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微蘊》~ 卷四 (7)
卷四 (7)
1. 中風解
馬孝和，素以生計憂勞，因怒中風，左手足卷屈，寒冷如冰，遍身骨痛，惟左半無覺，夜煩譫語不寐，能食不能飲，飲則氣逆欲吐，胸悶痰多，大便燥結，小便痛澀，肌色皯黣，精神惶惑，遇親故慰問，泣下沾衣。
此緣水寒土濕，木鬱風生。肝位於左，其志為怒，其氣為風。《子華子》：西方陰，止以收，而生燥，東方陽，動以散，而生風。觀之於天，大塊之噫氣，必自春發，推之於人，人生之息吹，必自肝生。厥陰風木之氣，天人所同也，而土燥水暖，則風生不烈，以木生於水而長於土，水暖則生髮滋榮，土燥則長育條暢，和風舒布；必無飄忽激揚之災。水寒土濕，生長不遂，木鬱風發，極力疏泄，乃有播土揚沙，摧枯拉朽諸變。
木性疏泄，水性蟄藏，使陽根未斷，藏氣稍存，雖風木飄揚，不至盡泄。《子華子》：水，陽也，而其伏為陰，風，陰也，而其發為陽，陽根不至升泄於風木者，全賴腎陰之能伏耳。今土濕水寒，陽根欲絕，風木鬱飄，腎精不藏，值怒動肝氣，飄風勃發，益以感冒虛邪，束其皮毛，裡氣郁遏，愈增激烈，風力簸扇，津液消亡，則筋脈攣縮，而病偏枯。此病生於內，而非中八風之虛邪，不能傷也。
腎藏精而主骨，肝藏血而主筋，風燥亡陰，精血枯槁，筋骨失養，故卷屈疼痛。左手足者，風木之位，是以偏傷。肝血既耗，則陽明與衝脈之血，必不充足。陽明多氣多血之經，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衝脈者，經脈之海，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肘膝者，溪谷之會，機關之室。
陽明衝脈經血枯燥，溪谷焦涸，故機關不利。肝心子母之臟，肝氣傳心，母病累子，心液亡而神明亂，故煩躁譫語。風木疏泄，陽氣不斂，君相升浮，故不能寐。夜半陰隆，陽泄而不藏，故中夜病劇也。大小便者，膀胱大腸之腑，開竅於腎，而輸泄之權，則在於肝，風動血虧，輸泄不暢，故便乾而溺澀也。腿膝厥冷之證，屬在厥陰。
陰性寒而陽性熱，平人陰陽交濟，則上不熱而下不寒。厥陰陰極陽生，水為母而火為子，受母氣於北地，所以下寒，胎子氣於南天，所以上熱。陽上陰下，不相交接，故厥陰經病，獨有厥證。
上下者，陰陽之定位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風木未極疏泄，則火炎於子宮，水冱於母位，上下之寒熱，不至易地，風木大發，掃地無餘，陽根盡亡，溫氣全泄，乙木之溫奪於癸水之寒，變東方陽和之地為北邊冰雪之場，是以左半手足寒涼而無覺也。肺屬金，其氣燥，其志悲，其聲哭，風傷津液，燥動悲生，觸緒哀感，其性如此也。
總以寒水氾濫，入土生濕，木鬱風作，筋脈失榮。
脾者，孤臟以灌四旁，濕旺津瘀，不能四灌，故內愈濕而外益燥，一旦因情志之內傷，虛邪外襲，風燥血爍，筋攣體枯。以風木而刑濕土，濕氣堙郁，化生敗濁，孔竅填塞，肺腑鬱悶，胃逆則神迷，脾陷則言拙，是皆中氣之敗也。湯入則吐者，滋其土濕，胃氣愈逆也。
白話文：
馬孝和這個人，平時為了生計過於勞累，又因為生氣導致中風。他的左手和左腳蜷曲，冰冷得像冰塊，全身骨頭都痛，唯獨左半邊身體沒有知覺。晚上心煩意亂，胡言亂語，睡不著覺，能吃東西但不能喝水，喝了水就覺得氣往上衝想吐，胸悶痰多，大便乾結，小便疼痛難以解出，皮膚顏色黯淡無光，精神恍惚不安。親朋好友來慰問時，他會哭得眼淚沾濕衣襟。
這一切都是因為體內水寒土濕，導致肝氣鬱結而生風。肝臟位於身體左邊，它所對應的情緒是怒，其氣屬風。《子華子》說：西方屬陰，主收斂而生乾燥；東方屬陽，主散發而生風。觀察大自然，大地的氣息一定從春天開始發動；推及人體，人體氣息的產生也一定從肝臟開始。肝臟的風木之氣，是自然界與人體共通的，如果體內土氣乾燥、水氣溫暖，風氣就不會過於強烈。因為木是從水中生長，在土中茁壯，水氣溫暖則生長發育旺盛，土氣乾燥則生長順暢，和風輕柔地吹拂，就不會有狂風暴雨的災害。現在體內水寒土濕，生長發育無法順利進行，肝氣鬱結而生風，必須大力疏通發洩，才會出現飛沙走石，摧毀枯木的種種變化。
木的屬性是疏通發洩，水的屬性是潛藏收斂。如果體內的陽氣根基沒有斷絕，藏氣還稍微存在，即使風木四處飄盪，也不會完全耗散。《子華子》說：水，本質屬陽，但潛藏起來卻屬陰；風，本質屬陰，但發動起來卻屬陽。陽氣根基之所以不會被風木過度消耗，完全仰賴腎陰的潛藏功能。現在體內土濕水寒，陽氣根基快要斷絕，風木鬱結飄散，腎精無法藏匿。又遇到情緒激動，肝氣發怒，狂風猛烈地發作，再加上感受虛邪外感，束縛了皮膚毛孔，導致體內氣機鬱結不暢，病情更加嚴重。風力像扇子一樣吹動，津液不斷消耗，就會導致筋脈攣縮，出現半身不遂的症狀。這個病是從體內產生，而不是感受外界的虛邪，外邪根本無法損傷到如此程度。
腎臟儲藏精氣並主導骨骼，肝臟儲藏血液並主導筋脈。風氣乾燥耗損陰液，精血枯竭，筋骨失去滋養，所以才會出現蜷曲疼痛。左手和左腳是風木所屬的部位，因此偏重受到損傷。肝血已經耗損，陽明經和衝脈的血液一定會不足。陽明經是一條多氣多血的經脈，主要滋潤宗筋。宗筋則負責約束骨骼和使關節靈活。衝脈是經脈之海，主要負責滲灌溪谷，與陽明經一起作用於宗筋。手肘和膝蓋是溪谷匯集的地方，也是關節活動的場所。
陽明經和衝脈的經血枯燥，溪谷乾涸，所以關節活動不利。肝和心是母子關係的臟器，肝氣傳到心，母親生病會連累到兒子。心液耗損，導致精神錯亂，所以會出現煩躁不安、胡言亂語。風木疏洩，陽氣無法收斂，君火和相火向上浮動，所以無法入睡。半夜陰氣最盛，陽氣外洩而無法藏匿，所以半夜病情最嚴重。大小便由膀胱和大腸掌管，它們開竅於腎臟，而排泄的權力則在於肝臟。風氣發動，血氣虧損，排泄不暢，所以大便乾燥，小便澀痛。腿腳冰冷的症狀，屬於厥陰經所主。
陰的性質是寒冷的，陽的性質是溫熱的。正常人陰陽相互協調，所以上身不會過熱，下身不會過寒。厥陰經是陰氣達到極點而陽氣開始萌生的地方。水為母而火為子，從北方接受母氣，所以下半身寒冷；從南方接受胎兒的氣息，所以上半身溫熱。陽氣向上，陰氣向下，不相互交接，所以厥陰經的疾病，獨有厥證。
上下是陰陽的定位，左右是陰陽運行的道路。風木沒有過度疏洩，那麼火氣就會在子宮旺盛，水氣則在母位寒冷，上下寒熱不會錯位。風木一旦大發，徹底掃蕩一切，陽氣根基完全喪失，溫暖的氣息全部洩露，乙木的溫暖被癸水的寒冷奪走，將東方陽和之地變為北方冰天雪地，所以才會出現左半邊手腳冰涼麻木，沒有知覺。肺屬金，其氣乾燥，其情志是悲傷，發出的聲音是哭泣。風邪損傷津液，乾燥之氣發動，就會產生悲傷的情緒，觸景生情，感到哀傷，肺的屬性就是如此。
總的來說，是因為寒水氾濫，進入土壤而產生濕氣，肝氣鬱結而生風，筋脈失去滋養。
脾臟作為一個孤立的臟器，負責滋養身體四肢。濕氣旺盛，津液瘀滯，無法滋養四肢，所以體內越濕，體外越乾燥。一旦因為情緒上的內傷，加上虛邪外襲，風邪乾燥，血氣耗損，筋脈攣縮，身體乾枯。風木過度剋制濕土，濕氣鬱積，化生腐敗的濁氣，阻塞孔竅，導致肺腑鬱悶。胃氣上逆則會神志不清，脾氣下陷則會說話困難，這些都是中氣敗壞的表現。喝湯就吐，是因為滋長了體內的濕氣，導致胃氣更加上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