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樞懸解》~ 卷二 (9)
卷二 (9)
1. 五禁（十五）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禁，何謂五禁？岐伯曰：禁其不可刺也。黃帝曰：余聞刺有五奪。岐伯曰：無瀉其不可奪者也。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過。岐伯曰：補瀉無過其度。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逆。岐伯曰：病與脈相逆，故命曰五逆。黃帝曰：余聞刺有九宜。岐伯曰：明知九針之論，是謂九宜。
義詳下文。
黃帝曰：何謂五禁？願聞其不可刺之時。岐伯曰：甲乙日自乘，無刺頭，無發蒙於耳內，丙丁日自乘，無振埃於肩喉廉泉，戊己日自乘，四季無刺腹蒙去爪瀉水，庚辛日自乘，無刺關節於股膝，壬癸日自乘，無刺足脛，是謂五禁。
自乘者，日之乘時當令也。發蒙，發其矇蔽也。振埃，振其塵埃也。
黃帝曰：何謂五奪？岐伯曰：形肉已奪，是一奪也，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大汁出之後，是三奪也，大泄之後，是四奪也，新產及大血之後，是五奪也，此皆不可瀉。
五奪皆大虛證，故不可瀉。
黃帝曰：何謂五逆？岐伯曰：熱病脈靜，汗已出，脈盛躁，是一逆也，病泄，脈洪大，是二逆也，著痹不移，䐃肉破，身熱，脈偏絕，是三逆也，淫而奪形，身熱，色夭然白，及後下血衃，血衃篤重，是滑四逆也，寒熱奪形，脈堅搏，是謂五逆也。
著痹不移，䐃肉破，氣偏痹塞不移，身難反側，臂肉磨傷也。淫而奪形，病氣浸淫不已，漸至形脫也。
白話文：
五禁（十五）
黃帝問岐伯說：「我聽說針刺有五種禁忌，什麼是五禁呢？」岐伯回答：「是禁止在不適合針刺的時候進行針刺。」黃帝又問：「我聽說針刺有五種損傷。」岐伯說：「是指不要瀉掉不該瀉的東西。」黃帝又問：「我聽說針刺有五種過失。」岐伯說：「是指補法和瀉法不要過度。」黃帝又問：「我聽說針刺有五種逆反。」岐伯說：「是指疾病的變化和脈象相反，所以叫做五逆。」黃帝又問：「我聽說針刺有九種適宜。」岐伯說：「如果能清楚了解九針的理論，就叫做九宜。」
這些詳細解釋在下文。
黃帝問：「什麼是五禁呢？希望知道哪些時候不能針刺。」岐伯回答：「在甲、乙日當天，不要針刺頭部，不要在耳朵內部刺針引發蒙蔽感；在丙、丁日當天，不要在肩膀、咽喉、廉泉穴這些部位進行針刺引起震動；在戊、己日當天，四季都不要針刺腹部，不要去除指甲，不要瀉掉腹部積水；在庚、辛日當天，不要針刺大腿或膝蓋的關節處；在壬、癸日當天，不要針刺腳和小腿，這就是所謂的五禁。」
所謂「自乘」，是指天干地支當令的日子。所謂「發蒙」，是指引發蒙蔽感。所謂「振埃」，是指產生震動。
黃帝問：「什麼是五奪呢？」岐伯回答：「形體肌肉已經虛弱，這是第一奪；大量失血之後，這是第二奪；大量出汗之後，這是第三奪；嚴重腹瀉之後，這是第四奪；剛生產完或大出血之後，這是第五奪。這些情況都不可以進行瀉法。」
五奪都是屬於大虛的證候，所以不可以採用瀉法。
黃帝問：「什麼是五逆呢？」岐伯回答：「發熱的病，脈象卻是平靜的；汗已經出來了，脈象反而變得強盛而躁動，這是第一逆；腹瀉的病，脈象卻是洪大，這是第二逆；患有固定不移的痹痛，皮膚破潰，身體發熱，脈象卻是偏絕，這是第三逆；病邪侵淫而耗損形體，身體發熱，面色蒼白，後來甚至出現下血，血塊嚴重，這是第四逆；時而發冷時而發熱，形體虛弱，脈象堅硬而搏動，這是第五逆。」
所謂「著痹不移，䐃肉破」，是指氣機阻塞不通，導致身體難以翻動，手臂肌肉磨損受傷。「淫而奪形」，是指病邪不斷侵蝕，最終導致形體虛弱。
2. 玉版（十六）
黃帝曰：余以小針為細物也，夫子乃言上合之於天，下合之於地，中合之於人，余以為過針之意矣，願聞其故。岐伯曰：何物大於天乎！夫大於針者，唯五兵者焉，五兵者，死之備也，非生之具。且夫人者，天地之鎮也，其不可不參乎。夫治民者，亦唯針焉，夫針之與五兵，其孰小乎？
宇宙之中，無大於天者，天之所以大者，生也（天地之大德曰生），小針雖細，而亦能生人，故與天並大。五兵雖大，但能殺人，不能生人，何以為大！且夫人者，天地之鎮也（與天地並重），其不可不參焉，（與天地參）。佐天地以生人也。夫生人者，亦唯針耳，則針之與五兵，其孰大而孰小乎？
黃帝曰：病之生時，有喜怒不測，飲食不節，陰氣不足，陽氣有餘，營氣不行，乃發為癰疽，陰陽不通，兩熱相摶，乃化為膿，小針能取之乎？岐伯曰：聖人不能使化者為之，邪不可留也。故兩軍相當，旗幟相望，白刃陳於中野者，此非一日之謀也。能使其民令行禁止，士卒無白刃之難者，非一日之教也，須臾之得也。
夫至使身被癰疽之病，膿血之聚者，不亦離道遠乎！夫癰疽之生，膿血之成也，不從天下，不從地出，積微之所生也，故聖人自治於未有形也，愚者遭其已成也。
聖人不能使天地自然之化以人力而為之，然而邪之在身，則不可留也。癰疽膿血者，邪氣伏留，積微成大之所生也。
黃帝曰：其已形，不予遭，膿已成，不予見，為之奈何？岐伯曰：膿已成，十死一生，故聖人弗使已成，而明為良方，著之竹帛，使能者踵而傳之後世，無有終時者，為其不予遭也，黃帝曰：其已有膿血而後遭者，不導之以小針治乎？岐伯曰：以小治小者其功小，以大治大者多害，故其已成膿血者，其唯砭石鈹鋒之所取也。
砭石，石針。鈹鋒，鈹針也。
黃帝曰：多害者，其不可痊乎？岐伯曰：其在逆順焉。黃帝曰：願聞逆順。岐伯曰：以為傷者，其白眼青，黑眼小，是一逆也，內藥而嘔者，是二逆也，腹痛渴甚，是三逆也，肩項中不便，是四逆也，音嘶色脫，是五逆也。除此五者，為順矣。
多害者，痊與不痊，其在逆順，順則可痊，逆則不可痊也。以為傷者，害之成傷者也。白眼青，木侮金也。黑眼小，火侮水也。內藥而嘔，胃敗而氣逆也。腹脹痛渴甚，風木之賊土也。肩項不便，肺氣逆沖也。音嘶色脫，肺肝俱敗也（肺主音，肝主色）。
黃帝曰：諸病皆有逆順，可得聞乎？岐伯曰：腹脹，身熱，脈大，是一逆也，腹鳴而滿，四肢清，泄，其脈大，是二逆也，衄而不止，脈大，是三逆也，咳且溲血，脫形，其脈小勁，是四逆也，咳，脫形，身熱，脈小以疾，是謂五逆也。如是者，不過十五日而死矣。
白話文：
黃帝說：「我認為小針是很細微的東西，先生您卻說它上合於天，下合於地，中合於人，我認為您把針的意義說得太過了，想聽聽其中的緣故。」
岐伯說：「有什麼東西比天還大呢？比針還大的，只有兵器了。兵器是為了準備死傷而用的，不是為了使人活著。而且人是天地間的鎮定力量，不能不與天地相參合。治理人民，也如同用針一般，針與兵器相比，哪一個比較小呢？
宇宙之中，沒有比天更大的東西，天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它能使萬物生長（天地最大的恩德在於生育萬物），小針雖然細微，但也能救人性命，所以能與天並列偉大。兵器雖然巨大，卻只能殺人，不能救人，又怎麼能說是偉大呢？況且人是天地間的鎮定力量（與天地同等重要），所以不能不與天地相參合（與天地並列）。針的作用是輔助天地來使人活著，使人活著的方法，也只有用針而已，那麼針與兵器相比，哪一個比較大，哪一個比較小呢？
黃帝說：「疾病產生時，會有喜怒無常、飲食不節制、陰氣不足、陽氣過盛、體內精氣運行不順暢等情況，進而引發癰疽。陰陽不通暢，兩股熱邪相互搏擊，就會化為膿，小針可以去除這些膿嗎？」
岐伯說：「即使是聖人，也不能將已經發生的變化，用人力讓它恢復原狀，邪氣是不能停留在體內的。就像兩軍對壘，旗幟遙望，士兵在戰場上刀刃相見，這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能夠讓人民令行禁止，士兵沒有白刃之難，也不是一天的教導就能達成的，而是需要長時間的累積。」
「而當身體長出癰疽，膿血聚集時，不也是離道很遠了嗎！癰疽的產生，膿血的形成，不是從天上掉下來，也不是從地裡長出來，而是因為微小的問題長期累積所造成的。所以聖人能在疾病還沒形成時就開始治療，而愚笨的人只能等到疾病已經形成時才去處理。」
「聖人無法用人力去改變天地運行的自然規律，然而體內的邪氣是不能停留的。癰疽膿血，是邪氣潛伏在體內，長期累積微小的病因所導致。」
黃帝說：「如果疾病已經成形，但沒有及時治療，膿已經形成，但沒有被發現，那該怎麼辦？」
岐伯說：「膿已經形成，通常是十死一生，所以聖人不會讓疾病發展到這個地步，而是會明確地制定出良好的治療方法，並將其記錄在書籍上，讓有能力的人可以繼承並傳給後世，使醫術永不失傳，避免人們遭受疾病的痛苦。」
黃帝問：「如果膿血已經產生才來治療，不能用小針來引導治療嗎？」
岐伯說：「用小方法治療小問題，效果有限；用大方法治療大問題，反而會帶來更大的傷害。所以膿血已經形成的病症，只能用砭石或鈹針來去除。」
(砭石指的是石針，鈹鋒則指的是鈹針。)
黃帝說：「會帶來更大傷害，難道就無法痊癒嗎？」
岐伯說：「能不能痊癒，取決於病情的順逆。」
黃帝說：「想聽聽順逆的情形。」
岐伯說：「凡是病情已經惡化，出現眼白發青，黑眼珠變小的，這是第一種逆證。服藥後嘔吐的，是第二種逆證。腹痛口渴嚴重的，是第三種逆證。肩頸僵硬不舒服的，是第四種逆證。聲音嘶啞，面色憔悴的，是第五種逆證。排除這五種情況，就屬於順證了。」
「病情是否會痊癒，取決於順逆。順證就能痊癒，逆證就無法痊癒。所謂病情惡化，是指疾病造成了傷害。眼白發青，是木邪侮金；黑眼珠變小，是火邪侮水；服藥後嘔吐，是胃氣敗壞而氣逆；腹脹痛口渴嚴重，是風木邪氣侵犯脾土；肩頸僵硬不舒服，是肺氣上逆；聲音嘶啞，面色憔悴，是肺和肝都敗壞了（肺主聲音，肝主面色）。」
黃帝說：「所有疾病都有順逆之分嗎？可以說說嗎？」
岐伯說：「腹部脹大，身體發熱，脈象洪大，這是第一種逆證；腹部鳴叫而脹滿，四肢冰冷，大便稀溏，脈象洪大，這是第二種逆證；鼻血不止，脈象洪大，這是第三種逆證；咳嗽並且小便出血，身體虛脫，脈象細小而有力，這是第四種逆證；咳嗽，身體虛脫，身體發熱，脈象細小且急促，這是第五種逆證。出現這些情況，通常活不過十五天就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