恨極矣!

白話文:

嚴用和冒失地開出歸脾湯,用來補心血,薛立齋又有丹皮梔子加味的療法,張景嶽、趙養葵、高鼓峯、呂用晦更添加了地黃、芍藥等藥材。另外還有不知名的低層人士,製作天王補心丹,大肆使用寒涼藥物。這些人就像喝醉了酒,渾渾噩噩,造成了千百年的殺伐之運,實在可恨至極!

夜熱之證,因陰旺土濕,肺胃不降,君相失根,二火升泄。錢仲陽乃作六味湯丸,以滋陰虧,薛氏推廣其義,以治男女勞傷,各種雜病,張氏、趙氏、高氏、呂氏祖述而發揚之。遂成海內惡風,致令生靈夭札,死於地黃者最多,其何忍乎!下至二地、二冬、龜板黃柏諸法,不可縷悉。

白話文:

夜晚發熱的症狀,是因陰氣旺盛,脾胃濕熱,導致肺部和胃部功能減弱,君火相火失去滋養,導致陰火陽火上升散發。錢仲陽創作了六味湯丸,用於滋陰補虧。薛氏推廣這個理論,用來治療男女勞累過度以及各種雜病。張氏、趙氏、高氏、呂氏繼承並發展了這一理論。結果在全國各地流傳,導致許多人過早夭折,其中死於服用地黃的人最多,實在令人痛心!至於其他藥方,如二地湯、二冬湯、龜板、黃柏等,更是數不勝數。

究其源流,瀉火之論,發於劉河間,補陰之說,倡於朱丹溪。二悍作俑,群凶助虐,莫此為甚!

足之三陽,自頭走足,凡胸脅壅滿,上熱燔蒸,皆足陽明少陽之不降也。李東垣乃作補中益氣之方,以升麻柴胡升膽胃之陽,謬矣,而當歸黃耆,亦復支離無當,薛氏輩效尤而習用之,遂成不刊之法。

白話文:

人體足部的三條陽經,從頭部一直延伸到足部。如果胸部和肋部感到壅塞脹滿,上半身發熱煩躁,這都是足陽明經和足少陽經的陽氣不降造成的。

李東垣因此創造了補中益氣湯,用升麻和柴胡來提升膽胃的陽氣,這是錯誤的。而當歸和黃耆,也根本不對症。薛氏等人效仿李東垣,經常使用補中益氣湯,這就成了一種不可更改的慣例。

風寒之證,仲景之法備矣。陶節庵妄作九味羌活之法,雜亂無律,而俗子遵行,天下同符,棄圭璧而寶砆碔,那可解也。

白話文:

治療風寒的理論,在仲景(張仲景)的著作中已經非常完善了。陶節庵(陶景元)隨意創立「九味羌活」的治法,雜亂無章,但世俗之人卻競相效仿,捨棄了寶貴的正統理論,而採用鄙陋的偏方,這真是令人費解。

諸如此類,連床充棟,更僕難明。昔徐世績少年作無賴賊,逢人則殺,檢閱古今方書,何其無賴賊之多而仁人君子之少也,設使賈太傅尚在,不知如何痛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