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微蘊》~ 卷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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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7)

1. 悲恐解

邵熙伯,病驚悸悲憂,二十年中,病凡四發。初發四月而愈,後發愈期漸晚,或至數年。發則數月不食不寢,飯至疑有毒藥,絕粒不嘗,便數遺精,多欲好淫,膝冷心涼,欠伸太息,憂愁思慮,驚懼悲惋,常恐見殺,屍碎體分,逢人求救,屈膝哀懇,獨處則泣下沾衣。時或自剄幾死,使人守之,靜夜磨笄自刺,室中錐刀繩索之類,盡為收藏,乃私服大黃,瀉下求死。凡諸病象,每發皆同。

此緣火敗土濕,金水俱旺。肝之氣為風,心之氣為熱,脾之氣為濕,肺之氣為燥,腎之氣為寒,此五臟之氣也。肝之志為怒,心之志為喜,脾之志為憂,肺之志為悲,腎之志為恐,此五臟之志也。凡一臟之氣偏盛,則一臟之志偏見,悲者燥金之氣盛,恐者寒水之氣盛,憂思者濕土之氣盛也。

肝木主生,肺金主殺,木囚火滅,金燥無制,則殺機常動,「方盛衰論」:肺氣盛則夢見斬血籍籍。人於醒後,神氣浮動,臟真之盛衰,不能自覺,寐而和氣寧謐,靜中獨覺,故臟中之盛衰,形而為夢,《譚子》所謂醒不靈而夢靈也。夢中覺者,盛未極也,盛之極則不夢而亦覺之。

金旺木枯,但覺殺氣之烈,而無生意之萌,肢骸分裂,恍在目前,故時欲自剄,冀得完屍而死。金旺則欲哭,是以悲涕流連也。《金匱》:婦人臟燥,喜悲傷欲哭,是其肺金之燥也。金為水母,燥金生其寒水,是以恐作。蓋人之五志,神氣升達則為喜,將升未升,喜之弗遂,則鬱勃而為怒,精氣淪陷則為恐,將陷未陷,恐之欲生,則淒涼而為悲。木火衰而金水旺,故有悲恐而無喜怒,水寒則火滅,金燥則木傷故也。

腎主蟄藏,肝主疏泄,火泄水寒,不能溫養肝木,而水泛土濕,陷遏乙木升達之氣,生髮不遂,則愈欲流泄,其性如是,遇夜半陽生,宗筋一舉,則夢交接。木能疏泄而水不蟄藏,是以精遺。溫氣常陷,不得升,達而化君火,是以好淫。總緣生氣之失政也。

精藏於腎,水藏於膀胱,「脈要精微論」: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膀胱之藏泄,司於三焦,《靈樞·本輸》:三焦者,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然水道之通塞,雖在三焦,而其疏泄之權,實在乙木,以相火秘藏,腎水溫暖,則肝氣升達,膀胱清利,疏泄適中,而小便常調,相火不秘,泄於膀胱,腎寒不能生木,郁陷而欲疏泄,火旺則膀胱熱澀,泄而不通,火衰則膀胱寒滑,泄而不藏。人之大恐而便溺俱下者,水寒火敗而木氣陷泄也。

膽以甲木而化相火,亦與三焦同歸癸水,根深蒂固,則驚駭不生,三焦陷泄,甲木逆飄,膽氣虛浮,故生驚駭。相火者,君火之佐,相火敗而君火熄,寒水上凌,故病心涼,「四氣調神論」:逆夏氣則太陽不長,心氣內洞,夏為寒變。以夏暑之月,而熱火變為寒灰,至於三時,則霜雪不能喻其冷,湯火不能使之溫矣。

白話文:

《悲恐解析》

邵熙伯患有驚悸、憂鬱等症狀,二十年間共發作四次。最初發病四個月後康復,之後每次發作間隔漸長,甚至相隔數年。每次發作時,他會連續數月無法進食入睡,懷疑食物有毒而絕食,並出現頻尿、遺精、情慾亢奮、膝蓋冰冷、心口發涼等症狀。他常嘆氣、憂慮、恐懼、悲痛,總覺得自己會被殺害,甚至幻想身體被肢解,因而向人求救或獨自哭泣。曾多次嘗試自刎或自殘,家人不得不收走屋內危險物品。他還私下服用大黃試圖輕生。每次發作症狀均相似。

此病因「火衰土濕,金水過盛」所致。五臟之氣(肝風、心火、脾濕、肺燥、腎寒)與情志(肝怒、心喜、脾憂、肺悲、腎恐)相連,若某臟氣偏盛,對應情志便會顯現:肺燥則悲,腎寒則恐,脾濕則憂思。

肝主生發,肺主肅殺。若肝木受抑、心火衰弱,肺金乾燥失控,便會引發殺伐之氣(《方盛衰論》提及肺氣盛則夢見血腥)。人在清醒時難以察覺臟氣失衡,但夢中能敏銳感知(如《譚子》所言「醒時混沌,夢中清明」)。若病症嚴重,甚至不需做夢也會感到恐懼。肺金過盛會壓制肝木,使人倍感殺意而無生機,因而產生自殘念頭;肺燥易催淚(如《金匱》所述「婦人臟躁,悲傷欲哭」)。肺為腎之母,燥金生寒水,故又引發恐懼。

人情志中,氣血暢達則喜,受阻未遂則怒;精氣下陷則恐,將陷未陷則悲。若木火衰弱而金水旺盛,便會表現為悲恐而非喜怒,此因水寒滅火、金燥傷木。

腎主封藏,肝主疏洩。若腎陽不足(火洩水寒),無法溫養肝木,加上脾胃濕滯壓抑肝氣升發,便會導致疏洩失控,夜間陽氣萌動時易夢遺或情慾亢奮。精液本藏於腎,尿液儲於膀胱(《脈要精微論》稱遺尿是膀胱不藏),而膀胱功能由三焦調節(《靈樞·本輸》指三焦虛則遺溺)。但疏洩關鍵在肝木:若腎陽充足,肝氣升發,則排泄正常;若相火(腎中元陽)外洩、腎寒肝鬱,則小便異常(火旺時尿澀、火衰時失禁)。極度恐懼時二便失禁,即是腎陽衰敗、肝氣下陷之兆。

膽屬甲木,化生相火,與三焦共依腎水。若三焦失守、甲木上逆,膽氣虛浮便會驚駭。相火為心火之輔,若相火衰則心火熄,寒水侵心導致心涼(《四氣調神論》言違逆夏氣會心陽虛弱,暑熱反化為寒)。嚴重時,終年寒冷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