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懸解》~ 卷九 (5)
卷九 (5)
1. 著至教論（六十八）
而從容既不出（脈法不精），人事又不殷（殷，篤至也），外無刻期，內無證據（正與證通），其法不中經紀，則診無上下，以志分別（三陽之上下不能診別之），何以別其陰陽，應乎四時，合之五行！不知合之四時五行，因加相勝，以伐正氣，釋邪攻正，適以絕人長命耳。
雷公曰：臣治疏愚，說意而已。陽言不別，陰言不理，請起受解，以為至道。帝曰：善。無失之，此皆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輸應也。子言不明不別，不知合至道以惑師教，是世之學盡矣。夫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語子至道之要，子若受傳，且以知天下，以教眾庶，亦不疑殆。醫道論篇，可以為寶，可傳後世，可以長久。
陽言不別，陰言不理，陰陽之微言不能辨別而分理也。至道之要，陰陽分表裡，配上下，殊雌雄，別彼此，相輸應也。子言不明不別（解而未能別，別而未能明），不知合至道以惑師教，是妙理不傳，世之醫學自此盡矣。夫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語子至道之要，子若受傳，且以遍知天下之奧，何止醫也，醫理既精，以教眾庶，亦不疑殆。醫道之論篇，可以為寶，並可傳之後世，長久不泯也。
白話文：
若診脈不精，又缺乏仔細診治，沒有明確的診斷時間限制，也沒有確切的病證依據，診斷方法不符合經絡規律，則無法區分三陽經的上下，更何況區分陰陽、配合四時、五行呢！不懂得配合四時五行，反而運用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去傷害正氣，以致邪氣攻克正氣，這樣只會斷送病人的性命。
雷公說：我所說的是粗淺愚笨的理解，僅供參考而已。陽性病症的診斷不明確，陰性病症的治療也不合理，請您指正我的錯誤，讓我能領悟到至高的醫道。皇帝說：很好！不要錯失良機，這些都屬於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互影響和應證的道理。你所言不明確，也無法區分，不懂得運用至高的醫道來教導學生，這代表世上的醫學知識都到此為止了。真正的醫道，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中知人事。我告訴你醫道的精髓，你若能領會，便能通曉天下，教化百姓，也不會有任何疑惑和危險。這篇醫道論述，可以作為珍貴的寶物，傳給後世，流傳久遠。
陽性病症的診斷不明確，陰性病症的治療也不合理，意思是說，無法辨別陰陽的微妙之處，並加以區分和整理。醫道的精髓在於區分陰陽表裡，配合上下，區分雌雄，辨別彼此，以及它們之間相互影響和應證的關係。你所言不明確，也無法區分（意思是說，雖已理解卻無法區分，雖已區分卻無法闡明），不懂得運用至高的醫道來教導學生，這代表精妙的醫理無法傳承，世上的醫學知識自此就終結了。真正的醫道，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中知人事。我告訴你醫道的精髓，你若能領會，就能遍知天下的奧秘，不只限於醫術，醫理精湛後，用來教化百姓，也不會有任何疑惑和危險。這篇醫道論述，可以作為珍貴的寶物，傳給後世，永遠流傳下去。
2. 示從容論（六十九）
黃帝燕坐，召雷公而問之曰：汝受術誦書，若能覽觀雜學，及於比類，通合道理，為余言子所長。五臟六腑，膽胃大腸小腸脾胞膀胱，此皆人之所生，治之過失，子務明之，可以十全，即不能知，為世所怨。
及於比類，通合道理，援引比類而通合於道理也。五臟六腑之中，膽胃大腸小腸脾胞（女子胞）膀胱，此皆人之所生，治之多致過失。唯務明之，可以十全，即不能知，必將為世所怨也。
雷公曰：臣請誦《脈經》、《上下篇》，甚眾多矣，別異比類，猶未能以十全，又安足以明之？帝曰：子別試通五臟之過，六腑之所不和，針石之敗，毒藥所宜，湯液滋味，具言其狀，悉意以對，請問不知。
別異，別其異也。比類，比其類也。通，窮究也。
雷公曰：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當投毒藥刺灸砭石湯液，或已或不已，願聞其解。帝曰：公何年之長而問之少？余真問以自繆也。吾問子窈冥，子言《上下篇》以對，何也？夫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也，然從容得之。若夫三髒土木水參居，此童子之所知，問之何也？
肺脈浮，而脾之虛浮似肺，脾脈亦浮，而腎之小浮似脾，腎脈已沉，而肝之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淆亂也，然從容之法得之，從容，脈法也。
雷公曰：於此有人，頭痛筋攣骨重，怯然少氣，噦噫腹滿，時驚不嗜臥，此何臟之發也？脈浮而弦，切之石堅，不知其解，復問所以三臟者，以知其比類也。帝曰：夫年長則求之於腑，年少則求之於經，年壯則求之於臟，夫從容之謂也。今子所言皆失，八風菀熱，五臟消爍，傳邪相受。
夫浮而弦者，是腎不足也。沉而石者，是腎氣內著也。怯然少氣者，是水道不行，形氣消索也。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一人之氣，病在一臟也，若言三臟俱行，不在法也
年長者，腸胃日弱，容納少而傳化遲，腑病為多，故求之於腑。年少者，起居不謹，風寒襲而營衛閉，經病為多，故求之於經。年壯者，情欲不節，勞傷積而氣血敗，臟病為多，故求之於臟。此之求法，夫乃從容之謂也。雷公所言頭痛筋攣諸證，皆失之。八風侵凌，經絡菀（菀與郁同）熱，以致津液枯乾，五臟消爍，是由外邪內傳，裡氣受傷而成，則年少求之於經者也。夫所謂浮之而弦者，是腎精不足，風木失滋也（水枯木槁，郁動不已，故脈弦浮）。
沉之而石者（切之石堅，沉取也），是腎氣內著，陽根失居也（火升陽泄，孤陰下陷）。怯然少氣者，是水道不行，形氣消索也（火炎水敗，形消氣乏）。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相火上泄也（膽火升泄，不根腎水）。蓋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上古天真論」語），熱盛陰亡，雖五臟皆傷，而腎居其重，故病歸腎家。
白話文：
黃帝悠閒地坐著，召來雷公問道：「你學習醫術，背誦醫書，如果能廣泛涉獵各種學問，並且能夠類比歸納，融會貫通其中的道理，就為我說說你的專長。五臟六腑，像是膽、胃、大腸、小腸、脾、胞（子宮）、膀胱，這些都是人體賴以生存的器官，如果治療上出現差錯，你一定要把它們弄清楚，這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如果你不明白這些道理，就會被世人所埋怨。」
所謂的類比歸納，就是要援引相似的事物，然後融會貫通道理。五臟六腑之中，像是膽、胃、大腸、小腸、脾、胞（女子胞，也就是子宮）、膀胱，這些都是人體賴以生存的器官，治療上常常會出現錯誤。只有務必把它們弄清楚，才能做到萬無一失，如果不能了解這些，一定會被世人所埋怨。
雷公說：「我研讀《脈經》、《上下篇》等醫書，內容非常多，雖然也盡力去區分差異、類比歸納，但還是不能達到萬無一失，又怎麼能完全明白呢？」黃帝說：「你試著分析五臟的過失，六腑的不協調，針灸的失敗之處，以及適合使用的毒藥，還有湯藥的滋味，詳細說出它們的狀態，盡力回答我，不要說不知道。」
「別異」是指區分差異；「比類」是指類比歸納；「通」是指深入研究。
雷公說：「肝虛、腎虛、脾虛，都會使人身體沉重、煩躁不安，應該使用毒藥、針灸、砭石、湯藥來治療，有的有效，有的無效，希望您能解釋其中的原因。」黃帝說：「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怎麼問這麼淺顯的問題？我真是問錯人了。我問的是深奧的道理，你卻用《上下篇》來回答我，這是為什麼呢？脾虛時脈象看起來像肺，腎虛時脈象看起來像脾，肝氣急促時脈象看起來像腎，這些都是醫生常常會搞混的。但是只要從容不迫，就能夠掌握其中的奧妙。至於說到三臟的土、木、水相互依存，這是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問這個幹什麼呢？」
肺脈浮起，而脾虛時脈象也浮起，很像肺的脈象；脾脈也浮起，而腎虛時脈象又浮起，很像脾的脈象；腎脈已經沉下去了，而肝氣急促時脈象又沉又散，很像腎的脈象。這些都是醫生常常會混淆的，但是只要掌握從容不迫的方法，就能夠了解其中奧妙。「從容」指的是脈法。
雷公說：「有這麼一個人，頭痛、筋攣、骨頭沉重、身體虛弱、少氣、打嗝、腹脹、時常驚嚇、不喜歡睡覺，這是哪個臟腑出了問題？脈象浮而弦，按下去又堅硬如石頭，我不知道如何解釋，所以才要問您有關三臟的事情，想藉此了解其中的類比關係。」黃帝說：「年紀大的人，就從六腑著手；年紀輕的人，就從經絡著手；壯年的人，就從五臟著手，這就是所謂的從容。你現在所說的都錯了。這是八風（指外來的邪氣）引起的鬱熱，消耗五臟的精氣，邪氣互相傳遞，相互影響。」
脈象浮而弦，是腎氣不足的表現；脈象沉而堅硬如石，是腎氣內藏的表現；身體虛弱、少氣，是水道不通暢，形體和氣血都衰竭的表現；咳嗽、煩躁不安，是腎氣逆行的表現。一個人的病症，通常只是一個臟腑的問題，如果說三個臟腑同時出問題，就不符合常理。
年紀大的人，腸胃功能逐漸衰弱，容納食物的能力變小，消化吸收也變慢，所以六腑的病比較多，因此要從六腑著手；年紀輕的人，生活作息不規律，容易受到風寒侵襲，導致營衛閉塞，所以經絡的病比較多，因此要從經絡著手；壯年的人，因為情慾不節制，勞累過度，導致氣血衰敗，所以五臟的病比較多，因此要從五臟著手。這種求診斷的方法，就是所謂的從容。雷公所說的頭痛、筋攣等症狀，都說錯了。這是因為八風侵襲，經絡鬱熱，導致津液枯竭，五臟受到損傷，這是由外邪傳入內部，傷及內在的氣所造成的，所以屬於年少時從經絡著手的情況。所謂「脈象浮而弦」，是腎精不足，肝木失去滋養的表現（水枯木槁，郁動不已，所以脈弦浮）。
「脈象沉而堅硬如石」（按下去堅硬如石頭，是沉取脈時的感覺），是腎氣內藏，陽氣失去根基的表現（火升陽泄，孤陰下陷）。身體虛弱、少氣，是水道不通暢，形體和氣血都衰竭的表現（火炎水敗，形消氣乏）。咳嗽、煩躁不安，是腎氣逆行，相火上泄的表現（膽火升泄，不根腎水）。腎主水，接受五臟六腑的精華並儲藏起來（這是《上古天真論》中的話）。熱邪過盛導致陰液耗竭，雖然五臟都會受損，但是腎臟受損最為嚴重，所以病症會歸咎於腎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