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微蘊》~ 卷四 (8)
卷四 (8)
1. 中風解
法當暖水燥土,而潤風木,水暖土燥,乙木榮達,風靜體伸,復其骨健筋柔之素矣。
中風證,時醫知有外邪,不知有內傷,全用辛溫發散,誤矣,又或用硝黃下藥,是速其死。病理微妙,非近代粗工所知,如劉河間、李東垣、朱丹溪輩,曷能解此!張景岳愚而妄作,又創為非風之論,是敢與岐黃仲景為敵也!又與氣脫之證相提並論,尤屬愚昧。氣脫者,昏迷顛仆,朝病夕死,中風偏枯痿廢,猶延數年之命,久病方死,安可混言!風者,百病之長,外感悉同,而病象懸殊,以人之本氣不一也。
中風,水寒土濕,木鬱風搖,外襲風淫,表裡皆病,初無西北東南真假之殊,前人之論,一字不通,無足多辨者。
孝和病,用暖水燥土、滋木清風之法,十餘劑,擁杖而起,放杖而笑,不知病之去也。
《呂氏春秋》:魯人有公孫悼者,謂人曰吾能起死人,吾故能治偏枯,今吾倍所以治偏枯之藥,則能起死人矣。公孫悼雖不能起死人,然未嘗不善治偏枯。後之醫者,倍死人之藥,以起偏枯,良可嘆息也。
白話文:
《中風解》:
治療方法應溫暖腎水、乾燥脾土,並滋潤肝木。當腎水溫暖、脾土乾燥時,肝木(乙木)便能茂盛通達,風氣靜止,肢體舒展,恢復原本骨骼強健、筋脈柔軟的狀態。
當今醫生治療中風,只知道外感風邪,卻不明白內傷因素,全都使用辛溫發散的藥物,這是錯誤的。有些人甚至用芒硝、大黃等瀉下藥物,這反而加速患者死亡。中風的病理非常精微,不是近代粗糙的醫術所能理解的,像劉河間、李東垣、朱丹溪這些人,怎麼可能明白這一點?張景岳愚昧而胡亂立論,又提出「非風」的說法,這簡直是在挑戰古代醫聖岐伯、黃帝和張仲景!他還把中風與氣脫證混為一談,更是愚蠢。氣脫的患者會昏迷跌倒,早上發病晚上就死亡;而中風導致的半身不遂、肢體萎廢,還能拖上幾年才會去世,怎麼可以混為一談?風邪是百病之首,雖然外感病機相似,但病症表現卻天差地遠,這是由於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所致。
中風的成因是腎水寒冷、脾土潮濕,導致肝木鬱結、風氣內動,加上外來風邪侵襲,造成表裡同病。根本沒有前人所謂的西北地區(外風)、東南地區(內風)或真中風、類中風的區別。前人的這些理論完全不合理,不值得多費口舌辯駁。
孝和這位病人,採用溫暖腎水、乾燥脾土、滋養肝木、平息風氣的方法治療,十幾劑藥後,他就能扶著拐杖起身行走,後來甚至丟開拐杖開懷大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康復的。
《呂氏春秋》記載:魯國有個叫公孫悼的人,經常對人說「我能讓死人復活,因為我擅長治療半身不遂。現在我只要加倍治療偏癱的藥物劑量,就能起死回生。」公孫悼雖然不能真的復活死人,但確實擅長醫治偏癱。後世的醫生卻相反,他們用加倍致死的藥物來治療偏癱,實在令人嘆息。
2. 帶下解
李氏,夏病赤帶,內雜白沙如豆,並下紫血,食不甘味,入口作苦,咽乾胸燥思飲,而內實不渴,大便泄利,小便淋濁,溺前作痛,溺後作癢。
此緣脾土濕陷,風木疏泄。精藏於腎,其性封蟄,而腎水蟄封,由於肺金之收斂,收則生燥,手陽明以燥金主令,足陽明從燥金化氣,戊土燥降,收斂得政,陽蟄九地之下,則癸水溫暖而不泄。陽明之燥奪於太陰之濕,則戊土不降,肺金失收斂之令,相火升泄,於是癸水莫藏。
腎主蟄藏,肝主疏泄,己土濕陷,抑遏乙木生髮之氣,鬱怒生風,竭力疏泄,木能疏泄而水不蟄藏,其在男子,則病遺精,其在女子,則病帶下。《靈樞·五癃津液》:陰陽不和即水火不交。則使液溢而下流於陰,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故腰背痛而脛酸,即遺精帶下之證也。女子帶下,精液流溢,五色不同。
「上古天真論」: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腎水失藏,五臟陷流,一臟偏傷,則一色偏下,肝青、心赤、脾黃、肺白、腎黑,各有本色,是以不一也。
風木鬱泄,相火不秘,甲木之火逆,則胸膈煩熱,三焦之火陷,則膀胱熱澀。風力郁沖,而木氣遏陷,不能暢泄,故溲溺淋漓,梗阻難下。木以疏泄為性,水道不開,勢必後沖穀道,以泄怫鬱,水穀齊下,則成泄利。水曰潤下,潤下作咸,水之潤下,莫過於海,故海水獨咸,一經火煎日曬,則結咸塊,白沙成粒者,相火陷於膀胱,煎熬溲溺而結,與煮海成鹽之義正相同。膀胱熱癃,精溺蹇塞,木氣鬱礙,是以作痛。
精溺既下,而木鬱未達,是以發癢。風木陷泄,肝血失藏,離經瘀郁,久而腐敗,故紫黑時下。其病於夏暑者,濕旺木鬱,非關熱盛。秋涼則愈者,燥動而濕收也。然木鬱熱作,是病之標,而火泄水寒,是病之本,推其源流,則由奇經之任帶二脈。「骨空論」: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任為諸陰之長,水寒血冷,任脈凝冱,陰氣摶結則為疝瘕,陰精流注則為帶下,無二理也。
帶脈起於季脅,回身一周,居中焦之位,處上下之間,橫束諸脈,環腰如帶,所以使陽不上溢,陰不下泄,土敗濕滋,帶脈不束,督升任降,陽飛陰走,故精液淫溢而不收也。
《金匱》:婦人病下利,數十日不止,暮即發熱,少腹裡急,手掌煩熱,唇口乾燥,此病屬帶下,曾經半產,瘀血在少腹不去。以瘀血凝結,阻水火升降之路,則火逆而生熱煩,水陷而為帶下,此帶證發作之因也。
此當溫燥脾腎,疏木達郁,以榮風木。後之庸醫,或用清利,或事固澀,陽敗郁增,則風木愈泄,是決江河之流而障之以手也,不竭不止矣。男子淋濁遺精,女子崩漏帶下,病悉同源,而庸工不解,其所制各方,無可用者。
白話文:
帶下解
李姓女子,夏季患上赤帶(陰道分泌物帶血),其中夾雜著如豆粒般的白色顆粒,並伴有紫黑色血液。她食慾不振,入口感到苦澀,咽喉乾燥、胸口燥熱想喝水,但實際上並不口渴。大便稀溏,小便混濁不暢,排尿前感到疼痛,排尿後則發癢。
這種現象源於脾土濕氣下陷,導致肝氣(風木)過度疏洩。腎主藏精,其特性本應封藏穩固,而腎水的封藏功能依賴於肺金的收斂作用。收斂則能生燥,手陽明大腸經以燥金為主導,足陽明胃經也隨燥金而轉化。若胃土(戊土)燥氣正常下降,收斂功能得當,陽氣便能潛藏於下焦,使腎水溫暖而不外洩。但若陽明燥氣被太陰濕氣所壓制,胃土無法正常下降,肺金失去收斂之力,相火(腎中火氣)就會上逆外洩,導致腎水無法封藏。
腎主封藏,肝主疏洩。脾土濕氣下陷,壓抑肝木的生發之氣,使肝氣郁結化風,進而過度疏洩。肝能疏洩而腎不能封藏,男性會表現為遺精,女性則表現為帶下。《靈樞·五癃津液》提到:陰陽失衡(即水火不交)會導致津液外溢而下流至陰部,髓液減少而下洩,過度流失則體虛,引發腰背痛和腿腳酸軟,也就是遺精和帶下的症狀。女性的帶下,是精液外溢的表現,顏色因臟腑不同而異。
《上古天真論》指出:腎主水,收納五臟六腑之精而封藏。若腎水失藏,五臟精氣下陷,某一臟受損,其對應的顏色就會體現在帶下中——肝青、心赤、脾黃、肺白、腎黑,因此帶下顏色各異。
肝氣郁結疏洩,相火外洩,若膽經(甲木)之火上逆,會導致胸膈煩熱;若三焦之火下陷,則膀胱濕熱郁結。肝氣郁滯,無法正常疏洩,因而小便淋灕不暢,甚至排尿困難。肝的本性是疏洩,若水道不通,其郁積之氣會轉而衝擊腸道,導致水谷混雜而下,形成腹瀉。水性潤下,潤下則成咸味,正如海水含鹽,經火煎日曬後結成鹽塊。患者尿中白色顆粒(白沙),正是相火下陷膀胱,煎熬尿液而成,與煮海成鹽同理。膀胱濕熱阻塞,精氣與小便運行不暢,肝氣郁遏,因而排尿時疼痛。
精液與小便排出後,肝郁仍未舒緩,因而發癢。肝氣下陷疏洩,肝血失藏,離經之血淤積腐敗,故紫黑色分泌物時下。此病發於夏季,因濕盛肝郁,與暑熱無關;而秋涼自愈,是因燥氣驅散濕氣。不過,肝郁化熱只是標症,而火洩水寒才是根本原因,其根源在於任脈與帶脈的失調。《骨空論》提到:任脈病變,男性表現為疝氣,女性則為帶下或腹中結塊(瘕聚)。任脈為諸陰之統,若水寒血冷,任脈凝滯,陰氣集結則成疝瘕,陰精流溢則成帶下,二者本質相同。
帶脈起於脅下,環繞腰部一周,位於中焦,維繫上下氣機,如腰帶般約束諸脈,防止陽氣上浮或陰氣下洩。若脾土衰敗濕盛,帶脈失約,督脈不升、任脈不降,陰陽失衡,精液就會失控外洩。
《金匱》記載:女性下利數十日不愈,傍晚發熱,小腹拘急,手心煩熱,口乾唇燥,此病屬帶下範疇,或因流產瘀血積於小腹所致。瘀血阻礙水火升降,導致火逆生熱、水陷成帶,這是帶下發作的誘因。
治療應溫補脾腎、疏肝解郁以調和肝氣。後世庸醫或用清熱利濕,或強行固澀,反令陽氣衰敗、郁結加重,肝氣更肆疏洩,如同用手阻擋江河,必致潰決難止。男性的淋濁遺精,女性的崩漏帶下,病因相同,但庸醫不解此理,所制的方劑多無實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