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微蘊》~ 卷三 (12)
卷三 (12)
1. 腸澼解
西山平素尚儉，量腹而食，度身而衣，病不服藥，已至危劇。診之尚可救挽，而自分不起，意欲勿藥。謂半月以來，神魂迷離，精魄荒散，竊覺病勢已革，盧扁復生，恐難為力。君且莫喧，以擾余心。僕與西山童稚交善，解而慰之曰：今盧扁在此，公未見知耳。若得靈藥一匙，即可返魂，勿恐。
用燥土溫中、行閼散滯、清膽達木之方，強而飲之。一服而差，遂不再服。
月餘扶杖而行，善飢善後，食入俄頃即下，問何以故？僕聞語大笑：公少服藥數劑，此成洞風矣。《史·倉公傳》：陽虛侯相趙章、齊淳于司馬，皆嘗病此，公脾土未調，土鬱風旺，疏泄水穀，腸胃空洞，風木不達，中氣難復也。
問：此可無患恐之？曰：趙章之病，倉公以為法五日死，公尚無子，那可惜此小費，為後世嗤耶！曰：淳于司馬何以不死？吾命在天，不在吾子之手！言之再四不聽，如此數月，後竟無恙，但右手戰麻，寫字艱難，每為考試所苦，終不服藥也。
白話文：
西山先生平常生活節儉，吃飯會衡量自己的食量，穿衣也會量身而定，生病也不吃藥，這次病得非常嚴重。我診斷後覺得還能救治，但他自己覺得好不起來，想要放棄治療。他說半個月以來，精神恍惚、思緒散亂，自己感覺病況已經轉變，即使扁鵲再世，恐怕也難以醫治。他要我不要吵鬧，以免擾亂他的心緒。
我跟西山先生從小交情就好，就安慰他說：「現在扁鵲就在這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如果能吃下一匙靈藥，就能讓你起死回生，別擔心。」
我用了可以溫暖脾胃、疏通氣滯、清肝膽的藥方，強迫他喝下去。他喝了一次藥就好轉了，就沒再繼續服用。
一個多月後，他可以拄著拐杖走路了，而且很會肚子餓，吃完東西沒多久就排泄出來。他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我聽了就大笑，告訴他說：「你只吃幾帖藥，就造成這種『洞風』的毛病了。《史記·倉公傳》記載，陽虛侯的相趙章、齊國的淳于司馬都曾得過這個病。你的脾胃還沒調理好，是因脾土鬱結導致風氣旺盛，加速水穀的排泄，使得腸胃空虛，風木鬱結不暢，中氣難以恢復。」
他問說：「這樣會不會有什麼後患？」我回答說：「趙章的病，倉公認為他五天就會死。你現在還沒有兒子，難道要為了省這點小錢，而被後世的人嘲笑嗎？」西山先生說：「那淳于司馬為什麼沒死？我的命在天，不是掌握在我兒子手上！」他這樣說了好幾次，都不聽勸。這樣過了幾個月，後來他的病竟然好了，但右手卻會顫抖麻木，寫字很困難，每次考試都感到很痛苦，但他始終不肯吃藥。
2. 脾胃解
業師於子蘧，司鐸金鄉，錄證來問：自來飲食不多，今止三分之一，稍多即傷食泄利，魚肉絕不思食，食棗數枚即發熱，食柿餅半枚即欲泄，陪客茶多，晚即不寐，不食晚飯十餘年矣。
飲食調適，終日不唾，若晚飲杯酒，略服溫燥，則痰唾黏聯，長如唾絲，睡即涎流，大便成粒，每晚將睡，必思登溷，小便短少，夜醒必溺，五更水穀消化，此時更覺溺多，晨起必渴，飲食亦甘。平素氣稟如是，往時自制加減四君丸，黃耆、白朮、茯苓、橘皮、甘草、當歸，遇脾胃寒濕，便服一二次，甚覺有效。
向來不敢飲酒及食諸燥熱之物，六月食涼粉，霍亂嘔吐並作，八月六日食黍糕半枚，午後省牲，在明倫堂嘔吐原物，自此飯後常覺氣逆欲吐，左脅貼乳，上衝喉下，隱隱似痛，半日食消，方才氣順。服四君丸，發熱面赤，耳後如火，兩眥痠痛，胸腹燥渴，啖黃梨半枚而愈，是後每日啖梨乃安。往日一食便泄，今止大便潤濕，不似從前結若羊矢而已。
吾恐飯後欲吐，將成反胃證，則可慮矣。前時腰痛腿重，此際已愈，但坐臥少久，不能遽起，是老年常景，非關病也。但有還少仙方，自當更妙，但恐不能耳。偶服六味丸，即覺腹中寒滯，服八味三劑後，更覺燥熱，耳後如火。或謂附桂少故，非也，吾臟腑大概寒熱俱不受，須不寒不熱、不燥不濕、平中帶補之劑乃可。
此意與縣中醫士言之，為吾制兔絲丸，服之甚不佳，而四君丸平日最效，今便燥熱不受，大抵漸老漸衰，甚有血虛火起之意。當用何藥治之？人還即寄方來。
詳觀平日舊證：自來飲食不多，漸老漸減，稍多即傷食作泄，此脾氣之弱也。脾為太陰濕土，陽明之燥足以濟太陰之濕，則脾陽升運，水穀消磨，濕旺燥衰，中氣莫運，多食不能消化，故病泄利。肉食更難消磨，過時陳宿，反傷胃氣，是以不思食。食棗生熱者，甘緩之性，善滯中氣，土滯則脾陷而胃逆，胃逆而甲木不降，相火上炎，是以生熱，非大棗之性熱也。食柿餅作泄者，寒敗脾陽也。
茶多不寐者，陽氣收藏則為寐，收藏之權，雖關金水降蟄，而金水降蟄之原，實由戊土之降，茶多滋其土濕，陽明不降，金水失收藏之政，故神魂升泄而不寐也。不食晚飯者，日暮陽衰，不能腐化耳。晚飲杯酒，痰生涎流者，酒助土濕，濕動胃逆，津液堙郁，則化痰涎，下行無路，是以逆行也。
大便成粒，硬若羊矢者，下焦陰旺，腸竅約結，糟粕傳送，不能順下，下而輒閉，蓄積既多，乃復破隘而下，下而又閉，零星續下，不相聯屬，大腸以燥金主令，而手足太陰，濕旺津瘀，但化痰涎，不能下潤大腸，是以燥結成丸，枯澀難下，實非下焦之陽盛也。晚思登溷者，陽衰濕動，肝脾郁陷也。
白話文：
這位老師在子蘧這裡，擔任金鄉的教職，他記錄自己來詢問的狀況：
我一直以來食量就不大，現在只吃得下原來的1/3，稍微吃多一點就消化不良拉肚子。魚肉一點都不想吃，吃幾顆棗子就會發熱，吃半塊柿餅就會想拉肚子。陪客人喝的茶如果多一點，晚上就會失眠。已經十幾年不吃晚餐了。
飲食方面也盡量調整，一整天都不會吐口水，但如果晚上喝一杯酒，稍微吃點溫熱燥性的東西，痰和口水就會變得黏稠，像絲一樣拉得很長，睡覺的時候口水直流，大便會變成一顆一顆的。每天晚上要睡覺時，一定會想上廁所，小便量少，晚上醒來也一定會想小便，到了五更天的時候，水穀開始消化，這時候更覺得小便很多，早上起來一定會口渴，而且喜歡吃甜食。我平常的體質就是這樣，之前自己調整配製四君子丸，用黃耆、白朮、茯苓、橘皮、甘草、當歸，如果遇到脾胃虛寒，就會吃個一兩次，覺得效果很好。
我一直以來都不敢喝酒，也不敢吃燥熱的東西，六月的時候吃了涼粉，就上吐下瀉。八月六號吃了半塊黍糕，下午到明倫堂祭拜後，就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從那之後，飯後常常覺得氣往上衝想吐，左邊的肋骨貼著乳房的地方，往上衝到喉嚨下方，隱隱作痛，要半天才會消化，氣才會順。吃四君子丸會發熱，臉紅，耳朵後面像火在燒，眼角酸痛，胸腹乾燥口渴，吃半個黃梨才會好，之後每天吃梨子才會覺得舒服。以前吃一點東西就拉肚子，現在頂多大便比較濕潤，不像以前那樣像羊大便一樣乾硬了。
我擔心飯後想吐的情況會變成反胃，那就麻煩了。之前腰痛腿沉重的狀況，現在已經好了，但是坐或躺久了，不能馬上起身，這是老年人常有的現象，跟生病無關。只是如果有還少丹這類的仙方，應該會更好，但恐怕沒辦法得到。偶爾吃六味丸，就覺得肚子裡有寒氣滯留，吃了三帖八味丸後，更覺得燥熱，耳朵後面像火在燒。有人說是附子和肉桂的份量太少，但我覺得不是，我的五臟六腑大概寒熱都不適合，必須要是不寒不熱、不燥不濕，平和又帶有補性的藥才可以。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縣裡的中醫師，他幫我配製了菟絲子丸，吃了覺得很不舒服，而四君子丸我平常吃最有效，但現在吃了反而覺得燥熱，這大概是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衰弱，有點血虛火旺的跡象。我應該用什麼藥來治療？請你們回信時把藥方寄來。
仔細分析我平時的舊病症狀：我一直以來食量就不大，年紀越大吃得越少，稍微吃多一點就消化不良拉肚子，這是脾氣虛弱。脾臟是太陰濕土，陽明的燥氣可以幫助太陰的濕氣，讓脾陽可以正常運作，消化水穀。現在濕氣旺盛，燥氣衰弱，中氣無法正常運作，吃多東西就不能消化，所以會拉肚子。肉類更難消化，放久了還會傷害胃氣，所以不想吃。吃棗子會發熱，是因為棗子性味甘緩，容易滯留在中焦，脾虛弱就會下陷，胃氣就會上逆，胃氣上逆，甲木就無法下降，相火就會上炎，所以才會發熱，並不是棗子本身是熱性的。吃柿餅會拉肚子，是因為柿餅的寒性會損傷脾陽。
喝太多茶會失眠，是因為陽氣應該收藏才能睡覺，而收藏的關鍵雖然和金水下降有關，但金水下降的根本原因，實際上是因為戊土下降。茶喝多了，會滋養土的濕氣，陽明無法下降，金水就失去了收藏的功能，所以神魂會往上發散而失眠。不吃晚飯，是因為傍晚陽氣衰退，不能消化食物。晚上喝酒會生痰流口水，是因為酒會助長土的濕氣，濕氣使胃氣上逆，津液被阻塞住，就會變成痰涎，不能往下走，所以才會往上。
大便變成一顆一顆像羊大便一樣硬，是因為下焦陰氣旺盛，腸道收縮，糟粕不能順利排出，排出來也閉塞，累積多了才會勉強排出，排出來又閉塞，所以才會零星排出，沒有連在一起。大腸屬燥金，但手足太陰濕氣旺盛，津液淤積，都轉化成痰涎，不能潤澤大腸，所以大便才會乾硬成塊，難以排出，並不是下焦陽氣過盛。晚上想上廁所，是因為陽氣衰退，濕氣移動，肝脾鬱積下陷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