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樞懸解》~ 卷七 (1)
卷七 (1)
1. 卷七
2. 外候
3. 五變（五十二）
黃帝問於少俞曰：余聞百疾之始期也，必生於風雨寒暑，循毫毛而入腠理，或復還，或留止，或為風厥汗出，或為消癉，或為寒熱，或為留痹，或為積聚，奇邪淫泆，不可勝數，願聞其故。夫同時得病，或病此，或病彼，意者天之為人生風乎，何其異也？少俞曰：夫天之生風者，非以私百姓也，其行公平正直，犯者得之，避者得無殆，非求人而人自犯之。黃帝曰：一時遇風，同時得病，其病各異，願聞其故。
少俞曰：善乎哉問！請論以比匠人。匠人磨斧斤，礪刀削，研材木。木之陰陽，尚有堅脆，堅者不入，脆者皮弛，及其交節，而缺斤斧焉。夫一木之中，堅脆不同，堅者則剛，脆者易傷，況其材木之不同，皮之厚薄，汁之多少，而各異那。夫木之早花先生葉者，遇春霜烈風，則花落而葉萎。
久曝大旱，則脆木薄皮者，枝條汁少而葉萎。久陰淫雨，則薄皮多汁者，皮潰而漉。卒風暴起，則剛脆之木，枝折杌傷，秋霜疾風，則剛脆之木，根搖而葉落。凡此五者，各有所傷，況於人乎！黃帝曰：以人應木奈何？少俞答曰：木之所傷也，皆傷其枝，枝之剛而堅，未成傷也。人之有常病也，亦因其骨節皮膚腠理之不堅固者，邪之所舍也，故常為病也。
杌，音兀。
風厥、汗出、消癉、留痹、積聚，是為風邪五變。斧斤、刀削，皆匠人之利器也，「檀弓」：宋之斤，魯之削。枝折機傷，木無枝曰杌。
黃帝曰：人之善病風厥漉汗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肉不堅，腠理疏，則善病風。黃帝曰：何以候肉之不堅也？少俞答曰：䐃肉不堅而無分理者，粗理，粗理而皮不致者，腠理疏。此言其渾然者。
肉之聚處曰䐃，即臀肉也，此肌肉之本，䐃肉不堅，則其餘肉必不堅也。此言其渾然者，渾舉其大概而言之也。
黃帝曰：人之善病消癉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黃帝曰：何以知五臟之柔弱也？少俞答曰：夫柔弱者，必有剛強，剛強多怒，柔者易傷也。黃帝曰：何以候柔弱之與剛強？少俞答曰：此人薄皮膚而目堅固以深者，長沖直揚，其心剛，剛則多怒，怒則氣上逆，胸中蓄積，血氣逆留，臗皮充肌，血脈不行，轉而為熱，熱則消肌膚，故為消癉。此言其人暴剛而肌肉弱者也。
臗，同寬。
消癉，即消渴（癉，熱也）。仲景《傷寒》、《金匱》：厥陰之為病，消渴。肝為風木，風燥亡津，是以病渴。柔弱者，必有剛強，柔弱者，肺，剛強者，肝也，肝氣剛強則怒，肺氣柔弱則易傷消癉也。長沖直揚（「論勇」作長衡直揚）。長沖，目珠突露也，直揚，直眉也（《詩》：揚且之晰也，《注》：眉上橫也）。臗皮充肌，血氣壅阻，而皮肉充塞也。
白話文：
黃帝問少俞說：「我聽說各種疾病的開端，一定是因為風、雨、寒、暑等外在因素，從細微的毛孔進入皮膚，有的會好轉，有的會停留在體內。有的會變成風厥，出現出汗的症狀；有的會變成消癉，身體消瘦；有的會變成寒熱交替；有的會變成停留在身體某處的麻痺；有的會變成積聚的腫塊。奇怪的邪氣侵入身體，變化多端，數也數不清，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同樣時間生病，有的人會得這種病，有的人會得那種病，難道是天生就讓人生病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同呢？」
少俞說：「上天產生風，並不是針對特定的人，風的運行是公平公正的，觸犯的人就會受到影響，避開的人就能安然無恙，並不是上天要讓人得病，而是人自己去招惹的。」
黃帝說：「同時間遇到風，同時間生病，但得的病卻各不相同，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少俞說：「你問得很好！讓我用木匠來比喻說明。木匠磨斧頭、磨刀子，削木頭、研究木材，木材有陰陽之分，有堅硬和脆弱之分，堅硬的砍不進去，脆弱的就容易破皮，遇到木頭的節點，斧頭和刀子就容易損壞。即使是同一棵樹，也會有堅硬和脆弱的地方，堅硬的地方剛硬，脆弱的地方容易受傷，何況是不同的木材，樹皮的厚薄、汁液的多少都不一樣，所以差異很大。早開花先生葉的樹木，遇到春霜和強風，花就會凋落，葉子也會枯萎。長時間曝曬在大太陽下，脆弱的樹木、薄皮的樹木，枝條會汁液不足，葉子枯萎。長時間陰雨連綿，薄皮多汁的樹木，樹皮會潰爛。突然颳起強風，剛硬和脆弱的樹木，枝條會折斷，樹幹會受傷。秋霜和強風，會讓剛硬和脆弱的樹木根部搖晃，葉子掉落。這五種情況，樹木都會受到損傷，何況是人呢！」
黃帝說：「把人比作樹木，要如何解釋呢？」
少俞回答說：「樹木受傷，都是傷到枝條，枝條堅硬的，還不會立即受傷。人之所以會生病，也是因為骨骼、關節、皮膚、毛孔等部位不夠堅固，邪氣就容易停留在這些地方，所以才會生病。」
黃帝說：「容易得風厥、出汗這些病的人，要如何判斷呢？」
少俞回答說：「肌肉不結實、毛孔粗鬆的人，就容易得風病。」
黃帝問：「要如何判斷肌肉是否結實呢？」
少俞回答說：「臀部的肌肉不結實、沒有紋理的，就是肌肉粗糙，肌肉粗糙又皮膚不細緻的，就是毛孔粗鬆。這是指整體而言的情況。」
黃帝問：「容易得消癉病的人，要如何判斷呢？」
少俞回答說：「五臟都虛弱的人，就容易得消癉病。」
黃帝問：「要如何知道五臟是否虛弱呢？」
少俞回答說：「虛弱的人，一定有剛強的一面，剛強的人容易發怒，虛弱的人容易受傷。
黃帝問：「要如何判斷一個人是虛弱還是剛強呢？」
少俞回答說：「這個人皮膚薄、眼睛卻很堅定深邃，個性衝動直接，這種人心性剛強，剛強就容易發怒，發怒就會氣往上衝，氣積在胸中，導致血氣逆流，停留在體內，使臀部皮膚下的肌肉變得腫脹，氣血運行不暢，轉而化為熱，熱就會消耗肌肉，所以就形成了消癉病。這說的是個性暴躁剛烈但肌肉虛弱的人。」
消癉，就是消渴（癉，是熱的意思）。《傷寒論》、《金匱要略》中說：厥陰的病，就會出現消渴。肝屬風木，風乾燥耗損津液，因此導致口渴。虛弱的人一定有剛強的一面，虛弱的是肺，剛強的是肝。肝氣剛強就會發怒，肺氣虛弱就容易傷而造成消癉。所謂的「長沖直揚」，指的是眼珠突出，眉毛直立上揚。臀部皮膚肌肉腫脹，是血氣阻塞的緣故，使得皮膚肌肉充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