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御

《素問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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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治論

2. 湯液醪醴論(四十八)

黃帝問曰:為五穀湯液及醪醴奈何?岐伯對曰:必以稻米,炊以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堅。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時,故能至堅也。

稻米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氣味完足。稻薪至草木蒼干之候,伐取得時,故莖葉堅實。

帝曰:上古聖人作湯液醪醴,為而不用何也?岐伯曰:自古聖人之作湯液醪醴者,以為備耳,故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氣時至,服之萬全。

湯液醪醴,行經發表之物,上古之人,道德純備,邪氣不傷,故為而弗服。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氣有時而至,故服之萬全。

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岐伯曰:當今之世,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也。

服湯液醪醴而病不必已者,以風氣不古,道德全衰,里邪傷其臟腑,必齊(齊與劑同。)毒藥攻其中,表邪傷其經絡,必用鑱石針艾治其外也。

帝曰:形弊血盡而功不立者何也?岐伯曰:神不使也。帝曰:何謂神不使?岐伯曰:針石,道也,精神不進,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今精壞神去,營衛不可復收,何者?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精氣弛壞,營泣衛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

形弊者,毒藥所傷,血盡者,針石所瀉也。神不使者,神不為之用也。蓋營衛氣血之行,神使之也,針石之道,疏通營衛,而氣血之行,全憑神運,若精神不進,志意不治,雖用針石,而病不可愈。今其精壞神去,營衛不可復收,是何故也?以其嗜欲無窮,憂患不止,經絡臟腑,損傷虧敗,以致精氣弛壞,營泣(泣與澀同)。衛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

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極微極精,必先入結於皮膚,今良工皆稱曰病成,名曰逆,則針石不能治,良藥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數,親戚兄弟,遠近音聲日聞於耳,五色日見於目,而病不愈者,亦何謂不早乎?

神不使者,病久邪深,而正氣已敗也。若夫病之始生,極微極精(精微,言其小也),必先入結於皮膚,未及經絡臟腑也。今之良工,見此新病,皆稱之曰病成,名之曰證逆,則針石不能治,良藥不能及也。病之不愈,無足為怪,以其為病久而治晚也,如此則其法數皆誤矣。

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數,而且親戚兄弟之屬,地親而情切,論其處所遠近,則音聲日聞於耳,五色日見於目,是其證之新久逆順知之甚悉,而病不愈者,亦何得謂病期久遠,治之不早乎?此又何說也?

岐伯曰:病為本,工為標,標本不得,邪氣不服,此之謂也。

此非關病久而治晚也,病為本,工為標,標本不得,邪氣不服,正此謂也。

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湯液十日,以去八風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蘇草荄之枝,本末為助,標本已得,邪氣乃服。

中古治病,未能先事預防,病至而後治之,用湯液十日,以去八風五痹之病(八風,義見《靈樞·九宮八風》。五痹,義見「痹論」),服之可以萬全矣。若十日不愈,是病深也,乃治以草蘇草荄之劑(蘇,葉也。荄,根也),本標彼此為助,標本已得,邪氣乃服也。(本末即本標,標本已得,醫病相投也)

暮世之治病也則不然,治不本四時,不知日月,不審逆從,病形已成,乃欲微針治其外,湯液治其內,逆從倒行,標本不得,邪氣淫泆,亡神失國。粗工凶凶,以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復起。去故就新,乃得真人。帝曰:善。二段舊誤在「移精變氣論」。

色以應日,脈以應月,色之變化,以應四時之脈(「玉版論要」語),不知色脈,是不本四時,不知日月也。容色見上下左右,上為逆,下為從,女子右為逆,左為從,男子左為逆,右為從(「玉版論要」語),不知容色,是不審逆從也。

病形已成,是當針石治其外,毒藥治其內,乃欲以微針治其外,湯液治其內,逆從倒行,則標本不得,邪氣不服,淫泆而害正氣,以至亡神而失國(《呂氏春秋》以氣為民,以身為國)。粗工凶凶,見微針湯液不能勝任,以為邪旺可攻,正氣愈敗,於是故病未已,新病復起,則事愈壞矣。是必去其故而復其新,乃得成其為真人,不然則竟登鬼籙矣。

3. 移精變氣論(四十九)

黃帝問曰:余聞古之治病,惟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藥治其內,針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

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謂移變其精氣,可祝告病由,以符咒療之而已也。

岐伯對曰:往古人居禽獸之間,動作以避寒,陰居以避暑,內無眷慕之累,外無伸宦之形,此恬H憺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毒藥不能治其內,針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變氣,祝由而已。

伸宦,求伸於宦場也。

當今之世不然,憂患緣其內,苦形傷其外,又失四時之從,逆寒暑之宜,賊風數至,虛邪朝夕,外傷空竅肌膚,內至五臟骨髓,小病必甚,大病必死,故祝由不能已也。

虛邪,即賊風也。

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病不許治者,治之無功矣。帝曰:善。

今世之病,宜針石不宜祝由,若欲以上古之祝由而治今世之大病,是拘於鬼神而惡於針石也,不可與言至德之大,至巧之微矣。惡於針石,是病不許治也,既不許治,則病必不治,雖強治之,亦無功矣。(此段舊誤在「五臟別論」)

白話文:

黃帝問道:我聽說古代治療疾病,只要能轉移精氣、改變氣機,就可以用祝由的方法治好。現在治療疾病,用毒藥治療體內,用針石治療體外,有時有效,有時無效,這是為什麼呢?

所謂轉移精氣、改變氣機,就可以用祝由的方法治好,是指轉移改變體內的精氣,就可以向神明祝告病因,用符咒來治療疾病。

岐伯回答說:上古時代的人住在禽獸之間,行動是為了躲避寒冷,住在陰暗處是為了躲避暑熱,內心沒有掛念和思慕的事情,外在沒有追求官位名利的想法,這是一個平靜安寧的時代,邪氣無法深入人體。毒藥無法治療他們的內在,針石無法治療他們的外在,所以可以用轉移精氣、改變氣機,祝由的方法來治療疾病。

「伸宦」是指追求在官場上發展。

現在的世道不同了,憂愁患難在內擾亂,勞苦的身體在外損傷,又失去了順應四時變化的習慣,違反了寒暑的適宜,賊風時常侵襲,虛邪每天都來,外在損傷了空竅和肌膚,內在到達五臟和骨髓,小病一定會變得很嚴重,大病就會死亡,所以祝由就不能治癒了。

「虛邪」就是賊風。

拘泥於鬼神的人,不能跟他談論高尚的德行;厭惡針石的人,不能跟他談論精巧的技術;不允許自己被治療的人,治療也是沒有效果的。黃帝說:說得好。

現在這個時代的疾病,適合用針石治療,不適合用祝由治療。如果想用上古的祝由方法來治療現在的大病,就是拘泥於鬼神而厭惡針石,不能跟他談論高尚德行的偉大,精巧技術的細微之處。厭惡針石,就是不允許自己被治療,既然不允許治療,那麼疾病一定不會被治好,即使勉強治療也沒有效果。(這段文字過去誤放在「五臟別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