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懸解》~ 卷六 (7)
卷六 (7)
1. 逆調論（四十二）
帝曰：人有身寒，湯火不能熱，厚衣不能溫，然不凍慄，是為何病？岐伯曰：是人者素腎氣盛，以水為事，太陽氣衰，腎脂枯不長。腎者水也，而生於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凍慄者，膽一陽也，心二陽也，腎孤臟也，一水不能勝二火，故不能凍慄。病名曰骨痹，是人當攣節也。
以水為事者，腎水用事也。腎為癸水，水中之氣，是為陽根，生木化火，全賴乎此。陽根者，手足少陽之相火蟄藏於癸水也，相火下秘，故水溫而髓滿。而相火蟄藏，太陽寒水之力也，太陽氣衰，不能蟄藏相火，腎水失溫，則脂枯不長。緣腎者水也，而生於骨，骨髓者，腎精之所凝結也，腎氣不生，則髓不能滿，骨髓虛寒，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凍慄者，水寒於下，火泄於上。
膽為相火，是一陽也，心為君火，是二陽也，一水雖是下寒，不能勝二火之上熱，故不能凍慄。寒水下凝，其病在骨，病名曰骨痹，是人當關節拘攣也。
帝曰：人身非衣寒也，中非有寒氣也，寒從中生者何？岐伯曰：是人多痹氣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從水中出。
陽氣少，陰氣多，陰氣痹塞，不能溫養皮肉，故身寒如從水中出也。
帝曰：人之肉苛者，雖近衣絮，猶尚苛也，是為何疾？岐伯曰：營氣虛，衛氣實也。營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營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與志不相有，曰死。
肉苛，頑木無覺也。營行脈中，衛行脈外，氣以呴之，血以濡之（《難經》語），故肌肉靈覺，痛癢皆知。營氣虛則痛癢無覺而不仁，衛氣虛則動轉莫遂而不用，營衛俱虛則不仁而且不用，肌肉如故，與人之神志了不相關也。人身與人志兩不相有，曰死，是其枯槁無知，與死者無異也。（衛氣實者，痞塞不行，亦是虛也）
白話文：
逆調論（四十二）
黃帝問：有些人身體寒冷，熱水、火都暖不起來，穿厚衣服也感受不到溫暖，卻又不發抖，這是什麼病？
岐伯回答：這樣的人是因為先天腎氣旺盛，常以水事勞作，導致太陽之氣衰弱，腎中的脂肪不能滋生。腎屬水，而水生於骨，腎氣不足則骨髓不能充盈，所以寒邪深入骨髓。之所以不發抖，是因為膽屬少陽，心屬太陽，腎屬孤陰，一陰之水無法抵禦二陽之火，所以感受不到寒慄。此病名為骨痹，患者的關節會攣縮。
常以水事勞作，是指腎水過度使用。腎為癸水，是水中之氣，是陽氣的根本，它生長肝木，化生心火，都依靠它。陽氣的根本，是指手足少陽的相火潛藏於癸水之中，相火潛藏於下，所以腎水溫暖，骨髓充盈。相火潛藏是太陽之氣寒水之力所致，太陽之氣衰弱，就不能潛藏相火，腎水失溫，則脂肪不能滋生。因為腎屬水，而水生於骨，骨髓是腎精凝聚而成，腎氣不足，則骨髓不能充盈，骨髓虛寒，所以寒邪深入骨髓。之所以不發抖，是因為寒水在下，而心火、膽火在上。
膽屬相火，是一陽；心屬君火，是二陽；雖然下焦寒水凝結，但無法抵禦上焦二陽之火的溫熱，所以不發抖。寒水在下凝結，病位在骨，病名為骨痹，患者的關節會拘攣。
黃帝問：人的身體並非因為衣物寒冷，體內也沒有寒氣，為何寒邪會從體內產生？
岐伯回答：這樣的人多是痹氣，陽氣不足，陰氣過盛，所以身體寒冷，如同剛從水中出來一般。
陽氣不足，陰氣過盛，陰氣阻塞，不能溫養皮肉，所以身體寒冷，如同剛從水中出來一般。
黃帝問：有些人皮膚粗糙，即使靠近衣物被褥，仍然覺得粗糙，這是什麼疾病？
岐伯回答：這是營氣虛弱，衛氣卻旺盛。營氣虛弱則感覺遲鈍，衛氣虛弱則運動受阻，營衛都虛弱則感覺遲鈍且運動受阻，肌肉如同枯槁一般。人如果身心不能相通，則會死亡。
皮膚粗糙，如同枯木一般，沒有知覺。營氣運行於脈內，衛氣運行於脈外，氣溫養它，血濡養它（《難經》語），所以肌肉有感覺，疼痛瘙癢都能感知。營氣虛弱則疼痛瘙癢無知覺，感覺遲鈍；衛氣虛弱則運動不暢；營衛都虛弱則感覺遲鈍且運動不暢，肌肉如同枯槁，與人的神志毫無關係。人如果身心不能相通，則會死亡，就是因為身體枯槁，沒有知覺，與死人無異。（衛氣旺盛，阻塞不通，也是一種虛弱。）
2. 腹中論（四十三）
黃帝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為何也？岐伯對曰：胞之絡絕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
重身，懷子也。胞之絡脈繫於腎，足少陰之脈貫腎而系舌本，胎在胞中，壓其絡脈，絡脈不通，連及少陰之脈，牽引舌本，舌本強直，故不能言。
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刺法》曰：無損不足，益有餘，以成其疹，然後調之。所謂無損不足者，身羸瘦，無用鑱石也，無益有餘者，腹中有形而瀉之，瀉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故曰疹成也。
當十月復，十月胎生，則胞絡鬆緩，而言語復舊矣。疹，病也。腹中有胎而瀉之，欲以去其痼病，瀉之徒傷正氣，而痼病獨留，其勢彌大。本以瀉之，適以益其有餘，反成大病，故曰疹成也。（二段舊誤在「奇病論」中。篇名「腹中論」，義取腹中有形語也）
帝曰：善。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岐伯曰：身有病而無邪脈也。
懷子將生，則身有病而脈無邪，是以知之。
帝曰：人生而有病癲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病名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癲疾也。
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膽氣上逆而不下，精氣離根，並居上位，神氣迷亂，故令子感之，發為癲疾也。（此段舊誤在「奇病論」）
帝曰：有病胸脅支滿者，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
胸脅支滿，膽胃之上逆也。腥，肺氣。臊，肝氣。臭，腎氣。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血枯則肝燥，若夫醉入房中，恣淫縱欲，泄其腎氣，以致氣竭而肝傷，風動血耗，肝木亦燥，故月事衰少不來。木以升達為性，腎氣亡泄，則水寒脾濕，己土陷遏，乙木不達。既不上達，則必下衝，風木沖決，疏泄失藏，故前後血下。
肝脾既陷，膽胃必逆，中氣不治，則升降皆反，相因之事也。胃位於中，膽位於左，胃逆則胸滿，膽逆則胃口及左脅支滿（膽脈自胃口行兩脅），上脘填塞，故妨於食。足少陽之脈起目銳眥，經陽升浮，故目眩轉。膽胃逆則肺金亦升，故腥氣先聞。臊臭者，肝腎下郁，氣隨心膽而上發（心腎表裡，肝膽表裡，故肝腎之氣隨心膽上發）。
出清液者，胃逆而涎湧也。唾血者，肺氣逆沖也。四肢清者，水寒土濕，胃逆脾陷，不能行氣於四肢也。此病清濁易位，升降反常，而發由中氣，中氣一郁，則諸病至矣。
帝曰：治之奈何？復以何術？岐伯曰：以四烏鰂骨、一藘茹，二物併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後飯，飲以鮑魚汁，利腸中及傷肝也。
白話文：
腹中論（四十三）
黃帝問：有人懷孕，到了九個月卻突然失聲，這是為什麼呢？岐伯回答說：這是因為連接子宮的絡脈斷絕了。黃帝問：你怎麼知道的？岐伯說：連接子宮的絡脈是連繫在腎臟上的，而足少陰經脈貫穿腎臟，並連繫到舌根，所以才會失聲。
懷孕就是有了身孕。子宮的絡脈連繫在腎臟上，足少陰經脈貫穿腎臟並連繫到舌根，胎兒在子宮中，壓迫了絡脈，導致絡脈不通，連帶影響到足少陰經脈，牽引著舌根，使舌根僵硬，所以就不能說話了。
黃帝問：要如何治療呢？岐伯說：無法治療，等到十個月生產後就會恢復。在《刺法》中提到：不要損害不足的，增益有餘的，這樣會讓病情更加嚴重，然後再來調理。所謂「不要損害不足」，是指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就不要用針刺或砭石來治療；所謂「不要增益有餘」，是指腹中已經有胎兒了，如果還用瀉法來治療，瀉去正氣，反而會讓病邪更加囂張，所以說病情會更加嚴重。
等到十個月生產後，胎兒出生，子宮的絡脈就會鬆緩，說話能力也就恢復了。疹，指的就是疾病。腹中有胎兒卻用瀉法來治療，想藉此去除頑固的疾病，這樣做只會傷害正氣，而頑固的疾病還是會存在，而且會更加嚴重。本來想用瀉法來治療，反而助長了病邪，反而會造成更嚴重的疾病，所以說病情會更加嚴重。（這兩段舊時錯誤地放在「奇病論」中。篇名「腹中論」，是因為腹中有形體而得名。）
黃帝說：好。要怎麼知道婦人懷孕快要生產了呢？岐伯說：身體有不舒服的症狀，但是脈象卻沒有邪氣。
懷孕快要生產時，身體會有不適的症狀，但脈象卻不會出現邪氣，因此可以判斷快要生產了。
黃帝問：有人一生下來就有癲癇的，這病叫做什麼？是怎麼造成的？岐伯說：這病叫做胎病，是因為在母親肚子裡時造成的。當時母親受到很大的驚嚇，氣往上衝而不往下走，精氣聚集在上，所以讓孩子出生後就發了癲癇。
在母親肚子裡時，母親受到很大的驚嚇，膽氣上逆而不往下走，精氣脫離根本，聚集在上位，使神氣迷亂，所以讓孩子感受到，出生後就發了癲癇。（這段舊時錯誤地放在「奇病論」中。）
黃帝問：有人胸脅脹滿，影響食慾，發病前會先聞到腥臊臭味，然後流出清澈的液體，先吐血，四肢冰冷，頭暈眼花，時常前後出血，這病叫做什麼？是怎麼造成的？岐伯說：這病叫做血枯。是因為年輕時大量失血，或是醉酒後性交，導致氣竭肝傷，所以月經衰少不來。
胸脅脹滿，是膽和胃的氣往上逆造成的。腥味，是肺的氣；臊味，是肝的氣；臭味，是腎的氣。年輕時大量失血，血虛導致肝燥，如果醉酒後還縱慾，洩漏腎氣，導致氣血耗盡而肝臟受損，風邪內動，更加耗損血液，肝木也會變得乾燥，所以月經會減少甚至停止。木的性質是向上生發，腎氣虛弱，則水寒脾濕，己土受到抑制，乙木無法舒展。既然無法向上生發，就必定向下衝逆，風木衝決，疏泄失去控制，所以會出現前後出血的現象。
肝和脾的氣機都下陷，膽和胃的氣機必定上逆，中氣虛弱，則升降失常，彼此互相影響。胃位於中間，膽位於左側，胃氣上逆則胸悶，膽氣上逆則胃口和左脅脹滿（膽經從胃口走向兩脅），上脘堵塞，所以會影響食慾。足少陽經脈起於眼睛外側，向上升發，所以會頭暈眼花。膽和胃的氣逆行，肺氣也會向上升，所以會先聞到腥味。臊臭味是肝腎下陷鬱結，氣隨心膽上發的緣故（心腎互為表裡，肝膽互為表裡，所以肝腎的氣會隨心膽上發）。
流出清澈的液體，是胃氣上逆導致涎液湧出。吐血，是肺氣逆衝所致。四肢冰冷，是水寒土濕，胃氣上逆，脾氣下陷，不能將氣血運行到四肢所致。這個病是清氣和濁氣錯位，升降失常，發病原因是中氣虛弱，一旦中氣鬱結，各種疾病都會出現。
黃帝問：要如何治療？要用什麼方法？岐伯說：可以用四份的烏賊骨、一份的茜草根，將這兩種藥物混合在一起，用麻雀蛋黃調和成丸，大小像小豆子一樣，在飯後服用五丸，再喝些鮑魚汁，這樣可以調理腸道和治療肝臟的損傷。