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微蘊》~ 卷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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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5)

1. 五聲解

凡聲不離氣,氣之方升而未升則其聲怒,氣之方降而未降則其聲悲,氣之已降則其聲恐,氣之已升則其聲喜。氣壯則聲宏,氣怯則聲細,氣塞則沉鬱而不揚,氣散則浮飄而不歸,氣滑利則流暢而敏給,氣結滯則梗澀而遲發。陽氣盛則清而長,陰氣盛則濁而促。「陰陽應象論」:視喘息,聽聲音,而知所苦,良工聞聲而知病者,以氣寓於聲也。

然氣也,而神傳之矣。《靈樞·憂恚無言》:咽喉者,水穀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也。會厭者,音聲之戶也。口唇者,音聲之扇也。舌者,音聲之機也。懸雍者,音聲之關也。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橫骨者,神氣所使,主發舌者也。厭小而薄,則開闔利,其出氣疾,厭大而厚,則開闔難,其出氣遲。而氣之所以遲疾,則神之所使也。

「脈要精微論」:五臟者,中之守也。中盛臟滿,聲如從窖中言,是中氣之濕也。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衣被不斂,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此神明之亂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故陽虛而見譫言,百無一生,神敗故也。

古之言音者,於鐸鼓琴瑟無情之物,而情達焉。聰者審音知其情狀而悉其善惡,以聲通乎氣而氣通於神也。況人以神氣之激盪發為五聲,較之絲竹金石更近自然。陸士衡《文賦》:思涉樂,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嘆。《鄧析子》:體痛者,口不能不呼,心悅者,顏不能不笑。

《莊子》:強哭者,雖悲不哀,強親者,雖笑不和。故語可偽也,而聲不可偽,神氣之默喻也。由五聲而知五氣,由五氣而測五神,《譚子》所謂語不靈而聲靈也。

白話文:

《五聲解》

聲音的表現與氣息密切相關。當氣息正要上升卻未完全發散時,聲音會顯得憤怒;氣息正要下降卻未完全沈降時,聲音會顯得悲傷;氣息已經下沈時,聲音會顯得恐懼;氣息已經上升時,聲音會顯得歡喜。氣息充沛則聲音宏亮,氣息虛弱則聲音細微,氣息阻塞則聲音沈悶不暢,氣息散亂則聲音輕浮不定,氣息流暢則聲音敏捷清晰,氣息凝滯則聲音遲鈍艱澀。陽氣旺盛時聲音清澈悠長,陰氣旺盛時聲音混濁短促。《陰陽應象論》提到:觀察呼吸、聆聽聲音,就能知道疾病所在,高明的醫者能透過聲音診斷病情,因為氣息寄寓於聲音之中。

然而,氣息的表現又受到精神的支配。《靈樞·憂恚無言》記載:咽喉是飲食的通道,喉嚨是氣息上下運行的路徑,會厭是聲音的門戶,口唇是聲音的扇動之處,舌頭是聲音的機樞,懸雍垂是聲音的開關,頏顙是氣分流洩的場所,橫骨則受神氣驅使,主管舌頭的活動。若會厭小而薄,開合順暢,氣息便運行迅速;會厭大而厚,開合困難,氣息便運行遲緩。而氣息的快慢,則是由心神所主宰。

《脈要精微論》指出:五臟是內在精氣的守護者。若中焦氣盛、臟腑脹滿,說話聲音如同從地窖中發出,這是中氣濕濁的表現;聲音微弱,需長時間才能回應,這是氣機衰弱的徵兆。若行為失控、言語混亂不分親疏,則是心神紊亂。能守住內在精氣則生,失守則死。因此,陽氣虛弱而出現胡言亂語者,幾乎無一存活,這是因為心神敗壞的緣故。

古代研究聲音的人發現,即便像鐸、鼓、琴、瑟等無情之物,也能傳達情感。聰明人透過審察音律,能瞭解其情緒與本質,這是因為聲音與氣息相通,而氣息又與心神相連。何況人藉由神氣的激盪發出五種聲音,比起琴瑟鐘磬更貼近自然。陸機在《文賦》中說:思及快樂之事必定發笑,談論悲傷時自然嘆息。《鄧析子》也提到:身體疼痛時,口中不免呻吟;內心愉悅時,面容難掩笑容。

《莊子》則說:勉強哭泣者,雖悲卻不哀傷;勉強親近者,雖笑卻不和諧。因此,言語可以作假,但聲音難以偽裝,因為這是心神氣息的無聲表達。透過五聲可以瞭解五氣的狀態,再從五氣推測五神的變化,正如《譚子》所言:「語言未必真實,但聲音必然真實。」

2. 問法解

《靈樞·師傳》:臨病人問所便。中暑消癉則便寒,寒中之屬則便熱。問居四診之一,中工用藥,寒熱不失,全憑此法。藥之寒熱,一違病人所便,則藥下而病增矣。但寒熱有上下,病人所便,自有正反。凡上熱下寒,口嗜寒冷,及其入腹而痛滿泄利者,便於上而不便於下也。從其上之便而違其下之不便,是為庸工。

其寒熱之上下,厥有外候。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飢,臍以上皮熱,腸中熱則出黃如麋,臍以下皮熱。胃中寒則腹脹,腸中寒則腸鳴飧泄。胃中寒,腸中熱,則脹而不泄,胃中熱,腸中寒,則疾飢,小腹痛脹,飧泄。《靈樞·論疾診尺》:肘所獨熱者,腰以上熱。手所獨熱者,腰以下熱。

肘前獨熱者,膺前熱,肘後獨熱者,肩背熱。臂中獨熱者,腰腹熱。掌中熱者,腹中熱,掌中寒者,腹中寒。凡身熱而肢寒者,土敗陽虧,不能行氣於四肢也。頭熱而足寒者,土敗火泄,不能下蟄於癸水也。朝涼而暮熱者,日夕陰盛而陽氣不藏也。發熱而惡寒者,表閉經鬱而陽氣不達也。

陽郁不發,則生外寒,外寒者,容有內熱,陽泄不歸,則生外熱,外熱者,多有內寒。此臟腑寒熱之外候也。

問其身上之寒熱,問其飲食所便之寒熱,參之則無微不彰矣。飲食者,臟腑所消受也。脾以濕土主令,胃從燥金化氣,燥濕均平,則脾升而善消,胃降而善受。食而不飢者,能受不能消也,飢而不食者,能消不能受也。喜吞乾燥者,水旺而土濕也,嗜啖滋潤者,火盛而土燥也。

食宿不能化者,太陰之濕增也,食停而不消者,陽明之燥減也。早食而困倦者,陽衰而濕旺也,晚飯而脹滿者,陰盛而燥虛也。水穀下咽而胸膈壅塞者,胃逆而不降也,飲食入胃而臍腹鬱悶者,脾陷而不升也。胃逆而甲木上遏,則胸脅生痛,脾陷而乙木下抑,則臍肋作痛。

甲木刑胃,則生嘔吐,嘔吐者,胃逆而不受也,乙木賊脾,則生泄利,泄利者,脾陷而不消也。

水之難化,較甚於谷。水穀消磨,化而為氣,上歸肺部,氣降津生,由經絡而滲膀胱,是為小便。水注於前,則谷傳於後,而大便堅硬。陽衰土濕,但能化谷,不能化水,水穀併入於二腸,故大便利而小便澀。木性上達,水盛土濕,脾氣下陷,抑乙木升達之性,鬱怒衝突,則生痛脹,沖而莫達,則下決穀道,而為溏泄。

小便之利,木泄之也,水入二腸,而不入膀胱,故乙木下泄,但能開其穀道,不能開其水道,水道不通,短澀而黃赤者,土濕木陷而不能泄也。淋瀝之家,小便偏澀,噎膈之家,大便偏塞,雖溺色紅濁,糞粒堅小,而實緣脾土濕寒,木鬱不能疏泄,郁陷而生風熱,傳於下竅,無關於中焦也。

庚桑子:人鬱則為病。中氣堙塞,四維莫運,由是而蒸為五氣,瘀為五味,淫為五液,發為五聲,徵為五色,感為五情。臊者,肝之氣也,焦者,心之氣也,香者,脾之氣也,腥者,肺之氣也,腐者,腎之氣也。酸者,肝之味也,苦者,心之味也,甘者,脾之味也,辛者,肺之味也,咸者,腎之味也。

白話文:

《靈樞·師傳》提到,面對病人時要詢問其身體對寒熱的喜好。中暑或陰虛發熱的病人喜歡寒涼,而受寒或陽虛的病人則偏好溫熱。詢問是四診之一,中等水平的醫生用藥時若能準確把握寒熱,正是依靠此法。藥物寒熱若違背病人所需,服藥後病情反而加重。不過寒熱有上下之分,病人喜好的寒熱也可能有正反兩面。例如上熱下寒的人,口中喜歡冷食,但吃下後卻腹痛脹滿或腹瀉,這是對上有利而對下不利。若只顧上部喜好而忽視下部不適,便是庸醫所為。

寒熱在身體上下部位的表現有外在徵候:胃中有熱則消化快,易心懸飢餓,臍以上皮膚發熱;腸中有熱則大便黃如糜,臍以下皮膚發熱。胃寒則腹脹,腸寒則腸鳴腹瀉。若胃寒腸熱,會腹脹但不腹瀉;胃熱腸寒則易餓、小腹痛脹且腹瀉。《靈樞·論疾診尺》指出:肘部獨熱反映腰以上熱,手部獨熱反映腰以下熱。肘前熱為胸熱,肘後熱為肩背熱。臂中熱對應腰腹熱,掌心熱為腹內熱,掌心寒則腹內寒。

若身熱四肢寒,是脾土衰敗、陽氣不足不能溫養四肢;頭熱足寒是脾虛火浮、不能下潛至腎水。晨涼暮熱是黃昏陰盛而陽不藏;發熱惡寒是體表閉塞、陽氣不達。陽氣郁滯則生外寒,此時內或有熱;陽氣外洩則生外熱,此時內多寒。這些是臟腑寒熱的外在表現。

詢問身體寒熱及飲食偏好,綜合分析則病情無所隱遁。飲食由臟腑消化吸收:脾主濕,胃主燥,燥濕平衡則脾升胃降,消化正常。食後不餓是胃能受納但脾不消化;易飢不食是脾能消化但胃不受納。喜食乾燥食物因水盛土濕;偏好滋潤食物因火旺土燥。食物不化是脾濕過盛;食滯不消是胃燥不足。早食後困倦是陽虛濕盛;晚飯後脹滿是陰盛燥虛。飲食後胸膈堵塞是胃氣上逆;進食後臍腹悶脹是脾不升清。胃逆導致膽木上衝則胸脅痛;脾陷致肝木下迫則臍肋痛。膽木克胃則嘔吐,因胃逆不受食;肝木克脾則洩瀉,因脾陷不消化。

水比穀物更難消化。水谷化為氣,上輸於肺,氣降生津,經經絡滲入膀胱成小便。水從前陰排出,穀物轉為大便而質硬。若陽虛脾濕,只能消化穀物不能化水,水谷同入腸則大便溏而小便澀。肝木性升達,水盛土濕會使脾陷,抑制肝木升發,郁而衝突則生脹痛,郁極下迫則腹瀉。小便通利賴肝木疏洩;若水入腸不入膀胱,肝木下迫只能開谷道(致洩瀉)不能開水道(致小便短澀黃赤)。淋病患者小便澀,噎膈患者大便塞,雖尿色紅濁、糞粒堅硬實因脾濕寒導致肝郁生風熱,病變在下焦無關中焦。

庚桑子說:人郁則病。中氣壅塞,四維不運,從而化生五氣、五味、五液、五聲、五色、五情。臊為肝氣,焦為心氣,香為脾氣,腥為肺氣,腐為腎氣。酸屬肝味,苦屬心味,甘屬脾味,辛屬肺味,咸屬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