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微蘊》~ 卷三 (4)
卷三 (4)
1. 驚悸解
陳夢周，患作酸噯氣，頭暈耳鳴，春季膈熱，火升頭痛，手麻驚悸，不寐善忘，左乳下跳動不息，每午後膝冷病作，雞鳴膝溫而輕，平旦膝暖而差。服燥土疏木之藥，飽食甘寢，但胸有火塊，遊移上下左右，時時衝擊微痛，心跳未已。初秋膝冷又發，項脊兩肩作痛，面顴浮腫，噴嚏時來，四肢拘急，心跳連臍，遍身筋脈亦動。八月後睡醒口苦，舌根乾燥，每夜雞鳴，膝冷病作，午後膝溫而輕，日夕膝暖而差。
病來計粒而食，飲啖稍過，脹悶不消，滯氣後泄，略啖瓜果，便覺腹痛，食粥則吐稀痰，晚食更多。
此緣土濕不運，陽氣莫藏。心藏神，腎藏精，人之虛靈善悟者，神之發也，睹記不忘者，精之藏也。而精交於神，神歸於精，則火不上炎，水不下潤，是謂既濟。精不交神，則心神飛越，不能知來，神不歸精，則腎精馳走，不能藏往，此善忘之由也。精根於神，及其右降而為金，則魄具而精生，神根於精，及其左升而為木，則魂成而神化，《子華子》所謂精秉於金火而氣諧於水木也。今火炎於上，則金被其克而不降，水潤於下，則木失其政而不升矣。
木自東昇。《尚書·洪範》：木曰曲直，曲直作酸，曲者，木氣之不直也。木性直遂升達，發榮滋暢，故不作酸，曲折抑鬱，不得直上，則盤塞地下，而克脾土，土困不能消化水穀，故變稼穡甘味，腐而為酸。土主五味，其味為甘，一得木氣賊傷，則甘化而為酸也。以五行之氣，陽降陰升，則水旺而為寒，陽升陰降，則火旺而為熱，陰方升而陽方降，則金旺而為涼，陽方升而陰方降，則木旺而為溫。陽之動，始於溫而盛於暑，陰之靜，始於涼而盛於寒。
物惟溫暖而加覆蓋，氣不宣揚則善酸，方熱既涼已寒，不作此味。譬之釜水，薪火未燃，是水之寒，火燃未沸，是木之溫，爐紅湯沸，是火之熱，薪盡火熄，是金之涼。後世庸工，以酸為熱，豈有鼎沸而羹酸者乎。
悸者，乙木之郁沖，驚者，甲木之浮宕，乙木之枝葉敷舒於上，甲木之根本栽培於下，則驚悸不生。乙木不能直升，枝葉上郁，肝氣振搖則善悸，甲木不能順降，根本下拔，膽氣虛飄則善驚。
頭耳者，少陽膽經之所絡也。甲木下降，則濁氣退藏，上竅清空，甲木上逆，濁氣升塞，故頭暈而耳鳴，甚則壅遏而頭痛也。膽氣上溢則口苦，「奇病論」：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此人數謀慮不決，故膽氣上溢而口為之苦。膽木化氣於相火，相火上炎，故作苦也。
相火下蟄則水溫，甲木失根，火泄水寒，是以膝冷。相火逆升，是以膈熱。甲木衝擊，是以胸痛也。
金自西降。《尚書·洪範》：金曰從革，從革作辛，革者，金氣之不從也。金性從順降斂，清涼肅靜，故不作辛，革礙郁遏，不得從下，上被火刑，則生辛味。肺主氣而司皮毛，肺氣鬱升，收令不遂，皮毛疏泄，感襲風寒，則生嚏噴。以肺主呼吸，而呼吸之氣，直達腎水，故腎水之中，亦有肺氣，越人八難所謂腎間動氣，呼吸之門也。吸隨陰入，呼因陽出，肺心為陽，腎肝為陰，四難：呼出心與肺，吸入腎與肝。
白話文：
陳夢周先生，他患有酸氣頻繁打嗝，頭暈耳鳴的毛病。春天的時候，他感覺胸膈有熱，導致火氣往上衝，引起頭痛，手也發麻，容易受到驚嚇，心悸，難以入睡且健忘。左邊乳房下方會不時跳動。每天下午膝蓋會感到寒冷，病情加重，但到了雞鳴時分，膝蓋會變得溫暖而感覺輕鬆，等到天亮時，膝蓋就會暖和一些，病情也會有所好轉。他曾經服用過一些乾燥脾胃、疏肝理氣的藥物，也嘗試過吃飽睡好，但胸部仍然有團火的感覺，在胸部上下左右移動，時不時會有衝擊感，微微疼痛，心跳仍然沒有停止。到了初秋，膝蓋寒冷的症狀再次發作，並且伴隨著頸部、背部和肩膀疼痛，臉頰浮腫，時常打噴嚏，四肢感到拘束緊繃，心跳甚至能感覺到連到肚臍，全身的筋脈也跟著跳動。到了八月後，他早上醒來會覺得口苦，舌根乾燥，每天晚上雞鳴時分，膝蓋寒冷的症狀就會再次發作，但到了下午，膝蓋會溫暖一些而感到輕鬆，晚上就會變得暖和一些，病情也有所好轉。
他現在必須仔細計算著食物的份量才能進食，只要稍微吃多一點，就會感到腹脹悶悶不舒服，而且脹氣後還會排氣。如果稍微吃一點瓜果，就會感覺腹痛，如果吃粥，則會吐出稀痰，晚上吃的更多。
這一切都是因為脾胃濕氣太重，無法正常運作，導致身體陽氣無法收藏。中醫認為，心臟儲藏神志，腎臟儲藏精氣。人之所以能夠精神靈活、善於領悟，是因為神志在發揮作用；之所以能夠過目不忘，是因為精氣在儲藏。精氣和神志互相交融，神志回歸到精氣，這樣一來，火氣就不會往上竄，水氣也不會往下漏，這就叫做「既濟」的狀態。如果精氣無法與神志交融，心神就會飛散而無法預知未來；如果神志無法歸藏精氣，腎精就會遊走而無法收藏，這就是健忘的原因。精氣的根本在於神志，當精氣向下運行而轉化為金，則魄力形成，精氣也得以產生；神志的根本在於精氣，當神志向上運行而轉化為木，則魂魄形成，神志也得以變化。《子華子》說，精氣稟受於金火，而氣機調和於水木。現在，火氣往上竄，金就會受到剋制而無法下降；水氣往下潤，木就會失去統治而無法上升。
木氣本來應該從東方升發。《尚書·洪範》說：木的特性是彎曲和伸直，彎曲就會產生酸味，所謂彎曲，是指木氣無法順暢伸直。木的特性應該是正直向上，生長繁茂，所以本來不應該產生酸味，如果彎曲鬱悶，無法向上生長，就會盤踞地下，而剋制脾土，脾土受困就無法消化水穀，因此將食物的甘甜味道，轉變成腐敗的酸味。脾土主管五味，它的味道是甘甜的，一旦被木氣損傷，就會將甘味轉化為酸味。根據五行之氣，陽氣下降陰氣上升，則水氣旺盛而感到寒冷；陽氣上升陰氣下降，則火氣旺盛而感到熱；陰氣向上升而陽氣向下降，則金氣旺盛而感到涼爽；陽氣向上升而陰氣向下降，則木氣旺盛而感到溫和。陽氣的運動，開始於溫和，而盛於炎熱；陰氣的靜止，開始於涼爽，而盛於寒冷。
一般來說，物體只有在溫暖並且被覆蓋的情況下，氣機無法宣洩才會容易產生酸味，如果已經發熱再轉為涼，然後轉為寒，就不會產生這種味道。這就好像煮水一樣，還沒開始燃燒柴火時，水是寒冷的；柴火燃燒但還沒沸騰時，水是溫的；爐火燒紅，水沸騰時，水是熱的；柴火燒盡，爐火熄滅時，水是涼的。後世那些庸醫，把酸味當成熱來醫治，哪有水滾開了，湯卻變酸的道理呢？
心悸，是肝木之氣鬱結衝逆所致；驚恐，是膽木之氣浮動不安所致。如果乙木的枝葉能夠舒展開來向上生長，而甲木的根本能夠向下紮根，則不會產生驚悸。如果乙木無法順暢上升，枝葉向上鬱結，肝氣就會躁動，容易心悸；如果甲木無法順暢下降，根本向下拔起，膽氣就會虛浮而容易受驚。
頭部和耳朵，是少陽膽經所經過的地方。如果甲木下降，濁氣就能夠退藏，上竅就會清空；如果甲木上逆，濁氣就會上升阻塞，所以會頭暈耳鳴，嚴重的話，就會阻塞而導致頭痛。膽氣上逆就會感到口苦，《奇病論》說：肝是將軍，決斷取決於膽，咽喉是傳令官，這個人因為思慮太多，難以決斷，所以膽氣上逆導致口苦。膽木在相火中化氣，相火上炎，所以才會感到口苦。
如果相火向下潛藏，水就會變得溫暖，如果甲木失去根本，火氣外泄，水就會變得寒冷，所以膝蓋會感到寒冷。如果相火逆向上升，就會感到胸膈有熱。如果甲木衝擊，就會導致胸痛。
金氣本來應該從西方下降。《尚書·洪範》說：金的特性是順從和變革，變革就會產生辛味，所謂變革，是指金氣無法順從。金的特性應該是順從下降，清涼肅靜，所以不應該產生辛味，如果阻礙鬱結，無法順從向下，向上受到火的刑剋，就會產生辛味。肺主氣並主管皮膚和毛髮，如果肺氣鬱悶向上升，收斂的命令無法執行，皮膚毛髮疏鬆外洩，感受風寒，就會打噴嚏。因為肺主呼吸，而呼吸之氣直接到達腎水，所以腎水中也有肺氣，就像越人八難所說的腎間動氣，是呼吸的門戶。吸氣時隨著陰氣進入，呼氣時隨著陽氣而出。肺和心屬陽，腎和肝屬陰。《難經》的四難說：呼氣時從心和肺出，吸氣時進入腎和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