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御

《素問懸解》~ 卷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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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2)

1. 針解(五十二)

黃帝問曰:願聞九針之解,虛實之道。岐伯對曰:刺虛則實之者,針下熱也,氣實乃熱也。滿而瀉之者,針下寒也,氣虛乃寒也。菀陳則除之者,出惡血也。邪勝則虛之者,出針勿按。徐而疾則實者,徐出針而疾按之。疾而徐則虛者,疾出針而徐按之。言實與虛者,寒溫氣多少也。

若無若有者,疾不可知也。察後與先者,知病先後也。為虛與實者,工勿失其法。若得若失者,離其法也。虛實之要,九針最妙者,為其各有所宜也。補瀉之時者,與氣開闔相合也。九針之名,各不同形者,針窮其所當補瀉也。

此解《靈樞·九針十二原》:凡用針者,虛則實之,滿則瀉之,菀(苑同郁)陳則除之,邪勝則虛之。徐而疾則實,疾而徐則虛。言實與虛,若有若無,察後與前,若存若亡,為虛與實,若得若失。虛實之要,九針最妙,補瀉之時,以針為之。九針之名,各不同形。(「九針十二原」文)

刺法:虛則實之者,針下熱至則實,氣實乃熱也。滿而瀉之者,針下寒則虛,氣虛乃寒也。菀陳則除之者,出其惡血也。邪勝則虛之者,出針勿按,使其邪去而經虛也。徐而疾則實者,徐出針而疾按之,令裡氣之莫瀉也。疾而徐則虛者,疾出針而徐按之,令裡氣之得出也。言實與虛者,寒溫二氣之多少也。

若無若有者,疾之有無虛實,不可知也。察後與先者,察知病氣之先後也。為虛與實者,工於補瀉,勿失其法也。若得若失者,似若離其法也。虛實之要,九針最妙者,為其或補或瀉,各有所宜也。補瀉之時者,與經氣開闔之宜,適相合也。九針之名,各不同形者,針之長短大小各異其制,窮盡其所當補瀉之法也。

(針形,詳見《靈樞》)

刺實須其虛者,留針,陰氣隆至,針下寒,乃去針也。刺虛須其實者,陽氣隆至,針下熱,乃去針也。經氣已至,慎守勿失者,勿變更也。深淺在志者,知病之內外也。近遠如一者,深淺其候等也。如臨深淵者,不敢墮也。手如握虎者,欲其壯也。神無營於眾物者,靜志觀病人,無左右視也。

義無邪下者,欲端以正也。必正其神者,欲瞻病人目,制其神,令氣易行也。

此解「寶命全形論」:刺虛者須其實,刺實者須其虛。經氣已至,慎守勿失,深淺在志,遠近如一,如臨深淵,手如握虎,神無營於眾物,義無邪下,必正其神(「寶命全形論」文)。刺實須其虛者,留針,候之陰氣隆至,盛至也。針下寒生,乃去針也。刺虛須其實者,留針,候之陽氣隆至,針下熱生,乃去針也。

經氣已至,慎守勿失者,勿變更而失守也。深淺在志者,知病之內外,針之淺深皆宜也。近遠如一者,病之深淺不同,而測候之法,皆以氣至為準,適相等也。如臨深淵者,不敢怠墮也。手如握虎者,欲其力壯也。神無營於眾物者,靜志而觀病人,無左右旁視也。義無邪下者,針入孔穴,欲其端以正也。

必正其神者,欲瞻病人之目,以制其神,令其氣之易行也。

帝曰:余聞九針上應天地四時陰陽,願聞其方,令可傳於後世,以為常也。岐伯曰:夫一天、二地、三人、四時、五音、六律、七星、八風、九野,身形亦應之,針各有所宜,故曰九針。

義詳下文。

人皮應天,人肉應地,人脈應人,人筋應時,人聲應音,人陰陽合氣應律,人口齒面目應星,人出入氣應風,人九竅三百六十五絡應野。故一針皮,二針肉,三針脈,四針筋,五針骨,六針調陰陽,七針益精,八針除風,九針通九竅,除三百六十五節氣,此之謂各有所主也。

人皮在外,應天,人肉在內,應地,人脈在皮肉之中,應人,筋聚四肢,(諸筋皆屬於節。)應四時,聲發五臟,應五音,陰陽合為六氣,應六律,口齒面目七竅,應七星,出入之氣,周於四正四維,以應八風,上下九竅,通於三百六十五絡,以應九野。人有九應,故刺備九針,其用不同,此之謂各有所主也。

(此下經文一百二十三字,文義殘缺錯訛,今不具載)

白話文:

黃帝問道:我想了解九針的奧妙,以及虛實的道理。

岐伯回答說:用針治療虛證,使其轉為實證,針下會有熱感,這是因為氣足夠而產生熱。治療實證使其轉為虛證,針下會有寒感,這是因為氣虛弱而產生寒。如果體內有瘀積的病邪,就要將其清除,方法是放出惡血。當邪氣過盛時,要使正氣轉虛,出針後不要按壓。緩慢進針而快速出針,可以使實證轉為虛證,所以出針後要快速按壓。快速進針而緩慢出針,可以使虛證轉為實證,所以出針後要緩慢按壓。所謂的實與虛,指的是體內寒熱之氣的多少。

如果感覺好像有病又好像沒有病,這種情況就難以判斷疾病的虛實。通過觀察病情的先後,就可以知道疾病的發展順序。為了治療虛證或實證,醫師必須掌握正確的針法。如果治療效果時好時壞,就表示針法不夠準確。虛實的關鍵,就在於九針的巧妙運用,因為每種針法都有各自的適應症。補瀉的時間,要與體內氣機的開合相配合。九針的形狀各自不同,是為了能精確地達到補虛瀉實的目的。

這段解釋了《靈樞·九針十二原》的內容,意思是說:凡是用針的,虛則補之,實則瀉之,積瘀要排除,邪盛則使其虛。緩慢進針而快速出針可以補實,快速進針而緩慢出針可以瀉虛。所謂的實與虛,有時感覺得到,有時感覺不到。觀察病情的先後,有時感覺存在,有時感覺不存在。治療虛證和實證,有時效果明顯,有時不明顯。虛實的關鍵,在於九針的巧妙運用,補瀉的時機,要用針來掌握。九針的形狀各自不同。

針刺的原則是:治療虛證要補實,針下有熱感,表示氣已實,這時才可以停止針刺。治療實證要瀉虛,針下有寒感,表示氣已虛,這時才可以停止針刺。體內有瘀積的病邪,就要將其清除,方法是放出惡血。邪氣過盛時,要使正氣轉虛,出針後不要按壓,讓邪氣散去,經絡呈現虛的狀態。緩慢進針而快速出針,可以補實,出針後要快速按壓,使體內的氣不會洩出。快速進針而緩慢出針,可以瀉虛,出針後要緩慢按壓,使體內的氣可以排出。所謂的實與虛,指的是體內寒熱之氣的多少。

如果感覺好像有病又好像沒有病,疾病的虛實就難以判斷。通過觀察病情的先後,可以了解病氣的發展順序。為了治療虛證或實證,醫師必須掌握正確的補瀉方法。如果治療效果時好時壞,就表示針法可能不夠準確。虛實的關鍵,就在於九針的巧妙運用,因為每種針法都有其適應症。補瀉的時間,要與經氣開合的時機相配合。九針的形狀各自不同,它們的長短、大小各有規定,是為了能完全發揮補虛瀉實的效果。

(針的形狀,詳見《靈樞》)

針刺實證要使其轉為虛證,要留針,等陰氣旺盛到來,針下有寒冷感,才可以出針。針刺虛證要使其轉為實證,要留針,等陽氣旺盛到來,針下有溫熱感,才可以出針。經氣已經到達,要謹慎守護,不要讓它失去,也就是不要隨意改變針法。針刺的深淺取決於醫師的判斷,醫師要了解病情的深淺。針刺的遠近,效果應該一致,也就是針刺的深淺與效果要相符。針刺要像站在深淵邊緣一樣,小心謹慎,不敢怠慢。手持針要像握住老虎一樣,有力而穩。精神不要被外界事物干擾,要靜下心來觀察病人,不要左顧右盼。

針刺要端正,不要有邪念,要端正自己的態度。一定要端正自己的精神,觀察病人的眼睛,控制病人的精神,使氣血運行順暢。

這段解釋了《寶命全形論》的內容,意思是說:針刺虛證要使其轉為實證,針刺實證要使其轉為虛證。經氣已經到達,要謹慎守護,不要失去。針刺的深淺,要根據醫師的判斷。針刺的遠近,效果應該一致。要像站在深淵邊緣一樣,小心謹慎。手持針要像握住老虎一樣,有力而穩。精神不要被外界事物干擾。針刺要端正,不要有邪念。一定要端正自己的精神,觀察病人的眼睛,控制病人的精神,使氣血運行順暢。針刺實證要使其轉為虛證,要留針,等陰氣旺盛到來,針下有寒冷感,才可以出針。針刺虛證要使其轉為實證,要留針,等陽氣旺盛到來,針下有溫熱感,才可以出針。

經氣已經到達,要謹慎守護,不要隨意改變針法而導致效果喪失。針刺的深淺,要根據醫師對疾病的內外情況來決定。針刺的遠近,效果應該一致,儘管病情有深淺不同,但評估效果的方法都以氣的到達為準。針刺要像站在深淵邊緣一樣,不敢懈怠。手持針要像握住老虎一樣,要使出力量。精神不要被外界事物干擾,要靜下心來觀察病人,不要左顧右盼。針刺要端正,針入孔穴要端正,不要有邪念。

一定要端正自己的精神,觀察病人的眼睛,控制病人的精神,使病人的氣血更容易運行。

黃帝說:我聽說九針與天地四時陰陽相應,希望能聽你詳細說明,讓後世也能學習,並將之奉為常規。

岐伯說:天有一,地有二,人有三,四時有四,五音有五,六律有六,七星有七,八風有八,九野有九,人的身體也與之相應,針刺各有其適合的部位,所以稱之為九針。

詳細的解釋在後文。

人的皮膚對應天,肌肉對應地,脈搏對應人,筋對應四時,聲音對應五音,陰陽之氣合應六律,口齒面目對應七星,呼吸出入之氣對應八風,九竅三百六十五絡脈對應九野。所以,一針刺皮膚,二針刺肌肉,三針刺脈搏,四針刺筋,五針刺骨,六針調陰陽,七針益精氣,八針除風邪,九針通九竅,疏通三百六十五處的關節,這就稱為各有其主。

人的皮膚在外,對應天;肌肉在內,對應地;脈搏在皮肉之間,對應人;筋聚集在四肢(所有的筋都屬於關節),對應四時;聲音發自五臟,對應五音;陰陽合為六氣,對應六律;口齒面目七竅,對應七星;出入之氣,周流於四正四維,以應八風;上下九竅,通於三百六十五絡,以應九野。人有九個對應,所以針刺要準備九針,它們的作用各不相同,這就是所謂的各有其主。

(此下經文一百二十三字,由於文義殘缺錯亂,所以不記錄在此)

2. 八正神明論(五十三)

黃帝問曰:用針之服,必有法則焉,今何法何則?岐伯對曰:法天則地,合以天光。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

天光,日月星辰也。

天溫日明,則人血淖液而衛氣浮,故血易瀉,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郭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郭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

人之血氣,隨日浮沉,與月消長,故因天時而調血氣。

天寒無刺,天溫無疑,月生無瀉,月滿無補,月郭空無治。盛虛之時,因天之序,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是謂得時而調之。

移光定位,俟日月之光移,以定歲時之位。天氣環周,正立而待之,順天序以施補瀉,是謂得時而調之也。

故月生而瀉,是謂臟虛。月滿而補,血氣揚溢,絡有留血,命曰重實。月郭空而治,陰陽相錯,真邪不別,沉以留止,是謂亂經。外虛內亂,淫邪乃起。

月生始生。而瀉,血氣未盛而遽加伐削,是謂臟虛,臟虛者,虛其臟氣也。月滿而補,值血氣揚溢而益以充盈,絡有留血,命曰重實,重實者,以實益實也。月郭空而治,瀉也。氣血正虛而加之疏泄,陰陽相錯,真邪不別,邪氣沉留,是謂亂經。外因正瀉而虛,內以邪留致亂,邪氣淫溢,於是大病起矣。

帝曰:星辰八正何候?岐伯曰: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

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陰陽消長,觀乎日月,日月盈虧,察之星辰,知星辰之宿度,則知日月之盈虧矣。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太乙隨八節,居八方,自正面來者為正風,自對面來者為虛邪,知八風之正對,則知八風之虛實矣。

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春氣在經,夏氣在絡,秋氣在皮,冬氣在骨,順乎氣候,以時調之,知四時之正氣,則能避八方之虛邪矣。若不知避,以人身之虛而逢天氣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於腹裡,則傷五臟。上工候而救之,去其虛邪,弗能傷也。

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靈樞·官針》:必知天忌,乃言針意)

帝曰:善。其法星辰者,余聞之矣,願聞法往古者。岐伯曰:法乎往古者,先知《針經》也。驗乎來今者,先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以候氣之浮沉,而調之於身,觀其立有驗也。觀其冥冥者,言形氣營衛之不形於外,而工獨知之,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四時氣之浮沉,參伍相合而調之,然而不行於外,俱不能見也,工常先見之,故曰觀於冥冥焉。通於無窮者,可以傳於後世也。

《靈樞·官針》:法於往古,驗於來今,觀於冥冥,通於無窮。此下俱解「官針」之義。《針經》即《靈樞·九針十二原》,先立《針經》是也。

是故工之所以異也,視之無形,嘗之無味,若神彷彿,故謂冥冥。虛邪者,八正之虛邪氣也。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見其形。上工救其萌芽,必先見三部九候之氣,盡調不敗而救之,故曰上工,下工救其已成,救其已敗,救其已成者,言不知三部九候之相失,因病而敗之也。知其所在者,知診三部九候病脈之處而治之,故曰守其門戶焉。

三部九候為之原,九針之論不必存也。

「官針」:粗工所不見,良工之所貴,莫知其形,若神彷彿。虛邪之中人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其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是故上工之取氣,乃救其萌芽,下工守其已成,因敗其形。故工之用針也,知氣之所在,而守其門戶。

上工之所以異於粗工者,能於正邪初傷,有形無形之際,先見三部九候之氣,救之於早,不事病成而事敗,以能知其氣之所在,是以守其門戶而無失也。(此即觀於冥冥之義)

帝曰:余聞補瀉,未得其意。岐伯曰:瀉必用方,方者,以氣方盛也,以月方滿也,以日方溫也,以身方定也,以息方吸而內針,乃復候其方吸而轉針,乃復候其方呼而徐引針,故曰瀉必用方,其氣易行焉。補必用員,員者行也,行者移也,刺必中其營,復以吸排針也。員與方,非針也。

故養神者,必知形之肥瘦,營衛血氣之盛衰。血氣者,人之神,不可不謹養。

「官針」:瀉必用員,補必用方,此曰瀉必用方,補必用員,文異而義通也。瀉者,以吸內針,以呼出針,針出而氣瀉矣。員與方,乃針法耳,非針也。在臟腑曰血氣,在經絡曰營衛。肝藏血,血舍魂,肺藏氣,氣舍魄,魂升而神化,神降而魄生。神居血氣之中,形包血氣之外,養其血氣,即所以養其神,而養其神,即所以養其形也,故養神者,必知形體之肥瘦,養形者,必知氣血之盛衰。血氣者,即人之神所攸賴而弗離者,不可不謹養也。

帝曰:妙乎哉論也!合人形於陰陽四時,虛實之應,冥冥之期,其非夫子,孰能通之!然夫子數言形與神,何謂形?何謂神?原卒聞之。岐伯曰:請言形,形乎形,目冥冥,問其所病,索之於經,慧然在前,按之不得,不知其情,故曰形。帝曰:何謂神?岐伯曰:請言神,神乎神,耳不聞,目明心開而志先,慧然獨悟,口弗能言,俱視獨見,適若昏,昭然獨明,若風吹雲,故曰神。

索之於經,索之於經絡也。慧,明也,慧然在前,似有形矣,乃按之不得,實不知其情,終無形之可索也。目明心開而志先,心目瞭然,志先覺之,慧然獨悟矣,而口弗能言,實俱視而獨見,適若昏蒙,又復昭然獨明,若風吹雲,聚散無定,言神之所在,可以意悟,而不可以言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